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1羡羡三岁生辰快乐呀～
【10.31魏无羡生辰快乐】
文：@半世偷凉
【1】
巳时末，云深不知处静室。
魏无羡准时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昨日一夜无梦，倒是睡的舒畅，今日也不见思追景仪在门外叫喊他，蓝忘机也没有来叫他起来。八成是放弃调整他的作息时间了。
“睡到自然醒，着实让人身心舒畅啊。”
他在床上伸展活动了下身体，然后坐起身来，神情顿时就变了。
蓝湛还真的是，说天天就天天，一天都不落下的。
魏无羡腹诽了几句蓝忘机，一手捞过床边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衣服套上，边穿戴边出了静室。
从小苹果那边顺走了几个新鲜苹果往怀中一揣，惹得它吭哧吭哧乱叫还尥蹶子追着魏无羡到处跑，他又开始了在云深不知处闲逛的日常。
姑苏不比云梦，现在巳时正是蓝家弟子打坐练剑按惯例每日修习之时，四处都没有如他一般闲得发慌无所事事之人。
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四处游荡着，偶尔遇到经过的蓝家门生，会对着他行个礼，他也会礼貌的回礼。
当看到草地上一团团或跳动或蠕动着的雪白胖团子时，他嘴角眉梢不由得挂上笑意，走到了一群白绒绒的小东西中间坐下。
似乎是察觉到有东西靠近，小东西们感受到了危险，一个接一个往四周跳离魏无羡身旁。
“嘿，我有这么可怕吗？”
他随手一抓，捞来了一只还没来得及逃到一边的小白兔，提着它的耳朵拎到面前。
“说起来，你们的先祖长辈还是我抓来的，怎的还怕起我来了？我又不会烤了你们，云深不知处不许杀生我还是知道的。”
被提着耳朵的白兔蹬着双腿努力挣扎。另外一只白兔不知为何也蹭了过来，跳到了魏无羡身上，似乎想要去够他的手。
“哈，居然还有同伴。”魏无羡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把另一只跳到他身上的白兔也拎起来。
但是这只白兔被拎起来之后反倒没有刚刚跳到他身上时那样看起来矫健活泼了，只是用红红的眼睛看着他，也不做挣扎。
仔细盯着两只兔子看了一会，魏无羡双臂张开身子往草地上一倒然后笑了。
两只兔子被他放开之后蹦蹦跳跳的一起跳到一边去了。
这两只兔子，都是雄的。
他突然又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事情，一本正经的蓝忘机那个时候能一眼注意到两只兔子的性别，当真是好玩。
草地与靴子摩擦产生轻微的脚步声，魏无羡的视线中有一双雪白的靴子在向他走过来，靴子的主人开口了，“魏婴。”
魏无羡依旧躺在地上：“嗯？怎么了？”
蓝忘机走近他，在他脑袋前站定，看着他躺在还有露水的草地上，仰着头满脸都带着笑容的看他。
“地凉，起来。”
“不起。”
“……”
“要含光君抱才起得来。”
“……”
“哈哈哈哈哈哈。”
魏无羡一直盯着蓝忘机的耳朵看，这下瞧见他耳垂从雪白变成红色的完整过程，笑得在地上打滚。
蓝忘机摇了摇头，俯身把还在笑得无可抑制的魏无羡拉了起来，伸手仔细的掸去他衣服上沾的露水和草屑灰尘。
笑够了之后，魏无羡开始没皮没脸的往蓝忘机身上靠。“蓝湛，我饿了。”
蓝忘机答：“好。”
蓝忘机带着魏无羡去静室吃饭，因为魏无羡素来无肉不欢喜辣味，云深不知处苦行僧样的饭菜他吃不惯，所以蓝忘机一直都是单独给他开小灶。
路上正好遇到刚做完修习任务的蓝思追蓝景仪等蓝家小辈。
“含光君，魏前辈。”
众小辈纷纷行礼。
蓝思追：“魏前辈，今日金公子约了我们几人夜猎，前辈要一起吗？”
魏无羡：“行啊，老规矩，出发叫我就好。”
蓝思追：“好，那，含光君要一起吗？”
魏无羡的答复在众小辈意料之中，毕竟魏无羡出了名的爱凑热闹，一般夜猎不是他闲得无聊拉着他们出去扫荡历练，就是他们接到委托他也跟着来了，偶尔含光君也会跟着来。
蓝忘机道：“不去，有事。”
听到这个答复，众小辈似乎都松了一口气，有几个还相对窃喜偷笑。
魏无羡只当这几个小家伙是敬畏蓝忘机，拉着蓝忘机喊饿就离开了。
然而当魏无羡看到今日的伙食之后有些反应不过来。
魏无羡：“蓝湛。”
蓝忘机：“嗯？”
魏无羡：“这菜是你去山下馆子里买的？”
蓝忘机：“不是。”
魏无羡：“那是，你做的？云深不知处居然买辣椒？莫不是十年份的辣椒都在这了？”
蓝忘机：“……”
魏无羡：“你怎么做的都是辣菜？你怎么吃？”
蓝忘机道：“吃饭。”
两人相对而坐，蓝忘机又从桌子旁地上的木板下搬出一坛让魏无羡眼睛都瞪圆了的天子笑。
魏无羡：“今天是什么日子？蓝湛你居然主动要喝酒？你不会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有什么东西能近得了你的身？”
蓝忘机：“给你的。”
魏无羡：“对我这么好？又是给我加餐，又是给我喝酒。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蓝忘机：“……没有。”
魏无羡：“那你陪我一起喝。”
蓝忘机答：“好。”
蓝忘机给魏无羡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老实地仰头一口气喝完了。
不出意外，魏无羡看着蓝忘机又扶额睡着了。
魏无羡有些懵，今天是怎么了？正好喝醉了问问他。
魏无羡等着蓝忘机自己醒过来，先干了杯中的酒，夹了几筷子菜入口。
说实话，蓝湛这菜倒是做的不错，他又端起一旁的莲藕排骨汤喝了一口，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蓝忘机睁开眼，端坐起来。
魏无羡放下筷子问他。“蓝湛啊，你今日做这些事可是因为我今日生辰？”
蓝忘机：“兄长说生辰都是这样过的。”
魏无羡：“……蓝湛，你真好。”
蓝忘机却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抬起手解下抹额，双手捧着抹额塞给他。
魏无羡问他：“给我抹额干吗？”
蓝忘机满脸认真充满期待的看着他，答：“礼物。”
魏无羡：“……你这送抹额的，太不够意思，送点别的呗蓝二哥哥？”
“……”
蓝忘机把抹额系回去然后牵起魏无羡的手，握着他的手把自己的抹额扯了下来。然后抬起头巴巴地看他。
魏无羡：“……你已经是我的了，做不得数，你就没有其它的东西送给我了吗？”
蓝忘机歪头想了想然后坚决道：“……避尘不行，你有我了，不需要避尘。”
魏无羡有些语塞：“……我没要避尘。”
“……”
蓝忘机没再做声了，魏无羡凑过去看他，发现他一脸委屈，顿时就笑了。本来他只是觉得蓝忘机醉酒之后反应甚是好玩，如今却像是自己在欺负他一般，看在他这么有心的份上就不闹他了，将他拉过来吃饭。
蓝忘机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老老实实坐在桌边盯着他每一个动作。
魏无羡：“含光君，你这样盯着我看，是想要我喂你吃饭？”
蓝忘机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魏无羡笑他：“蓝湛你这人，每次要什么都不说，张嘴。”
魏无羡挑了个辣椒最多的一盘菜往他嘴里送。
蓝忘机面色如常的咽了下去，然后站起身来找水喝。
魏无羡握着筷子笑得满地打滚，笑声能把静室的屋顶给掀翻。“哈哈哈哈哈哈，蓝湛我就服你真的干什么都是面不改色的。”
蓝忘机好不容易好些了，然后又坐回桌边看着他。“如何？”
魏无羡道：“味道不错。”
听到这四个字，蓝忘机拿起筷子，也往嘴里放了一筷子菜。
这次魏无羡是看出来了，蓝忘机吃饭时候嘴角上扬的弧度，当真是高兴的表情。
突然就觉得有些恍惚，十几年前，他每年生辰，师姐都会给他做一餐格外丰盛的饭菜，有时候江叔叔都羡慕他和江澄有这么好的待遇，他都难得吃上几餐江厌离做的饭菜。
“蓝湛啊，我真的是爱死你啦！”
蓝忘机被魏无羡毫无征兆扑过来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稳了稳身形，任由他抱着。
过了半晌，魏无羡还是赖在他身上，蓝忘机道：“吃饭，凉了不好。”
魏无羡才爬起来，笑着说：“好，你喝汤，别吃辣的了。”
两人把饭菜解决完了之后，蓝忘机起身去整理碗筷，魏无羡起身去帮他。
蓝忘机把碗筷酒盏都整齐放到食盒里，拎在手上，魏无羡就两手空空的跟在一旁出了静室，跟着他去厨房。
魏无羡一直很好奇云深不知处的厨房里面有什么，之前听蓝忘机说有厨房他还很惊讶。
去厨房的路上，他们遇到了板着脸的蓝启仁和笑意盈盈的蓝曦臣。
蓝忘机行礼，“叔父，兄长。”
蓝启仁看到魏无羡就恨不得气的吹胡子瞪眼了，但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也有些时日了，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只是依旧不想理会他。只应了蓝忘机，只是闻到他拿着的食盒里浓重的辛辣味，哼了一声就举步离开了。
“忘机，魏公子。”
蓝曦臣向二人点头示意，魏无羡回礼，之后蓝曦臣的目光落在了蓝忘机脸上。
蓝曦臣：“忘机，你可是，又喝酒了？”
蓝忘机答：“生辰。”
蓝忘机爽快的承认，此时此刻他还处于醉酒的状态。
魏无羡突然想起云深不知处禁酒，蓝忘机掌罚这是知法犯法，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便开口解释：“泽芜君，蓝湛喝酒是因为我今日生辰他才陪我喝的，关于此事还望泽芜君见谅不要责罚于他。”
蓝曦臣笑笑表示不在意，自从闭关之后他对于很多事情已经看开了，“怎么会责罚他，忘机前几日来问我生辰是如何庆祝才好之时，我就知道应是魏公子的生辰，。忘机越来越开朗了，这还要感谢魏公子。”
蓝忘机似乎不满被两人忽略了会，便告辞离开，“兄长，我先去厨房了。”
蓝忘机行了一礼然后走开了，魏无羡匆匆拜别蓝曦臣之后跟上去。
魏无羡追上蓝忘机，手臂顺势搭上了他的肩膀，“嘿，蓝湛，你怎么喝醉了连你哥哥也不理？”
蓝忘机道：“你不是在理兄长？”
魏无羡：“……”
魏无羡：“哈哈哈哈哈哈，含光君你不是吧！居然连你哥哥的醋也吃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别过头，闷声道：“……不许笑，洗碗。”
魏无羡：“好好好，我洗碗我洗碗。”
蓝忘机放下食盒，默不作声地挽起衣袖洗碗，两人并排站在水盆前洗碗。
没安静一会，魏无羡开始嚷。
魏无羡：“蓝湛，我袖子滑下来了帮我弄一下。”
蓝忘机：“……”
蓝忘机洗干净手，在帕子上擦干，然后帮他把袖子好好的扎了上去。
又没过一会。
魏无羡：“蓝湛，把我把头发弄到后面去，太长了总是掉进盆子里。”
蓝忘机：“……”
蓝忘机又老实耐心的把手弄干净，然后解下自己的抹额给他系上。
两人面对面，魏无羡乖巧的看着他认认真真地给他系上自己的抹额，把他的碎发撩到一边给绑好。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的极近，魏无羡能十分明晰的嗅到蓝忘机身上熟悉的檀香味。
魏无羡：“蓝湛，你看这厨房如何？”
蓝忘机：“……”蓝忘机的耳垂又红了。
