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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兄弟连11

2023-03-16红色警戒RTS心灵终结游戏同人 来源:百合文库
再也没有悲惨的自相残杀了!所有苏维埃同志,全都不分国籍、不分民族地被琴科夫统一称为“红军”。他来到指挥台边上,从桌底搬出了自己的留声机。
与大多数军人们不同,他对于两年前那次红场大阅兵的荣耀记忆,却与音乐有关,那是他第一次被选为现场指挥家,指挥着全国最好的军乐队,在红场上演奏《苏维埃进行曲》。就像受阅的骄兵悍将们最终没能完成那次荣耀的进军一样,琴科夫一生最为光荣的一次演奏,也在进行到一半时就被厄普西隆的突袭打断了。现在,正是这位音乐家报偿自己的时候。
紧随着总攻发起的命令,录制在唱片里的那首《苏维埃进行曲》,通过“共产国际”讯道响彻了整个斯大林格勒。
它回响在街垒炮工厂之外宽阔的伏尔加冰河上,苏俄方面的更多后援部队,从“防卫中国军队”的任务中抽身赶赴前线,遍布了河面的登陆艇群,映着河面火光,仰望斯大林格勒爆燃成无尽寒夜中唯一耀眼的焦土,宛然升上人间的炼狱。
它回响在马马耶夫岗上,那座著名的“祖国母亲在召唤”巨像,正头顶着被战机航迹和防空炮火划乱的夜空,火光是她的明眸,炮吼是她的呐喊,一名负责在空中管理集结地秩序的旋翼飞行兵,孤独地在她身边萦绕。旋翼飞转到她向身后伸召的左臂边上,便连忙降低高度、躲开从黑暗中穿飞而来的“狐步舞者”歼击机,在高速刺航而过的机身反衬下,就仿佛那只大理石手臂真的用力一招,将响应召唤回到祖国的“熊”兵团战士们,全部召集到了她的裙摆之下;旋翼起腾到她的耳边,正好看到右臂那支重剑从斯大林格勒中间穿过,重型坦克排列在长刃两边、如群兽般缓碾和啃咬着沿途的一切,在炮火震颤下,仿佛真是剑刃狠狠劈下、砍穿了层层敌阵,指挥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兵锋,重透进血火飘残的坚城。
它回响在巴尔马雷雕像边,那些大理石雕成的少先队员们,仿佛真的应和着旋律回转舞动起来。在那只回首遥望的鳄鱼眼前,一辆“灾厄”重型坦克的正脸已经挤满了原本就不开阔的街道。在坦克的前方,摆脱了心灵枷锁的本地军民们,将厄普西隆士兵从藏身的角落驱赶而出,让他们在履带追绞之下奔逃作过街鼠状;在它背后,拉丁联盟的士兵们借着重甲掩护排成长列,隔着车身投出燃烧弹,在街道上点燃起一面巨幅的火焰军旗。重坦克就像活塞上最坚强的闩头一样,将残敌们一步步压入怒焰的吞噬。
它回响在“切尔诺贝利”上方,漫天的直升机群,各自印着实心红五星、八一红五星或是烈焰军徽,如同旋风的翼臂般,向“风眼”中心的核电站盘聚而去。透过弥漫的放射性雾气,防空导弹的尾迹,像“原脑”伸出的触腕一样扫过天空,将不幸被击中的直升机扯入那片核子地狱。
挡在天启坦克面前,“穿山甲”工兵班和拉丁步兵们,呈楔形攻击队形突进引导,对准所有向这边蠕动而来、企图侵染天启坦克的“原脑”残片开火。一架坠毁的直升机撞在前头,五片长桨依次划撞在地面上,刻出深痕或是直接折断,每一次划刻都将机身向前推进一大段,直到在差点被绞碎的士兵们眼前停住。
镜子被断开崩飞的桨叶碎片划破左臂和防化服,跌倒在地痛叫道:“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中国工兵和拉丁步兵们在恐惧中滞住了,天启坦克加大马力,从他们的队列之间穿过去,那微微摆动的炮塔,宛然在嘲笑:没胆的就让开,别挡老子的道!
