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文库
首页 > 网文

红色兄弟连01

2023-03-16红色警戒RTS心灵终结游戏同人 来源:百合文库
红色兄弟连
眼睛是车舱里唯一闪亮的东西。
舱内一切可能发光的电子设备荧屏都被关掉了,灯光管制甚至严苛到了矫枉过正的病态程度,连火柴和打火机都被命令密封在口袋里,几名烟瘾难耐的士兵只得把卷烟凑到鼻子底下使劲嗅,聊慰难抓的心痒。驾驶员在车灯全闭的情况下,完全凭着轮下的震动来判断道路走向。所有眼睛都聚集在前窗外的浓黑夜色之中,在一片豆大的瞳孔微芒之间,隐隐可见一对面积稍大的反光,显示坐在那儿的那名士兵戴着眼镜。人声也全然噤了,覆盖在引擎声和车轮震响之外的,是雨点无千无万地敲打在峰原涧壑之上。
雨很可能是自然界中唯一一种事物,可以让人直观感觉到自己与周边环境融作一体。听到那既多且广的液态触点,击打在青苔积郁的岩缝、点滴在山岭掩映的涧泉、淋莹在松脆层密的树叶上时,士兵们便会毫无疑义地确信,那些零碎物象虽然未曾被目力所接触过,但的确和自己一样,是切实存在着的。但他们却丝毫没有因为被雨水“融入”了环境,而产生出任何安全感和归属感来。因为他们很清楚,耳边听到的雨水,敲打的乃是乌克兰的冻土和草原,而自己的解放鞋上,沾着的却是自中国而来的泥土气息,这是异国的土地、异国的雨,作为外来者,他们必须谨慎地隐藏自己的任何一丝踪迹。
正是因为雨声中隐藏着有关周遭环境的信息量,当那铿锵的机械噪声,将安眠的雨韵生生铡断时,所有人都能想像到,那架直升机的主桨正如何切割着夜空中的万千雨丝,从看不到的方向朝自己逼近。顶着被巨大桨叶“架到脖子上”的沉重压迫感,紧靠驾驶位坐着的班长,终于凑到驾驶员背后打破了沉默,声音低得像是害怕吵醒这一夜睡雨:“它在哪儿?”
回答他的,是一片突然劈开了夜幕的强光,它也把这辆“犰狳”式运兵车的完整轮廓,一览无遗地暴露在了光照圈的正中心。“河马”式运输直升机那壮硕而线条强硬的机身轮廓,准确无比地从正上方投影覆盖了整个车身,桨影在周围急转成一圈花边,如同将“犰狳”战车钉在了枪靶的中央,无声而雄辩地回答着班长的问题:比你们想像得还要近!
无可遁形的“犰狳”战车打开了禁闭已久的车灯,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直升机影的笼罩,一双巨眼般的灯柱指向前方山丘,却正好照见那厚重的山巅暗影竟然开始移动,并迅速旋转成了一辆犀牛坦克的炮塔正面轮廓。
携着满舱被强光和炮火激起的惊叫,“犰狳”战车在高速行进中作出了急转规避,120mm口径的坦克主炮弹道,如刺空的长矛般从车尾处掠进了暗夜。死里逃生的运兵车刚刚完成转向,便被一串人影从另一个方向围堵住了,当驾驶员加大马力“冲卡”时,那些拦路者居然悍不畏死地跳上来、试图扒住高速行进中的车身。
直升机投下的探照光圈,如索命符般死死套着“犰狳”不放;坦克履带紧碾在后的沉重节奏,清晰无比地通过地面传达到全车每一个角落,杂之以七秒为一周期的主炮重掼,说明那铁疙瘩里的坦克手正发了疯地连续重复着装填-射击流程,连一点儿瞄准的余隙都不曾浪费,隔着那层撕不开的装甲,都能清晰无误地感受到那种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恶意,这简直就好像大地整个倒扣过来、把运兵车压在底下施以数十吨的重压和120mm口径的轰击;更甭提那个扒上来的敌方步兵,如附骨之蛆般不肯撒手,攥着手榴弹死砸顶舱盖的动静,震得人心眼子都要麻了。追击者们的疯狂劲头,真让满车中国士兵怀疑,舱里这一小堆儿默默无名的人头,是不是被标作国际通缉令上的最高价码了。
“被人追得满地爬,索性闹他个水尽鹅飞罢!”班长起身掀开舱盖,在外头那个“拼命三郎”塞进手榴弹之前、挥拳将他砸下了路边,然后从武装带上抽出了一支信号榴弹,透过圆井般的舱口射向天际。
与那发红色信号弹的光耀相比,直升机的探照灯光简直黯如萤火,象征危急和进攻的赤色信号光,在盖过了所有灯光和炮火的高空中炸耀开来,染红了每一滴雨水,同时也给激战着的钢铁和血肉笼上了一层更具杀伐气息的光泽。数十秒后,天空已经重归黑暗,但方圆百里内的所有武装部队,都已明确了那柄巨大红色“火炬”的方位,这些军队大多装备着统一制式的苏式武器,但红色涂装早已改为了深紫,红星和镰锤也被覆盖或是胡乱涂改成了那幅由三个希伯莱古字母组成的怪诞军徽:厄普西隆。
没过多时,两辆战车已经拐了个山路十八弯,而直升机自空中打下的探照灯光,则已经转成了急烁的绿色,那是它与犀牛坦克约定好的撤退信号——坐在机舱里的那两个苏俄飞行员很清楚,这里是厄普西隆军队的地盘,不论是负责“追”的他们,还是负责“逃”的中国人,本质上都是厄军的猎物,而在他们那毫无阻碍的视野里,可以看到紫色兵潮正漫山遍野涌过来呢!
