【良堂】洗冤记（京城篇：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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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堂】洗冤记（京城篇：十三）
入夜，周九良的房间，烛火通明。
周父留下来的手札笔记数量繁多，周九良便将木箱拖到书桌旁，从先皇的验尸报告再到醉欢楼大火案中三位大臣和太子尸体的检查情况，均被他逐一翻阅。待院外鸡鸣声响，晨光初露，炊烟四起，这才惊觉竟过了一整个长夜。
“三年前的大火案，极可能是为了隐藏一个皇家的丑闻，而家父不过是那场大火的牺牲者罢了。”周九良坐在小摊前，白瓷调羹和瓷碗碰撞，发出当啷的清脆响声，舀起一勺豆浆送到嘴里，他抬起头冲孟鹤堂说。
孟鹤堂接过摊主递来装着萝卜丝素包的盘子，放在桌上，“我昨日寻访周围民众，也有发现，先用早饭吧。”
周九良抓起包子咬了一口，点了点头。
“鹤堂、九良。”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俩人跟前，开口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孟鹤堂和周九良齐齐的抬起头，周九良嘴里还叼着半个包子，只瞧见孟鹤堂放下筷子喊了声，“秦勉。”
秦勉拖了个木凳子在他俩身边坐下，“老板，来一碗豆浆，两个素包子。”
“这么巧。”孟鹤堂笑了笑问。
“恩。”秦勉点了点头。
蒸笼被打开，摊主从热气中抓出两个包子，氤氲之中，秦勉的面容都有些模糊难辨。
“你有话对我说？”孟鹤堂瞧着秦勉只愣愣的盯着他，也不说话，便疑惑的开口问。
秦勉点了点头，“三年前的事，别查了。”
孟鹤堂挑着眉，不说话，只神色间流露出些许不解。
“那是一趟又深又脏的浑水，谁蹚了不被淹死也得被脏死。”秦勉低下头，左手端起碗喝了一口豆浆。
“你知道什么？”孟鹤堂继续问，秦勉摇了摇头。
周九良放下勺子，盯着秦勉的手笑着问，“秦大人是左利手？”
孟鹤堂扭头看了他一眼，秦勉也抬头盯着他，摇着头，“不是。”
“那，秦大人，酱油这东西可对伤口恢复不好。”周九良一边说，一边冲着秦勉加了酱油的黄褐色豆浆碗笑着。
秦勉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的藏了藏左手，“你什么意思？”
“九良的意思是，刑部大牢的茶碗，该换换了，不只把死者的上唇割破了，捎带还把秦大人的手指弄伤了。”周九良冲秦勉笑着说。
孟鹤堂面色一沉，抓过秦勉的右手，指头上的划痕虽然结了痂，可依旧能看出割的极深，“怎么回事？”
秦勉愣了愣，过了许久似乎才反应过来，他低低一笑，“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今儿是来提醒你们的，还是多把我的话放点儿心上吧。”
“至于这个伤口。”秦勉站起身来，衣袖一拂打落豆浆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蹲下身子，捡起瓷碗，闷哼一声，再抬起右手手指，在伤痕的同一个位置，一个更深的伤口正在泌着鲜血，“是这样割伤的。”
说着他从怀里揣出碎银放在桌上，分明是和摊主说的话，却是冲着孟鹤堂和周九良笑着，“老板，抱歉打碎了你的碗，银钱放在桌上了，您请收好。”
“别查了，谁还没有一些不得已呢。”秦勉凑到孟鹤堂耳边，低声说后，翩然而去。
“公子。”秦勉离开后不久，一孟府侍从打远处大步跑来，站在孟鹤堂面前喘着气说，“老爷，老爷让您和周公子去一趟大理寺。”
孟鹤堂抬起头，周九良咽下最后一口包子也站起身来，一行人快步来了大理寺。
大理寺议事厅，孟廉已经负手而立，背对着二人。
“伯父。”
“父亲。”
孟廉转过身来，示意二人坐下后，方才缓缓开口，“那四具尸体的案子有进展了。”抿了一口茶，“凶手已经认罪。”
孟鹤堂周九良面面相觑，孟鹤堂站起身来行了礼后说道，“父亲，我和九良方才遇见秦勉…”
话音未落已被孟廉打断，“不必再说。凶手是那夜值班的衙役之一，他的妹妹当年在醉欢楼中卖艺，却惨死大火中，这次方才对四人下了毒手。”
“可是。”孟鹤堂还想说话，孟廉抬眸看了他一眼，制止住了他，“不必再说。”
“你秦伯父昨日上家同我说，与你多年不见，改日让为父带你一起聚上一聚，毕竟你同秦勉，自幼长起，不是吗？”孟廉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茶盏。
孟鹤堂低着头，没有回答。
孟廉又侧过脸，冲着周九良笑着问，“九良贤侄，阿正的案子，可有进展？”
周九良看了一眼孟鹤堂，见他只低着头不说话，犹豫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孟廉失笑出声，“贤侄不必如此防备，我同你父亲交情不浅，我想为阿正洗刷冤屈的心与你一般无二。只是这事得交由你来做才行，毕竟你是阿正的儿子。”
周九良想了想，终于狠下心，将周父手札中的信息一一道出。
“所以，你怀疑当年先皇的死因？”孟廉挑眉问道。
周九良点了点头，说，“不仅如此，还有大火案中三名大臣极可能不是被火烧死的。”
“那你想如何？”孟廉吹了吹茶末，说。
“开棺验尸。”周九良附身行礼后恭敬的回答。
“此事本官做不了主，需皇上定夺。”孟廉抿了一口茶水，茶叶在开水中泡久了，竟然有些涩味，根深蒂固，无法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