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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兄弟连02

2023-03-16红色警戒RTS心灵终结游戏同人 来源:百合文库
与此同时,伏尔加河畔,“街垒”火炮工厂。
琴科夫将军几乎要认不出这座城市了——斯大林同志的城,钢铁的城,斯大林格勒这座战前最美丽、最宏伟的现代化工业重镇,已经被攻坚前夕的“炮火准备”褪尽了血肉。在获得了将军同志用运载火箭、从月球基地雨落而下的海量物资之后,苏俄红军反攻部队是绝对不会吝惜弹药量的。
城里那些著名的地标建筑,仍然在炮雨洗礼后顽强屹立着,将军可以看到,著名的四号谷仓磨坊就在硝烟和夜色中,袅袅耷转着房顶上的巨木风车,但那高大美观的建筑主体正像死尸一样在火中燃烧;为全城所有工厂供应燃油的那座大型油料储运站,就坐落在他的指挥部近旁,但这座能源堡垒已经变形坍弯得有如风烛老人。城市的格局仍在,但生命力已然枯竭;城市已经死去,但仍然在蠕动着反抗——如果城市真有生命,眼前的斯大林格勒,已经变成了一具悲惨丧命却仍然嗜吞鲜血的巨大僵尸!
盈目的幢幢建筑,都是千篇一律的阴郁破败,在这同质化的层叠暗影中,琴科夫看不到它,但却知道它一定藏在某个角落里——那座厄普西隆军队的备用心灵增幅器,藏在这座僵尸之城腐败恶臭的体内、操纵它进行可怕掠杀的腐烂“大脑”! 红军工程专家们早就认定,一定存在着这样一座设备,隐藏在某座被厄军打造成要塞的工业大城之中,它是莫斯科那座“主增幅器”所不可缺少的保险和备份,以便在莫斯科发生不测时,能够继续保持对广大战区的心灵控制影响。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这座备用增幅器只存在于工程专家们的想像和军事文件之中,直至它的切实存在被定位于斯大林格勒,红军反击部队才像受到磁力吸引一般兵临至此,他们必须拔除这个“备份”,才能放开手脚、展开对莫斯科的光复作战。
这场攻坚,比最名符其实的悲观主义者的预想,还要凶险万分。琴科夫已经站在斯大林格勒的土地上了,事实上,他脚下这座为了向“巴黎公社”时期、革命者筑起街垒死战的不屈意志致敬,而被命名为“街垒”的大型工厂,正是这座以重工业闻名的钢铁之城中,最主要的火炮类武器生产基地。被他当作临时指挥部的,正是厂长同志曾经的办公大楼。他是通过一次精妙绝伦的奇袭,才在心灵控制下的要塞外围撕开了这第一个缺口,为了保证隐蔽性,他命令工程部队将所有满载装备和士兵的登陆船只覆上白布、浇上水,在寒夜低温下迅速凝结的冰壳,使这些船只远看如同顺流而下的浮冰,这才避过了敌人对河面的严密布控、闪击夺取了这片桥头阵地。
但他很快发现,比起占领整座斯大林格勒的奢望来,自己妙手偶得的绝妙指挥,甚至还算不上跨出了完整的第一步。除了作为核心力量、真正忠诚于尤里的那些心灵军团部队之外,斯大林格勒的城防主力是傀儡部队——受到心灵力量“囚禁”的本地红军,以及被厄军心控之后、从中国境内带来的解放军部队。在心控的强压之下,傀儡部队会毫无恐惧地反复进攻直至全军覆没,但他们毕竟缺乏主动的进攻意志与灵活策略。在经历了对这种死亡冲潮的最初恐惧之后,相当一部分善战的红军指挥官,已经能够从容应对那些死板的攻击节奏了。但琴科夫却从没见过哪支傀儡部队,像斯大林格勒驻军这样疯狂好斗。
那些无心智的傀儡,不仅爆发着被心控逼迫出来的绝对顽强,更散发着一种类似天然仇恨般的斗志,反复尝试着各种不重样的攻击手段,钻透牛角地想要将琴科夫的部队赶回伏尔加河去。琴科夫一向以为,人是万物之灵,使用着各种杀戮工具进行的战争纵然残酷,毕竟体现着一种智慧气息,他从未想过,人类之间的搏杀,竟会像两群蚂蚁缠咬撕抓一样密集且恶心:那些傀儡,终于跳进了工厂阵地最外围的大堑壕,他们军装上由镰刀铁锤星星组成的军徽,被改涂作深紫色、与红军守卫者们的红色军徽绞杀作一处,无数的枪托、刺刀、手榴弹、工兵铲以及牙齿,在撕咬着战壕里一切柔软的东西。斯大林格勒简直就像是一面恶魔之镜,琴科夫麾下的士兵们,就好像在和自己的倒影、在和从这面魔镜中冲出的“镜面人”生死厮斗一样。
琴科夫竭力想像,自己能像那些历史或神话中的英雄一样,面对至凶绝险而面不改色,但他失败了,他开始害怕,自己是否真能拿下斯大林格勒——尽管这种质疑自己能力和出身的流言,早已在他耳朵里磨出茧子来了,毕竟这位曾经的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高材生,恐怕是红军高层指战员队伍当中,唯一一个被问及师承时却搬不出“伏龙芝”之类响亮牌子的成员。在将军同志专注于登月行动之时,由自己来负责指挥地面部分的战役,他也说不上来这究竟该算是“时势造英雄”,还是“山中无虎猴子称王”,但这位年轻的指战员非常清楚,同为将军的他,却绝不可能僭越那个在人们心目中已经神化了的“将军同志”的称呼。