得到危险的提示后,高速狂飙着的犀牛坦克似乎微微滞了一下,但也仅仅就是那么“一下”而已了,它随即以更疯狂的马力加紧追“咬”上来,炮座右侧的“红窗帘”光电对抗镜暴睁出一洞暗红色,在夜色中凶煞有如钢铁野兽的红色独眼,苏制式坦克车首上那标志性的V形挡泥板,在暗光中隐现成一颗巨牙般的尖锐锋角。就算中国士兵们再不灵光,也绝不会误解它的意图,这铁王八是决意要打个不死不休啊!
“甚仇甚怨啊!?”半身探在舱外的班长气急败坏,冒险从车厢里抽出了一支长长的单兵防空火箭筒。虽然单兵制火箭弹冲出炮膛后,便与炮筒子和发射者断开物理上的联系了,但听到火箭弹敲在坦克炮塔上的空响时,班长还是产生了一种用牙去磕王八壳子的错觉,弹头直接从目标上弹开所产生的钢铁颤音,听得班长牙根直发酸。
如果从纯粹的物理毁伤角度来进行评估,那辆“犀牛”式主战坦克钻出烟尘时,仅仅在正面装甲上留下了些少崩缺和凹陷;但那发火箭弹显然还造成了一些非杀伤性的特殊效果,因为郁在弹仓里的荧光标定剂,已经把炮塔沾染成了黑暗大地上最显眼的标靶。
最先赶赴山区上空的两架厄军战斗机,几乎是刚一凌空便看到了那颗闪闪发亮有如夜明珠的“坦克骷髅”,甚至只靠肉眼瞄准都能毫不费力地击中这个寻死之物。被集束航弹削掉了一侧裙甲,红色的“独眼”也给炸瞎了,坦克这才确信,再不撤就真晚了。也正是在这时,直升机上吊着的绿色灯光剧烈闪烁起来,那是最为危急的撤退信号,因为它刚刚被厄军的防空机关炮火摆了一道,炮弹曳光尾擦过机身后,串串黑烟正如血涌入海般流淌而出。
数十分钟之后,终于恢复了梦寐以求的“孤独”状态、悄悄逃入夜色深处的“犰狳”战车,正好看到了自己的老对头:那架被击伤的“河马”直升机,竟还能瘸拐着从低空飞掠而去,机腹下吊装着的犀牛坦克还在荧光剂的标定下闪闪发光,它们后方的空中与道路上跟满了各式各样的厄普西隆军备,闹哄哄地隐入了黑暗的远方。劫后余生的车舱里也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闹腾。
“啊哈,你们看它像不像个断腿蝈蝈?跟咱玩命,玩死恁老毛子!”
“奶奶个腿儿,老毛子的家伙什真抗揍啊!”
“想从咱们手上抢‘六号’同志,做他们的‘苏修’大梦去吧!”
班长抹了抹下巴上短硬的胡茬:“能从那帮煞星手里捡回命来算是祖上积德了,家里有祠堂的话,回国之后都给上柱香吧。镜子,快看看‘六号’同志,炮打路磕的别给震坏喽。”
“镜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从身边的座位上扶起一个人来,模仿着黑白老电影里那种革命英雄主义的口气安慰道:“‘六号’同志您放心,我们‘穿山甲’班的同志们,成功把您从苏俄修正主义者手里救回来了!”