门外，蓝思追蓝景仪拉着金凌轻手轻脚地往外面逃窜。
尽管是看了很多遍魏无羡撩蓝忘机的思追和景仪，还是很不适应这种场面。
金凌嚷着挣扎开两人的拉扯，大声道：“干什么拉我！不是去叫魏无羡一起吗？”极其很不满被两人拖着就离开了，也不知道他们俩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蓝思追：“我们还是等会再去找魏前辈吧……”
蓝景仪忙跟着附和道，“对啊对啊，我们等会再去，等会再去。”
蓝思追：“对了，金公子，我们今日有个计划……我们先去找其他人一起商量下吧。”
金凌：“什么计划啊，别拉我，我自己会走。”
蓝景仪：“都说了是计划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急性子啊，到了再说不行吗？”
金凌：“景仪你好意思说我急性子？”
蓝思追忙隔开二人，避免继续吵下去的可能。“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金公子，景仪，别吵架了。
【2】
待魏无羡和蓝忘机折腾完，小辈们也都集合好了，蓝思追才来找魏无羡。
“夜凉，早归。”
蓝忘机的酒已经醒了，站在静室门口看着魏无羡跟蓝思追准备出发。
魏无羡：“知道了，会早点回来的，他们有我带着不会出事的，放心吧。走了啊。”
蓝忘机：“嗯。”
众小辈看见魏无羡和蓝思追一同走过来，都凑了过来，若不是云深不知处不许大声喧哗，此时此地怕是热闹得很。
魏无羡问他们：“怎么了？外出夜猎这么高兴？变得很有觉悟嘛，看来这次你们夜猎笔记应该都能过关了。”
众小辈都笑笑，簇拥着魏无羡往外走去。
魏无羡老远就看见了站在一边的金凌，一身金星雪浪的衣袍在一堆蓝白素色的校服里格外显眼。他看到金凌看到了他之后，甩过脸径自往前走了。
待众人抵达柴家庄，已经是申时末了。
柴家庄地界处在云梦和兰陵交界处，兰陵金氏素来门槛奇高，如今内忧外患兰陵金氏亦是自顾不暇，作为家主的金凌才十几岁，自然都倚赖江宗主提着紫电上金鳞台走了一遭才坐上了家主之位。
委托人为柴家庄的事请了云梦江氏的人出马，柴家庄这个地方，其实请兰陵金氏的人要更近些，只是如今怕是就连不知情的人也看出兰陵金氏的颓萎衰败之势。
金凌正好来了莲花坞，听委托人描述也不是很危险，江澄就把这件事甩给了金凌，也好让他多磨练。
结果金凌刚到莲花坞还不到一天，就和江澄吵起来，又气冲冲地走了。
于是金凌叫上了本来就要去夜猎的蓝家小辈，去往柴家庄。
柴家庄是个三面环山的小村庄，其中一座山，是柴家庄人祖祖辈辈用来埋葬逝去的亲人的地方，然而怪事就发生在这座坟山里。
这段时间，有人发现有好几座坟被人挖开了，尸骨似乎还被人鞭打过。于是村民们便很是不满，这种挖人坟墓鞭人尸骸的损阴德的缺德事到底何人所为。
众人愤慨不过，便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壮汉夜里去山里看看。
“据村里人说，几人当天夜里守在山里，果然听到了动静，然后悄悄跟随过去，看见有个人影，在用手挖着坟，吭哧吭哧的发出声音，众人一怒，上前群起想抓住他，走近借着月光才看清此人的长相，也不能说是人，是具走尸。”
金凌说到此，便看见魏无羡蹲在地上，左手拿着苹果啃，右手翻看一具还未腐烂完全，尚有腐肉挂在骨架上的尸骸，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
听到金凌停顿，他抬头看了看金凌。“那走尸怎么了？”
“那走尸，那走尸边上有武器，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刀，几名大汉被他一刀砍得飞出去了，倒是没受什么伤，那大刀很驽钝了，伤不了人，只是那走尸一刀劈开几名青年大汉的杀气腾腾把几个人都吓坏了。”
“几名大汉被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回去之后将所见所闻告知村里人，有说是什么凶尸的，力气大如牛，还有说是根本就不是死人而是土地公在帮助阴间清理门户，各种说法一时传开了。”
“但是这还没有骇住所有人，依旧有人夜间在山中办事行走，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蓝景仪急切地追问，“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一群蓝家小辈也好奇地围着金凌都竖起耳朵认真听他讲，有忍不住地甚至开始催他。
“后来，不断有人传出夜里在坟山那边听到瘆人的声音，夜半磨刀，凄厉嘶吼，庄里做葬仪寿衣生意住的离坟山近的人家更是受不了，总觉得有东西会马上冲出来把他们都撕裂开。”
“庄里闹得人心惶惶，都觉得是招惹上了什么不该招惹的脏东西，但是那边坟山都是一个地方左邻右舍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也不好说就这么放着不管，于是有组织了一群人白天去坟山里看看。”
“这下发现被挖出来了十几个坟头，墓碑都被砍得七零八落，尸骨都被挖出来鞭打得骨肉横飞，头颅被砍下来挂在周边的树枝上挂了一圈，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一样。”
说着，一名以手撑树的蓝家少年就觉得手上有什么东西黏糊糊的，摊开手一看，暗黄绿色的液体越看越觉得不适，少年脸都绿了，慌张地想把手掌上那粘糊触感的东西从手上甩掉，却弄得周围几名少年身上也沾上了，顿时鸡飞狗跳闹腾了好一会。
“好了好了，又没有尸毒，擦干净就好了，再大呼小叫地就给你们一个个都禁言，好好听着。”
魏无羡一开口，众小辈只好一个个站的比树还直，乖乖地都安静了，但还是都忍不住仰头偷偷看树上有没有东西挂着。
魏无羡道：“金凌你继续讲，那走尸还干了什么事情没？”
“嗯……好像没了。”
金凌沉吟一会确定再无其他可讲的细节。
魏无羡：“那行，都别闲着了，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蓝景仪试探性的发问：“招魂问灵？”
金凌忍不住嗤笑道：“蓝景仪你脑子里只有招魂吧，上次也是招魂。”
蓝景仪：“不会又招不出来吧？”
金凌道：“招不出来。”
蓝景仪道：“那你早点说啊。”
蓝思追连忙打断两人：“那就去庄里问问这些被挖了坟头的人家吧，走吧走吧。”他边说边推着蓝景仪往林子外面走，一群少年都是意见统一的不想待在这个坟山里了，皆是步伐迅速一致地往山下去。
金凌跟在一群人的最后面，魏无羡也落在一群少年人的最后。
魏无羡抬手搭上金凌的肩膀，便感受到后者发自骨子里的震撼。
魏无羡不解：“怎么了？”
金凌道：“把你的手拿开。”
魏无羡：“为什么啊？嫌弃我？”
金凌咬牙切齿：“你刚用这只手扒了死人的！”说完就跑得离他远远的，任魏无羡怎么喊也不回头。
魏无羡：“这性子，还真的是得了金子轩真传。”
一行人来到庄里，一群穿着得体行为举止不凡的少年们便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向一位年长的大娘打听了村长的住处，蓝思追带着众少年一路往村长家去，一边四下打探消息。
但是路上遇到的人们似乎都对这位村长有所忌讳，看他们的神色都有些刻意逃避与这个村长相关的话题。更有些小孩子一听村长的名号便开始号啕大哭。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在路边择菜的大娘愿意透露些关于村长的事情，还是魏无羡用几个苹果换的。
“我看几位小公子出生不错，没事就不要往村长家去了，那人啊，也不知道活了多久了，终身没娶过妻，他的战友都死了好几年了，最近这几户人家被挖坟鞭尸的事情啊，大家都猜测是他干的呢。”
魏无羡看这大娘神神叨叨一本正经地跟他们讲这事，只觉得好笑，“可是我们听说谢村长把这柴家庄管理的很好，甚至还带领村里的人抵御了山匪，如今应是有快八十高寿了。”
大娘见他不信，道：“据说他们当年几千个人只活下来了他们这十几个人，为什么？因为他们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蓝景仪更不解了，“不干净的东西招惹了怎么会还从战场上护住他们的？”
大娘道：“这也是我从张家的小妾丫鬟那边听来的，据说是有次张家的老爷喝醉了告诉小妾的，那位将军就是被他们几个人联手赶出军营的，而那天张家老爷跟着村长去找了还活着的那位将军，亲手把他的手给剁了。而且据说，村长手中有那什么老祖留下的鬼兵符，能招阴兵，因此才护了他们十几人性命，而这个鬼兵符是要用人来献祭的，当年他们就说拿的将军的眼珠子和舌头来献祭求得自己平安。”
魏无羡扶额，这说法还真是让他意外。真的是深刻体会了什么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什么鬼兵符，他那是阴虎符，而且当年他身归天地之前就已经毁掉了。后来按薛洋的说法，他也没有成功再做一个出来。
不过这神乎其神的事情，多半也是夸大其词了。
一路打探到了村长家中，蓝思追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人。
蓝思追问道：“请问这里是谢村长的住处吗？”
老人答：“是，我就是村长，你们是仙门派来处理坟山走尸的人吧，里面说话吧。”
少年们朝老者一一行礼进入屋内，魏无羡在最后，对老者微微颔首：“叨扰了。”
村长挪步前去厨房，魏无羡跟着他一起。
村长道：“劳烦这位公子了，老夫家中没什么好招待各位公子的，还请见谅。”
魏无羡问道：“无妨无妨，敢问谢村长住在这柴家庄多久了？为何家中只有您一人居住？”
村长答：“老夫是三十多年前才来到这柴家庄的，家中就老夫一人，一个人过惯了也就习惯了。”
村长从厨房柜中捞出封存仔细的茶叶，抓了一些放到茶壶中，笑道：“这茶叶，是老夫一直很喜欢喝的，比不上什么名贵新茶，倒是别有一番醇香留齿。”
魏无羡道：“村长有心了，这茶闻着不错。”
“魏前辈，谢村长。”
蓝思追找到厨房来，想是一干小辈群龙无首地待在别人家厅堂中却不见主人跟上有些不知所措所以派了代表来寻。
魏无羡扭头对蓝思追道：“思追，你来的正好，过来帮忙。”
蓝思追应“是”，连忙过来帮忙泡茶端过去。
待众人都坐好，魏无羡便开始询问道：“村长，您可知道这些天来出现在柴家庄的走尸是何由来？被掘出尸骨的人家都是什么人家吗？比如说，有什么共同点。”
村长叹了口气，眼神似乎飘忽到了很久远的事情上，悠悠开口道：“实不相瞒，这几家被掘出尸骨的，这段时间下来共有十八户，都是和老夫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
“老夫在来到这个柴家庄之前，是军营里的一名普通士兵，同另外几位一样，是每日朝夕相对可以将性命交给彼此的战友。最后一场战役结束之后，我们约好一起隐退，便和他们一起来到了柴家庄定居于此。”
魏无羡问：“当年活下来的共有多少人？都在这柴家庄之中吗？”
村长答道：“十九个人，都在这柴家庄，如今尚在人世者，只余老夫一人。”
众人都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对老者说些什么才好，明明刚刚才听到大家都畏惧村长，甚至还有人说他该死，说这柴家庄的凶尸就是冲着他来的。他们也对这个村长没有了什么好印象，可是现在却有些钦佩同情起这位村长。
