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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兄弟连09

2023-03-16红色警戒RTS心灵终结游戏同人 来源:百合文库
瑞兹苦笑了起来——虽然忍着剧痛。
“你别勉强自己笑了。”安托区金嘲讽道,“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摆脱这么强力的心控,试着问了很多个无厘头的问题才成功呢。刚才在你的心灵沙盒里,我并没有全程发呆,你们的煮酒之论我都听到了,并且觉得‘曹操同志’讲得很有道理,心灵枷锁是必将被打破的。”
“能仅凭一己之力打破心灵枷锁,确实很了不起。不过,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心控状态的吗?”瑞兹如法炮制地把自己的枪伤强扎止血,“在加夫列尔队长开始用医院广播向你们求援的时候。当我了解到医院里还有幸存者,而你们仍像蠢牛一样斗气、不肯施以援手,我觉得还是用心灵力量推动你们快去救人为好——哦,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知道的,我也自诩为一位****者,所有平民都是在我的命令下撤走的,医院的残存人员只是个意外,去接他们的医疗大巴,在城镇入口处撞树上‘抛锚’了。”
安托区金回想到当时两拨人马厮杀得正凶,不觉隐隐生出了些不安的预想。
“你们当真以为,自己凭着无产阶级万众一心的理想,就放弃了纷争、达成了团结吗?醒醒吧,你们与中国人和解、像真正的同志一样去解救那些幸存者,并不是因为拥有了停止自相残杀的智慧,而是因为我在那时开始对你们施加心灵力量影响,让你们在潜意识中开始相互信任!”瑞兹恢复了那种意气风发,忍着伤痛坐正,“现在你是否明白,为什么那个中国技师,会如此爽快地把关于‘星蚀’战役、关于‘超脑计算机’、关于他们潜入计划的一切,通通告诉你们,而你们和拉丁人也没想要提出任何质疑就全盘相信了?因为心灵力量命令你们的潜意识相互摊牌、相互信任!为什么在危急关头,你们始终慢吞吞地坐在原地听那个技师讲故事,除了送走幸存者之外就再没有采取任何实质行动?因为当时你们已经受到了‘呆坐不动就能解决灾害’这个错误逻辑的影响,无意识地在浪费时间!”
安托区金费解地垂下枪口,那会儿,他真感觉坐在面前的子离比自己更高大、更能掌握一切,他沉默地听着对方的斥责:“你们真以为自己是曹公所器重的那种、能够审时度势而抗击心灵枷锁的英雄豪杰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孙、曹、刘三家本质上都以一统天下为己任,所以他们懂得在力量对比发生转换时,可以及时更换盟友,所以关羽得意之际,孙权会改为与曹军结盟、南北夹击荆州;可你们这些手握现代武力的废物,却连古人的智慧都不如,古代的英雄能够认清敌友,而你们苏、中两国,明知自己是绝不可能与我厄普西隆结盟的,却仍然像不谙世事的野孩子一样窝里反,拉丁人都比你们看得明白!也许我再也不能自欺说尤里大人是真正的苏维埃主义者了,但你们却比他更加不堪,他至少拥有能够争衡天下的智慧,你们却用自己的愚蠢和无能毁掉了红色联盟!”
在平民们需要救助的时候,自己和中国同志们却玩着窝里横,最后的救援竟是由敌对的心灵能力者完成的……心灵沙盒里那些纵驭天下、谋武称雄,现实中那些收效甚微的苏中交恶、两败俱伤,在安托区金的眼前一一闪现,直到指挥台上闪烁起红色的信号,那是能源供应断裂的示警。
遥远的斯大林格勒城内,库可夫和雷泽诺夫正面对着熊熊爆燃的厄军发电站,像是被日出映亮了身形轮廓:“呼叫‘小柴可夫斯基’,就帮你到这里,我们俩要到莫斯科去了。失去能源供应后,城内的增幅器只能以最低功率运转,心控范围被缩减到斯大林格勒一城之内,可一旦应急备用电源被接通,它将会重新恢复正常功率,此前留给你击毁它的时间,恐怕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了,好好把握吧!”