年轻的将军很快把这些杂思收敛起来,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通讯台,比起眼前的恶斗来,还有另外一件麻烦事需要他处理:在雄心勃勃地从西伯利亚回到故土之时,苏俄红军和他们的拉丁盟友,却意外发现了大量解放军部队的活动痕迹,成建制地散布于从俄罗斯到乌克兰的广大厄占区之内,并在大量行军踪迹之后留下了一连串被攻破的厄军据点。谁也不知道中国人打的是什么算盘,但苏维埃战时委员会已经迫不及待地咒骂起中国人的阴险来,因为解放军的渗入绝不可能带着什么好意。对中国人的仇恨与诅咒是如此上下一心,以致于甚至没人想到要向中国发出外交照会进行质问,这本来是外交人员的活儿,琴科夫却不得不在没人肯做的情况下将它揽了过来——在旁人看来,这就好像一个惨遭劫掠的山村,还要跑到附近山里唯一一个土匪屯去问“是你们干的吗”一样可笑。
“苏俄红军的琴科夫将军,讯道已经接通,我代表北京方面与您通话。我们不久前才借由代号‘大东方’的通讯节点摆脱‘无线电静默’状态,所以迟到现在才回复您的照会要求。”对方的俄语,讲得并不像琴科夫想像中那样坏。
“请问您的身份?是外交人员?前驻俄大使?”琴科夫抗拒着外界炮火的干扰,尽量平静地开始对话,他急需排除中国方面的不稳定因素,因为苏-拉两军的大批部队,还散布在斯大林格勒周围的广大雪原上,警戒解放军潜入部队可能发起的偷袭,他渴望着把这些部队收回到攻城行动中来。
“鉴于您现在是地球上
级别最高的苏俄军事将领,我们认为,仅仅派出一个外交官来与您接洽是不合礼仪的。”对方说道,言语之间显示着,他很清楚将军同志已经登月的动向,“琴科夫同志,我的军衔不见得比您更低,您可以管我叫‘首长’。”
琴科夫听出了教他矮人一截的意味:“满大人,这太无礼了!您甚至连可视通讯都不肯建立,交涉至今我连您的脸都还没有看到!现在,也许您能向我介绍一下,这位胖子叫什么名字——我知道您能从通讯屏幕里看到这边!”
被他举到通讯屏幕前的,却是一只空瘪的方便面包装袋,上面画着一个穿戴白围裙、白高帽的胖厨子,是俄国人不太熟悉、但中国人绝不陌生的形象。
“您懂中文吗?如果您没认出包装袋上的字,那我要告诉您,也许那是日文或韩文。”对方居然像哄孩子一样睁眼说瞎话。
琴科夫气急败坏,他点着包装袋上的三个汉字,并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唐师傅’!除了你们中国人,还有谁自称唐人!?”
“首长”苦笑道:“请允许我纠正,第一个字是‘康’。”
琴科夫把包装袋甩掉:“别再躲在你的脸谱后头故弄玄虚了,重要的是,我的士兵在俄罗斯领土上找到了无数个像这样的废弃塑料袋,还要加上那些数不清的布制军鞋的印子,除了解放军,世上还有哪支军队会穿那种军绿色的胶底鞋呢!?我正式向您提出外交照会,要求中国方面解释大批解放军进入俄-乌境内厄占区的意图!在反击尤里的紧要关头,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你们的部队都藏在哪儿?”
“唔,我只想提醒您,在指挥这么重要的一场攻坚战时,最好不要分心;另外,不要把指挥部设在油桶边上——更别提小山那么大的一座油料储运站了。”对方顾左右而言他似地瞎扯两句,然后切断了通讯。
琴科夫正想摔话筒,却在扬臂的一瞬间僵住了:对面那个老狐狸并不是在说废话——他对自己兵临城下的攻势了如指掌,甚至定位了自己指挥部的位置!这无异于公开承认了解放军力量在俄罗斯境内的存在,甚至毫不遮掩地表示了他们对苏-厄战事的强烈兴趣。
他缓缓垂下手来,还没来得及捏着鼻梁整理一下混乱思绪,新的电讯已经闯进来了。
“我说,亲爱的小柴可夫斯基,你就不能痛快点儿吗?”那是战斗英雄库可夫的粗嗓门,他通过军用讯道旁听了刚才的对话,“我们没有时间磨叽了,为了尽快腾出手来解决备用增幅器的事情,你应该马上组织部队把中国人揪出来、再嚼成渣,连盐都不要放!就像我们曾在新疆做的那样。”
琴科夫棉里带刺地回应道:“库可夫同志,也许你和雷泽诺夫确实从新疆离心机基地咬了一块肉下来,可克什米尔却把莫拉莱斯同志整个吃了下去,连骨头都没吐出来。如果在这种关头抽兵去和中国人纠缠,我们永远也别想走到莫斯科。”
“无所谓了,就算没有你,将军同志一样可以光复莫斯科,你不会认为自己比他还强吧?”