魏无羡率先打破沉默，接着问道：“村长，晚辈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村长答：“但讲无妨。”
魏无羡问：“斩首示众可是军中犯何事才会做出的惩罚？”
村长道：“叛国叛军者，以及出卖信息给敌军者。”
魏无羡又问：“那军中当年可有发生触犯这条律的人？”
村长抬眼看他，道：“有。”
魏无羡：“可否详细说来？”
村长：“是我们的将军，他把兵力布局战术计划全部告诉了敌军。”
魏无羡道：“你们是如何知道是你们的将军所为？”
村长：“……是我发现的，我告诉其他人之后我们在他营帐里找到了通敌卖国的书信往来，还抓到了前来联系他的敌方士兵。”
魏无羡：“然后你们怎么处理他的？”
村长：“没有，他是一军将领，若是当众处刑必会动摇军心造成混乱。我们将他的眼睛挖去舌头割下，确保他再也不能泄露军情然后把他驱逐出境了。”
魏无羡：“后来你们幸存下来，可知道他的下落？他可还活着？”
村长：“我们没有必要去找一个叛徒的下落吧。”
魏无羡：“那村长你可见过那凶尸的模样？”
村长：“公子你也看到了，老夫出行不便，自然是没办法去山里亲眼目睹那走尸模样的。”
魏无羡应道是这个理。
然后蓝思追等人问了被挖坟掘尸的人家住处，便分头去收集信息了，魏无羡则坐在厅堂等着。
同村长交谈了不多时，便陆续有少年们回到村长家汇报情况交换情报了。
第一个回来的是去的最近的一家询问情况的金凌。
魏无羡看见金凌一个人进来，忍不住问他：“哟，你一个人？思追景仪没跟你一起？你们三个不老是难舍难分的吗？”
金凌不乐意了：“什么叫难舍难分？谁和景仪那个蠢货难舍难分了？”
魏无羡只看着他笑而不语的样子更让金凌莫名恼火，但想着正事重要，天色已经暗下来，他可不想在这里过夜，还是跟他说了下自己询问到的情况。
“我前去查探的人家，家中只有一个老婆婆，但是据说是当年军中军医的女儿，所以对当年的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但是她好像有些，神志不清，嘴里只喊着什么阿宇阿宇的，可是我又去问了她左邻右舍，她丈夫叫秦胄，一介武夫也没有字，两人也没有孩子。”
金凌说到这里就说完了，他发现村长用一种很凌厉的目光看着他。然而金凌也不畏惧这老人，也盛气凌人地盯着他。
像是说话说的有些疲了，老人先去后屋休息了。
魏无羡对金凌说：“你还记得村长的名讳吗？”
金凌答道：“当然记得。谢宇，字扉霈。等等，谢宇？”
魏无羡对他笑笑。
待到少年们基本上都回来了，思追是最后一个到的，但是景仪却不在。
魏无羡问：“景仪怎么也没和你一起？”
蓝思追有些结结巴巴地回答：“他……他肚子有些不舒服，半路去找了户人家……解决问题去了。”
魏无羡差点把口里的茶喷出来。“思追你这毛病，方便去了就是方便去了，人有三急嘛，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不等他了，都交流下有什么收获吧。”
看蓝思追憋红了脸也只挤出‘解决问题’四个字魏无羡也不为难他了。金凌在一旁噗的笑出声，然后扭过脸去，见金凌和少年们偷笑，思追的脸变得更红了。
蓝思追强行板着脸开始转移话题说起自己查到的情况。
小辈们也七嘴八舌的开始说自己拜访了一家怎样的人。最后得出的共同点就是：被挖坟鞭尸的人家对逝者的评价都是一致的好，对家里人和村庄里的人都是十分热情友善，除此之外他们也都了解到逝者们生前都从过军而且互相都认识。
而且，据说，村长是他们军中的军师，在将士之间声望很高，可是当他们问起军中统领是谁的时候，答案都是说逝者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人。
蓝思追道：“不过我和景仪去的那户人家，有个小童，是那家逝者的小孙子，他说他曾经好奇问过将军的事，他爷爷只是说，将军是个很好的人，当小童再问下去的时候，他爷爷却没有再提及其他了。”
金凌偷偷瞄向魏无羡这边，见他只是喝茶并无插手帮忙之意，想来是像之前几次夜猎一样，以锻炼他们为主要目的，他不会管他们调查方向是否正确，便自己寻思。
金凌离开一众小辈，向村长和魏无羡这边走来，劈头盖脸就向笑容和蔼可掬的村长发难，他可不管他现在多么亲切的样子，下午看他的眼神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老……啊！你干什么砸我！”
魏无羡本来惊异于这次金凌比思追更先发现问题所在，对金凌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却不料这熊孩子一开口就是目中无人居高临下的态度，登时手中的苹果就扔出去了。
魏无羡嬉笑道：“手滑，手滑。”然后起身捡起了滚落到地上的苹果，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咬了一口。手又搭上了金凌的肩膀，十分随意的样子在他身边低声提醒。“好好叫人，这样才能让别人回答你的问题。”说完，咬着苹果又扭回位置上坐着了。
金凌板着脸横了魏无羡一眼，然后再次开口：“村长，请问一下，你，和那位将军有什么过节没有？”
魏无羡能听出金凌都是咬着牙说出敬语的，称呼“您”的时候似乎半天转不过来索性还是说了“你”。
算是有进步吧。
众小辈注意到这边动静，也纷纷凑过来站了一排。
村长道：“有，只是知道了你们又如何？当年的事情，我与这位魏公子已经说过了，是我揭发他泄露军情出卖我军的事，也是我把他从军中赶出去然后坐上了将领之位。”
金凌道：“这就很明显了，那走尸，很可能就是被你赶出去的将军，现在死后寻仇罢了。”
村长问：“既然你们说那走尸，就是当年的将军，那为什么他活着的时候不来找我们报仇，却要死后才来？”
金凌答不上来，嘴硬道：“你们躲得这么隐蔽谁找得到你们在这，死后凭气息当然能找到你们在哪。”
金凌的话随有些强词夺理，但倒是提醒了蓝思追。“村长，当年你们十八个人来到柴家庄隐居，如今被挖出来十七座坟，如金公子所言，这走尸是来寻仇，那么怕是就这几天，那走尸就要找上门来，毕竟，您是当年活下来的人当中，最后一个人了。”
村长倒是一派无所畏惧理直气壮气定神闲道：“来就来吧，我这条命早就该留在战场上了，多活了这么多年，我也知足了。我有些累了，今日天色已晚，各位公子自便吧。”
在微弱跳动的烛火映照下，村长拄着拐杖微驼的背影显得愈发苍老无力，好似在寒风中枯折的干草。
小辈们商量一番决定暂时先在厅堂中住一晚，看看今天晚上有没有动静再做决定。因为不确定走尸一定会来这边找村长，思追想带几个人去坟山守着，魏无羡却道：“在这守着吧，坟山那边没必要去了。”
蓝思追不解：“魏前辈可是发现了什么？”
魏无羡道：“这村长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今夜那走尸一定会找上门来。”
一干小辈们一脸惊疑。一名蓝家弟子忍不住问道：“是如何看出来活不久了？是死是活走尸不都可以报仇吗？”
魏无羡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回去让你们含光君给你加分。”
得了表扬的少年脸微红，伸手挠了挠耳垂。能得到老祖前辈的几句认可，足够让这初出茅庐的少年飘飘然好一会了。
魏无羡继续道：“这村长已经呈现出将死之人的面相，况且走路步伐虚浮，两腿浮肿，前几日怕是一直卧病在床如今回光返照才能下地行走，只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而那走尸既是来寻仇的，我问你们，若是你们要报复一个人，是让他活着报复他好还是死了再报复？”
金凌答：“自然是活着报仇更痛快。”
魏无羡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金凌之前捅他一剑的位置。
魏无羡道：“正是如此，所以只要守着村长，那走尸必定会出现。”
得出结论安心等待的小辈们在等待的时候也不忘打坐倒立进行修习，魏无羡看了实在是呵欠连连，甚是无趣，招手让金凌和蓝思追过来。
魏无羡问：“景仪方便怎么去了这么久？不然你俩去找找他？”
金凌不屑：“多大人了总不至于迷路，我才不去找那个二愣子，要去你自己去。”
蓝思追道：“应该再过一会就回来了，前辈莫要担心。”
魏无羡道：“好吧，既然思追你都不担心景仪，想来是没什么，等着吧。”
亥时，街上传来打斗的声音。
听到声响，在厅堂等待的魏无羡跟在一群小辈后出了村长家，就看到温宁和一具凶尸缠斗的画面。
虽然温宁的出现在意料之中，他素来都在暗中保护夜猎的蓝家小辈，或者被蓝思追叫着一起去夜猎，只是这另一具凶尸的样子就有点骇人了。
眼眶空空的还只有一只左手拿着大刀挥舞，即使没有舌头也发出了低沉嘶哑振聋发聩的吼叫声，有几个见识少的小辈立马就蹲下来捂着耳朵。
“阿梁，你终究还是来找我了。”
村长不知从何时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往凶尸那边靠近。
凶尸扭头“看”他，嘶吼一声甩开温宁向他冲来，金凌思追等人想上前保护村长，却被魏无羡伸手拦下了，疑惑地看向他，在凶尸的咆哮声中，思追也没听清魏无羡在说什么，看着凶尸的大刀直取村长的项上人头，那气势，就算没法割开脖颈也足够把人生生劈开了。
村长却仿若不知，依旧笑容可掬地往前挪着步子。凶尸反而停下了动作，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吭哧吭哧地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村长道：“阿梁，这是我欠你的，你今日来取的，不就是我这条命吗？”
凶尸又吭哧吭哧地乱叫。
村长道：“当年是我为了取代你坐上首领的位置才诬陷你通敌卖国，你的那群兄弟不过是听了我一面之词就信了我，什么兄弟情深，真是可笑至极。”村长边说边得意的笑，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开始颤抖。
也不管刀架在他脖子上，锈迹已经在他脖子上印出鲜红的痕迹。
村长继续道：“你知道你的右手是怎么失去的吗？是我，对！是我！是我亲手砍掉的，之后你的未婚妻离你而去了吧，真难得找到一个不嫌弃你又瞎又哑的女子，怎么少了只手而已就不能忍了？”
村长轻佻嘲讽的语气激起凶尸抑制不住的愤怒，挥刀就向村长砍去，将他劈飞出去几丈远。
魏无羡喝住想去帮村长的温宁：“温宁，退下。”
温宁行了一礼，乖乖的退到一边。
凶尸此时愤怒至极，举起刀就向村长连连砍去。
场面一度血腥，少年们看不下去了，都跳出来拦下凶尸，把村长围住保护起来。
蓝思追道：“这位……将军，当年的事情也许不是那样的，能不能不要冲动？”
魏无羡见金凌这次难得的没有也冲上去出头，又过去勾肩搭背。
这次金凌没有推开他，只是问他：“这凶尸的愿望就是向这活下来的十九个人报仇，若是不杀了最后一个人，是不会离开的吧？”
魏无羡道：“是这样没错，只是他下不去杀手的，不过，挨了几刀，村长大概也活不过今天了。”
金凌道：“我们这次就什么都不做，就看着凶尸报仇？”