眼看那些受伤的苏俄战士从机舱里跳下来,瘸拐着向四号反应堆挪过去;躲过了防空炮火的重型直升机,开始向四号反应堆内填充水泥和沙土。第一架直升机刚刚降低至破裂的“井口”上方,一股冲击波突然毫无预兆地将它掀翻在地,在剧烈的二次爆炸声中,放射性物质井喷成一道暗影,宛若切尔诺伯格黑神正在经由这道井口冲入人间,向着漫天直升机群昂首咆哮,将离得最近的一圈儿直升机接连冲翻。
庞大的机身向陨石雨一样远远近近地砸爆,班长把镜子拎了起来、让他看这末日般的一幕:“来这儿的每一个人都没再打算回去了,全球都在打仗,每天死的人比一年出生的人还要多,哪还计较得了死活啊!这只是熔融物质接触到少数积水所引发的小爆炸,再拖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你们是跟我继续前进,还是让满城、满天、甚至整个基辅的人给你们陪葬!?非要等到辐射云飘到中国你们才能勇敢起来吗!?”
镜子痛吼着,从装备背包里掏出来一个摄像机大小的物件:“‘丽齿兽’坦克原型车上的激光校炮仪!用这玩意引导天启坦克进行远程炮轰吧,否则就来不及了,‘原脑’会控制防空系统把所有救灾部队都打下来的!”
班长在防毒面罩之后咧出一嘴白牙,冲战友们大喊:“掩护我们!”
快步赶上了正在攻城拔寨的天启坦克,班长跳上炮塔猛敲舱盖,在车长不耐烦地打开舱门查看时,他不由分说把镜子塞了进去:“你给他们做炮兵引导!”
跳下车体回过身来,班长感到天启坦克在背后营造出的沉重感,而面前的“原脑”还在爆涨分裂着,他抱紧激光校炮仪,沿着天启坦克难以通过的那些狭窄小路,快步绕到了离中控楼最近的位置。
就在他刚刚摆好校炮仪的时候,一发炮弹炸响在身边。再次爬起来,班长发现,自己的目镜已经被残血和泥土糊住了。
“头儿,快啊!”工兵们不断在天启坦克身边收缩环形防线,原脑碎片像虫群一样围聚蠕挤过来。
班长拼命用防化服手套擦着镜片,可每次都擦出一团糊。在直升机接连坠毁的重震之下,他痛骂着甩手将面罩撕掉,这一举动简直就像是直接撕掉了自己的面皮,猝然暴露在井喷的放射性物质之下,他的脸孔表皮迅速被蚀烂了,完全是借着失明前那短短几秒钟的视野,他才终于将激光束对准了“原脑”主体。
那是多么让人感到踏实的沉重炮鸣,呼啸着从头顶甩过,在一片黑暗之中,班长听到两发120mm炮弹击中原脑的闷响,第一发高爆弹的响亮宏音,夹杂着组织体横碎炸花时的空爆绽放开来;第二发穿甲弹却沉闷迅畅,像长钉一样穿梭出一阵悠长的摩擦声。那也是他听到的最后声音了,无形的辐射物从面部破口钻进他的防化服、渗入他的躯体,抓住他的每一寸肌肉、骨骼、细胞,向“切尔诺贝利”的最深处沉沉扯去……
镜子半跪在天启坦克边上,闷在防毒面罩里剧烈呕吐起来,这是恐惧、辐射症状和坦克轰鸣所造成的共同后果。他条件反射地想掀掉面罩,总算是在最后一秒止住了。强忍着恶心打开真空阀,把密封防化服里的呕吐物抽了出来,他在不经意间,瞥到了那个同样裹在防化服里的身影,正从之前钻透的地洞里爬出来。
“‘红十月’女士。”镜子有气无力地招呼道。
“真是令人惊讶,大家都戴着面罩,身材也被防化服挡住了,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奥卡佳娃来到残存的中国工兵和拉丁步兵们面前。
“你一见到我们,就下意识想摸手枪的动作,简直再明显不过了。”镜子叹着气,“我说,你为什么就这么恨中国人呢?”