“某些方面确实是这样,例如说,我钢琴准是弹得比他好。”琴科夫不卑不亢道,关于如何应对这种挖苦,他已经驾轻就熟了。
这回轮到对面语塞,库可夫噎了半天,才怒道:“将军同志永远不会把指挥部建在储油站边上!世界各国的庸将们,被油桶炸得还不够惨吗?”
“您以为我是什么人?三岁小孩吗?”琴科夫终于按不下怒火,“难道守城的厄普西隆叛军真的就那么蠢,会把这么一个巨型爆炸物摆在家里而不事先清空里面的油料吗?储油站里是空的,那是个被轰为平地都不会爆炸的空壳!”
就在琴科夫咆哮着这几句话的时候,大环围堑壕的另一侧,一座榴弹炮台正在残破楼影的掩护下修正诸元,修长的炮口指向雪影月色。
“我说,这样贸然开火真的不会出事吗?在这种距离进行炮击准头很差的,那儿可是立着一座几百吨级的储油站,一旦引爆,会波及到我们自己的防区。”那名厄普西隆炮手提醒道。
炮兵观测员则不耐烦地说:“难道对面的指战员真就那么蠢,会把这么一个巨型爆炸物摆在指挥部边上而不事先清空里面的油料吗?储油站里是空的,那是个被轰为平地都不会爆炸的空壳!对准敌方指挥部,一个弹药基数,30秒急速射,放!”
在震动全城的交火声中,那记炮鸣简直微不足道。借着夜色掩护游走在工业区上方的那架运输机,也丝毫没意识到一阵弹雨正从机腹下划过,且最终偏离准头、散落在指挥部周边的广大战场上。坐在机舱里的库可夫正在抱怨:“记住我的话,那位‘钢琴家’会害死咱们的。”
雷泽诺夫则整了整自己的狙击步枪:“他很不一样,跟自己的上任师兄和大上任师兄都不一样。可他骨子里究竟像将军同志,还是像那个输掉了英吉利海峡之战的尼切夫呢?”
如果真有天意,那么“天”一定是在冥冥之中用特殊方式回答了这个疑问,一阵冲击波差点将运输机整个掀翻,爆炸的巨吼在震碎两舷玻璃的同时,也震碎了斯大林格勒方圆百里的夜雪。被冲击气流卷到窗口、差点儿翻出舱外,两名老兵看到一大球一大球的火云,竞相滚叠着从储油站所在的位置冲涌而出,恰似地核内所有的岩浆都在从这个小小的表皮破口中暴涌出来,他们没有见过芝加哥、黑森林、或是克什米尔的任何一次核打击,所以在他们的记忆中,也就再没有哪次爆炸能跟这一次相比了。
流动的火,澎湃的火,随着从储油站泄漏出的石油一同奔涌,川流不息地冲入了“街垒”炮工厂外的战壕,殊死搏杀的双方官兵惨嚎着从沟底翻攀而出。映红映化了整个严冬的火河,顺着壕沟走向而绕过指挥部、将桥头阵地围了起来,直至涌向伏尔加河畔、与冰雪和寒江激出哧然巨啸的冲天蒸汽。
琴科夫和他的政委、参谋们,愕然地看着那条火河从眼前川流而过,嘴张得那么大,他甚至听到自己颌骨不堪变形而发出的喀喀声。当火流将阵地整片围成炼狱之岛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火流和冰河困住了,雷泽诺夫的声音从讯道里传来,渺远如在天外:“我收回刚才的话!那蠢货连尼科夫都不如!尼科夫至少不会因为弱智而被烧死!”
琴科夫并不知道,中国人离得很近。当储油站爆炸震碎了全城所有那些侥幸还保持着完整的玻璃时,一名为了伪装潜行、而把战甲涂上厄普西隆紫色标识色的根除者,正举着望远镜看戏,火云冲到最高点、把隐藏在夜空中的那架运输机都暴露出来的时候,他发出了过年放烟火一样的欢呼:“天爷爷啊!我刚才就说,那个心比天大的毛子指挥官,把司令部放在那鬼地方准是要遭报的!”
他的战友,显然对看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黑暗中只见那人的牙间闪着一点红,喷出呛人的莫合烟的味道:“孙猴儿,别老想着玩火,办正事儿!我们可还没找到目标点呢!快找,用芸茹在克什米尔战场定位地磁场‘脉向’的那种办法,把它找出来。”
孙猴子扫兴地摊摊手:“老兄,我只能帮到这里了,科研部队对地磁场震动的研究,也仅仅是入门阶段,只能确认目标建筑大概就在这座城里。连我都搞不懂,你们把我带上究竟有什么意义,倒不如继续把我关着,大家都省事!”
