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林】药糖（二十二）

又是一年过去，气候由冬入春，房檐上的雪开始化了，郭麒麟的身子不像刚来时那么虚弱，倒也能起身走一走了。张府比往常倒是热闹了许多，因为张鹤伦总是不断地请一些各地的名医来诊治郭麒麟的病，而张府的宅院里日日飘着药香。
张鹤伦辞去了官职，靠着祖上留下来的家财做着一些生意，比阎府也差不到哪里去。张鹤伦又不是个操心的人，所有生意都是雇来的人打点着，自己就留在府里看着郭麒麟。
“那日的大西厢，是我初次见你，一见倾心。”张鹤伦看着郭麒麟，眼睛里的神色晦暗不清，“从你来我府上已经一年有余，却再未开过嗓了。”
“张大人……”
“我如今已不再是大人，我辞去官职，就是想与你地位均等。你是富庶之家出来的公子，我便成为商贾，供养你。你既视他如亲生哥哥一般，为何就不能叫我一声哥哥？”
“张先生玩笑了，您与哥哥怎么能是一样的。”
“那你可愿再为我唱上一曲西厢记？”
“麒麟身体抱恙，恐怕不能。”
张鹤伦在郭麒麟面前坐着，就这么看着他。郭麒麟看着房檐上往下落的水滴，想起自己小时候来。那时候自己顽皮，拿着碗排成一排去接房檐上的水，说是什么无根水。哥哥也不怪责自己，就蹲在自己旁边，看着自己接水。想着想着，郭麒麟便笑了起来。
“麒麟你终于笑了。从你来我这里，就很少见到你笑了。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可不可以说给我听？”
郭麒麟的神色晦暗下来，站起身来：“张先生，我身体不适，暂且回去休息了。”
张鹤伦望着郭麒麟的背影，双手攥成拳头，却也是无可奈何。早知道，早就应该知道的，自己用这种手段将他带了回来，怎么也没办法走进他的心里的。阎鹤祥，你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报，竟能让郭麒麟如此牵挂于心。
“大少爷，春寒料峭，您还是进屋吧，不要冻坏了身子。”李叔见阎鹤祥站在院子里望着房檐发呆，便过来披了件外袍。
“李叔，这房上怎么没有雪呢？”
“您忘了，雪刚下完的时候您就命下人把雪扫去了，在院子里堆了两个雪人。如今天气回暖，这雪，都化完了。”
“李叔，你说……”阎鹤祥犹豫再三，却没有把那个名字说出口，终是摆了摆手，“罢了，你去忙吧，我去新开的那几个铺子看看。”
“君行别无所谓，口占一绝，为君送行：‘弃掷今何在，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来意，怜需眼前人。’”
“好——”阎鹤祥大喊一声，将自己手中的银两尽数向台上扔去。
“这阎家大少爷连续来了几天了，天天点这个西厢记，倒也是听不腻。”
“我听说，走了的那个，唱的最后一曲就是西厢记。”
“那他是走去哪里了？”
“那谁知道，听人说，去了更有钱的人家了吧。”
“不是，我听说是归了山林了。”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那天听一人说他看见了，是被一个道士收走了。”
“这么说，那个小少爷还真是个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