“能源供应被切断了,备用增幅器失去了对此地的影响。我终于,可以毫无限制地用自己的脑子想事儿了!”安托区金看着指挥台上的闪光,“我总觉得,我们并不像你说得那样差劲呢。即使相互拼着命,拉丁同志仍然在尽最大努力做正确的事,中国同志仍然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自愿来到核电站试图进行救援。既然悉心听从了你的见教,那我也来做个实验吧:看看在不受心灵力量辅助的情况下,苏维埃主义者们,是否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与勇气,万、众、一、心!”
右手持枪防备着瑞兹,左手则掏出了一个通讯终端,一条细长的电话线,将这个对讲设备与“河马”直升机上的通讯舱相连,而那个卫星通讯舱,是专门为此次核灾难行动准备、可以免受辐射干扰的。
“这里是原隶属于苏俄红军乌拉尔山G4基地的安托区金机长,在普里皮亚季核电站发出的呼叫!请所有听到这条讯息的红军同志们注意,我们正面临着一场足以毁灭整个俄-乌边境的可怕灾难……”
忍受着汹涌流火的热浪,琴科夫在参谋们的簇拥下,一边解开军装硬领,一边表情严峻地听取着那条来讯。最让他们惊讶的是,这通电讯没有采用苏俄军队内部约定的加密讯道,而是运行在一条废弃已久的讯道上——所谓的“共产国际通用讯道”,在曾经万众一心的那些日子里,苏俄、中国、拉丁联盟的军队,正是在这条讯道的协调派遣之下,燃起了世界革命的燎原烈火。
“这里是苏俄红军反击部队的总指挥官琴科夫将军,安托区金同志,请你再重复一遍,发生灾难的是哪座核电站?”年轻的将军接通了来讯。
“普里皮亚季的列宁核电站,位于乌克兰北部边境。”在被厄普西隆统治了那么久之后,也许此地已经被太多人忘记了,安托区金机长深重地叹息着,“也许,此时管它叫‘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会更加贴切。”
切尔诺伯格,斯拉夫神话中的黑暗、疾病、死亡与悲伤之神,“切尔诺贝利”,指的正是这位邪神出没的居所。在安托区金机长在“共产国际讯道”里提出这个称谓之后,“切尔诺贝利”这一贴切描述了核灾区惨景的代号,迅速成为了那座核电站的公认名称,而“列宁核电站”的名字则慢慢湮灭在了记忆的尘埃中。
“我们需要很多力量,消防人员,工程部队,陆航,能够参与最简单填埋作业的所有士兵,以及对核设施了如指掌的所有相关专家!此地的辐射值,已经超过了盖格计数器所能计量的范围,普通的核生化防护措施将完全失效,会有很多人死在这场救灾任务之中,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更多生命被吞噬。如果军队不来解决这场噩梦的话,它将永远困扰着我们的人民!”安托区金有条不紊地说道,“现在,我需要所有位于普里皮亚季附近地区的红军部队——注意,我说的是所有红军部队,不论你们是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南美人、东欧人,还是中国人,只要你们还承认自己是信仰苏维埃的红色军队——迅速报明各自的驻地位置和部队呼号,并在第一时间投入救援!”
死寂的讯道,安托区金颓然垂下话筒,感觉自己正被切尔诺贝利的无尽黑暗,吞入孤立无援的死亡与恐怖之乡。
“乌克兰方面军,第17、第51防化军报到,总司令皮卡洛夫同志已经下令开拔,即刻开赴‘暗区’一线!”
随着第一道回讯,各地的红军驻军像潮水一样出现在讯道里:
“苏俄红军第97边防师报到!”