魏无羡笑道：“原来你还是想做点什么的啊，不过这件事，我们是局外人，还是他们自己解决的好。这有思追他们，我俩去找找景仪吧，不知道那小子跑哪去了还是得去找找。”
金凌又甩开他的手臂，白他一眼。“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魏无羡无奈，又看向温宁：“那温宁你跟我去找景仪。”
温宁看看还在和凶尸对峙的蓝思追，有些为难：“公子……”
魏无羡摆摆手：“好，我自己去。唉，突然就想蓝湛了，这都没人陪我一起，真没趣。”
温宁在他身后喊了一句：“蓝公子在庄子南边卖茶水小食的田姓人家中。”
魏无羡远远应道：“知道了。”
【3】
魏无羡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连个鬼影都没见着都没法问是哪户人家。
凭感觉继续走着，就听见旁边院落里传来犬吠声，魏无羡顿时从脚到头发旋儿都渗出凉意战栗起来。
“你可千万别跑出来啊小祖宗……”
“汪汪！”
魏无羡一句祈祷还没说完，便听到身后拐角传来的狗爪在地上摩擦狂奔过来的声音以及越来越近的犬吠声。
“救命呀！”
魏无羡拔腿就跑，也不知道在谁家门口看见一棵树就往上爬，抱着树干不敢睁眼两腿直打颤。
“去！去！”
江澄不放心金凌又偷偷跟着他出来夜猎，本来是来护金凌的，却看到魏无羡被狗追着跑。
狗都走了老远了，江澄皱眉看着树上还不敢睁眼的魏无羡，嗤道：“狗都走了，还不下来，丢不丢人？”
魏无羡听见江澄的声音，确认没看到有狗在底下了，才放心地跳下来，“谢谢你了江澄。”
江澄侧过头去不想看他灰头土脸满头大汗的样子。
魏无羡边拍身上的灰边问他：“不放心金凌？”
江澄道：“如何能让人放心？”
魏无羡：“金凌比之前我第一次见他时，进步多了，长大了不少，你这舅舅，功不可没。”
江澄依旧趾高气扬的样子，理所当然道：“我云梦出来的人，自然不会差。”
魏无羡笑。
江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从上次观音庙一别，他没再见过魏无羡，这次他跟来，一是不放心金凌，二是因为魏无羡。
江澄从怀里掏出一条红色的头绳来，递给魏无羡道：“今日，是你生辰。这是给你的。”
魏无羡有些惊讶但随即笑了。“江澄，谢谢你。”
江澄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是实在有些听不得他这人感激的话，觉得甚是肉麻，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魏无羡握着手里红色的缎带，上面暗色的莲花纹样倒是精致。
“江澄这厮的品味倒是难得正常了一次。”
将礼物收好放进怀中，魏无羡去找景仪。
找到蓝景仪所在的人家，却听主人讲他在厨房而不是茅厕，魏无羡谢过人家然后自己找过去，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蓝景仪的抱怨声。“这辣椒怎么这么呛人啊……咳咳咳……”
魏无羡站在厨房门口，看蓝景仪点着个蜡烛在炉灶上倒腾着煮东西，然后凑过去问：“在干啥呢？”
蓝景仪脱口而出：“煮长寿面呢。”说完以后才意识到那是魏无羡的声音，连忙把锅盖扯过来盖上，“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
魏无羡道：“行了行了，别遮了我都看见了，是给我的？”
蓝景仪见事情暴露，也不好意思承认他们是想给魏无羡一个惊喜，打死不认：“谁说是给你的，我饿了自己吃不行吗？”
魏无羡道：“好啊，加这么多辣椒，我给你添起来你多吃点。”
蓝景仪想起上次在义城的那碗粥，霎时脸都变形了，忙道：“金凌他，对大小姐他吃辣，给他做的给他做的。”
魏无羡又道：“那为什么下长寿面？我记得金凌不是今天生辰啊？”
蓝景仪找不到说辞了，只好岔开话题，“诶你让开，我的面又要煮断了，再断了你自己来煮。”
魏无羡笑笑，闪到一边靠着灶台看蓝景仪忙活。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根面条往碗里赶，面条又滑回锅里，他又不敢太用力夹断了面条，为了煮这一根面条不断掉，他已经煮了第三锅了，可不能在最后关头前功尽弃了。
只听魏无羡在他身后说：“蓝湛怕是你们蓝家为数不多会做饭的人。”
蓝景仪听到他直呼自家含光君姓名，扭头看他，却见他起身取下了他右手边的一个漏勺递给他：“用这个捞要方便些。”
蓝景仪“哦”的接过这个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草编织的一个舀东西用的大瓢，不过中间有很多缝隙可以滤过汤水把面条整个捞起来，蓝景仪恍然大悟惊叹道：“神器诶！我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方便的东西。”
魏无羡道：“买几个带回去，让其他人也长长见识。”
蓝景仪：“……”
盛好面条，蓝景仪还加了些汤进去，但是他们之前的计划不是这样的。现在魏无羡就在这里，他是直接端给他呢还是等蓝思追他们一起呢？
蓝景仪放下碗，问魏无羡：“思追他们怎么不在？”
魏无羡答：“他们在收尾，应该一会就找来了，那边有江宗主和温宁看着在，不会有事的。”
蓝景仪道：“江宗主和鬼将军……他俩不会打起来吗？”
魏无羡：“这我倒没想到，不过温宁不会对江澄动手的，大概会躲起来，江澄那倔脾气大概也不会在金凌面前现身的。”
“……”两人尴尬了好一会，蓝景仪既没有把面条给他的打算，更没有自己吃掉的想法。
魏无羡笑道：“面条都要冷了，景仪你确定不端给我？”
蓝景仪左右等不到思追他们过来，只好跟他讲，“本来呢，我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这碗面我们打算由大小姐端给你的，可是他死活不干，计划也搁置了，不过我和思追几个商量，还是想给你一分惊喜……”
金凌的声音冷不防冒出来，“景仪你出的点子男扮女装端面你去啊，反正我是不同意的。”
金凌蓝思追等人正巧过来，一群少年风尘仆仆满脸倦容。
魏无羡问蓝景仪：“为什么要男扮女装？”
蓝景仪支支吾吾道：“不是说夷陵老祖魏一生热爱美貌女子嘛……我们就想……”
金凌骂道：“什么叫‘我们’，我可没同意，而且还让我女装，凭什么啊！”
蓝思追连忙止住二人，对魏无羡道：“魏前辈，此事是我们想要给你的惊喜，所以才想着要做碗长寿面，景仪你快端给前辈吧，冷了就不好了。”
蓝景仪端给魏无羡道：“快吃吧，吃完好早些回去，这辣椒味可呛死我了。”
魏无羡接过碗筷，将这群少年被跳动的烛火衬的生动的脸一一扫过。少年们脸上都是期待的表情，看着他吃下面条。
“不能咬断！”
“一口气吃完！”
“对啊对啊，这样才有用！”
魏无羡一口气将面条都咽下去，放下碗筷，看了眼蓝景仪，“还是你们含光君做的饭菜好吃。”丢下一众小辈面面相觑，走出厨房。
温宁从黑暗中跳出来：“公子……”
魏无羡道：“是你告诉思追他们的吧，今日我生辰。”
温宁点点头。
魏无羡道：“温宁，谢谢你。”
温宁：“……公子无需对我如此客气。”
魏无羡道：“回去吧。”
温宁：“好。”
厨房里一群少年还在叽叽喳喳地。
“就说不要加那个辣椒粉嘛！”
“不是你说魏前辈喜欢吃辣吗？”
魏无羡叫了一声，于是都老实出来整齐站好。
“谢谢你们。”
少年们又惊又喜，然后被魏无羡让思追一个个施了禁言术，全部带回云深不知处。
金凌一个人回去莲花坞，魏无羡想有江澄跟着他，便由他去了。
众人御剑回姑苏，一群小辈禁言术到了时间又开始叽叽喳喳，还试探性的想问问魏无羡这次夜猎笔记怎么写。
魏无羡道：“最后怎么样了？”
蓝思追道：“村长没多久就撑不住了，那走尸倒是出乎意料地发起狂来，抓着他的身体摇晃，看起来像是愤怒不甘又像是悲痛入骨般，发现他再也不会醒来之后抱着村长去坟山了。”
“我们本来以为他要把村长也斩首鞭尸，都跟去阻止他，可是他却只是把村长埋葬好之后就离开了，这一点我们觉得很奇怪。”
魏无羡问：“那你们怎么看这件事？村长所说的那样？”
蓝景仪半途就不在现场了，对这事也是好奇得很，凑蓝思追旁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不然他回去可不好写夜猎笔记，又要被罚抄家训。
蓝思追见他问，就确信了一些自己的感觉，“我觉得，村长在见到那个走尸之后，一直都在激怒他，想让他杀了自己，而且关于村长说后来斩掉了王将军的右手，这其中应该另有隐情。”
蓝景仪连忙插嘴道：“我也发现了！我们走访的那家人，那个逝者的孙子提到将军时，说他爷爷对于那个将军的态度更多的是崇拜和尊敬，一点都不像那个村长说的对待背叛者该有的态度。”
魏无羡任由他们在一旁胡乱猜测和苦恼，心里涌上一种很熟悉很温暖的感觉。
之前，也是这群连仔细观察凶尸都做不到的少年们，义无反顾地选择相信他。
回到云深不知处的时候，已经是宵禁了，魏无羡带着一群少年翻墙进来，正巧又被蓝忘机逮个正着，就好像知道他会从这里翻进去一样，魏无羡本来准备给后面一群小辈们望个风的，刚爬进去一条腿就看见蓝忘机站在墙下，等着他们。
魏无羡道：“嘿，蓝湛真巧啊，你在这看月亮吗？”说完，他后面正在爬墙的少年们身子一僵差点掉下墙头。他朝蓝思追使眼色让他带着其他人赶紧撤。
蓝思追偷瞄了蓝忘机一眼，行了个礼，见他没有怪罪便和一众蓝家少年悄悄地溜进去了。
蓝忘机道：“夜归者不到卯时末不许入内，该罚。”
魏无羡一副无赖的模样，两腿挂在墙头荡来荡去，对着蓝忘机笑得轻佻：“含光君要如何罚我？动用私刑？”
蓝忘机没说话。
魏无羡突然跳下墙头，蓝忘机似乎早有准备，上前稳稳接住他，魏无羡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哑声道：“蓝湛，他们都长大了。”
蓝忘机道：“是你带的好。”
“他们还给我做了碗长寿面，虽然味道勉强了点。”
“嗯。”
“江澄还送了我礼物。”
“嗯。”
“他们还想让金凌穿女装，想想金凌女装应该也挺好看的，哈哈哈。”
“……”
魏无羡心满意足地吃完白菜，一脸餍足赖在蓝忘机身上趴着跟他讲：“蓝湛，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蓝忘机接道：“嗯，我知道。”
蓝忘机伸手拉过被子来把他盖严实了，然后熄灯。
黑暗中，魏无羡迷迷糊糊地听到蓝忘机的声音。
“魏婴，生辰快乐。”
金凌站在莲花坞门口突然觉得一身恶寒，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当是夜深天凉被冷风搔的。
金凌到了莲花坞，直奔江澄的房间。
江澄觉得这下子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回莲花坞来找他，闪身进房中装作正准备歇下的样子，见金凌直接闯了进来，毫不客气地问：“你回来干什么？”
金凌却难得没有顶回去，只是问他：“舅舅，我的名字，是魏无羡取的吗？”
江澄瞟他一眼，道：“是，是他取的，如今你还问这个做甚？”
金凌道：“没事，柴家庄的事解决了，我明日便回金鳞台。”
江澄摆着‘随他去哪只要别在他面前惹他烦’的表情摆摆手让他去休息。
金凌关门离开之后他也熄灯躺下了，望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江澄低声道：“爹，娘，阿姐，金凌真的长大了……”
