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心说楚辞(五)|《山鬼》（一）

 
导言：
导言：在上几期，屈心姑娘讲解了屈原《九歌·云中君》的全文以及情感寄托，“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寄托着内心对芬芳美好的追求之意。《云中君》写对神明的崇拜和思念，隐喻对君王的赞美与思念。以慕神之忧，喻怀君之愁。还讲到“兮”字的运用是楚辞的特征之一，相当于“啊”，起到增强情感表达以及诗歌抒情性的作用。本期开始讲解《九歌·山鬼》。
《山鬼》（一）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屈原《九歌·山鬼》
(一日，行走山间，泉水叮咚，山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馨香，树叶在林间轻舞。又见远山云雾缭绕，若隐若现。）
主角：
(不觉感叹)
如此美景，岂能无诗？
屈心：
要不要再学一篇《九歌》？
主角：
有没有应景一点的？
屈心：
此处为山，不如讲讲《山鬼》。
主角：
山鬼？
（往身后瞥了几眼）
听这名字，我怎么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屈心：
呵呵，一听到鬼，你就怕了？
主角：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没有啦，只是有点心里毛毛的……
屈心：
其实山鬼一点也不可怕，不但不可怕，而且还是一位温柔多情、清婉秀丽的女子。她虽然是山中神女，却丝毫不以神力凌人，在山中痴痴地思念等待着自己的心上人，是不是特别地惹人怜爱呢？
主角：
是这样啊？但是为什么要叫做“鬼”？
屈心：
为什么不能称为“鬼”？你以为只有恐怖可怕的才能叫做“鬼”？才不是呢？“鬼”也可以指传说中的精灵、神灵。
主角：
原来如此！既然她那么可爱，我们且给她取个昵称，就叫她“山鬼姑娘”好了。
屈心：
山鬼姑娘？好吧，随你咯。我今天先给你讲几句，让你感受一下山鬼姑娘是怎样美好的一个女子。你看，第一句就很美哦，“若有人兮山之阿（ē），被（pī）薜（bì）荔兮带女罗。”
主角：
噫，听不懂……
屈心：
（甩出写有《山鬼》的竹简）
那你就看吧。
主角：
你到底随身带了多少竹简？
屈心：
嘻嘻，可多着呢！看到这些竹简，就像父亲在我身边一样。
主角：
那得多重？扛得动吗？再说我看你平时什么都没有背呀。
屈心：
（眨巴眨巴眼睛）
不怕，有托雷哥帮我扛呢，带多少东西都没问题。嘻嘻~
主角：
托雷好可怜……
屈心：
（娇怒）
要你多嘴！还不快看！
主角：
哦。
（我看到第一句写的是“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 ）
屈心：
这“山之阿（ē）”是指山的弯曲之处。“被（pī）”同披衣的“披”。“薜（bì）荔”和“女罗”都缘木而生的植物。“薜（bì）荔”是一种香草。“女罗（萝）”即菟丝，多附生在松树上，成丝状下垂。“带女罗”则是说以女萝为衣带，系于腰间。
主角：
是不是说，在山的弯曲之处好像有人的样子，这个人身披薜荔，腰系女萝？
屈心：
没错。山鬼姑娘行动迅捷，若隐若现，寻常人都没有办法看清楚她，所以是“若有人兮山之阿”。她身上佩戴装饰的都是山中芬芳的香草。下一句就是写山鬼姑娘的形貌了。
主角：
哦？山鬼姑娘长什么样子呢？
屈心：
“既含睇（dì）兮又宜笑，子慕予（yǔ）兮善窈（yǎo）窕（tiǎo）。”“睇（dì）”是斜视的意思，“含睇”是形容山鬼姑娘含情而视、美目盼然的样子。“宜笑”是说山鬼姑娘的口齿长得很漂亮，笑起来很美。
主角：
哦，“既含睇兮又宜笑”是说山鬼姑娘的眉目和唇齿都长得很美，那“子慕予”如何解释？
屈心：
“子”是山鬼姑娘对所思之人的称呼，“予”则是山鬼姑娘的自称。“慕”就是“爱慕”的意思。
主角：
那……“子慕予兮善窈窕”就是说，山鬼姑娘认为她的意中人喜欢她，是因为她“善窈窕”。这“窈窕”是什么意思？是说山鬼姑娘身材很好，长得很苗条的意思吗？
屈心：
才不是呢，你这样理解就不对了哦！《诗经·关雎》有“窈窕淑女，君子好（hǎo）逑。”之句，古人云：“美状为窈，美心为窕”，窈窕之人，表里俱美。你看“窈窕”二字，都是“穴”字头，有幽深之意，说明这是一种自内而外的美。山鬼姑娘不仅面目长得美，而且性情娴静、美好。这“善”和“窈窕”都是美好的意思。 
主角：
哦，原来如此。的确，一个女子的内在美更加能够打动人。
《山鬼图》 王洪超
屈心：
我们再看看山鬼姑娘是如何出行的吧。她“乘（chéng）赤豹兮从文狸（lí），辛夷车兮结桂旗。”
主角：
“赤豹”？“文狸”？这些都是啥？
屈心：
“赤豹”是毛为红色，有黑色花纹的豹子。“文”同“纹”，“文狸”就是毛色有花纹的狸猫。“赤豹”和“文狸”均为奇兽，奇兽愿意跟随山鬼，供她骑乘，说明山鬼作为山之神灵，异于常人之处，也为她增加了一种野性色彩的美。
主角：
如此秀美的女子，却有奇兽相从，的确异乎寻常！
屈心：
不仅如此，山鬼姑娘出行还有车有旗呢。用辛夷木制车，捆结桂枝做成车旗。辛夷和桂枝都有芳香之气，可见车之香洁。
主角：
看来山鬼姑娘真的是喜欢芳香之物啊！
屈心：
正是呢，后面写到芳香之物的还有很多。下一句就有了，“被（p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主角：
前面是“被薜荔兮带女罗”，这里是“被石兰兮带杜衡”？
屈心：
（嫣然一笑）
不可以吗？女孩子出门前都要多打扮一下嘛，先试试这件，再穿穿那件，很正常的呀，山鬼姑娘也是一样呀。
主角：
也对哦！不管是前面说的“薜荔”和“女萝”，还是这句里面的“石兰”和“杜衡”，总而言之，山鬼姑娘身上装饰佩戴的都是各种香草芳物。
屈心：
正是呢！这些芳香的花草树木是她所最喜爱的，因而她送给所思之人的也是她采折的芳馨之物，所以说“折芳馨兮遗（wèi）所思”。“遗”是表示赠送的意思，所以应该读作wèi，当表示“遗留”的意思时，才读作yí。
主角：
“折芳馨兮遗所思”？山鬼姑娘的所思之人是谁？他也喜欢芳馨之物吗？山鬼姑娘出行是为了去见他吗啊？
屈心：
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说到漂亮美眉就心动啦？放心，山鬼的所思之人肯定不会是你啦。
（说完，笑了起来）
主角：
（不觉脸红）
呃……我……屈心姑娘又取笑我了……
屈心：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山中之气）
好了，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我从小在山中长大，却好久没来山中了，想要独自静享一下这山林之中的芳馨之气。走啦~
（屈心姑娘说完话，就像一阵风似的不见了。我呆呆地在树下坐着，回想着她刚才给我讲的诗句，想象着美目巧笑的山鬼姑娘窈窕动人，周围都是草木的馨香之气。不知不觉，夕阳渐渐西下，我看着阴翳树林，听着山间的风声，感觉好像山鬼姑娘随时会乘着赤豹带着纹狸从林中穿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