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繁华落尽(2)

“最近朕时常想到千百年后，会不会也会有后人像咱们议论古人那般也来议论我们。”
“身后之事我们谁也无法去想象。”
袖管中的手不知为何不自觉握紧，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又是那个完美到极致又淡漠到极致的他。
原本他也曾富有激情也曾放浪形骸，只是如今，如他言不过是为了在地狱中活下去。
“千百年后总会有人去翻阅卿的书，后世也总会有一部甚至几部来书写现在，他们都会怎么看待现在？”
他一时失神，这个问题他想过千百次最终无解，“臣不敢妄加揣测。”
刘彻看着他笑意更浓，阵阵笑声仿佛要穿透他一声声捶打着他的心。
“朕知道卿一直标榜史家，那么卿告诉朕后人该如何看待这段历史？朕是千古一帝还是一代昏君？”
“陛下伟业......”
“卿真的这么想？”刘彻突然抬起头打断他，紧紧盯着他。“朕治理这国家难，卿这般的史家更难啊。”
刘彻虽然已经久卧病榻，招呼过一旁侍候的宫人，搀扶起他，缓缓的，慢慢的绕着眼前这位臣子转了两圈。
“朕千古一帝，就会有人觉得史官媚上，如果朕昏聩至极......”
刘彻转到他的身前，盯着他，那种帝王威严一般人不敢直视，
“那写的人会不会背负一个携私报复的恶名？”
他终于不能再无动于衷，手上握的更紧，仿佛在死死压抑着什么。
“陛下说得极是。”
“这个世道，赢家从来就不是书写的人不是么？”
最后刘彻才又在搀扶下坐回榻上。
“自古难两全啊。”
活着不可肆意，死后也多为话柄......史官啊，呵呵......
“臣，只是为完成先考遗愿，其他，臣不敢奢望。”
“卿博物洽闻，这些定是明白。”
他突然轻笑，“陛下面命，臣谨记。”
他是个聪明人，这点刘彻从不怀疑，虽然如今老眼昏花，但是不论当年还是而今，这看人的本领他倒越发老练，谁可堪大任，谁能为一用，谁最终会遗名千古，这些他心里都有一个盘算。
想着又看看眼前的人，刘彻一生睥睨天下，身边能者无数，自己也力可搏熊，可是能称上真正强者的，如他倒也看的通透，纵观周围也唯有眼前这人吧。从始至终即使他的为人处事，他的性格甚至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神都变了，但是骨子中刻着的那个他却一直未变，最终也是谁都无法改变。
当年如果是自己，怕是早死了吧......
可笑自己在这个略显羸弱的人面前却还是那么软弱。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吧，相对于其他人，自己也十分看重眼前这个人，大仇大怨之后自己仍然愿意将他留在身边听用。
这等才华，这等慧敏，这等人物，为何不用！
“原来卿才是那个强者。”
最后看着他缓缓退下的身影，刘彻一声感叹，最终的最终，只有他还是让刘彻心底一丝不安一丝不确定，这个桀骜不驯的史官现在将一切桀骜都藏在了心底，刘彻自嘲，天知道他会把自己写成什么样子，突然，突然间后悔答应他那个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