“你们把他夺走了。他在中国战役期间阵亡,当时我们刚刚结婚两个月。”奥卡佳娃别过脸去。
“可那是你们俄国人的错……”
奥卡佳娃打断他:“我知道了!再争论这种愚蠢的问题,是对他们的大不敬!”
镜子看到她微颤着抬起一只照相机,将即时洗出的照片取了出来。
所有照片,都因为辐射线轰击底片而被盖上无数白点,但那却是镜子见过最美丽的照片,他第一次看到那些面孔——在整个行动期间,大家总是把脸藏在面罩背后。他发现,原来“橙子皮”那个技术员,笑起来时也颇有文人般的儒雅气息;加夫列尔的肤色并不像大多数南美人那样深,所以光凭面孔很难分出他和安托区金,但镜子最后还是认出来了,因为加夫列尔微笑着拍照时,还摆出了跳探戈舞的姿势,显然他还在惦记着哈瓦那酒馆里的那一支《小伙伴》;而安托区金明显要壮实得多,在照片上,他的笑容尽显释然和疲惫。
镜子注意到,所有照片的背影,都是一大片黑黝黝的地下蓄水池,那显然就是他们最后的任务地点了。
“为什么要拍照?”问这个问题时,镜子已经大概猜到了结局。
“为了让英雄们留下最后的影像。”奥卡佳娃也早不会被生死触痛了,“水位比想像中还要深,必须要潜到池底去打开排水阀。一共需要三个人,橙子皮了解阀门的构造,安托区金力气足够大,加夫列尔负责水下照明。池里的水被及时排走,随后熔岩就烧透上层水泥预制板漏了下来,再不会有人见到他们了。”
镜子翻来覆去地看着照片,再不想把目光从那些笑容上移开。在浓重的放射性尘雾中,残存的工兵和拉丁步兵们,听到重物接连降坠在视线之外的沉响,随后,一对圆镜,无数圆镜,成群带有圆镜的防毒面罩,占满了整个核电站的戴面罩的清理人,排成不规则的队列向这边穿行过来。在一片嘈杂之中,镜子等人听到不同的语言在轻松交谈。
俄语:“小子们,这地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和政委会先爬到反应堆顶上去打前站,然后是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其他同志在后头跟着。记住要领,每人爬上去,铲两铲,然后马上下来,每组十个人,不要超过40秒。我们要用沙土把炸开的反应炉堵住!”
乌克兰语:“别想着什么智能机器人了,那些西方人的玩意吹着挺玄乎,遇上辐射全要歇菜!完成这次任务之后,也许我们能去黑海疗养院度假呢——如果将军同志能快些把黑海疗养区夺回来的话。”
普通话:“他们不行,那帮老毛子连首都都会搞丢呢,他们肯定不行。还是让老子们来拯救他们吧!同志们,找到合适的地段就往下打洞,一定要在放射性岩浆接触到地下河之前,把反应堆下方的地底垫满水泥。咱们得保证,谁都快不过‘中国速度’,熔岩也不行!”
南美西班牙语:“把烟都抽上,不会抽的马上学!我跟你们讲,烟粒子可以吸附进入肺里的碘同位素、再随着呼吸排出来,抽烟能保命呢……该死,这鬼地方的烟根本比不上哈瓦那雪茄!”
不同民族、不同国籍的面孔,被相同的防毒面罩所遮盖和同化。他们像一群可怕的暗灵,可正是只有暗灵才能在地狱畅行无阻。同样的面孔化成同一支队伍,在这里,他们获得了同样的名字:清理人。
横坐在炮管上的车长,用力敲了敲炮塔:“同志们,战斗还没有结束,行动起来吧!”