“苏俄红军驻阿富汗方面军司令瓦连京报到,我的小伙子们马上赶回乌克兰!”
“拉丁远征军第34、161摩托化步兵师报到!”
在一片杂然之中,那个沉稳的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这里是解放军潜入部队‘首长’在讲话,各部同志,允许你们表明自己的身份与位置并参与救灾,相关许可已经通过解放军内部加密讯道发至所有下属指挥部!”
闻听此讯,琴科夫将军死死攥着话筒:“那个‘满大人’准是疯了!”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8装甲师报到,潜入位置位于基辅西南方向。”
“苏俄红军‘熊兵团’报到,潜入位置位于沃罗涅日,我们由上海战役期间的苏俄-拉丁战俘组成,请求回归苏俄红军作战序列!”
……
参谋们手忙脚乱地在地图上标识着暴露出来的解放军部队驻地,骇然发现,那几支潜入部队,已经隐隐在西面对斯大林格勒形成了半包围态势,与琴科夫从东侧伏尔加河一线发动的攻势遥遥相对。
“安托区金同志,这是怎么回事?”琴科夫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中国潜入部队的存在呢?”
“报告琴科夫同志,我们在侦察过程中遭遇了中国人的潜入小队。”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他们对目前的反击作战构成了破坏吗?他们值得信任吗?”琴科夫有太多疑问需要得到参考。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安托区金答道:“他们把核灾害专家奥卡佳娃同志……‘护送’到核电站来了,他们帮助撤离了幸存者,他们帮助剿灭了核电站内部的生化变异体,在很多时候,中国人和我们是同一类人!”
“精彩,我的机长同志,精彩极了!”瑞兹无力地拍着手,“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喝绿色伏特加的时候到底要不要加冰块’?”
安托区金放下话筒,笑了一下:“告诉你也无妨,我还准备了很多这样的问题来预防心灵控制——当然不要加,因为‘绿色伏特加’指的是洗发水,谁会喝那玩意啊!”
瑞兹愣了一下,然后有气无力地大笑起来:“太逗了!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那座‘超脑计算机’确实就在这儿,我们管它叫‘原脑’。但仅凭一颗巨型的变异大脑,还不足以完成那些对精细度要求极高的运算,还需要一个额外的CPU来统摄这一切。”
“那个CPU在哪儿呢?”安托区金不解地问道,他不明白,瑞兹为什么要把这些重要信息暴露出来。
“我,我就是那个活体CPU。”瑞兹平静地说。
还没解读出这句石破天惊的话里究竟有多少信息量,整座中控大楼突然像有了生命一样颤抖起来,地面在脚下裂成无数碎片、承受不住体重而开始下陷,安托区金踩在那些一践即跨地死亡踏板上,向窗外奔去,他再也没功夫去管顾瑞兹了。在踩空了最后一块碎石之后,他终于凌空攀住了“河马”直升机的舱门边沿,回头看到那些水泥构件,像被沸水烫开的皮肤一样从中控大楼上层层褪下。
巨楼坍毁的冲击感,将安托区金震在半空中、一时不敢动弹。他原以为自己会眼看着这混凝土的巨物在哀号中夷作平地,却委实未曾想到,就在坍塌到二楼时,一些异样的颜色开始出现在刷塌的碎石之间。那是陈苍的肉色,深深的回沟密集又弯曲,胡桃样的表皮轮廓不断涨开大楼残体膨伸到露天之中:一颗正在从楼体里爆发出来的巨形大脑!上苍啊,厄普西隆的疯子们,造了怎样的一个怪物啊!?
