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名字的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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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逃吧，逃吧。
你尽可以逃走，逃到远远的地方。
你可以逃到面具的后面，
你可以逃到荧幕的光中，
你可以逃到离地的床上。
但我一直在你身后的暗影里，
是冷月映下的寒。
在每个失眠的夜，
你不愿见到的东西。
你就是松树上无实的松球，
屠刀上的一滴血，以及，
陷阱中的羔羊。
经常有人问我，“为什么有这么个诨名？”
我没有很理会对面的董先生，自顾自地开始陈述。
名字似乎一直被当做某种严肃的东西——即使是在兽人的风俗里，那种不是很能理解的风俗——名字也绝不是可以亵玩的东西。
“据说在某些古民俗中，被剥夺姓名的人不得安生。他会被众人摒弃，漂泊他乡；甚至死后都得不到怀念”。董先生这样说道。
我哑然；不知道这讲究是董先生从哪里查来的，但真的很适合我。毕竟，我就是那个偷名字的小贼，把哥哥的名窃来，让他不得安宁。
但实际上，不得安生的大约不止哥哥，我也会被他纠缠一生。
那冷月下站立着的，正是哥哥。
二、
若要论的话，我算是个命不错的人。
听说在很多家里都有这样的规律：长子往往最受重视，被认为应该取得成就，也受到相应的鼓励和培养，也因而最早成熟；最小的一个孩子则最受宠爱，不仅仅是物质，也包括情绪上受到偏爱，这份偏爱可以让他最自由地选择自己的方向——反正事业、功名之类的有大哥去撑着呢，小孩子便是想去写个诗唱个戏（搞搞文艺工作）也更容易被允许。
而中间的那个就很悲催地成为了既不受重视又不受宠爱的，得自己照顾自己，努力赶上兄长，还时常被要求帮着照顾最小的孩子。用母亲的话讲，就是“吃不上饭都没人管”。
而让母亲欣喜的是，我家没有那样的次子，只有哥哥和我两个孩子。
更好的事情则是，我不是长子。
另一个据说很多家庭都有的规律是，长子往往被寄予厚望，而当人们失望的时候他们又会将那些要求转移到次子身上。于是，可怜的次子又得接手哥哥未竟的事业，接着满足那些大人的要求。
相应的，我仍是个幸运的人。
父母不是要求很严的家长——“但真正的压力不来自于明说出来的东西，它来自于世界”哥哥以前是这样说的——哥哥把所有在我看来令人恐惧的东西都承担去了。人们满足于他的成就，也就不再对我提出什么要求。甚至在升学的时候，都被父亲风轻云淡地一句，“就近吧，弄得压力那么大干嘛？”轻轻带过。
即使过了十年，我也很确信当时哥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并不在意这种不公的分配，“不也挺好吗？我们可以尝试不同的东西。”而于我看来，他不过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人而已。“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好吗？不要总用这样的语调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