“魏无羡……生辰快乐……”
文：@半世偷凉
【1】
巳时末，云深不知处静室。
魏无羡准时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昨日一夜无梦，倒是睡的舒畅，今日也不见思追景仪在门外叫喊他，蓝忘机也没有来叫他起来。八成是放弃调整他的作息时间了。
“睡到自然醒，着实让人身心舒畅啊。”
他在床上伸展活动了下身体，然后坐起身来，神情顿时就变了。
蓝湛还真的是，说天天就天天，一天都不落下的。
魏无羡腹诽了几句蓝忘机，一手捞过床边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衣服套上，边穿戴边出了静室。
从小苹果那边顺走了几个新鲜苹果往怀中一揣，惹得它吭哧吭哧乱叫还尥蹶子追着魏无羡到处跑，他又开始了在云深不知处闲逛的日常。
姑苏不比云梦，现在巳时正是蓝家弟子打坐练剑按惯例每日修习之时，四处都没有如他一般闲得发慌无所事事之人。
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四处游荡着，偶尔遇到经过的蓝家门生，会对着他行个礼，他也会礼貌的回礼。
当看到草地上一团团或跳动或蠕动着的雪白胖团子时，他嘴角眉梢不由得挂上笑意，走到了一群白绒绒的小东西中间坐下。
似乎是察觉到有东西靠近，小东西们感受到了危险，一个接一个往四周跳离魏无羡身旁。
“嘿，我有这么可怕吗？”
他随手一抓，捞来了一只还没来得及逃到一边的小白兔，提着它的耳朵拎到面前。
“说起来，你们的先祖长辈还是我抓来的，怎的还怕起我来了？我又不会烤了你们，云深不知处不许杀生我还是知道的。”
被提着耳朵的白兔蹬着双腿努力挣扎。另外一只白兔不知为何也蹭了过来，跳到了魏无羡身上，似乎想要去够他的手。
“哈，居然还有同伴。”魏无羡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把另一只跳到他身上的白兔也拎起来。
但是这只白兔被拎起来之后反倒没有刚刚跳到他身上时那样看起来矫健活泼了，只是用红红的眼睛看着他，也不做挣扎。
仔细盯着两只兔子看了一会，魏无羡双臂张开身子往草地上一倒然后笑了。
两只兔子被他放开之后蹦蹦跳跳的一起跳到一边去了。
这两只兔子，都是雄的。
他突然又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事情，一本正经的蓝忘机那个时候能一眼注意到两只兔子的性别，当真是好玩。
草地与靴子摩擦产生轻微的脚步声，魏无羡的视线中有一双雪白的靴子在向他走过来，靴子的主人开口了，“魏婴。”
魏无羡依旧躺在地上：“嗯？怎么了？”
蓝忘机走近他，在他脑袋前站定，看着他躺在还有露水的草地上，仰着头满脸都带着笑容的看他。
“地凉，起来。”
“不起。”
“……”
“要含光君抱才起得来。”
“……”
“哈哈哈哈哈哈。”
魏无羡一直盯着蓝忘机的耳朵看，这下瞧见他耳垂从雪白变成红色的完整过程，笑得在地上打滚。
蓝忘机摇了摇头，俯身把还在笑得无可抑制的魏无羡拉了起来，伸手仔细的掸去他衣服上沾的露水和草屑灰尘。
笑够了之后，魏无羡开始没皮没脸的往蓝忘机身上靠。“蓝湛，我饿了。”
蓝忘机答：“好。”
蓝忘机带着魏无羡去静室吃饭，因为魏无羡素来无肉不欢喜辣味，云深不知处苦行僧样的饭菜他吃不惯，所以蓝忘机一直都是单独给他开小灶。
路上正好遇到刚做完修习任务的蓝思追蓝景仪等蓝家小辈。
“含光君，魏前辈。”
众小辈纷纷行礼。
蓝思追：“魏前辈，今日金公子约了我们几人夜猎，前辈要一起吗？”
魏无羡：“行啊，老规矩，出发叫我就好。”
蓝思追：“好，那，含光君要一起吗？”
魏无羡的答复在众小辈意料之中，毕竟魏无羡出了名的爱凑热闹，一般夜猎不是他闲得无聊拉着他们出去扫荡历练，就是他们接到委托他也跟着来了，偶尔含光君也会跟着来。
蓝忘机道：“不去，有事。”
听到这个答复，众小辈似乎都松了一口气，有几个还相对窃喜偷笑。
魏无羡只当这几个小家伙是敬畏蓝忘机，拉着蓝忘机喊饿就离开了。
然而当魏无羡看到今日的伙食之后有些反应不过来。
魏无羡：“蓝湛。”
蓝忘机：“嗯？”
魏无羡：“这菜是你去山下馆子里买的？”
蓝忘机：“不是。”
魏无羡：“那是，你做的？云深不知处居然买辣椒？莫不是十年份的辣椒都在这了？”
蓝忘机：“……”
魏无羡：“你怎么做的都是辣菜？你怎么吃？”
蓝忘机道：“吃饭。”
两人相对而坐，蓝忘机又从桌子旁地上的木板下搬出一坛让魏无羡眼睛都瞪圆了的天子笑。
魏无羡：“今天是什么日子？蓝湛你居然主动要喝酒？你不会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有什么东西能近得了你的身？”
蓝忘机：“给你的。”
魏无羡：“对我这么好？又是给我加餐，又是给我喝酒。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蓝忘机：“……没有。”
魏无羡：“那你陪我一起喝。”
蓝忘机答：“好。”
蓝忘机给魏无羡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老实地仰头一口气喝完了。
不出意外，魏无羡看着蓝忘机又扶额睡着了。
魏无羡有些懵，今天是怎么了？正好喝醉了问问他。
魏无羡等着蓝忘机自己醒过来，先干了杯中的酒，夹了几筷子菜入口。
说实话，蓝湛这菜倒是做的不错，他又端起一旁的莲藕排骨汤喝了一口，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蓝忘机睁开眼，端坐起来。
魏无羡放下筷子问他。“蓝湛啊，你今日做这些事可是因为我今日生辰？”
蓝忘机：“兄长说生辰都是这样过的。”
魏无羡：“……蓝湛，你真好。”
蓝忘机却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抬起手解下抹额，双手捧着抹额塞给他。
魏无羡问他：“给我抹额干吗？”
蓝忘机满脸认真充满期待的看着他，答：“礼物。”
魏无羡：“……你这送抹额的，太不够意思，送点别的呗蓝二哥哥？”
“……”
蓝忘机把抹额系回去然后牵起魏无羡的手，握着他的手把自己的抹额扯了下来。然后抬起头巴巴地看他。
魏无羡：“……你已经是我的了，做不得数，你就没有其它的东西送给我了吗？”
蓝忘机歪头想了想然后坚决道：“……避尘不行，你有我了，不需要避尘。”
魏无羡有些语塞：“……我没要避尘。”
“……”
蓝忘机没再做声了，魏无羡凑过去看他，发现他一脸委屈，顿时就笑了。本来他只是觉得蓝忘机醉酒之后反应甚是好玩，如今却像是自己在欺负他一般，看在他这么有心的份上就不闹他了，将他拉过来吃饭。
蓝忘机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老老实实坐在桌边盯着他每一个动作。
魏无羡：“含光君，你这样盯着我看，是想要我喂你吃饭？”
蓝忘机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魏无羡笑他：“蓝湛你这人，每次要什么都不说，张嘴。”
魏无羡挑了个辣椒最多的一盘菜往他嘴里送。
蓝忘机面色如常的咽了下去，然后站起身来找水喝。
魏无羡握着筷子笑得满地打滚，笑声能把静室的屋顶给掀翻。“哈哈哈哈哈哈，蓝湛我就服你真的干什么都是面不改色的。”
蓝忘机好不容易好些了，然后又坐回桌边看着他。“如何？”
魏无羡道：“味道不错。”
听到这四个字，蓝忘机拿起筷子，也往嘴里放了一筷子菜。
这次魏无羡是看出来了，蓝忘机吃饭时候嘴角上扬的弧度，当真是高兴的表情。
突然就觉得有些恍惚，十几年前，他每年生辰，师姐都会给他做一餐格外丰盛的饭菜，有时候江叔叔都羡慕他和江澄有这么好的待遇，他都难得吃上几餐江厌离做的饭菜。
“蓝湛啊，我真的是爱死你啦！”
蓝忘机被魏无羡毫无征兆扑过来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稳了稳身形，任由他抱着。
过了半晌，魏无羡还是赖在他身上，蓝忘机道：“吃饭，凉了不好。”
魏无羡才爬起来，笑着说：“好，你喝汤，别吃辣的了。”
两人把饭菜解决完了之后，蓝忘机起身去整理碗筷，魏无羡起身去帮他。
蓝忘机把碗筷酒盏都整齐放到食盒里，拎在手上，魏无羡就两手空空的跟在一旁出了静室，跟着他去厨房。
魏无羡一直很好奇云深不知处的厨房里面有什么，之前听蓝忘机说有厨房他还很惊讶。
去厨房的路上，他们遇到了板着脸的蓝启仁和笑意盈盈的蓝曦臣。
蓝忘机行礼，“叔父，兄长。”
蓝启仁看到魏无羡就恨不得气的吹胡子瞪眼了，但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也有些时日了，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只是依旧不想理会他。只应了蓝忘机，只是闻到他拿着的食盒里浓重的辛辣味，哼了一声就举步离开了。
“忘机，魏公子。”
蓝曦臣向二人点头示意，魏无羡回礼，之后蓝曦臣的目光落在了蓝忘机脸上。
蓝曦臣：“忘机，你可是，又喝酒了？”
蓝忘机答：“生辰。”
蓝忘机爽快的承认，此时此刻他还处于醉酒的状态。
魏无羡突然想起云深不知处禁酒，蓝忘机掌罚这是知法犯法，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便开口解释：“泽芜君，蓝湛喝酒是因为我今日生辰他才陪我喝的，关于此事还望泽芜君见谅不要责罚于他。”
蓝曦臣笑笑表示不在意，自从闭关之后他对于很多事情已经看开了，“怎么会责罚他，忘机前几日来问我生辰是如何庆祝才好之时，我就知道应是魏公子的生辰，。忘机越来越开朗了，这还要感谢魏公子。”
蓝忘机似乎不满被两人忽略了会，便告辞离开，“兄长，我先去厨房了。”
蓝忘机行了一礼然后走开了，魏无羡匆匆拜别蓝曦臣之后跟上去。
魏无羡追上蓝忘机，手臂顺势搭上了他的肩膀，“嘿，蓝湛，你怎么喝醉了连你哥哥也不理？”
蓝忘机道：“你不是在理兄长？”
魏无羡：“……”
魏无羡：“哈哈哈哈哈哈，含光君你不是吧！居然连你哥哥的醋也吃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别过头，闷声道：“……不许笑，洗碗。”
魏无羡：“好好好，我洗碗我洗碗。”
蓝忘机放下食盒，默不作声地挽起衣袖洗碗，两人并排站在水盆前洗碗。
没安静一会，魏无羡开始嚷。
魏无羡：“蓝湛，我袖子滑下来了帮我弄一下。”
蓝忘机：“……”
蓝忘机洗干净手，在帕子上擦干，然后帮他把袖子好好的扎了上去。
又没过一会。
魏无羡：“蓝湛，把我把头发弄到后面去，太长了总是掉进盆子里。”
蓝忘机：“……”
蓝忘机又老实耐心的把手弄干净，然后解下自己的抹额给他系上。
两人面对面，魏无羡乖巧的看着他认认真真地给他系上自己的抹额，把他的碎发撩到一边给绑好。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的极近，魏无羡能十分明晰的嗅到蓝忘机身上熟悉的檀香味。
魏无羡：“蓝湛，你看这厨房如何？”
蓝忘机：“……”蓝忘机的耳垂又红了。
门外，蓝思追蓝景仪拉着金凌轻手轻脚地往外面逃窜。
尽管是看了很多遍魏无羡撩蓝忘机的思追和景仪，还是很不适应这种场面。