摔在畸形的脑组织上受到缓冲,沿顺黏糊着组织液的巨脑回沟一直滑到平地上,瑞兹始终死死抓着已经休克的心灵专家。重重摔在碎石堆中、差点震断骨头,他艰难地往自己那张被放射线严重烧蚀的脸上,扣上了防毒面罩,并用脑电波联络道:“该死的工程师,你总算把实验数据收集完了吧?快来中控室接我……”
话还没说完,他感觉一股巨力从地底下传来,将自己顶翻到一边,高速绞切的钻头破开满地碎石透了出来,那辆钻地运输车的细长轮廓在自己面前放平了。他看到裹在防化服里的工程师踹开舱门,吃力地把自己和心灵精英一一拖进去:“瑞兹长官,一切都搞定了,尤里大人会为我们骄傲的!”
“别以为躲在地底下就安全了,如果堆芯完全熔化,那些高温熔融物会烧穿地表、把钻地运输车化为铁水!离开这鬼地方,越快越好,我已经解除了‘原脑’的生长限制,就让它陪布尔什维克们玩游戏吧。”瑞兹浑身伤痛地靠在车舱座椅上,听到坚厚的土层在车舱之外被不断旋开。
加夫列尔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条青筋都在颤抖着,他急促地闷在防毒面罩后面喘着粗气,看到那颗巨脑从远处的中控室大楼中爆胀增殖而出,无数脑组织碎块因为承受不住自身重力而折裂飞坠,落地之后又像具有自主意识的活物一样,蠕动着依附到那些业已停止运转的榴弹炮台、防空机炮和自动哨戒炮上。加夫列尔眼看着那些脑组织碎片,像融化了一样渗入金属打造的武器构件内部,形成一种毫无对称美感可言的共生体,随后,那些被附着的废弃炮台仿佛获得了新的生命, 脑组织继续在它们身上层积生长,攫攥着加夫列尔记忆深处的恐惧:他从没想到,会活生生地看到这种半机械共生体,上一次在芝加哥,他只是见过一个被击毙的“标本”……
那是两年前的1984年,加夫列尔刚刚跳出“野牛”气垫船、踏上芝加哥码头,便看到先期登陆的战友们,疯喊狂叫着迎面朝自己奔涌而来,从身边飞梭而过、不顾一切地跳入背后的五大湖,负责运送他们的几艘气垫船挤在小小的码头平台上慌乱转磨、撤离、相撞、翻覆,而遮盖在这一切之上的,是一片还在不断增大的巨幅阴影。
于是加夫列尔抬头,并在人生之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亲眼看到席尔斯大厦,他还很可能有幸成为了看到那座摩天巨楼的最后一人,因为那玩意当时正从腰当间断开、劈头盖脸地往码头砸来。在哀鸣陨坠的楼体四周,还能看到美国国民警卫队的“战鹰”式直升机,与厄普西隆帝国军的镭射幽浮以大厦为中心、作着圆周状的躲避追逐,机载激光炮与飞碟上的镭射炮交相映射,倒有一大半招呼到了楼体上,加夫列尔猜测,它们就是把这栋地标轰塌的元凶。
飞步跳进湖里,加夫列尔才免做了拍在楼骸下的亡魂,他的芝加哥之旅,便是以这样疯狂高速的“美利坚摇滚”节奏开始,并且不经任何前奏就直接被那无形的战局之手一把抓起、狠狠摔进了高潮,一直持续到血战之后登船离开才算彻底完结。
1982年,仍然受着心灵部门协助的苏俄红军,试图把芝加哥当作第一块大型心灵科技试验田的努力,随着盟军指挥官挥师击毁建立在市内的心灵增幅器而终告破灭,恼羞成怒的苏俄人于是改把这里当作了白杨M洲际核导弹的第一块实战试验田。加夫列尔和他的苏俄同志们来到这片炼狱,正是自咽了苦果,因为当年的心灵部门已经叛变并崛起为了厄普西隆帝国,并且完成了曾经未遂的夙愿、在核爆场上重建了心灵增幅器,所不同的是,这回它被同时用来对付美国人和苏维埃军队。
