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永寂（6）——文豪野犬双黑祭奠

快过年了，太宰治踏着一路霜雪，决定去看看织田作。
曦光尚浅，晨雾茫茫，竟已有一道清瘦的人影站在墓前。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浅金长发的女孩转过身来，倾身向他问礼：“太宰先生。”
太宰治瞥了一眼墓碑旁放的那束向日葵，衬着白雪，显得生气勃勃。
面前的少女有一双犹如烟水晶一般的银灰色眼睛，洋娃娃似的五官很有辨识度。他一下子就想起来是以前在黑手党见过的，不过那个时候她才十一二岁吧，能力也不突出，所以他连名字都没记清。
“北野……沙……”
“北野沙树。”少女回答。
“啊……沙树啊，”太宰治随意地点点头，有黑手党这个名头在前，再漂亮无辜的女孩他也没了热情，“之前好像没见过你来看织田。”
“大概是因为每次来都跟您错开了吧，”北野沙树耸耸肩，“织田作前辈曾经帮过我很多，我和几个后辈有时会来祭拜他。”
“黑手党最近事多，你倒有闲心来看望已故的前辈?”太宰治是何等敏锐的人，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怎么可能不起疑。
“如您所说，黑手党最近事多，下葬的人也多，所以只是顺便来看看而已。”北野沙树声色微冷。
太宰治这才注意到女孩的手腕处系着一条黑纱。
北野沙树知道他在看什么，于是高高扬起手臂，任那条黑纱在凛冽的寒风中飘荡。
“太宰先生知道这个是为哪些人而系的吗?”
“不，我对那群黑乌鸦的生死可没兴趣。”太宰摇头，转身欲走，深感自己挑错了出门的日子。
“也是呢，对于您来说，在黑手党中，织田作前辈是唯一称得上值得怀念的重要之人吧。”少女的唇角掀起一道极微小的弧度，瞳仁清冷，像是讽刺，“至于其他人，微不足道，想起来就嫌恶不已，像沾在鞋底的污泥一样……”
这下他知道了，这丫头纯粹是来找他的不痛快的。
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爽，明明她说的的确是他一直以来的心境，也许是因为女孩的语气太过锋利，又也许是脑海中一闪而逝的某个人的脸庞……
总之他觉得自己被污蔑了。
“哎呀呀，这话说得好像我很冷血无情，毫无留恋地抛弃了昔日同胞，还对他们的死置若罔闻，我这样的混蛋——人人得而诛之，是么？”太宰治笑说，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鸢色眼睛里浮出幽冷。
北野沙树却转而望向织田作之助的墓碑，生前见不得光者，死后依然如普通人一般入土为安。
“织田作前辈是个很不一般的人，在一群只知拼杀的黑手党中，更显得与众不同。他有很明确的目标，也很清楚地知道黑手党的生活不适合他，他是向往光明的，渴望着在风平浪静的午后写完自己的故事。
“他找到了自己的生存意义。相比之下，太宰治先生，你真是一个可怜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离开黑手党的原因啊——”忽略掉太宰治越来越暗沉的眼神，沙树嘴边的笑弧渐渐扩大，每一句话都化作无形的丝线，丝丝缕缕编织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