天启坦克再次轰鸣起来,扫雷铲推积着小丘一样的放射性碎片。直升机像蜂群一样轰鸣掠过,将消防充积物塞入反应堆,又拉升化作天际的虚影……
经过国际原子能机构测算,如果四号反应堆地下蓄水池内的2吨积水未能及时排干,与熔融放射物接触后,将产生相当于100万吨当量核爆的爆炸威力,相当于广岛原子弹的50-80倍,直径300公里内包括基辅在内的城市将被毁灭,后续的辐射扩散将使整个中欧地区化为废土。
在反抗厄普西隆帝国的存亡之战仍在进行的大背景下,共有来自各个苏维埃国家的60万“清理人”参与了救灾,其中2万人在接下来的两年内死亡,20万军人将在辐射病的折磨下度过余生,各国红军部队中,共有10个师因此彻底丧失战斗力而被撤消编制。
如果在和平时期,切尔诺贝利事件必将吸引全世界的关注。但与战火中燃烧的全球比起来,再残酷的牺牲,也被无情而无奈地淡化了。
“切尔诺贝利”救灾行动第二天,基辅郊区,军方疗养院。
奥卡佳娃看不见了。连续在核电站内进行救灾指导作业,使她受到了过量的核辐射。
躺在病床上,因放射线伤害而失去了起床甚至翻身的气力,她仅剩的“乐趣”,就是听着医院里各种嘈杂的声音。新送来的病员,来回走动的医生,战友们之间的攀谈,死亡前的告别……
“小心点儿,这是个重伤患者!从斯大林格勒的废墟里挖出来的。”
“暂时停放在这儿,必须尽快为他把无菌室清理出来。”
“真是个可怜的小伙子。”
奥卡佳娃听到一副新的担架被放到隔壁床位,新来的这位似乎是个闷葫芦,大夫和护士离开后,便没听到他讲话。奥卡佳娃竖起耳朵,试图听到他在沉默中可能做出的一些小动作。
“嘀~嘀~嘀~”她听到了让自己心跳骤停的三下短促敲击。
奥卡佳娃不由得想起了与战友们告别时的一幕,当她固执地要求由自己潜入蓄水池时,安托区金附在耳边说道:“听着,奥卡佳娃同志,我知道长久以来折磨您的事情是什么。我跟中国同志们交流过了,所有参与中国战役的我国俘虏,都得到了最好的优待。您的丈夫并非没有生还的可能,您还是好好地活下去吧!”
“嗒~嗒~嗒~”奥卡佳娃敲了三下长音,并听到隔壁担架上挣扎起一阵惊讶的翻覆,“‘青蛙公主’收到。是你吗?亲爱的‘傻瓜伊万’?”
隔壁担架上的伊利亚,侧过头来看到了分别已久的妻子,他却已经因为重伤而讲不出话了,只能极力蠕动着扭曲的喉管,发出一阵含混呼喝之声,大颗泪珠从眼角滚下。
“没关系,没关系,如果真的是你,再敲三下就好了。”奥卡佳娃安详地笑着。
嘀~嘀~嘀~
“不用着急,不用讲话,听我说就好。欢迎回来,亲爱的‘傻瓜伊万’……”
忙碌的医院里,各种杂声淹没了他们的悄悄话。
“呃,琴科夫老兄,你打算怎么向战时委员会,解释那些‘使用中国军备的俄国红军’呢?”阿尔卡扎将军抚了抚结实硕大的下巴。
琴科夫看了看新指挥部外正在重建的斯大林格勒,他们正站在那座备用增幅器的旧址上:“有什么好解释的?反正中国人也很知趣,打下斯大林格勒之后马上就跑了,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我还是想不通,他们潜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阿尔卡扎在地图上查询着潜入部队出现过的位置,“他们参与切尔诺贝利和斯大林格勒的行动,全都带有很大的偶然性。”
琴科夫微笑着点在了第一个标红地域:“沃罗涅日,布署过重要的预警雷达阵列,但很少有人注意到,那里也布署着第一座国家级气象站。”
他在潜入部队出现过的位置依次点过:“古比雪夫,国家级天文台,同样拥有气象与地质灾难预报的职能;基辅市郊,乌克兰最大的气象研究基地所在地;斯大林格勒,也有一座国家级气象与地质研究所……根据侦察回馈,所有这些机构,不论在厄占区还是苏控区,都已经被摧毁了。”
阿尔卡扎费解地听着分析结果:“他们潜进来,是为了破坏你们的天气预报?”