金凌嚷着挣扎开两人的拉扯，大声道：“干什么拉我！不是去叫魏无羡一起吗？”极其很不满被两人拖着就离开了，也不知道他们俩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蓝思追：“我们还是等会再去找魏前辈吧……”
蓝景仪忙跟着附和道，“对啊对啊，我们等会再去，等会再去。”
蓝思追：“对了，金公子，我们今日有个计划……我们先去找其他人一起商量下吧。”
金凌：“什么计划啊，别拉我，我自己会走。”
蓝景仪：“都说了是计划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急性子啊，到了再说不行吗？”
金凌：“景仪你好意思说我急性子？”
蓝思追忙隔开二人，避免继续吵下去的可能。“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金公子，景仪，别吵架了。
【2】
待魏无羡和蓝忘机折腾完，小辈们也都集合好了，蓝思追才来找魏无羡。
“夜凉，早归。”
蓝忘机的酒已经醒了，站在静室门口看着魏无羡跟蓝思追准备出发。
魏无羡：“知道了，会早点回来的，他们有我带着不会出事的，放心吧。走了啊。”
蓝忘机：“嗯。”
众小辈看见魏无羡和蓝思追一同走过来，都凑了过来，若不是云深不知处不许大声喧哗，此时此地怕是热闹得很。
魏无羡问他们：“怎么了？外出夜猎这么高兴？变得很有觉悟嘛，看来这次你们夜猎笔记应该都能过关了。”
众小辈都笑笑，簇拥着魏无羡往外走去。
魏无羡老远就看见了站在一边的金凌，一身金星雪浪的衣袍在一堆蓝白素色的校服里格外显眼。他看到金凌看到了他之后，甩过脸径自往前走了。
待众人抵达柴家庄，已经是申时末了。
柴家庄地界处在云梦和兰陵交界处，兰陵金氏素来门槛奇高，如今内忧外患兰陵金氏亦是自顾不暇，作为家主的金凌才十几岁，自然都倚赖江宗主提着紫电上金鳞台走了一遭才坐上了家主之位。
委托人为柴家庄的事请了云梦江氏的人出马，柴家庄这个地方，其实请兰陵金氏的人要更近些，只是如今怕是就连不知情的人也看出兰陵金氏的颓萎衰败之势。
金凌正好来了莲花坞，听委托人描述也不是很危险，江澄就把这件事甩给了金凌，也好让他多磨练。
结果金凌刚到莲花坞还不到一天，就和江澄吵起来，又气冲冲地走了。
于是金凌叫上了本来就要去夜猎的蓝家小辈，去往柴家庄。
柴家庄是个三面环山的小村庄，其中一座山，是柴家庄人祖祖辈辈用来埋葬逝去的亲人的地方，然而怪事就发生在这座坟山里。
这段时间，有人发现有好几座坟被人挖开了，尸骨似乎还被人鞭打过。于是村民们便很是不满，这种挖人坟墓鞭人尸骸的损阴德的缺德事到底何人所为。
众人愤慨不过，便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壮汉夜里去山里看看。
“据村里人说，几人当天夜里守在山里，果然听到了动静，然后悄悄跟随过去，看见有个人影，在用手挖着坟，吭哧吭哧的发出声音，众人一怒，上前群起想抓住他，走近借着月光才看清此人的长相，也不能说是人，是具走尸。”
金凌说到此，便看见魏无羡蹲在地上，左手拿着苹果啃，右手翻看一具还未腐烂完全，尚有腐肉挂在骨架上的尸骸，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
听到金凌停顿，他抬头看了看金凌。“那走尸怎么了？”
“那走尸，那走尸边上有武器，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刀，几名大汉被他一刀砍得飞出去了，倒是没受什么伤，那大刀很驽钝了，伤不了人，只是那走尸一刀劈开几名青年大汉的杀气腾腾把几个人都吓坏了。”
“几名大汉被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回去之后将所见所闻告知村里人，有说是什么凶尸的，力气大如牛，还有说是根本就不是死人而是土地公在帮助阴间清理门户，各种说法一时传开了。”
“但是这还没有骇住所有人，依旧有人夜间在山中办事行走，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蓝景仪急切地追问，“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一群蓝家小辈也好奇地围着金凌都竖起耳朵认真听他讲，有忍不住地甚至开始催他。
“后来，不断有人传出夜里在坟山那边听到瘆人的声音，夜半磨刀，凄厉嘶吼，庄里做葬仪寿衣生意住的离坟山近的人家更是受不了，总觉得有东西会马上冲出来把他们都撕裂开。”
“庄里闹得人心惶惶，都觉得是招惹上了什么不该招惹的脏东西，但是那边坟山都是一个地方左邻右舍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也不好说就这么放着不管，于是有组织了一群人白天去坟山里看看。”
“这下发现被挖出来了十几个坟头，墓碑都被砍得七零八落，尸骨都被挖出来鞭打得骨肉横飞，头颅被砍下来挂在周边的树枝上挂了一圈，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一样。”
说着，一名以手撑树的蓝家少年就觉得手上有什么东西黏糊糊的，摊开手一看，暗黄绿色的液体越看越觉得不适，少年脸都绿了，慌张地想把手掌上那粘糊触感的东西从手上甩掉，却弄得周围几名少年身上也沾上了，顿时鸡飞狗跳闹腾了好一会。
“好了好了，又没有尸毒，擦干净就好了，再大呼小叫地就给你们一个个都禁言，好好听着。”
魏无羡一开口，众小辈只好一个个站的比树还直，乖乖地都安静了，但还是都忍不住仰头偷偷看树上有没有东西挂着。
魏无羡道：“金凌你继续讲，那走尸还干了什么事情没？”
“嗯……好像没了。”
金凌沉吟一会确定再无其他可讲的细节。
魏无羡：“那行，都别闲着了，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蓝景仪试探性的发问：“招魂问灵？”
金凌忍不住嗤笑道：“蓝景仪你脑子里只有招魂吧，上次也是招魂。”
蓝景仪：“不会又招不出来吧？”
金凌道：“招不出来。”
蓝景仪道：“那你早点说啊。”
蓝思追连忙打断两人：“那就去庄里问问这些被挖了坟头的人家吧，走吧走吧。”他边说边推着蓝景仪往林子外面走，一群少年都是意见统一的不想待在这个坟山里了，皆是步伐迅速一致地往山下去。
金凌跟在一群人的最后面，魏无羡也落在一群少年人的最后。
魏无羡抬手搭上金凌的肩膀，便感受到后者发自骨子里的震撼。
魏无羡不解：“怎么了？”
金凌道：“把你的手拿开。”
魏无羡：“为什么啊？嫌弃我？”
金凌咬牙切齿：“你刚用这只手扒了死人的！”说完就跑得离他远远的，任魏无羡怎么喊也不回头。
魏无羡：“这性子，还真的是得了金子轩真传。”
一行人来到庄里，一群穿着得体行为举止不凡的少年们便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向一位年长的大娘打听了村长的住处，蓝思追带着众少年一路往村长家去，一边四下打探消息。
但是路上遇到的人们似乎都对这位村长有所忌讳，看他们的神色都有些刻意逃避与这个村长相关的话题。更有些小孩子一听村长的名号便开始号啕大哭。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在路边择菜的大娘愿意透露些关于村长的事情，还是魏无羡用几个苹果换的。
“我看几位小公子出生不错，没事就不要往村长家去了，那人啊，也不知道活了多久了，终身没娶过妻，他的战友都死了好几年了，最近这几户人家被挖坟鞭尸的事情啊，大家都猜测是他干的呢。”
魏无羡看这大娘神神叨叨一本正经地跟他们讲这事，只觉得好笑，“可是我们听说谢村长把这柴家庄管理的很好，甚至还带领村里的人抵御了山匪，如今应是有快八十高寿了。”
大娘见他不信，道：“据说他们当年几千个人只活下来了他们这十几个人，为什么？因为他们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蓝景仪更不解了，“不干净的东西招惹了怎么会还从战场上护住他们的？”
大娘道：“这也是我从张家的小妾丫鬟那边听来的，据说是有次张家的老爷喝醉了告诉小妾的，那位将军就是被他们几个人联手赶出军营的，而那天张家老爷跟着村长去找了还活着的那位将军，亲手把他的手给剁了。而且据说，村长手中有那什么老祖留下的鬼兵符，能招阴兵，因此才护了他们十几人性命，而这个鬼兵符是要用人来献祭的，当年他们就说拿的将军的眼珠子和舌头来献祭求得自己平安。”
魏无羡扶额，这说法还真是让他意外。真的是深刻体会了什么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什么鬼兵符，他那是阴虎符，而且当年他身归天地之前就已经毁掉了。后来按薛洋的说法，他也没有成功再做一个出来。
不过这神乎其神的事情，多半也是夸大其词了。
一路打探到了村长家中，蓝思追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人。
蓝思追问道：“请问这里是谢村长的住处吗？”
老人答：“是，我就是村长，你们是仙门派来处理坟山走尸的人吧，里面说话吧。”
少年们朝老者一一行礼进入屋内，魏无羡在最后，对老者微微颔首：“叨扰了。”
村长挪步前去厨房，魏无羡跟着他一起。
村长道：“劳烦这位公子了，老夫家中没什么好招待各位公子的，还请见谅。”
魏无羡问道：“无妨无妨，敢问谢村长住在这柴家庄多久了？为何家中只有您一人居住？”
村长答：“老夫是三十多年前才来到这柴家庄的，家中就老夫一人，一个人过惯了也就习惯了。”
村长从厨房柜中捞出封存仔细的茶叶，抓了一些放到茶壶中，笑道：“这茶叶，是老夫一直很喜欢喝的，比不上什么名贵新茶，倒是别有一番醇香留齿。”
魏无羡道：“村长有心了，这茶闻着不错。”
“魏前辈，谢村长。”
蓝思追找到厨房来，想是一干小辈群龙无首地待在别人家厅堂中却不见主人跟上有些不知所措所以派了代表来寻。
魏无羡扭头对蓝思追道：“思追，你来的正好，过来帮忙。”
蓝思追应“是”，连忙过来帮忙泡茶端过去。
待众人都坐好，魏无羡便开始询问道：“村长，您可知道这些天来出现在柴家庄的走尸是何由来？被掘出尸骨的人家都是什么人家吗？比如说，有什么共同点。”
村长叹了口气，眼神似乎飘忽到了很久远的事情上，悠悠开口道：“实不相瞒，这几家被掘出尸骨的，这段时间下来共有十八户，都是和老夫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
“老夫在来到这个柴家庄之前，是军营里的一名普通士兵，同另外几位一样，是每日朝夕相对可以将性命交给彼此的战友。最后一场战役结束之后，我们约好一起隐退，便和他们一起来到了柴家庄定居于此。”
魏无羡问：“当年活下来的共有多少人？都在这柴家庄之中吗？”
村长答道：“十九个人，都在这柴家庄，如今尚在人世者，只余老夫一人。”
众人都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对老者说些什么才好，明明刚刚才听到大家都畏惧村长，甚至还有人说他该死，说这柴家庄的凶尸就是冲着他来的。他们也对这个村长没有了什么好印象，可是现在却有些钦佩同情起这位村长。