芝加哥废土完全不像想像中那些死寂阴寒的末日之地,登陆战拉开序幕的时候,无数生命正在这块灼热之土上疯狂地跃动、厮杀和消亡,谁也解释不了,那些像牛仔一样强悍的美国佬究竟是如何在这片废土上生存两年之久的,而且还能毫不退让地与进入城区的厄普西隆部队生死搏杀,不肯放弃一点儿连草都长不出来的辐射水泥地——换个角度想想,那些不像牛仔一样强悍的本地公子哥儿准是早就死完了。辐射残留将整座废城变作烤锅,红军战士们就像投入其中的蚂蚁一样根本站不住脚。担任辐射清理员的加夫列尔,必须要一刻不停地四处跑动、并使用单兵消洗设备冲洗掉地面上那些很快就会重新蔓延过来的辐射物质,“清理人”是身边同志们的生命保障,所有人马的性命,全都可能因为“清理人”哪怕一分钟的停顿而全部被辐射蒸干。
“美国佬们顶住,拉丁大爷救乃们来啦,抗厄统一战线万岁!”加夫列尔一马当先朝混乱战场涌去,前头那些被大批厄普西隆步兵包围的美国佬,眼看是要不行了。
直到战鹰直升机一炮把他脚边的街道点作通红,加夫列尔才发现自己误判了形势,还没等他冲到战场,支援而来的国民警卫队已经像北美野牛群般一字排开、狂飙而来,“艾布拉姆斯”坦克和悍马车在急进途中扫射出的弹雨,将那些被打碎的厄军士兵直撞到了半空中。尔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向码头杀来,甚至没问问拉丁士兵们究竟是怎么过来、来干什么的——这些在辐射影响下极度亢奋的牛仔们,已经把一切不穿蓝色军装的军人统统当作了死敌。
“干,你们美国佬不耿直!羽蛇神小队救场啊!”加夫列尔“统一战线”的豪情壮志化作一腔冷汗浸透防化服,转身躲到绘了羽蛇神徽标的“灾厄”重型坦克背后,好让这些大王八清空登陆场上的美国人、为基地建设指挥车开辟场地。
尽管有防化服保护,战士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仍然像是不在发生接连不断的微型“核爆”,他们一刻也停不住,只能在完全没有探明的战场上胡乱冲撞,以保证那些同样混乱的敌人不会一股脑涌到登陆场基地来。直到“羽蛇神”小队的一号车,意外撞进一片被厚重防化墙围起来的长方形营区,奔驰不休的加夫列尔才愕然停了下来,这里混乱地堆满了沙包、弹药箱、大筐的军用物资,一股浓浓的临战气息,但另外一些属于和平生活的气息,又极其怪异地夹杂期间,他看到一摞弹药箱后面半掩着一棵圣诞树,树顶的金箔纸星星早已黯然褪色,最近的一顶帐篷上,用简笔画绘了牛仔漫画像,一根废弃的步战车机关炮管被架在高处,飘着几件刚洗好的衣物。
加夫列尔往营区里快跑了几步,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个胡子连腮、头戴牛仔帽的家伙,在见到加夫列尔的第一眼就大吼道:“是侵入者,开火!”随后便差点用温彻斯特泵动枪给加夫列尔开瓢。
这个鲁莽的举动,换来了拉丁士兵们加倍密集的扫射,直到一个女性的声音尖叫道:“别开枪!我们是平民幸存者!”
“够了同志们!”加夫列尔猛踹着灾厄坦克的装甲,示意大家停止射击。但还是有不少士兵不停换着弹药,看来此地灼热真是够把人逼疯了:“有什么区别?国民警卫队和平民都是美国佬!”