“不知道,我只能分析出这些事实,还没有本事揣测背后的意图。总之,我们的“中械俄军”心思从来都不简单。”琴科夫坐回了椅子上,“现在我不想考虑这些头痛的问题了。从切尔诺贝利‘原脑’事件反馈的结果看来,已经停产的‘天启’重型坦克,被证明在对大型要塞类目标——比如说,像莫斯科这样的目标——的攻坚作战中,仍然具有难以替代的作用。我想,在进攻莫斯科要塞之前,我们可以确定下一个作战目标了。”
钢笔在地图上方转了几个圈,最终点在了天启重型坦克的废弃生产地——乌拉尔山G4基地。
就在琴科夫盘算着想要最终拿下的莫斯科要塞,尤里正从克里姆林宫的长廊独步踱过。比起之前那些爱慕光鲜荣华的旧主来,这位新“领袖”更习惯于把宫殿里刺眼的大灯全都关掉,让夜色和雪色从屹立了数百年的门柱间透进来,映见自己的长袍连同广场上那一排紫色的厄普西隆旗帜一同萧瑟飘飞。
走进长廊尽头的地下大厅,他才被室内的灯光所包围。主屏幕上的光影闪变在他不苟言笑的面庞上,像是不断变幻着他难以捉摸的表情。对着显示屏看了一会儿,他转头面向就设在侧面的两格全透明封闭式无菌病房,在第一格重症监护室里,军医正看护着那名仍处于休克状态的心灵精英:“尤里领袖,他已经脱离危险期了。这种伤情实在险恶,若不是及时穿上了防化服,他肯定已经死在辐射之中了。”
至于第二格监护室里,却不需要医护人员来代为汇报了,尽管伤得惨不忍睹,瑞兹却仍然醒着,他引以在心灵能力者们面前自傲的头发,因为严重放射性的杀伤而掉光了,类似烧伤的畸变皮肤纹路,像爬行动物身上的粗糙回纹一样附在他脸上、身上,那双年轻的眼睛,也因为这次一力承担的作战行动——抑或说是“学习活动”?——而蒙上了人生中的第一层灰翳。
“瑞兹,你做得很好。选择你担任普里皮亚季战区的长官,最初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你‘活体CPU’的身份,仅仅希望你能通过心灵波,调试好原脑的计算运行而已。但你已经做出的一切,却像一位真正的‘异教’那样优秀。”尤里用冰雪般沉静的声音,作出了难得的、不加任何修饰的赞赏。
瑞兹虚弱、但是平稳地答道:“抱歉,我没办法带原脑回来,它实在是太大了。最后通过心灵波控制它进入增殖状态时,本来是想红军多制造一些麻烦的,没想到它那么快就被击破了。”
“没关系,它的一切使命都已经完成了。我们制造这台‘生物计算机’的唯一目的,就是你带回来的这些宝贵模拟数据。没有强大的计算能力,我们永远无法在这一领域突破到全新的高度,我也对中国人用算盘算出第一颗原子弹构型的神话有所耳闻,但我们却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尤里再次转头看向巨幅显示屏,“尽管最后一次模拟实验意外引爆了四号反应堆,你还是在最后关头将运算结果完整带了回来,即使换做是那位异教,也不见得会比你做得更好。