魏无羡率先打破沉默，接着问道：“村长，晚辈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村长答：“但讲无妨。”
魏无羡问：“斩首示众可是军中犯何事才会做出的惩罚？”
村长道：“叛国叛军者，以及出卖信息给敌军者。”
魏无羡又问：“那军中当年可有发生触犯这条律的人？”
村长抬眼看他，道：“有。”
魏无羡：“可否详细说来？”
村长：“是我们的将军，他把兵力布局战术计划全部告诉了敌军。”
魏无羡道：“你们是如何知道是你们的将军所为？”
村长：“……是我发现的，我告诉其他人之后我们在他营帐里找到了通敌卖国的书信往来，还抓到了前来联系他的敌方士兵。”
魏无羡：“然后你们怎么处理他的？”
村长：“没有，他是一军将领，若是当众处刑必会动摇军心造成混乱。我们将他的眼睛挖去舌头割下，确保他再也不能泄露军情然后把他驱逐出境了。”
魏无羡：“后来你们幸存下来，可知道他的下落？他可还活着？”
村长：“我们没有必要去找一个叛徒的下落吧。”
魏无羡：“那村长你可见过那凶尸的模样？”
村长：“公子你也看到了，老夫出行不便，自然是没办法去山里亲眼目睹那走尸模样的。”
魏无羡应道是这个理。
然后蓝思追等人问了被挖坟掘尸的人家住处，便分头去收集信息了，魏无羡则坐在厅堂等着。
同村长交谈了不多时，便陆续有少年们回到村长家汇报情况交换情报了。
第一个回来的是去的最近的一家询问情况的金凌。
魏无羡看见金凌一个人进来，忍不住问他：“哟，你一个人？思追景仪没跟你一起？你们三个不老是难舍难分的吗？”
金凌不乐意了：“什么叫难舍难分？谁和景仪那个蠢货难舍难分了？”
魏无羡只看着他笑而不语的样子更让金凌莫名恼火，但想着正事重要，天色已经暗下来，他可不想在这里过夜，还是跟他说了下自己询问到的情况。
“我前去查探的人家，家中只有一个老婆婆，但是据说是当年军中军医的女儿，所以对当年的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但是她好像有些，神志不清，嘴里只喊着什么阿宇阿宇的，可是我又去问了她左邻右舍，她丈夫叫秦胄，一介武夫也没有字，两人也没有孩子。”
金凌说到这里就说完了，他发现村长用一种很凌厉的目光看着他。然而金凌也不畏惧这老人，也盛气凌人地盯着他。
像是说话说的有些疲了，老人先去后屋休息了。
魏无羡对金凌说：“你还记得村长的名讳吗？”
金凌答道：“当然记得。谢宇，字扉霈。等等，谢宇？”
魏无羡对他笑笑。
待到少年们基本上都回来了，思追是最后一个到的，但是景仪却不在。
魏无羡问：“景仪怎么也没和你一起？”
蓝思追有些结结巴巴地回答：“他……他肚子有些不舒服，半路去找了户人家……解决问题去了。”
魏无羡差点把口里的茶喷出来。“思追你这毛病，方便去了就是方便去了，人有三急嘛，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不等他了，都交流下有什么收获吧。”
看蓝思追憋红了脸也只挤出‘解决问题’四个字魏无羡也不为难他了。金凌在一旁噗的笑出声，然后扭过脸去，见金凌和少年们偷笑，思追的脸变得更红了。
蓝思追强行板着脸开始转移话题说起自己查到的情况。
小辈们也七嘴八舌的开始说自己拜访了一家怎样的人。最后得出的共同点就是：被挖坟鞭尸的人家对逝者的评价都是一致的好，对家里人和村庄里的人都是十分热情友善，除此之外他们也都了解到逝者们生前都从过军而且互相都认识。
而且，据说，村长是他们军中的军师，在将士之间声望很高，可是当他们问起军中统领是谁的时候，答案都是说逝者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人。
蓝思追道：“不过我和景仪去的那户人家，有个小童，是那家逝者的小孙子，他说他曾经好奇问过将军的事，他爷爷只是说，将军是个很好的人，当小童再问下去的时候，他爷爷却没有再提及其他了。”
金凌偷偷瞄向魏无羡这边，见他只是喝茶并无插手帮忙之意，想来是像之前几次夜猎一样，以锻炼他们为主要目的，他不会管他们调查方向是否正确，便自己寻思。
金凌离开一众小辈，向村长和魏无羡这边走来，劈头盖脸就向笑容和蔼可掬的村长发难，他可不管他现在多么亲切的样子，下午看他的眼神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老……啊！你干什么砸我！”
魏无羡本来惊异于这次金凌比思追更先发现问题所在，对金凌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却不料这熊孩子一开口就是目中无人居高临下的态度，登时手中的苹果就扔出去了。
魏无羡嬉笑道：“手滑，手滑。”然后起身捡起了滚落到地上的苹果，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咬了一口。手又搭上了金凌的肩膀，十分随意的样子在他身边低声提醒。“好好叫人，这样才能让别人回答你的问题。”说完，咬着苹果又扭回位置上坐着了。
金凌板着脸横了魏无羡一眼，然后再次开口：“村长，请问一下，你，和那位将军有什么过节没有？”
魏无羡能听出金凌都是咬着牙说出敬语的，称呼“您”的时候似乎半天转不过来索性还是说了“你”。
算是有进步吧。
众小辈注意到这边动静，也纷纷凑过来站了一排。
村长道：“有，只是知道了你们又如何？当年的事情，我与这位魏公子已经说过了，是我揭发他泄露军情出卖我军的事，也是我把他从军中赶出去然后坐上了将领之位。”
金凌道：“这就很明显了，那走尸，很可能就是被你赶出去的将军，现在死后寻仇罢了。”
村长问：“既然你们说那走尸，就是当年的将军，那为什么他活着的时候不来找我们报仇，却要死后才来？”
金凌答不上来，嘴硬道：“你们躲得这么隐蔽谁找得到你们在这，死后凭气息当然能找到你们在哪。”
金凌的话随有些强词夺理，但倒是提醒了蓝思追。“村长，当年你们十八个人来到柴家庄隐居，如今被挖出来十七座坟，如金公子所言，这走尸是来寻仇，那么怕是就这几天，那走尸就要找上门来，毕竟，您是当年活下来的人当中，最后一个人了。”
村长倒是一派无所畏惧理直气壮气定神闲道：“来就来吧，我这条命早就该留在战场上了，多活了这么多年，我也知足了。我有些累了，今日天色已晚，各位公子自便吧。”
在微弱跳动的烛火映照下，村长拄着拐杖微驼的背影显得愈发苍老无力，好似在寒风中枯折的干草。
小辈们商量一番决定暂时先在厅堂中住一晚，看看今天晚上有没有动静再做决定。因为不确定走尸一定会来这边找村长，思追想带几个人去坟山守着，魏无羡却道：“在这守着吧，坟山那边没必要去了。”
蓝思追不解：“魏前辈可是发现了什么？”
魏无羡道：“这村长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今夜那走尸一定会找上门来。”
一干小辈们一脸惊疑。一名蓝家弟子忍不住问道：“是如何看出来活不久了？是死是活走尸不都可以报仇吗？”
魏无羡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回去让你们含光君给你加分。”
得了表扬的少年脸微红，伸手挠了挠耳垂。能得到老祖前辈的几句认可，足够让这初出茅庐的少年飘飘然好一会了。
魏无羡继续道：“这村长已经呈现出将死之人的面相，况且走路步伐虚浮，两腿浮肿，前几日怕是一直卧病在床如今回光返照才能下地行走，只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而那走尸既是来寻仇的，我问你们，若是你们要报复一个人，是让他活着报复他好还是死了再报复？”
金凌答：“自然是活着报仇更痛快。”
魏无羡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金凌之前捅他一剑的位置。
魏无羡道：“正是如此，所以只要守着村长，那走尸必定会出现。”
得出结论安心等待的小辈们在等待的时候也不忘打坐倒立进行修习，魏无羡看了实在是呵欠连连，甚是无趣，招手让金凌和蓝思追过来。
魏无羡问：“景仪方便怎么去了这么久？不然你俩去找找他？”
金凌不屑：“多大人了总不至于迷路，我才不去找那个二愣子，要去你自己去。”
蓝思追道：“应该再过一会就回来了，前辈莫要担心。”
魏无羡道：“好吧，既然思追你都不担心景仪，想来是没什么，等着吧。”
亥时，街上传来打斗的声音。
听到声响，在厅堂等待的魏无羡跟在一群小辈后出了村长家，就看到温宁和一具凶尸缠斗的画面。
虽然温宁的出现在意料之中，他素来都在暗中保护夜猎的蓝家小辈，或者被蓝思追叫着一起去夜猎，只是这另一具凶尸的样子就有点骇人了。
眼眶空空的还只有一只左手拿着大刀挥舞，即使没有舌头也发出了低沉嘶哑振聋发聩的吼叫声，有几个见识少的小辈立马就蹲下来捂着耳朵。
“阿梁，你终究还是来找我了。”
村长不知从何时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往凶尸那边靠近。
凶尸扭头“看”他，嘶吼一声甩开温宁向他冲来，金凌思追等人想上前保护村长，却被魏无羡伸手拦下了，疑惑地看向他，在凶尸的咆哮声中，思追也没听清魏无羡在说什么，看着凶尸的大刀直取村长的项上人头，那气势，就算没法割开脖颈也足够把人生生劈开了。
村长却仿若不知，依旧笑容可掬地往前挪着步子。凶尸反而停下了动作，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吭哧吭哧地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村长道：“阿梁，这是我欠你的，你今日来取的，不就是我这条命吗？”
凶尸又吭哧吭哧地乱叫。
村长道：“当年是我为了取代你坐上首领的位置才诬陷你通敌卖国，你的那群兄弟不过是听了我一面之词就信了我，什么兄弟情深，真是可笑至极。”村长边说边得意的笑，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开始颤抖。
也不管刀架在他脖子上，锈迹已经在他脖子上印出鲜红的痕迹。
村长继续道：“你知道你的右手是怎么失去的吗？是我，对！是我！是我亲手砍掉的，之后你的未婚妻离你而去了吧，真难得找到一个不嫌弃你又瞎又哑的女子，怎么少了只手而已就不能忍了？”
村长轻佻嘲讽的语气激起凶尸抑制不住的愤怒，挥刀就向村长砍去，将他劈飞出去几丈远。
魏无羡喝住想去帮村长的温宁：“温宁，退下。”
温宁行了一礼，乖乖的退到一边。
凶尸此时愤怒至极，举起刀就向村长连连砍去。
场面一度血腥，少年们看不下去了，都跳出来拦下凶尸，把村长围住保护起来。
蓝思追道：“这位……将军，当年的事情也许不是那样的，能不能不要冲动？”
魏无羡见金凌这次难得的没有也冲上去出头，又过去勾肩搭背。
这次金凌没有推开他，只是问他：“这凶尸的愿望就是向这活下来的十九个人报仇，若是不杀了最后一个人，是不会离开的吧？”
魏无羡道：“是这样没错，只是他下不去杀手的，不过，挨了几刀，村长大概也活不过今天了。”
金凌道：“我们这次就什么都不做，就看着凶尸报仇？”
魏无羡笑道：“原来你还是想做点什么的啊，不过这件事，我们是局外人，还是他们自己解决的好。这有思追他们，我俩去找找景仪吧，不知道那小子跑哪去了还是得去找找。”
