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格海姆札记•拉厄•引擎、熏香以及精神控制悖论

“如何证明你与心灵法师的爱情不是精神控制？”
——《精神控制与反控制•序言》
一
拉厄城近郊，铁制路障再次站到了少人经过的高架路上。已经没人记得这条路是因为大家很少走才遭到非法封锁，还是因为长期非法占用才没人愿意经过了。但人们都记得167道的喧闹，由引擎轰鸣和观众嘶吼组成，定时不定量的喧闹。
坐于驾驶位置的布兰德•卡勒吞下瓶底残留的兴奋剂，狠狠地摔上车门，挡风玻璃映出他恐惧与期待混杂的脸庞。车外的呼喊声明显比一天前低落许多，起点线处也少了几位喜欢梳各色鸡冠头的家伙。虽然这次力道比以往稍微轻点，不过凌晨两点的夜色还是会按惯例在两分钟后被这些张牙舞爪的改装车碾碎。167道就是如此：即使上一次几具尸体刚刚从路中央抬走，下个深夜仍然有赛车们整齐地停到起点位置，无论助威声多么稀疏。
布兰德称霸了167道四星期——和他那涂着红黑色火焰流纹的战车。看似老套俗气的外壳下，是疯狂改装过无数遍的引擎，改装到连昨天的死亡都落后于他。当时他没有任何停车救助的念头，极速带来的快感和与死亡面对面的恐惧不断抽打着他，催促他加速。爱车把布兰德的身体完好无损地载到了终点，可他的部分思维似乎还徘徊于那些扭曲破碎的汽车残骸前。直至现在，破碎的光影与巨大的撞击声依旧在布兰德脑海中盘旋。
裁判发出了准备信号，布兰德下意识地跟随着对手们同时踩住油门和刹车，再启动早已灌满违禁炼金气体的加速系统。引擎声瞬间贯穿了整条车道，每辆赛车的后轮都在车体静止的情况下高速空转，与地面摩擦产生滚滚白烟。绿色火焰从车尾排气口猛地蹿出。赛前预热如此劲爆，在今晚也只能赢得零星的欢呼。
布兰德车内潜藏的意识却觉得相当有趣，对它来说，看台处的情绪总量相对平常减少很明显，无法形成往常那种疯狂而灼热的气场。但与它的驾驶员在同一起跑线的各位高昂依旧，在它“看”来，起点上的每位车手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炬。他们体内的兴奋剂让这些病态至透出血红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
真不错啊，真期待火焰突然熄灭，血红外壳被死亡撬开的瞬间啊。它回想此类狂热灵魂陷入绝望时的美味，那种只有兴奋和绝望的巨大断层才能制造的美味，激动得几乎要在自己藏身的电子装置里弄点火花。
不过它必须保持冷静，它清楚昨夜自己的饕餮盛宴不仅顺带吞噬了此地的大部分人气，也已经引来某些秘密的关注。下顿灵魂大餐得耐心等待很长时间。
当下，最正确的打算是享受下平均时速两百公里的饭后散步。意识体状态束缚重重，但至少不会出现消化问题。 
因此它希望自己的驾驶员赶紧找回他丢失的，属于赛车手的那点小小自觉。布兰德当然没让它失望，死里逃生的赛车手现在全神贯注，浑身肌肉紧绷。昨夜的梦魇依旧缠绕着布兰德，所以他渴望胜利，渴望赢得他幸存后的这场首秀。只有冲过终点，噩梦才会被击碎。
竞速游戏即将开始，还有大概二十秒……十秒……裁判高举信号旗，观众们本能地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