红点在夜色中一扫,“莫合烟”把头转向第三人:“伊利亚同志,接下来只能靠你带路了,带我们去斯大林格勒气象站。”
转过来的,却是这支中国小分队里的一张俄国面孔,伊利亚凄惶地说:“太糟糕了,我的家乡被炸得面目全非,我认不得路了。让我再找找吧。”
伊利亚痛苦地看了看满城废墟,再转头看着那些中国战友:“莫合烟”来自情报部门,看上去很像是nkvd那一类的人物,据说曾经负责过对中国科研部队的监管,伊利亚敏锐地注意到,尽管沿路上他的态度还算友好,却始终若有若无地攥着暗袋里的手枪,枪口对准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名根除者;根除者叫孙猴子,从一个中国神话里取来的外号,伊利亚有所耳闻,他的身份背景极为复杂,作为科研部队成员而处于拘禁待审状态,似乎是因为此次秘密行动至关重要,倚赖到了他在科研部队掌握过的专业技能,所以冒险破例放他出来引路,但这家伙实在是队伍中最为活跃的一分子,看不出半点儿属于被监押者的阴戾来,而莫合烟正是负责沿路监控看押他的;除了这两人之外,小队里的其他中国士兵都把脸藏在防弹面罩之下,始终一声不吭,各自背负着伊利亚没见过的某种重型武器零件。
至于伊利亚自己,他与这些中国同志的缘分,要从上海战役算起。
伊利亚永远记得踏上那颗东方明珠时的兴奋。借着中国海军主力南下突袭厄普西隆岛屿基地、近海空虚的机会,苏-拉联合舰队成功突破了淞沪海防。战斗传单把那座著名的东方明珠塔指为标靶,因为那是海岸线上最为显眼的地标。
随后便是克什米尔战役的惨败,将军同志的退走,导致了中国境内战线的全面崩溃,残留在上海的部队,在解放军最好的两支甲种集团军面前分崩离析。
他同样不会忘记,在兵败被押送崇明岛战俘营之后,那个始终挂着一张苦瓜脸的中国政委,是如何站在搁浅倾覆的战舰上,背对着远方正在重建的东方明珠塔,向着所有战俘痛骂道:“蠢猪!你们全都是一帮没有脑子的蠢猪!当你们背弃了苏维埃的信仰,来破坏中国人民的社会主义建设成果、伤害无产阶级的同志时,厄普西隆鬼子正在把魔爪伸向你们的家乡、亲人和朋友,现在,谁去保护他们?谁去保护你们的俄罗斯母亲和南美红土地!?”
随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极力克制着无穷怨气,最终改换了一副木头人般的腔调,呆板念道:“接下来,我要……向你们宣读人民解放军的优待战俘条例。一、不得打骂侮辱被俘人员……”
谁也不相信那些“优待政策”,直到所有人都吃上了当晚第一餐热饭,所有伤员都开始接受治疗;一个月后,营地卫兵恢复了战俘们的体能训练;终于有一天,和中国哨兵们隔着拘禁区的栅栏对立,一边用中俄两种语言笨拙地闲扯、一边同样笨拙地学包饺子之时,伊利亚对战友说道:“我会永远防着那些中国人的,但至少,他们不像宣传上说得那么虚伪奸诈。在很多时候,他们确实是和我们没有区别的同志,在改变这种看法之前,我会暂时把他们当作朋友。”
也就是在那一天,战俘们难以置信地摸到了枪,解放军重新为他们配发了武器、恢复实战化训练,战俘之中的装甲兵开始接受中国制式重型战车的驾驶培训。直到前些日子,将军同志胜利登陆月球的宣传画报,被配上“和平的宇航科技保卫和平”之类的标语,贴满了崇明岛的每一面墙壁;战俘们争抢着当天的人民日报,拥作一大群、听会讲中文的人大声朗读头版头条上苏俄红军部队发动反攻、向莫斯科光复进军的新闻。就在他们悲叹着错过了最重要的光复行动之时,战俘营的铁门标识牌被砸掉了,一名中国军官宣布他们正式脱离战俘身份、回归“世界苏维埃联盟”的军籍,并将战俘们统一编作“熊兵团”的建制,催上运兵船离开崇明岛。经过漫长颠簸、站在舍甫琴科堡的里海海畔遥望高加索大油田,他们才相信,中国人真的要带自己回家乡、投入到光复祖国的战斗中去了!
但返乡之路却艰难无比,与“熊”兵团一齐行动的解放军部队,反复嘱咐这些归国心切的军人,切不可贸然与沿途遇到的苏俄红军反击部队进行接触,因为苏俄红军仍然会将中国军人、将使用中国装备的“熊”兵团当作敌人对付。秘密地横跨里海、登陆高加索厄占区后,他们被要求与数支解放军部队一同行动,直至等到合适时机才能正式回归苏联红军建制。
而伊利亚的遭遇则更为特殊,得知他来自斯大林格勒之后,那个莫合烟不离手的情报部门军人找上了他,请求他作为向导,带领一支突击小队进入被厄军控制的家乡,摧毁城内的气象站。
街道完全被埋在了瓦砾下,伊利亚在自己的家园里迷得晕头转向。这群没头苍蝇数次遭遇了厄军士兵,有一次甚至还撞上了躲在废墟里的敌人狙击手,所幸都凭着那身紫色标识的伪装军服,以及伊利亚土生土长的本地俄语混过去了。
茫然无措地坐一间小卖部门前休息,伊利亚听到孙猴子又在喋喋不休:“看那边,那座雕像没被炮火炸掉,简直是奇迹啊。好像是……一群孩子牵手围着鳄鱼跳舞,我说,他们是骗那只鳄鱼吞了石头吗?”