那位“六号”的模样却着实有些惨,医疗纱布缠起他整张脸的同时,把嘴都给勒住了,身体则套在了一件明显不合尺码的防化服里,简直像被装在麻袋里一样。这会儿他正晕晕乎乎地摇着脑袋,像是刚刚从麻醉剂的作用下清醒过来。镜子连忙帮他除掉嘴上绑着的纱布,然后便杀猪也似地嚎了起来,因为六号一口咬住了他的右手。
邻座的人连忙搭手把两人分开,班长则劝道:“六号同志,让您差点儿落到老毛子手里确实是我们失职,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战友们计较。”
“放开我!”这是六号松口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女声,俄语。
车舱里炸了锅。解开脸上的绷带,看到那双蓝色的眸子和散开的栗色头发时,全车人都显出见了鬼的神色,曾躲过坦克炮击的驾驶员惊得差点平地翻车。她的脸上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的毁容性重伤,事实上,只有一道划伤横在右脸颊上,真不知道是怎样离谱的庸医为她进行了包扎。
“是个老毛子……呃,母毛子……”
“六号是个俄国人?”
“你彪啊!她不是六号!”
班长的面色渐如死灰,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俄国人会那么拼命地想抓住自己了……
早在入夜之前,乌克兰北部边境。
“呼叫‘地排子’,呼叫‘地排子’,这里是‘穿山甲’,我们马上赶到,再次确认你们的位置!”镜子执着电台话筒疾呼,不时被剧烈的颠簸打断呼叫。
“这里是‘地排子’,最新位置已经发送给你们……(讯道那边的爆炸声)……赶快来,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镜子”把位置坐标报给了“路路通”,这位班里的活地图连忙催促驾驶员道:“车把式,再开快点儿,翻过前边那个坡就到了!”
车把式没心情搭理他,因为山坡后面的交火声,早就比电台里的通话声还要响亮了。
犰狳战车终于闯进那座山墺里的废弃村落,迎接它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弹雨敲打。尾舱门在行进中咣然打开,战士们迫不及待地往那方子弹交飞的出口钻,因为车舱里的颠簸碰撞似乎还要更加可怕些。
刚刚滚跃到最近的掩体后头,班长便发现战况比想像中还要严峻,他听到了“河马”直升机的声音在天上轰响,犀牛坦克的炮击正好在左前方的乡村卫生所门口炸响,将一块裹着解放军土棕色迷彩的碎肉崩到了他面前。
“‘穿山甲’到了!”班长踹开着了火的卫生所侧门,正好看到一名素未某面的同志半蹲在病床边上,臂弯里抱着一个被绷带缠满头脸、身体裹在防化服里,正处于麻醉昏迷状态的伤员。
“你是地排子?”班长上前去确认身份,对方连忙点了点头。
“六号?”班长用询问的眼光看了一眼病人。
“他……”对方下意识地把病人往上抬了一下,但只说出了一个字,因为随后他便被流弹开了个“天窗”。
班长几乎是被子弹咬着脚后跟撤出了卫生所,还得奋力护住怀里的病人:“车把式,开车过来!我找到六号了!”
犰狳战车开过来挡住了弹雨,车把式压低了脖子喊道:“都上车,我刚绕看了一圈,地排子班的已经死绝了!”
经过短暂但惨烈的火力洗礼后,活下来的人终于挤进车舱撤出了战场,并沉浸在从阎王和俄罗斯人手中抢回“六号”的快慰之中。当时他们还没有料到自己发现真相后的表情。
战士们不得不把那位跟他们同样倒霉的俘虏绑上,否则她准是要把坐在旁边的“镜子”给拆了骨。班长手足无措地把一对肉掌反复握紧、松开、握紧、松开,用上排牙往下巴“犁”了一下,但没能咬住那些太过短小的胡茬:“路路通在哪儿?”
班长坐在舱尾的一名士兵探出身子来,手里攥着两支断指伸给班长看:“在这儿呢,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
班长这才想起,在那座废弃村落里营救“六号”时,路路通好像确实被某次坦克炮击掼了个正着。他神经质地晃晃脑袋,看着路路通仅剩的两根指头,在战友的攥握下交叉成一个V字,强迫自己想像是路路通那家伙正在冥冥之中比剪刀手,以此来驱散心里那种愤怒、凄苦和抓狂交织而成的复杂情感。
“完犊子,把路路通给丢了,现在谁知道咱们得回哪儿去找六号?”班长机械地接过那两根手指,仔细用一块破帆布缠好并收进了背包里。
众人面面相觑,除了路路通,班里还没有哪个人胆敢自称活地图而不把路带偏的,事实上,车里那份粗糙的旧地图必须放在路路通手里才真正能称得上是地图。
“镜子”则不停地用电台呼叫后方指挥部,但通讯耳机震天价响着的只有电磁噪音。
镜子把耳机一砸:“班长,要不咱们撤吧?找个冷么叽的地方把这姑娘丢了,没人知道。”
“撤锤子!那么多个部门费尽心血送咱潜入乌克兰厄占区来,为的是跟先期进入的‘地排子’班和‘六号’会合,以便在‘六号’的指示下,开展我们谁都不清楚的下一步行动!”班长驳回了那通不靠谱的退堂鼓,“现在,咱们把六号丢了、却绑了个俄罗斯姑娘撤回去,妥嘛,等不到上刑场了,政委会直接把咱们撕巴撕巴吃了!”