对于核电站的后续处理,委实说我也没有明确的意向,如果放任它发生爆炸,确实会对红军的攻势造成难以逾越的阻碍,辐射物质会封断他们的大部分进攻道路,但同样会波及莫斯科,在心灵帝国踏上自己的宝座之后,我们还不得不花费应对一场世界大战那么多的精力来处理这次核子灾难。既然红军有意接过这个烂摊子,就由他们去吧,这些虚伪的****者在灾难中的所为…
…确实出乎意料得好。”
瑞兹艰难地回转了颅部,好用双眼直视着自己的领袖:“我呢,这次也学到了很多。尤里大人,我会无条件地忠诚于您、忠诚于厄普西隆帝国的,所以,不要再拿‘用心灵力量实现红色理想’之类的谎言来欺骗我了,我们从来就不是****者,我们只是在为心灵帝国自己的权利和欲望奋战,我们与那些真正的苏维埃信徒是水火不容的。”
尤里没有对他的这种“醒悟”作出什么明确表态,他只是沉默地凝视着屏幕,凝视着瑞兹带回来的、最后最重大的希望。
在屏幕中央,数据模型像真正的核子反应堆熔芯一样热烈反应变化着。苏维埃阵营最顶尖的情报人员们,一直以为核电站是为“原脑”进行供能的,他们并不知道事实恰恰相反,是“原脑”在用自己的运算能力、服务和控制着反应堆芯的模拟状态。如今,最终的模拟结果就展示在克宫的中央屏幕上,电子横栏显示着如下字样:
“死手”弹头内核构型-模拟方案008725-最终定型方案。
燕子在碧天行云间奋力扑扇着翅膀时,真像一道黑色的晴空闪电,它在毫无阻挡的自然航道上穿梭着,无羁地穿越过无数道被武装成壁垒的国界线。除了空清的云与天,没有任何东西与它比翼,它就这么独自享受着最高处的无上自由。
直到丹翎将纤巧的手,托到了它的翼影下方,把这位高天上的行者,虚托得如同一件室内展品。燕子在疾飞中回过头来,尖颚大张成一副惊讶的表情,它总是习惯在降落时,才停在那些友好的手臂上,还从未见过有哪只人类的手臂能追上自己的飞行速度。
紧跟在燕子背后,坐在旋翼机最前端的丹翎,微笑着把手缩回去:“云同志,我们好像吓着它了。”
云哥儿在后座调整着主旋翼的功率:“我已经降到最低功率了,把噪音和气流干扰减到最小。我说,候鸟真的能适应这种‘带飞训练’吗?”
丹翎还未及回答,燕子突然在中打了个筋斗,差点失去平衡摔下去,就好像在看似无限高远的云层之上,突然遇上了一层无形的天穹。云哥儿这才觉察到危险,连忙降低飞行高度,旋翼扫开云层时,暴露在上方的并不是远而无所至极的“天之苍苍”,而是——褐暗坚硬的石洞拱顶。
“差点忘了,地下平原的石顶就只有这么高了。我们气象部队构建的人造天空,还是很像那么回事儿的吧?”云哥儿有些自夸地说。
丹翎则看着那只从未受到束缚的燕子,正扑飞在穹顶下黯然失措:“虽然地下空间横贯了广达数个省级行政区的面积,足够它们在纬度和气候完全不同的地下环境内来回迁徙,但不知道,它们还能否找到曾经的‘鸟道’?”