金凌又甩开他的手臂，白他一眼。“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魏无羡无奈，又看向温宁：“那温宁你跟我去找景仪。”
温宁看看还在和凶尸对峙的蓝思追，有些为难：“公子……”
魏无羡摆摆手：“好，我自己去。唉，突然就想蓝湛了，这都没人陪我一起，真没趣。”
温宁在他身后喊了一句：“蓝公子在庄子南边卖茶水小食的田姓人家中。”
魏无羡远远应道：“知道了。”
【3】
魏无羡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连个鬼影都没见着都没法问是哪户人家。
凭感觉继续走着，就听见旁边院落里传来犬吠声，魏无羡顿时从脚到头发旋儿都渗出凉意战栗起来。
“你可千万别跑出来啊小祖宗……”
“汪汪！”
魏无羡一句祈祷还没说完，便听到身后拐角传来的狗爪在地上摩擦狂奔过来的声音以及越来越近的犬吠声。
“救命呀！”
魏无羡拔腿就跑，也不知道在谁家门口看见一棵树就往上爬，抱着树干不敢睁眼两腿直打颤。
“去！去！”
江澄不放心金凌又偷偷跟着他出来夜猎，本来是来护金凌的，却看到魏无羡被狗追着跑。
狗都走了老远了，江澄皱眉看着树上还不敢睁眼的魏无羡，嗤道：“狗都走了，还不下来，丢不丢人？”
魏无羡听见江澄的声音，确认没看到有狗在底下了，才放心地跳下来，“谢谢你了江澄。”
江澄侧过头去不想看他灰头土脸满头大汗的样子。
魏无羡边拍身上的灰边问他：“不放心金凌？”
江澄道：“如何能让人放心？”
魏无羡：“金凌比之前我第一次见他时，进步多了，长大了不少，你这舅舅，功不可没。”
江澄依旧趾高气扬的样子，理所当然道：“我云梦出来的人，自然不会差。”
魏无羡笑。
江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从上次观音庙一别，他没再见过魏无羡，这次他跟来，一是不放心金凌，二是因为魏无羡。
江澄从怀里掏出一条红色的头绳来，递给魏无羡道：“今日，是你生辰。这是给你的。”
魏无羡有些惊讶但随即笑了。“江澄，谢谢你。”
江澄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是实在有些听不得他这人感激的话，觉得甚是肉麻，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魏无羡握着手里红色的缎带，上面暗色的莲花纹样倒是精致。
“江澄这厮的品味倒是难得正常了一次。”
将礼物收好放进怀中，魏无羡去找景仪。
找到蓝景仪所在的人家，却听主人讲他在厨房而不是茅厕，魏无羡谢过人家然后自己找过去，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蓝景仪的抱怨声。“这辣椒怎么这么呛人啊……咳咳咳……”
魏无羡站在厨房门口，看蓝景仪点着个蜡烛在炉灶上倒腾着煮东西，然后凑过去问：“在干啥呢？”
蓝景仪脱口而出：“煮长寿面呢。”说完以后才意识到那是魏无羡的声音，连忙把锅盖扯过来盖上，“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
魏无羡道：“行了行了，别遮了我都看见了，是给我的？”
蓝景仪见事情暴露，也不好意思承认他们是想给魏无羡一个惊喜，打死不认：“谁说是给你的，我饿了自己吃不行吗？”
魏无羡道：“好啊，加这么多辣椒，我给你添起来你多吃点。”
蓝景仪想起上次在义城的那碗粥，霎时脸都变形了，忙道：“金凌他，对大小姐他吃辣，给他做的给他做的。”
魏无羡又道：“那为什么下长寿面？我记得金凌不是今天生辰啊？”
蓝景仪找不到说辞了，只好岔开话题，“诶你让开，我的面又要煮断了，再断了你自己来煮。”
魏无羡笑笑，闪到一边靠着灶台看蓝景仪忙活。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根面条往碗里赶，面条又滑回锅里，他又不敢太用力夹断了面条，为了煮这一根面条不断掉，他已经煮了第三锅了，可不能在最后关头前功尽弃了。
只听魏无羡在他身后说：“蓝湛怕是你们蓝家为数不多会做饭的人。”
蓝景仪听到他直呼自家含光君姓名，扭头看他，却见他起身取下了他右手边的一个漏勺递给他：“用这个捞要方便些。”
蓝景仪“哦”的接过这个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草编织的一个舀东西用的大瓢，不过中间有很多缝隙可以滤过汤水把面条整个捞起来，蓝景仪恍然大悟惊叹道：“神器诶！我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方便的东西。”
魏无羡道：“买几个带回去，让其他人也长长见识。”
蓝景仪：“……”
盛好面条，蓝景仪还加了些汤进去，但是他们之前的计划不是这样的。现在魏无羡就在这里，他是直接端给他呢还是等蓝思追他们一起呢？
蓝景仪放下碗，问魏无羡：“思追他们怎么不在？”
魏无羡答：“他们在收尾，应该一会就找来了，那边有江宗主和温宁看着在，不会有事的。”
蓝景仪道：“江宗主和鬼将军……他俩不会打起来吗？”
魏无羡：“这我倒没想到，不过温宁不会对江澄动手的，大概会躲起来，江澄那倔脾气大概也不会在金凌面前现身的。”
“……”两人尴尬了好一会，蓝景仪既没有把面条给他的打算，更没有自己吃掉的想法。
魏无羡笑道：“面条都要冷了，景仪你确定不端给我？”
蓝景仪左右等不到思追他们过来，只好跟他讲，“本来呢，我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这碗面我们打算由大小姐端给你的，可是他死活不干，计划也搁置了，不过我和思追几个商量，还是想给你一分惊喜……”
金凌的声音冷不防冒出来，“景仪你出的点子男扮女装端面你去啊，反正我是不同意的。”
金凌蓝思追等人正巧过来，一群少年风尘仆仆满脸倦容。
魏无羡问蓝景仪：“为什么要男扮女装？”
蓝景仪支支吾吾道：“不是说夷陵老祖魏一生热爱美貌女子嘛……我们就想……”
金凌骂道：“什么叫‘我们’，我可没同意，而且还让我女装，凭什么啊！”
蓝思追连忙止住二人，对魏无羡道：“魏前辈，此事是我们想要给你的惊喜，所以才想着要做碗长寿面，景仪你快端给前辈吧，冷了就不好了。”
蓝景仪端给魏无羡道：“快吃吧，吃完好早些回去，这辣椒味可呛死我了。”
魏无羡接过碗筷，将这群少年被跳动的烛火衬的生动的脸一一扫过。少年们脸上都是期待的表情，看着他吃下面条。
“不能咬断！”
“一口气吃完！”
“对啊对啊，这样才有用！”
魏无羡一口气将面条都咽下去，放下碗筷，看了眼蓝景仪，“还是你们含光君做的饭菜好吃。”丢下一众小辈面面相觑，走出厨房。
温宁从黑暗中跳出来：“公子……”
魏无羡道：“是你告诉思追他们的吧，今日我生辰。”
温宁点点头。
魏无羡道：“温宁，谢谢你。”
温宁：“……公子无需对我如此客气。”
魏无羡道：“回去吧。”
温宁：“好。”
厨房里一群少年还在叽叽喳喳地。
“就说不要加那个辣椒粉嘛！”
“不是你说魏前辈喜欢吃辣吗？”
魏无羡叫了一声，于是都老实出来整齐站好。
“谢谢你们。”
少年们又惊又喜，然后被魏无羡让思追一个个施了禁言术，全部带回云深不知处。
金凌一个人回去莲花坞，魏无羡想有江澄跟着他，便由他去了。
众人御剑回姑苏，一群小辈禁言术到了时间又开始叽叽喳喳，还试探性的想问问魏无羡这次夜猎笔记怎么写。
魏无羡道：“最后怎么样了？”
蓝思追道：“村长没多久就撑不住了，那走尸倒是出乎意料地发起狂来，抓着他的身体摇晃，看起来像是愤怒不甘又像是悲痛入骨般，发现他再也不会醒来之后抱着村长去坟山了。”
“我们本来以为他要把村长也斩首鞭尸，都跟去阻止他，可是他却只是把村长埋葬好之后就离开了，这一点我们觉得很奇怪。”
魏无羡问：“那你们怎么看这件事？村长所说的那样？”
蓝景仪半途就不在现场了，对这事也是好奇得很，凑蓝思追旁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不然他回去可不好写夜猎笔记，又要被罚抄家训。
蓝思追见他问，就确信了一些自己的感觉，“我觉得，村长在见到那个走尸之后，一直都在激怒他，想让他杀了自己，而且关于村长说后来斩掉了王将军的右手，这其中应该另有隐情。”
蓝景仪连忙插嘴道：“我也发现了！我们走访的那家人，那个逝者的孙子提到将军时，说他爷爷对于那个将军的态度更多的是崇拜和尊敬，一点都不像那个村长说的对待背叛者该有的态度。”
魏无羡任由他们在一旁胡乱猜测和苦恼，心里涌上一种很熟悉很温暖的感觉。
之前，也是这群连仔细观察凶尸都做不到的少年们，义无反顾地选择相信他。
回到云深不知处的时候，已经是宵禁了，魏无羡带着一群少年翻墙进来，正巧又被蓝忘机逮个正着，就好像知道他会从这里翻进去一样，魏无羡本来准备给后面一群小辈们望个风的，刚爬进去一条腿就看见蓝忘机站在墙下，等着他们。
魏无羡道：“嘿，蓝湛真巧啊，你在这看月亮吗？”说完，他后面正在爬墙的少年们身子一僵差点掉下墙头。他朝蓝思追使眼色让他带着其他人赶紧撤。
蓝思追偷瞄了蓝忘机一眼，行了个礼，见他没有怪罪便和一众蓝家少年悄悄地溜进去了。
蓝忘机道：“夜归者不到卯时末不许入内，该罚。”
魏无羡一副无赖的模样，两腿挂在墙头荡来荡去，对着蓝忘机笑得轻佻：“含光君要如何罚我？动用私刑？”
蓝忘机没说话。
魏无羡突然跳下墙头，蓝忘机似乎早有准备，上前稳稳接住他，魏无羡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哑声道：“蓝湛，他们都长大了。”
蓝忘机道：“是你带的好。”
“他们还给我做了碗长寿面，虽然味道勉强了点。”
“嗯。”
“江澄还送了我礼物。”
“嗯。”
“他们还想让金凌穿女装，想想金凌女装应该也挺好看的，哈哈哈。”
“……”
魏无羡心满意足地吃完白菜，一脸餍足赖在蓝忘机身上趴着跟他讲：“蓝湛，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蓝忘机接道：“嗯，我知道。”
蓝忘机伸手拉过被子来把他盖严实了，然后熄灯。
黑暗中，魏无羡迷迷糊糊地听到蓝忘机的声音。
“魏婴，生辰快乐。”
金凌站在莲花坞门口突然觉得一身恶寒，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当是夜深天凉被冷风搔的。
金凌到了莲花坞，直奔江澄的房间。
江澄觉得这下子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回莲花坞来找他，闪身进房中装作正准备歇下的样子，见金凌直接闯了进来，毫不客气地问：“你回来干什么？”
金凌却难得没有顶回去，只是问他：“舅舅，我的名字，是魏无羡取的吗？”
江澄瞟他一眼，道：“是，是他取的，如今你还问这个做甚？”
金凌道：“没事，柴家庄的事解决了，我明日便回金鳞台。”
江澄摆着‘随他去哪只要别在他面前惹他烦’的表情摆摆手让他去休息。
金凌关门离开之后他也熄灯躺下了，望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江澄低声道：“爹，娘，阿姐，金凌真的长大了……”
“魏无羡……生辰快乐……”
忘羡/两叽一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