莫合烟的回答尽泼冷水,希望能让孙猴子安静点:“不知道。俄国人的艺术品味总是有些奇。”
六个孩子围着鳄鱼牵手跳舞……伊利亚像一颗被绊开引线的跳雷那样,从台阶上蹦了起来:“指给我看!”
伊利亚做梦都不会忘记那些孩子的轮廓,那是“巴尔马雷”雕像!围在中间的鳄鱼可不是吞了石头,在那个著名的童话故事中,六名去非洲探险的少先队员被食人强盗巴尔马雷抓住,是那条鳄鱼吃掉巴尔马雷、救出了孩子们。
“同志们,我找到路了!”伊利亚说,看到这座雕像屹立在破碎楼宇之间,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
气象站的大圆顶就掩映在残楼破塔背后,那些一直沉默不语的突击队员,努力清出了一小块空地,开始在场地中央安装背来的器件。
伊利亚问道:“你们为什么对气象站这么感兴趣?我还想留着它,等打完了仗好接着听天气预报呢。”
“你知道盟军的气象武器吧?尤里利用全球各地的气象站,来预测军用级闪电风暴的动向。我们要毁掉这些侦测场地,好支援盟军对南极大陆的总攻。”莫合烟的语气总是那么讳莫如深,但这回伊利亚觉得他在撒谎,因为他的声音里明显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敷衍。可是,此时伊利亚也不想追究太多,在归国路上,他始终没放弃过关于中国人借机潜入俄罗斯进行破坏的警惕猜想,但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真的心怀鬼胎,毁掉这么一座气象站,在战争时期又能有什么危害呢?
说话间,突击队员组装的那套武器已经成形了,三根细长的副杆,成正三角形围绕在破地而入的主柱周围,竟是一座便携式的地动锤。
“乖乖,你们这是把芸姑娘的单兵地锤给弄来了?”孙猴子惊叹道。
“没她的那么小巧,我们还未能完全复刻出被她带走的单兵外骨骼技术,不过,能完成防御式地锤阵地的小型化,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莫合烟说,“在周边作好警戒。伊利亚同志,因为害怕吸引太多敌人,我们会尽量控制好地动波的定向,但不可避免地会破坏周边建筑,如果有本地军民躲在附近……”
伊利亚对此早有了心理准备:“他们都是心灵傀儡,本心是不会乐意为厄普西隆卖命的。‘解脱’也许未尝不是更好的结局。”
莫合烟点点头:“我们三个在周围警戒,等待安装完成。做好准备,一旦地锤启动,周边的敌人都会被吸引过来,等到气象站被震毁我们就迅速撤出。”
安装那座地锤发出的撞击声从背后传来,搅得伊利亚心神不灵。躲在瓦砾堆旁警戒时,他总是忍不住去看巴尔马雷雕像。雕像旁围着一圈青蛙形状的石制喷水口,在战争时期已经喷不出水来了,但喷泉内仍然有足够的水源。伊利亚看到扎着白头巾的老妇人,抱着与自己身躯一边粗的大瓷瓮蹒跚来到石蛙身边,探身用小桶打满水之后,只能屈着腰将那一整瓮水往后拖,由于气力不足,每拖动一两米她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零散的炮火或远或近地肆虐,但她仍像是在和平的日子里一样从容;一名留着八字胡、戴瓜皮帽的男子,抱着比自己还要胖大、且琴弓已经折断的大提琴,像抱着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穿过街道,伊利亚实在不知道,在随时可能丧命的战火中,他抱着这么一台再也拉不响的大提琴究竟有什么用。
那些人影在面前纷纷扰扰,伊利亚突然恍悟出,自己那种极端不对劲的心绪究竟源何而来:在心灵力量的控制下,傀儡们都是机械呆板地执行着命令,就算厄普西隆人命令这些平民傀儡参与工事修建,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会认真地干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呢?这其中的人间烟火气息太浓重了,浓重到丝毫不像是心灵专制之下的生冷。
伊利亚还没想通这个问题,随身背着的微型电台开始嗞拉作响,这儿的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各样的电波信号,他尝试着切换了几个频道,试图捕捉到敌人的通话,但是没有成功。抱着枉然一试的心态,他的手指凭着肌肉记忆,将调频钮旋到了最为熟悉的那个频道……
“嘀嘀嗒,这里是‘兔子’,呼叫‘狼’……呼叫‘傻瓜伊万’,呼叫‘青蛙公主’……”
听到电台里的声音,伊利亚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他用僵直的双眼,看到鸡皮疙瘩瞬间从手臂上暴了出来,那一刻他简直要相信世上有鬼。
“嘀~嘀~嘀~”伊利亚缓慢而颤抖地在讯道里呼叫,“这里是……‘傻瓜伊万’。”
沉默的两三秒。尔后,伊利亚听到讯道对面带着哭腔问道:“是天国的来讯,对吗?”