绘着宝塔仙鹤图案的老布窗帘左右一阖,将远天中的燕子和旋翼机闭在了窗外。那双布满茧子的手拉好窗帘,接着又理了理自己的军装风纪扣。
站在这间“橙子皮”领受任务时曾经来过的指挥室里,莫合烟向那位刚刚拉好窗帘的首长汇报道:“潜入行动进展顺利,预先标定的气象站、天文台、地震救援指挥部,已经全部摧毁了。”
从窗帘后的阴影里,透出的是总参谋长萧日将军的坚毅面庞,这位“工头”看了看墙上那幅地下平原的地图,它隐合在从大西北延伸到南方的广袤土地之下,地图一角标示的名号是:“槐安”。
“终于完成了。”“工头”有些疲惫地松了口气,“根据科研部队在克什米尔之战期间的地磁场研究成果,特别是两年前,根据舍佩托夫卡同志冒死从苏俄送回的情报,我们标定了这些气象、天文或地层观测设施,因为它们都具有地震波预测能力,而且与‘槐安境’的施工地域处于同一条天然地脉上,我们在地下进行钻探建设的一举一动,全都会形成异常地动信号、被它们尽收眼底,绝对不能让外人觉察到有关‘槐安境’的哪怕一丁点儿信息,这是关系到战略安全的生死工程。”
莫合烟也顺着“工头”的目光去看那幅地图,地下平原“槐安境”最初的蓝图,完全是基于与苏俄交恶时期、为防范苏俄大规模核打击而兴建的众多地下掩体,而构建起来的。那些遵循着“深挖洞、广积粮”方针,出于求生压力而开挖的地下掩体,简直有一座座城市那么大,可以在遭受全面核打击的情况下,维持所在重地的军民全体转入地下、继续从事生产生活,直到叶未零兵行险着,突袭科麦罗沃州、毁掉了俄军的所有白杨M发射平台,建设者们才发现这些夸张的地下城池,简直滑稽得像是神经过敏者留下的笑柄。
直到厄普西隆帝国崛起、全球都在心灵力量的沉重打击下风雨飘摇,这些定位尴尬的地下城池才再一次进入了视野,“槐安境”工程的目的,就是将原本相互隔离的多座地下城池打通联结,形成一片完整的地下平原——尽管针对位于南极、月球、莫斯科等各大厄普西隆总部的反攻已经日见成效,但一些情报中透露出来的可怕迹象,仍然显示着敌人试图使用某种战略武器、将心灵控制波扩大到全球范围的可能。各国战略家们提出过各种规避设想,譬如躲到诸如乌拉尔山G4基地和北极圈这样的“死角”,制造可以长年滞空的天空要塞,甚或出现过将秘密基地隐藏在人造暴风眼中这样的狂想。而最亲近土地的中国人,提出的却是质朴到让人无语凝噎的应对办法:挖土。只要深挖洞,广积粮,什么灾都钻不到地下来,不论是核战争,还是心灵末日。
他们一向以刻板严肃示人,这次却破例为这项至关重要的战略工程,起了一个极具诗意的代号:槐安境。相传唐人淳于棼曾在醉酒后,被使节迎入“大槐安国”,娶公主、任太守,风光无两,遭兵战败后才发现乃是一场大梦,“大槐安国”乃是自家院落槐树根下的蚂蚁窝,并由此生出了那个成语“南柯一梦”。工程人员们想像着在心灵恶魔统治全球的浩劫到来之际,能让国民们像蚂蚁一样,躲入地底下的槐安国里去。但谁也不能肯定,这片存在于现实中的“槐安境”,是否真的如梦境一样隐匿安全。
为了保障“槐安境”项目的绝对隐蔽,除了限制知情范围等常规手段之外,他们还不得不力主外线出兵,将所有可能监测到施工地动波的相关设施机构秘密拔除。
“说真的,您命令所有潜入部队暴露位置、参与救灾的时候,我真以为援助‘切尔诺贝利’行动只是一时热血上头。”莫合烟回顾着那些惊心动魄的关键时刻。
“我们可不会把陈子陂同志那么重要的技工人员搭进去,而只为了一次热血上头。”萧日抚着确认“橙子皮”烈士身份的相关文件,“和那些气象站一样,‘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同样是一开始就被我们钉在靶子上的。这同样是舍佩托夫卡同志的功劳,在失踪前发回的情报中,他详细介绍了尤里设想在核电站内开展‘原脑’项目的计划。但这都是次要的,最让人头痛的一点在于,那座核电站正下方的地下水系,正好与‘槐安境’最主要的用水来源来通,想想吧,如果让泄漏的核物质触及水系,我们消耗在‘槐安境’的所有人力、物力全都会在一夜间失去价值,没有哪座坚城能够在缺水的窘境中坚守下去。所以我才在了解到灾害迹象的第一时间,派出了陈子陂带领的两支工兵班,并积极地寻求机会、让我们自己的部队协助救援行动。”
“难怪第一批进入核电站的我军部队,主动揽过了往地底下追封核熔物的任务。还好他们的动作足够快,整个四号反应堆,已经从所有方向完全封死了。”莫合烟若有所思,“为了和琴科夫交涉,也费了一番工夫吧?”