“可这都是‘地排子’们的错!”镜子嘀咕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会合地点选在那儿?附近遍地都是厄普西隆鬼子,而他们却偏偏撞上了打着灯笼都找不见的俄国人。要我说,他们一定是早就把六号弄丢了,随便绑了个姑娘来糊弄咱们,准是这样!”
班长还没理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正六神无主之间,却被一个急刹车给颠得七荤八素。他捂着撞出一块青的腮帮子,气急败坏地攀到车把式身边:“搞什么!?”
只听车把式语如连珠:“鹿、鹿、鹿、鹿、鹿在发光!”
“路被车灯照着当然会发光……哦,见了老毛子的鬼!”
车舱前窗的两块防弹玻璃,顿时被各种倒影映得满满当当,来自内侧的倒影,乃是挤上前来的那一张张惊讶的脸;在外侧,路边的灌木乔林、低空稀疏的星辰,全都按着梵高勾勒过的那种抽象轨径,收缩扭曲在了小小的两方平面之上;这些众生象全都被泼上了一层夜色,宛如画布上隐晦的纹路,而覆盖在这一切阴底之上的,则是强烈反差着的一片荧光色倒影,那是闪闪发亮的珊瑚状的分杈、健壮的蹄子和修长的颈,俨然组成一头雄鹿的全身象,荧光并没有覆盖鹿身的每一个角落,倒像是醉鬼胡乱泼上去的一桶夜光漆,但那些光块之间黑暗的空缺,丝毫没有破坏整幅画面的完整性,反而挥洒出了些许斑驳的写意,这片发光的鹿影,让防弹玻璃上的幻形顿时有了油画般的静谧,而士兵们目瞪口呆的表情衬在四周,倒像是藏在油画背景中那种达芬奇式的隐匿符号。
车把式关掉了灯,以免杂光干扰视线,这回他们更加确信,自己看到的并非虚象,那头发光的雄鹿仍然掩映在左前方的林子里,竖着耳朵左顾右盼,也许它并没有发现,夜色再也不能隐藏自己了?
那股神秘诡诞的气氛弥漫在车舱里,战士们连呼吸都放轻了,静得简直可以来上一段圣咏了。但班长随即在车把式的后脑勺上弹了一记爆栗,把这见了鬼般的心绪也完全弹碎了:“快看看盖格计数器!”
作为测定辐射强度的重要仪器,盖格计数器是满舱仪表中唯一进行了抗放射性和EMP防护的电子设备,车把式摸着黑抠开了护屏板:“1000毫希伏/小时!?快检查所有舱门是否密封!”
车舱里顿时躁动起来,内中有混不吝的多嘴问道:“那个什么希伏,有多严重?”
班长一手将防毒面具扣到那家伙脸上:“6000毫希伏/小时才会要你命,但如果你以后还想要孩子的话就照车把式说的做,因为你平常受到的辐射量只有个位数!”
车把式擦了擦汗:“难怪电台的无线电讯号也被干扰了……犰狳战车有‘三防’指标,在舱里暂时是安全的,可外头就很难说了,如果下车的话一定要穿戴好全套防护装具!班长,你怎么知道辐射值有问题?”
“你们知道欧洲黑森林战役吗?”班长反问道,“从远征集群轮换回国的老战友告诉过我,苏俄红军在黑森林引爆了那颗‘白杨M’核弹头后,有一些处于爆心范围的坦克残骸,会亮得像2000瓦的灯泡!前面那头畜牲会发光可不是因为得道成仙,八成是沾染上放射性粉尘了,虽然不是所有的辐射物质都会发光,但亮成这幅德性,只怕是活不长了,你们就没发现它有点儿瞎吗?见了车也不知道躲。”
镜子从装备舱里翻出一副备用防毒面罩,像喂蛇一样小心翼翼地给那个俄国女子戴上。她显然看出了车舱里的慌乱,咒道:“对,是核辐射,你们就等着被放射线烤熟吧!”
