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梨园 3【祥林文】

民国背景
阎家门前最近来了个新客人，一只脏兮兮看不清眼色的狸花猫。身上的皮毛沾了污泥支棱成一个个小尖儿，可怜极了。
郭麒麟几次想去摸它，那小东西却怕得很躲在角落里不愿出来。于是郭麒麟的手伸出去又收回来，但自从见着这猫他出门总带着些吃食，有时候是半根干肠，有时候是一条后厨讨来的小黄鱼，拿牛皮纸包着放在它面前人往后退几步它也就吃了。
郭麒麟刚喂完猫正遇上阎鹤祥要出门，那猫倒也稀奇平日里不让摸的。阎鹤祥一蹲下还没等伸手它就靠过来了，围着人脚打转边走边蹭阎鹤祥的脚踝。黑色的鞋面沾了灰扑扑一层脏污，他倒也不赶就笑着看那猫。
郭麒麟立在一旁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阎鹤祥的眼神很温柔，眼尾和嘴角都带了细微的小小弧度。那么当时他也是这么把自己捡回来的吗，是出于怜悯和同情吗？他不过也就是只流浪猫，今天要了明天就可以扔，无关紧要而已。
阎鹤祥目光扫了扫边角的牛皮纸。
“喂了好几次吧，喜欢可以养着，没关系。”
郭麒麟看着那猫只觉有一丝厌烦，像是看到了当初衣衫褴褛在街头狼狈不堪的自己，他摇了摇头。
阎鹤祥顿感意外，但很快站起身来笑了。
他的随从蹲下身去用帕子把阎鹤祥的鞋擦得干干净净，光洁如初。
“也是，它太脏了。”
脏。
这个字眼几乎是在瞬间冲进了郭麒麟的耳朵里，势如破竹在他脑海里炸了开来。他所有不为人知的小骄傲在这个字面前输得节节退败，溃不成军。
你曾做过最火的角儿，曾赢得满堂彩，曾在男男女女鲜花簇拥中用一个微笑令他们为你疯狂为你着迷。
可那又怎样。
你脏。
元清清的喜宴定在这月下旬，阎鹤祥通知他要一起过去时郭麒麟才明白那套西装是做什么用场。他们的婚礼在西式教堂里举行，李家的老爷子不认这个从舞厅里出身的儿媳，可明白这整个北平怕也没人愿嫁他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账儿子，宅子不让他们办酒。他们也只好随了时髦赶一出新式婚礼。
郭麒麟不想去。他怕自己忍不住冲上去和那个男人拼个你死我活，他是这么打算的，甚至口袋里藏了个边缘磨得锋利的瓷片，到了教堂门口他却迈不出一步。
阎鹤祥略侧过身去看他。
“别紧张，他不会与你说话。”
他是没与郭麒麟说话，可太多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同样让他如坐针毡。那个男人就从他的身边经过，他把那瓷片攥得死紧感受边缘一点点嵌进皮肉里。
疼最叫人清醒。
他什么都不能干。要是真上去划李少爷的脖子，人死不死不知道，他是肯定没命了。他几乎是在内心哄骗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西方的婚礼没有摆桌的喜庆热闹，只有在宣誓下的虔诚与庄严。
所以他们不必与新人有交流，也不必与那些目光有交集。只是非有那么些要来找不痛快。
“阎老板，这位是？”
郭麒麟在北平红了那么些日子，说不认识都是哄孩子的。不过是知道内情所以更想挖出点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