“马上住手,否则我就停止清理辐射,你们都见美国佬的鬼去吧!”加夫列尔加大威胁力度,那几名死硬分子才不情愿地停止射击。
加夫列尔猫着腰凑上前去,看到一名本地女子地跪在地上,对着刚才那个“牛仔”被打穿了脑门的尸首啜泣。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躲在画了牛仔漫画像的那顶帐篷里发抖。
“哦,该死!美国人为什么要把平民安置在离心灵军团这么近的地方?”加夫列尔知道自己不能再扮好人了,他只得生硬地用英语进行提醒,“待在这儿别动,千万别去捡那支霰弹枪,否则我的战友们不会对你客气的。难民营里还有其他人吗?告诉他们全都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是来对付厄普西隆人的,不想惹麻烦上身。”
那位女士抽噎道:“他以为你们是那种怪物……”
“什么怪物?”加夫列尔绕开那些孩子恐惧的眼神,又往营地内部走了一段,在最中央的空地上,他看到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东西。
那是一辆主脑坦克,炮塔上用防弹玻璃铸成的培养缸已经被打破了,里头那颗人造大脑居然毫无限制地生长成了比车体还要臃肿的一堆组织体,更可怕的是,这颗怪物之脑还吞噬着几个平民——不是物理性地压死或撞死,而是将他们整个融合在了脑组织里!就像一团团正在接受消化的食物,只剩下扭曲的手脚肢体还裸露在外面。幸好密布的枪眼打穿了这颗大脑,否则不知道它要长成什么样。
“女士,这是……什么鬼东西?”加夫列尔谨慎地问道。
那名女士仍然低着头:“上午冲破外墙闯进来的,当时就已经完全失控了,里科说,一定是那颗脑子受到核辐射发生了变异,大家用大口径猎枪把脑仁彻底打穿才阻止了它……求求你们快滚出去吧,我们已经见够太多的死亡了!”
就在这时,难民营另一边的外墙轰然塌下,跟在一辆“鞭挞者”坦克背后,大批厄普西隆士兵涌了进来,加夫列尔慌乱喊道:“同志们,把他们推出去!平民百姓赶快躲开!”
加夫列尔不想再回忆随后的混战了,总之他们最终夺下了即将启动的芝加哥增幅器,为北美地区的苏维埃残军保住了一点儿立足之地,但为此付出的代价却太过惨痛了。电光火石般的回溯只花了短短几秒钟,加夫列尔已经意识到了症结所在:如果这颗大脑,跟芝加哥难民营里的是同一样东西,那就必须要把它整个轰穿——上苍啊,要轰穿一栋大楼那么厚的脑组织!
加夫列尔极不自信地去找犀牛坦克,很怀疑凭着那门坦克炮是否能够达成目标,结果正好看到一门被“原脑”控制的榴弹炮台在远处吊射,将犀牛坦克贯顶炸瘫在了街道上。
除去之前救援医院时、被狂兽人拖出去吃掉的炮长,坦克里的乘员只剩下两名。加夫列尔冒着殉爆的危险,上前去把他们拖了出来:“车长同志,你们不应该跟那些被脑组织侵染了的武器纠缠,只有彻底击穿中控楼里的那颗大脑,才能真正杀死它!”
车长灰心丧气地躺倒在满街辐射粉尘里:“没有用了,我的坦克没了……”
很少有人记得车长的名字,他也不爱向他人自我介绍。他最荣耀的时刻,是两年前开着爱车踏上红场、参加革命胜利大阅兵的时候。但随后,那些被光学隐形伪装起来的厄普西隆坦克,就向整个首都发动了奇袭,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如何驾着坦克,在一片大乱的红场上左冲右突,对着所有可疑的空气波动开火,若不是一架同样参阅的“河马”直升机将他的坦克固定到机腹下、吊上天空,他早已经和其他受阅的战友们一样、把红场当成了坟墓。顶着漫天的防空炮火狼狈逃出首都时,车长没有咒骂直升机飞行员的胆小,因为光是从天空往下一看,他就知道莫斯科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数不清的钻地车突出地面,将潮水一样的敌军送入首都腹地,罗曼诺夫总理被当场杀死在列宁墓对面的观礼台上,八辆象征着苏俄最高武装力量的白杨M导弹运载车,也在逃往应急工事的路上被悉数擒获…

自从逃出莫斯科阅兵式上的心灵军团突袭之后,作为独立个人的他就不存在了,他从此像挡泥板、炮闩、履带销以及其他那些金属玩艺一样,成为了坦克的附属零件。他的战斗价值,随着车体的被毁而彻底丧失了,就像一个生锈的螺栓一样零落在战场。
“老伙计!别愣着!”他们听到安托区金的声音,通过直升机扬声器传来,“我们还有坦克,掉进地狱里都不会熔化的那种!”