班长敏感地侧过脸来,用俄语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报以嘲笑:“你的俄语跟东北大碴子一个味!”
班长有火无处发:“镜子,你上!”
镜子于是展示了他苦练多年的标准俄语发音:“兹德拉斯德维奇,德乌什卡!卡克瓦斯苏武特?(你好,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班长挤过来拧了他的耳朵:“没让你相亲!”
镜子连忙转入正题:“你知道这些辐射的来源对不对?”
“列宁核电站。”她简短地说,“等死吧,中国人。”
借着手电的光,班长迅速把那幅军用地图展了开来,那座核电站与其它大大小小的城镇一样,只不过是一片黯淡的色块,若不是有意关注,恐怕很难注意到这个隐患因子。
镜子隐隐觉得,地图上的“核电站”字样正散发着森森寒气:“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赶快撤远些吧。”
“那咱就抛‘6号’自个儿留在‘危墙’下作‘小人’?”班长把地图一卷,“如果那座该死的核电站在发烧,咱们最好第一时间知道具体情况。车把式,往辐射值最强的方向走,等走上‘普里皮亚季10号国道’就知道路了。”
“姑娘,你真是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啊。”镜子叹道。
“别叫我‘姑娘’。”她依旧咄咄逼人,“我叫奥卡佳娃。不像你们一样背弃了红色十月。(在俄语里,‘奥卡佳娃’与‘十月’的词根相同。)”
这正是1986年一个看似普通的夜晚,犰狳战车消失在了通往普里皮亚季的道路尽头。
与此同时,安托区金机长正坐“河马”直升机的主驾驶位上,扭头责备挤在背后乘员舱的步兵们:“加夫列尔同志,这都怪你们拉丁人!你们居然把奥卡佳娃同志弄丢了!现在谁来当我们的核灾害顾问呢?你来当吗?”
“都怪这个该死的庸医!要不是他用绷带把奥卡佳娃同志绑成了木乃尹……”拉丁步兵小队的加夫列尔队长,毫不客气地往随队军医身上踹了一下,盛怒之下的他完全忘了,军医正在帮他处理伤口,那是被中国人揍下犰狳战车时摔伤的,结果挨了踢的庸医连带着扯上了他脱臼的腕关节,引起一通惨叫。尽管经历了“中国战役”的惨重伤亡和部分残存部队的黯然归国,随将军同志退入西伯利亚的拉丁联盟远征军残部,仍然拥有着可观的兵力与建制,加夫列尔的小队,便是这众多南美浪子之中最基本的一个作战单元。
安托区金无奈地长呼一口恶气。谁也不知道处于厄普西隆控制下的“列宁”核电站,究竟出了什么事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总之,由此造成了广大区域的辐射值异常,早已引起了远在斯大林格勒-高加索一线的苏俄红军反击部队的注意。从厄普西隆帝国手中光复俄罗斯母亲的浩大行动早已转动了第一个齿轮,而且一经启动便再难停下。将军同志的主力装甲集群,已经从夺占的月球基地上发来了捷报、 “莫斯科解放计划”,以及塞在无数艘火箭里、自外层空间进行轨道空投而来的丰厚物资,借着这些精神鼓励和物质补充缓过劲来的幸存红军,也正雄心勃勃地集结起所有兵力、预备夺回那已经沦为“厄占区”的一大半领土。
在这种关键转折的时刻,是绝不能容许重大核灾害隐患带来什么不稳定因素的,于是一支灾难应急小队被组建了起来,安托区金机长和那辆犀牛坦克组成的空地协同编队,奉命前去接应由一支拉丁步兵小队护送的顾问人员奥卡佳娃。孰料在碰头地点出了茬子,加夫列尔的拉丁小队意外和一支中国潜入小队接上了火。在经过海参崴、新疆、上海、克什米尔等一系列“换命”式的死斗之后,龙与熊都不敢对彼此的复仇心理掉以轻心,但实在很难摸透,中国人出现在此地的真正意图究竟是什么。这次意外遭遇的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他们把奥卡佳娃同志劫走了!
“中国佬,中国佬,偷奸使坏不学好!”机长气急败坏地砸了一下操纵台,不成想引起了飞机的剧烈晃动。毕竟它还载着坦克,早就严重超出标准起飞重量了,更何况又在之前的追击中,吃了厄普西隆军队的防空炮弹。
副驾驶惊道:“头儿,这架老爷机经不起暴力操作了!底下的坦克手又在敲装甲骂咱了!”
“彼什卡,别愣着,快找把榔头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