“可以这样讲吧。我们想要达成合作、以此介入到核电站抢救行动中,但又不能把这个意图表现得太明显。故意让潜入部队留下明显的行踪让他发觉,在交涉过程中故意跟他扯一些没意义的谎言,都是布下迷魂阵来扰乱他的思维而已。他和将军同志不一样,那是音乐家的脑子、音乐家的思维,天知道那个笨手笨脚的家伙,什么时候会灵光乍现地悟出些真相来。我们最重要的战略动作,是退到槐安境里来,但为了掩饰这个意图,我们必须摆出一副积极向外扩张的咄咄逼人的态势,但又不能让他猜出我们对相关潜入行动的重视程度,所以我不能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给他,以免他从指挥人员的级别之中猜出端倪。欲退先进嘛,欺骗战术总是这样的,把次要的事实透露给别人看,这样就能保护真正关键的主要意图,所以陈子陂在寻求合作时,也会把已经过时的、关于‘星蚀’和‘晓’的情报透露给苏俄人,以此掩盖我们害怕地下水受到核污染的真实意图。
”萧日在指挥室中来回踱着,“所有这些行动中,唯一一次可称‘热血上头’的意外,就是挥师参与了斯大林格勒攻坚。原本潜入部队是要马上撤回来、让‘熊’兵团自己找‘妈妈’去的,但你送回的那些报告,确实让我有些动容了,我们不愿意看到那些俄国人与同样英勇的同胞自相残杀,就像我们自己不想与苏维埃阵营的兄弟们自相残杀一样,正好拉丁方面的阿尔卡扎将军又行了个方便,所以……把小伙子们痛快撒出去浪一把,也未尝不是好事。既要按照战略利益优先原则,做有用的事;有时也得听凭热血上头,做正确的事,毕竟,尤里在斯大林格勒采用的新型心控方法,已经揭示出了心灵力量与绝对理性的虚弱,在发自本能的勇敢意志面前,一味的心灵压迫与控制是软弱无力的!所以他才放弃了让那些军民变成无思维的傀儡,而是转用更巧妙的方法来窃取他们的忠诚与英勇。”
莫合烟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在完成这一切之后,不知我们还要牺牲多少年轻的生命,来保卫‘槐安境’……”
在窗帘外的人造云层中,云哥儿和丹翎对那些至高至秘的上兵伐谋一无所知。从背后看到年轻姑娘的背影,看到她与燕鸟相衬时的洁净笑容,云哥儿小心地伸出手指,去捋她的头发。
“干什么呢?”丹翎问道。
“羽毛,你头发上沾了很多羽毛呢,像老母鸡一样。”云哥儿心不在焉地说着谎,丹翎并没有看到,他正用左手,把一纸从气象部队调入作战部队的征召令,往衣襟最深处塞,“丹翎同志啊,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当然也会保护好这些鸟儿。在自己性命都受到威胁的时候,还想着把候鸟转移到新的保护区来,毕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如果我们的国土真被占领了,又有哪家侵略者,会像我们一样温存又智慧地,对待这些与战争原本无关的生灵呢?”
丹翎并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悲怆,而是惊喜地指着前方说:“看!候鸟群!它们在沿着固定的航道飞行,它们在陌生的地底环境中,找回自己的迁徙路线了!”
看着那只落单的燕子,加快速度并入了鸟群,看到那无数的翅膀比翼而行、在“槐安境”中飘落了片片轻羽,云哥儿也一同笑了起来。是啊,只要鸟儿还在按照千百年未曾变过的航道飞行和迁徙,只要人们还在怀着千百年未曾变过的勇敢和高尚努力奋争,战火,又怎能摧毁这个世界美丽的那一面呢?
全文完
成书于2018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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