“河马”直升机沉然停在了十字街口中央,那扇自展开任务以来便从未打开的蚌壳式尾舱门,像战车工厂的大门一样轰然洞开,车长最先看到的,是双联装的“红窗帘”式光电镜同时亮起,在夜色中闪起一对红眼,浓重无比的重金属气息几乎将他激出鼻血。扫雷铲像巨牙一样从舱尾探了出来,沉沉推进着这怪物般的车身的,是四条绞碎机一样的巨大履带,双联装120mm主炮扬起在巨硕的炮塔上,简直就像一对战列舰上的主炮!
车身上甚至连序列编号都没有喷涂,这是天启坦克的原型试验车!他怎会忘记,逃出莫斯科后,“河马”直升机一直将他和车组成员吊装到遥远的乌拉尔山才停了下来,从机舱里跳下来的机长,自称名叫安托区金,是从阿尔泰边疆区赶来参加阅兵的,曾经在乌拉尔山陆航部队服役过,因此知道这处“安全岛”。那座与世隔绝的G4基地,位于厄普西隆的心灵控制波所无法到达的死角,在基地内部,车长看到了废弃已久的重型坦克生产车间,还有自己挚爱、也惧怕了一生的钢铁灵魂——天启坦克。这种可怕的重型战车,对于车组成员和敌人来说都是恶梦,它的乘员们,每每被引擎和炮塔运转时那种几能震破心脏的噪音逼疯。
车长无法想像,安托区金在执行这次任务之前,居然把停在G4基地广场上作为纪念碑的“天启”原型车装进机舱了!要靠一架重型直升机运载两辆坦克,难怪安托区金和彼什卡整夜整夜地拆掉多余机载设备、以求减少负重。
天启坦克的怒吼震动了整个普里皮亚季,苏维埃军人们听到了足以让他们再不用害怕的强大资本,它在第一轮试炮中,便将屠戮了犀牛坦克的那座榴弹炮台轰翻,四条巨履切割着残破的街道、向“原脑”碾去。
“彼什卡,你在哪儿!?咱们一块去会会那颗大猪脑!”安托区金兴奋地说,在摆脱心控之前,他独自驾驶直升机去寻瑞兹的晦气,倒把副驾驶给丢下了。
他看到一个裹在防化服里的战友冲上前来,揪住自己大喊的声音却不是彼什卡,而是奥卡佳娃的:“机长同志,别再逞英雄了!我们一点儿时间也不能浪费,必须尽快处理四号反应堆。”
“怕什么?我的专家同志。”安托区金安慰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呼叫了附近所有的红军部队前来支援,安心等待一场大救灾吧!”
“你根本不明白,看看周围这些消防车!”奥卡佳娃急切地说。
安托区金连忙把她抱到街角,因为被原脑侵染的武器开始向这边零星轰击。确认安全后,他才开始打量散布在四号反应堆附近的消防队,满地都是消防员们的遗体,他们正是心控解除之后、自发组织起来扑灭大火的第一批英雄,而消防车的水箱大抵已经空了。
“有什么问题呢?”
