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塑性记忆续写（七）

他站在电梯里，回想着昨天办公室里的人告诉他的那些事情。
“你还是没有忘掉吗？”那个西装笔挺的刻板角色坐在办公桌后，显示器的冷光照亮了他的一半脸。
他自己沉默不语的低着头，黑色的兜帽盖住了他不知何时已经变成纯白的头发。
那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没在就这个说什么。他拿起了他面前的那些白纸，又看了一遍，精确地放回了原位。他揉了揉太阳穴，冷酷而又带着一点儿倦怠的声音从他遮盖住脸的手下响起：“这是公司对你作出的最后一次让步，公司最后一次对你的纵容。我知道那件事很不好受，但是已经十年了，我又何尝不是被卷入那件事情的一个人呢？”
你……他抬起了头，灰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办公桌后面的人。那人倒也像是不在乎被他盯着，手指交叠，身体以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弧度前倾着，同样看着他。被那个人这样看着，他眼睛里的凶戾突然有点无处安放了，不是心虚，而是觉得跟这种角色没什么好说的。他有些嘲弄意味的笑了，可能是在嘲弄自己。
这么久了还是觉得可能有人会理解自己，真是无趣透顶啊。
“要说的话，你被卷入，最后也是受益者的那一方吧。”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略微有些沙哑。端坐着的伍堂听到了这个，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他也并不指望，早已猜到这个样子，也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我不否认，但那是我应得的。”他无声的做着口型，果然，和伍堂说接下来所说的分毫不差。
伍堂继续说了下去：“Giftia的问题确实是公司的错处，但香月如此强硬的做法和她毫无意义的威胁除了毁掉她的前程以外毫无用处。本来应该拥有更高位置的他更是不思进取，只在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周旋着不上。最后自己主动引降到了终端服务部那个‘养老部门’，我完全不理解他的做法。”
他继续盯着伍堂瞧，像是看到了什么滑稽的东西一样唇角越上扬越无法遏制，以至于差点笑出声。他别过脸去，不让伍堂看到他的表情，所以伍堂只是看到他的身体不自然的颤动了几下。
“任你说吧。”他好不容易压制住了笑意，重新用冷淡的口气对他说。
伍堂没在纠结于这个问题，他也发现了，他无法改变这个年轻人的想法。他近乎机械的对他说了接下的一段话：“董事会直接投票决定，同意你担任终端服务部第一分部事务员的职位。但是你的技术开发不能停下，也不能随意向任何人透漏十年前的事情。此外，每一个星期都要来我这里报告你的研究成果。”
“你听得懂吗？”他抬起头，嘲弄的笑容一直在脸上。
“告诉我进度就可以，而且，我学过人工智能和Giftia的基本原理。”
“那根本是两回事。”
“也没人跟你一样都是天才。”
“啊，这个称呼我并不讨厌呢。”他眼神再次变得凶狠，他又一次盯住了伍堂：“还有没有。”
“明天上任。”
之后他便离开了那个压抑的办公室，干净利落的结束了谈话。
“呼——”他吐了口气，脑袋向后仰，撞到了电梯的玻璃。今天就要去那个著名的养老部门了，事情应该可以从那里结束掉吧。他想着，看了看手上的手环，银白色，带着某种温润的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