“沙夏,是我,我回来了。你在哪儿?”伊利亚恐惧而又急切地问道。
“嘀嘀嘀,我是‘傻瓜伊万’,呼叫兔子和狼。”伊利亚把旧电台从城郊的老树洞里挖出来,除掉外面那层防潮防蚀的油布,模仿着老电影里红军情报人员或是白军特务的样子,扭头向阴暗的夜林扫视了几眼,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讯道。
这是两年前的夏夜了,尽管战火已经在全球肆虐,但还没有烧入俄罗斯本土,至少没有烧到斯大林格勒。在有蝉鸣和星星的夜晚,人们仍然有足够闲适的心情去哼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嘀嗒嘀,‘狼’在这儿呢。我们的‘成年人伊利亚’,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讯道里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从电台里飘出来。
“怎么会。不过最好还是别让别人发现,已经上了班的工人伊利亚,还跑来叫两个孩子出门玩。”伊利亚无奈地耸耸肩。他们从小玩到大,这种情况在今年有了改变,因为一年前,“大孩子”伊利亚也仍是孩子,可过完这次生日,他就已经变成大人了。
“嘀嘀嗒,‘兔子’上线。我说,‘傻瓜伊万’,过上几年我们就和你一样大了!”第三人加入通话,这下就算齐了,“我就知道你这个‘叛徒’不愿意再找我们俩了,今晚肯定是被什么可怕的事情吓跑出来的!”
“怎么会一样大,你们以为我没长了吗?这个待会儿再说,我们到老教堂会合吧,还是和以前一样。背上你们的电台,保持联络。”伊利亚把电台放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大挎包里。
“别呼了,我们就在这儿!”一颗松果从上面砸下来,正打中边走边调试电台的伊利亚,“傻瓜伊万,你为什么要逃出来?”
伊利亚抬头看见沙夏坐在横枝上:“果然还是咱们的小‘兔子’最机灵。爸妈逼着我去跟罗科夫家的姑娘共进晚餐,要知道他们家可是全城最富戍的‘地主老财’,‘街垒’工厂就是她爸开的。”
巴甫洛夫则挎着一对儿便携式电台,从树后头跳了出来,仰望着高自己一个头的伊利亚:“那不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小姐了?你是怎么勾搭上这么一号人的?”
伊利亚叫屈道:“我没见过她!都因为我爹和老罗科夫是战友……你们想想吧,伊利亚怎么能娶一个娇贵的千金小姐呢?不会洗碗做饭,天天坐在梳妆台前头吆五喝六,简直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余孽啊!”
沙夏从松树上滑了下来,努力蹦着想拍他的肩:“我们会全力支持你对拜金主义思潮的严正反抗!今晚来我家过夜吧,躲到了明天早上,那个娇小姐准要把鼻子气歪,再也不来纠缠你了!”
“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们靠得住!”伊利亚展臂揽住两人,“先到老教堂去吧,半年前我从爸那儿偷的伏特加应该还藏在布道台下边,这些日子你们没背着我去偷喝吧?要知道你们还没到喝酒的年纪。”
“没偷喝。”沙夏一脸诚实。
巴甫洛夫补充道:“至少不太多……”
伊利亚还没咂摸出那句后缀的含义,电台却在一阵嗞拉中又响了起来:“刚才是有人在这个讯道里呼叫‘傻瓜伊万’吗?”
伊利亚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们这两个小叛徒,把咱们的秘密讯道告诉给别人了吗?”
“你以为我们像‘傻瓜伊万’一样不靠谱吗?”巴甫洛夫反驳道。
正在争执之间,一阵灌木的沙沙声逼近过来,他们仨看到一根横棱丛生的金属棍儿探出枝叶,棍头儿指向这边的电台时,便发出了刺耳的噪音。
“逮住你们了!”那个姑娘收起探测天线,从灌木后头钻了出来,碎叶断枝乱蓬蓬地沾在她头发上,“好了同志们,你们当中谁叫伊利亚?”
眼见伊利亚脸色僵住,盯着她的眼神也变了,巴甫洛夫就猜到大事不妙,他没抱什么成功希望地狠扯伊利亚的衣襟:“爱情是魔鬼啊,我的傻瓜伊万,是魔鬼!”
傻瓜伊万纵身投入了魔鬼的怀抱:“我就是伊利亚!陌生的姑娘,您迷路了吗?我们对这一带最熟了!”
姑娘把天线拆成一节一节的、收进帆布包里:“爸爸建议我去‘鲟鱼’餐馆见一个傻小子的时候,我个人倒没什么意见,真的。但如果大家知道罗科夫家的女儿,在第一天见面晚上就把对方吓跑了,整个斯大林格勒都会拿我当笑柄的,所以……马上跟我回城里,至少先把爸妈对付过去!”
伊利亚大惊失色:“天哪,她是罗科夫家的娇小姐!”