“水箱已经空了,水去哪儿了呢?”作为一个专家,奥卡佳娃却问出孩子似的问题来。
“当然是灭火去了。”安托区金有些不耐烦了。
“不是这个意思!为了灭火,消防队一共泼出去不下三吨的冷水,不可能全都被高温蒸发掉,它们会渗漏到发电机组底下最低洼的地方去,而已经熔化的堆芯,正在不断烧蚀反应炉的底壳、地层,并产生更多熔岩浆,直到烧穿地表、与那些郁积的水相接触。”奥卡佳娃尽量简单地解释这个过程。
“那很好啊,正好用水给熔浆降温。”
奥卡佳娃抓狂地敲了敲防毒面罩镜片,总算想出了一个恰当的比喻:“你想想,如果高压锅盖的排气阀坏了会怎么样?”
“蒸气越来越多,当然是炸开来喽。”
“那些熔浆在密闭的地下空间与冷水接触,会产生比高压锅更可怕的蒸气压力!”
安托区金这才愣住了:“上……上帝啊!整个四号机组就是一个巨型高压锅,成吨的熔浆遇上成吨的冷水……那爆炸的威力得有……”
“那是堪比原子弹威力的巨大蒸汽爆炸,更别提剩下三座暂时完好的反应炉被毁后产生的连锁反应,我做过粗略的计算,普里皮亚季就不要想继续存在了,连基辅都会被抹平!”
安托区金简直要破口大骂:“那你还在这儿跟我废话!这是误国啊!”
奥卡佳娃捂着耳朵躲避他的怒火:“那个中国技师,已经在指挥傻子工兵们打洞了,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
跑到“施工区”时,安托区金差点被横飞的弹片崩着,“原脑”显然很不喜欢看到这么多人扎堆,正把侵染过的各种武器往这边招呼,拉丁步兵们在周围不断施放烟雾弹作为掩护,“穿山甲”班的工兵们则手持单兵钻头疯狂掘地,针对这次任务带来的工兵装备总算是派上了用场。这里是奥卡佳娃和“橙子皮”联手测算的最佳地点,可以在最短时间内钻透地表,进入密封积水的地下空腔。
“这是在跟阎王赛跑,”橙子皮不顾身上落满了炮击扬尘,站在地洞边监督着进程,“根据我记忆的工厂结构,所有冷水都会积在最底层的蓄水池,我们必须赶在熔岩烧蚀到那里之前,把水排干净。空间有限,我们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下去。”
加夫列尔掷出一枚烟幕弹,大吼道:“算我一个,我干过辐射清理员,消防车上正好有单兵消洗设备!让一个活着闯过芝加哥废土的人带路,你们不会后悔的!”
“我和‘橙子皮’是一定要下去的,三个人应该够了?”
橙子皮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女士的力气太小了,我们还需要一个壮劳力,因为打开那个该死的排水阀至少需要三个壮年男子同时操作。”
班长从满坑尘土里探出头来:“算上我吧!”
橙子皮来到坑边,用一种选牲口的眼神拣选了一下:“安托区金同志,待会儿你跟我们来。”
班长愣住了,他往下一看才发现,刚刚加入钻探作业的安托区金,居然是所有人之中钻得最深的一个,他的气力获得了无可辩驳的证明,无疑是最佳人选。
“‘济公’同志……”班长用上了“星蚀”战役期间的特殊呼号,他继续钻探着,不得不扯起嗓子把话喊出来,似乎也借此吼出了满胸愤懑,“我作出了多次正确决策才走到这里,如果不让我参与解决最危险的事故,那我来到这儿还有什么意义呢!”
“别忘了,我才是任务的关键,因为你勇敢地把队伍带进辐射区、又救下了医院,才保障了我安然执行最后的使命!你做得已经够多了。再说,你不会真以为那辆笨重的王八,能在无步兵支援的情况下拿下‘原脑’吧?”橙子皮答道,“快点儿钻!地下的事由我们来解决,完成这里的工作之后,你们去支援和引导天启坦克,千万别让脑组织碰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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