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凶/双关]如果我是笨蛋你还会爱我吗

 
立秋的天太热了。
关宏宇下了马，把被汗沾在脸颊的散发一撩，便径直往跟前的溪流走去。他先是抔饮几口溪水，解了口渴，再大咧咧洗了把脸。再抬头的时候，垂下的几缕长发也带着水，顺着发梢滴滴答答往下淌。
马很识趣，颠颠地喝足了水，便去一旁的树荫下啃草了。他在溪流前站了会儿，烈日打在水面上，晃得他眼疼。
马在他身后打了个响鼻。他急着赶路，马不急。
关宏宇很有仁义，心道马也该歇息，便自顾自找了处荫凉，也腆着脸打起盹来。
睡得不久，只初初起了困意，便听得了些细微的动静。
他眼还未睁，懒懒地问：“上哪儿去？”
动静停了。
睁眼，只见一个十分相似的身影，牵了他的马，若不是他这一声喊，便要悄悄走远了。
那身影僵立片刻，还是转了过来。
竟是和他别无二致的一张脸。
关宏宇仔细打量了会儿，那人也站着任由他打量，面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是明白了自己的错处，还是仍硬撑着理直气壮。
关宏宇就笑了，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朝对方走去：“好大胆的妖怪。”
那人见他走近，终于也谨慎地退了一步，退时手上还牵着马绳，被扯了一下才意识到似的，低头想想，放开马绳，又退了一步。
关宏宇等他退完这两步，稀奇道：“你退什么？”
那人看了眼关宏宇，又看了眼马：“你的。”
他学关宏宇学了十成，连声音都很像，但像是鲜少说话的，听着有些哑。
“我的，”关宏宇重复一遍，他眼睛是笑着的，话却很不客气，“方才我若不喊住你，你便借了我的身份，牵了我的马，兀自扬长而去了吗？”
那人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他也和关宏宇束了一样的发髻，散发却没被水沾湿，林间有风吹过，细发便拂过他的脸颊。
有些痒。
他想伸手抓一抓，终究没有动。对错于他并无概念，只是听对方的说法，自己像是犯了大错的。
他想了半天，实话实说：“只是觅食。”
“觅食又何故化作人形？”
“小孩会哭，”他这样说完，觉得没说清，又补了句，“很烦。”
这山林里野物不少，像样的不多，他时常觉得饿，便下山捕猎。但幼童见他会哭，成人见他又会追打，再下山就多了遍地捕兽夹，散养的牛羊也没了踪影。
化作人形，能省去不少工夫。
“既然如此，你变化的也该是先前见过的人形，化作我做什么？”关宏宇笑了，“我又不会哭。”
那人又想了半天，还是实话实说：“好看。”
关宏宇一滞，望着这张坦荡而相似的面孔。
林间的风止了。
他没见过这样的妖怪。
但凡能化人形，无论懵懂透彻，必定是开了心智的。总是沾染了些许凡人气，有了几分向往，才会生出修炼人形的意志。
这妖怪变化得很细致，已然有了大造化，却仍旧揣着颗一窍不通的兽心，一心记念吃食。仿佛他这千百年的岁月，都只与山风皓月度过，再无旁的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