巴甫洛夫狠狠用肘子捅了他一下:“你非得等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吗!?快说,无耻的叛徒,你什么时候把我们的秘密讯道泄露出去的?‘人民委员会’要对你进行最严厉的审判!”
“别为难他了,是维佳阿姨告诉了我电台的事儿,她说你们玩这个游戏总得有好几年了。(伊利亚:不!妈妈背叛了我们!)”姑娘梳理着头发上的碎叶,“作为一个回家过暑假的‘铁木辛哥防化军事学院’高材生,玩‘无线电猎狐’是非常简单的事儿,不过我还是调遍了全城讯道,才抓住了你们的信号。不过,你们的秘密讯道还是挺好玩的,能算上我一个吗?”
巴甫洛夫气恼地别过脸去,他知道自己已经阻止不了“时代的车轮”了。沙夏倒是爽快地接受了伊利亚的“叛变”:“你得有一个专用的讯道标识音,以及属于自己的个人呼号。”
“嗯,三个长音,‘嗒嗒嗒’,”她思索道,“呼号是‘青蛙公主’。”
“好极了青蛙同志,既然咱们是一伙的了,你最好听我的忠告,让我们忘了那个差劲的‘鲟鱼’餐馆吧,他们家从来不卖鲟鱼的!我们有一个超级棒的秘密据点……”伊利亚不顾巴甫洛夫像狼一样幽怨的目光,开始满嘴跑火车,“就在老教堂,我在那儿藏了几瓶上好的伏特加。而且……巴甫洛夫正想玩扮演神父的游戏!”
巴甫洛夫正要否认,却被伊利亚狠狠一掐,话到嘴边只得改口:“是……是的!”
“你看,神父已经有了,沙夏是花僮,只缺婚礼仪式上的新人,而我们俩正好在这儿!”伊利亚笨手笨脚地设着一个新晋男朋友的陷阱,“这可是工人阶级与知识分子的模范式婚礼啊,之后我们正好可以每人来上一杯……”
“忘了那些伏特加吧,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准得死在我前头的原因!”“青蛙公主”弹了他一记爆栗,“跟我去‘街垒’炮工厂,到我家去,我来教你们做格瓦斯,那才是真正的斯拉夫饮料。”
巴甫洛夫和沙夏一左一右架住了伊利亚:“走吧,还能摸到新造出来的大炮呢!”“比伊利亚上班的那个傻瓜拖拉机厂强多了!”
“鲟鱼”餐馆已经塌掉了半边,那块雕成鲟鱼形状的橡木大招牌断成两截埋在尘土里,伊利亚差点儿没认出它来。
“沙夏!哦,感谢上帝,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伊利亚努力搬开餐厅里的碎桌。沙夏已经16岁了,在最严酷的战争时期,这已经是可以入伍的最低年限了,但他竟瘦削得比两年前告别时还要显得矮小,伊利亚把他从柜台后面扶起来时,感觉自己正抱着一个纸人。
“怎么搞成这样?家里人呢?巴甫洛夫他们呢?”伊利亚有些哽咽。
“妈妈每天去挖工事,挣得工分才能领到更多的黑面包,但她把食物都留给我了……没完没了的炮击,这已经是我换的第三个藏身点了,城里的食物总是不够吃,士兵们在巷子里抓老鼠充饥。我上次见巴甫洛夫是一周前,他担任了突击队的队长。”伊利亚仍然带着自己的电台,但却没有力气抬动它了,裁剪过的红军军装穿在他身上,依旧显得极不合体,涂成紫色的军徽在船形帽上分外扎眼。
“原谅我……我们这些当兵的是一帮蠢货,我们去跟中国人自相残杀,却把你们全都抛弃给尤里了……”伊利亚强忍着呜咽,把随身带的干粮塞进沙夏嘴里,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全城军民都已经被心控了,沙夏为什么还像“自由人”一样保留着自己的情感和判断意识呢?
“这都是那些厄普西隆人的罪孽,他们就围在城外,日夜不停地炮击、想夺占我们的家乡,还想要打到我们苏维埃的心脏,去侵略莫斯科呢。”沙夏擦了擦自己紫色的帽徽,“我们英勇的****军民,是决不会让敌人得逞的,我们用自己的生命保卫这座城市。”
城外的厄普西隆人,在进攻红军守卫的斯大林格勒!?伊利亚陷入了极度的混乱,这与事实完全颠倒啊!他甚至开始怀疑,究竟是沙夏被心控了,还是自己被心控了,也许斯大林格勒真的掌握在红军手中,自己、中国军队、琴科夫将军的反击部队,才是被心灵力量欺骗和蒙蔽的傀儡!?
在这种庄生梦蝶式的思维陷阱里挣扎了半天,他最终肯定,被心控的一定是城里人,真正的红军是不会把帽徽涂成紫色的。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在望远镜里看到,守城的傀儡部队那么英勇、那么疯狂地向琴科夫将军的阵地发动冲锋,因为他们并不是被锁住心智的呆滞奴隶,被心灵把戏蒙骗之后,他们发自心底地相信自己是红军战士,正在与凶残的敌人生死搏杀、保卫着伟大的斯大林格勒!他们凭着与真正的红军如出一辙的忠诚、坚毅、冷酷进行焦土作战!
伊利亚茫然失措,他很清楚,被心灵控制的人是绝不可能被三言两语劝醒的,如果沙夏意识到自己的紫色军装只是伪装,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当作敌人大加厮杀。
“安装完成了。”莫合烟如释重负地深吸了一口烟杆,他很庆幸在惊心动魄的安装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伊利亚同志在哪儿?”
孙猴子讶然:“啥?没跟你在一块吗?”
莫合烟脸色一变,随即,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彻数个街口:“同志们,快远离气象站!为了你们的性命,快跑啊!”
“该死,我早该知道那毛子靠不住!”莫合烟把烟蒂吐了出来,“快启动地锤!”
三联副杆往复循环着上下震动起来,主锤柱恶狠狠地钻撞到地底深处,气象站周边的建筑,像进了烤箱的雪房子一样不断变形、坍解,提前听到警报的人们,纷纷从危房中四散奔出。也正是在第一记震动传播到四面的同时,从各个方向爆发出了可怕的呐喊,那些傀儡部队穿过废墟冲了过来。
“保卫地锤装置,直到任务完成!”莫合烟命令道。那些始终无言的突击队员,纷纷从军大衣下抬起了单兵重机炮,一张张铁色的面孔上,闪着从眼窝里发出的红光,这是一队半机械人原型机!在莫合烟的主持下,解放军花了很大心血,才利用科研部队残存的资料和实验体复原了这项技术,也只有他们才拥有如此力量,能够背负着地锤装置的组件进行连续行军。
凶猛的火力形成一圈爆圆,将地锤装置周边的来犯之敌通通打碎,本已破碎的废墟也被轰得更加稀烂。莫合烟流着冷汗观察战况,他很清楚,一旦敌人调动远程火力进行轰击,半机械突击队员的巷战火力将于事无补。向雕像那边进行观察时,他意外发现,伊利亚抱着一个半大孩子、将其安置在雕像后头,然后俯身向这边跑回来。
“抬高枪口,不要击中他。”莫合烟向突击队员们命令道。
待伊利亚跑进火力圈之后,莫合烟亲自跳过去、将他一拳揍倒:“刚才是你在广播里放的警报对不对?你想害死我们吗!?”
“如果他们真的被夺去了意志,我是不会妄想把他们救回来的,”伊利亚喘着粗气,“但是……他们仍然是他们自己啊!”
莫合烟没空去理会他的语无伦次,因为气象站终于在远处轰然坍作一地碎砾,再也没有重建的可能了。
“任务完成,启动地锤自毁装置,我们撤!”莫合烟把伊利亚摔开。
就在自毁装置红光闪耀、突击队员们开始用火力开辟撤离通道之时,莫合烟却听到伊利亚在对着电台疾呼:“嘀嘀嘀,这里是‘傻瓜伊万’!”
莫合烟一脚揣开电台,扭住伊利亚的双肩往后拖:“混蛋,回去再跟你算帐!”
“呼叫‘狼’,快到巴尔马雷雕像来,沙夏需要你的帮助!”伊利亚用扭曲的声音发完了最后一通电讯。
在伊利亚的指引下,他们经由捷径摆脱追击,撤到了城郊的老教堂暂时歇脚。
孙猴子又换了那幅过年放鞭的表情,看着气象站旧址所在的位置炮火连天:“再跑晚一步,被轰碎的就是咱们了。”
莫合烟则刚刚完成对伊利亚的审问:“好吧,我大概明白了,但这不能成为你差点害死我们的借口!”
伊利亚倚在布道台上,把半边身子隐在曾经用来藏伏特加的暗格里:“我无法坐视他们的无畏意志被尤里窃取,最后却用于和同胞的自相残杀,我知道城里那些被蛊惑心灵的傀儡有多顽强,他们会把苏俄红军的鲜血榨干,就像我们曾经在上海的恶战一样荒唐且毫无意义。如果你们真的能够帮忙,请去毁掉那座心灵增幅器,至少把这个情况告诉苏俄红军的指战员,就像当年在上海救赎了我一样,救一救那些迷途的傀儡吧!”
“我没有权利答应你的请求。”莫合烟冷冷地说,“我们破坏气象站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要做回国准备。首长会继续尝试与苏俄方面的琴科夫同志接洽,以便让你们顺利返回苏俄红军作战序列。”
孙猴子还在看火,伊利亚冰冷地仰视着教堂天顶,半机械突击队员们仍旧沉默地相互进行检修。莫合烟独自躲到了布道台后面,用卫星电话呼叫道:“首长,任务完成。”
“很好,确认安全后,迅速撤回。”
“首长,请允许我提出一个个人建议……我们真的不能参与到斯大林格勒攻坚战中去吗?要知道,现在我们主力部队潜伏的位置,是离那座心灵增幅器最近的,如果让琴科夫那个家伙自己处理的话,恐怕他要葬送掉几个师的兵力才能拿下……”
“同志,所有部队都必须在毁掉指定的气象站后,第一时间撤回。”
“我明白。另外,伊利亚同志向我们汇报了另一个情况,城里的心控方式,与以往所见有很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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