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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雪

 
1.【忠义之言 自欺欺人的谎言】
深夜,花府——
傅红雪站在花无谢面前,一把普通的黑刀虽未出鞘却已经架了在对方的脖颈之上。“你向皇帝请命出征是不是为了躲我?”
“小雪,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如今叛乱四起,手下有点兵马就各自战地封王。 死了的人倒在仙境,活着的人却在泥里。平民百姓苦不堪言。外寇不灭我花无谢怎能…独自逍遥。”花无谢说着抬手握住傅红雪的刀并往他身边凑了凑。
“撒谎。要么成亲,要么我随你去。”傅红雪的眉如他的刀,微微一皱便如刀出鞘冷厉无情。
“是,我是撒谎了。小雪,你当然知道我在撒谎了。早在三年前父亲和大哥战死在南疆边境时,我就发誓此生定要扫平此蛮夷为他们报仇。”
2.【有些仇心藏却无言】
三年前,南疆边境忽然出现异族大军,花正坤请命出征,本是数战皆捷,却在一日和长子带兵外出时遭遇敌军埋伏。父子二人皆遭不测。
此战,虽成功抵御南疆异族的入侵。但来时是父亲带着他们兄弟三人,回时,却只剩下花无谢自己和其三弟了。就更不说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了。
国恨虽难平,家仇怎可不报,这把心火早已烧了他两年。
也就是在此战告结回京的路上,花无谢遇到了重伤的傅红雪。
花无谢掏出两枚暗金色的箭镞摊在手心。“希望你能理解我。”
傅红雪不止一次看到花无谢在四下无人之时拿出此物把玩。
那箭镞上带着精细的倒钩一旦刺入身体便会死死的勾住,箭镞的两面各筑有两个精致小巧的古文字【无常】和【索命】花正坤和花满天都是死于此箭主人之手。
傅红雪和花无谢僵持一会后,两人几乎同时败下阵来。
“我的刀快过你,我也去。”
一个放下疑虑但还是不容拒绝的要求一同前去,一个最终妥协默许。
3.【兵临池下 替谁争天下】
此次出兵,皇上的旨意为扫清南蛮,花无谢被封为定南将军。
军队整装急行,赶到南疆边境的荒城那天,临近黄昏。一城之隔外是一片荒漠,另一边就住着凶勇好战的异族人。镇守此地的另一位将军王胜接到斥候的来报,已经早早的带着人马前来迎接。
王将军见到花无谢后立刻下马上前见礼,嘴里啧啧有声的恭维道:“花将军啊,哎呀,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啊。”随后便笑着邀请花无谢入关,只是他的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不敢当,此战还要王将军多多指点了。王将军,这位是皇上钦点随军督战的李彦,李督使。”
王将军听后笑着对李彦见了一礼。后者略显疏离地点点头。
彼此都心知肚明,一山不容二虎。要说军威,当然是常年镇守此地的将军更得人心,但此次花无谢拿了皇令,话语权自然更重些。镇关大将也只能暗自不爽捏着鼻子认了。
此处黄沙弥漫,条件艰苦。将士们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花无谢入关后立刻下令休整。
“花将军,此地条件有限但倒有几样京城没有的稀罕野物,我已命人略备薄酒,还请将军同去品尝一番。”王胜略一迟疑后还是准备按照下属给的建议先试着和花无谢打好关系。
“王将军客气了,饭菜随后再说,还请仔细说说战情吧。”花无谢收回打量荒城的目光,一脸慎重的说道。
“这…也好也好。花将军请随我来。”王胜点点头,引着人往里走。
4.【有些情入苦难回绵】
傅红雪识趣的没有跟过去,独自一人跳到城墙上望着漫天黄沙静立不语,风沙吹乱他的发丝,夕阳照着他的脸,红色的发带贴着他的侧颜飞舞。他脸上的轮廓英俊而突出,但却像是远山上的冰雪塑成的。又冷又静。
傅红雪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他周身的空气流动似乎都比他处快了一些,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原地消失不见再无迹可寻。
直到有暗器从他脸边划过,傅红雪侧身快速拔刀将其斩飞。整个人这才带出一丝活人的气息。
傅红雪向身后望了一眼收刀入鞘。“花飞扬?你来这里做什么?”
花飞扬偷偷撇了一眼那截被斩成好几段的树枝笑了起来。“雪哥哥你的刀好像更快了。我有个小道消息要告诉你,关于二哥的事情你一定想知道。”
“说吧。”傅红雪点点头平静的说。
花飞扬看了看四周,单手遮住嘴巴悄声说道:“我刚刚从前李彦的休息处路过,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李彦说圣上早就有意赐婚于二哥,只要此次平定南疆,二哥回京时就下旨赐婚,那可是圣上和太后最宠爱的倾城公主。想想还有点小羡慕呢。”
傅红雪紧了紧手里的刀。破天荒的挤出一个笑。“嗯。真让人羡慕。”
花飞扬看到他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颤。“哎呀,愚弟知道哥哥不苟言笑,哥哥你就别难为自己了,笑的比面无表情还凶。”
其实他笑的不凶,只是凉,心里没有笑意就是从内心泛出的凉。
“走,一起去吃烤鼠吧,据说此鼠是这片沙漠的特色,别的地方都吃不到,不论是 蒸、煮、炸、炖都好吃的不得了,军中给咱们将士都准备了,你我都是第一次到南疆。必须去尝尝才行。那些作战的事情就让二哥去想破脑袋吧,哈哈哈哈我们负责上阵杀敌就行了。”
当晚,傅红雪在自己的住处前,对着天上那轮弯月练了许久的剑。那把剑与花无谢常用的有些相似但更宽一些,那剑招则的的确确是花无谢常使的。
5.【手中还有一缕牵挂】
不过数日,战争就吹响了号角。花无谢主动出击,不再一味防守。
花无谢足智多谋能文能武,当然不愿只坐在军帐里指挥,多次亲自带兵冲锋杀敌。
行军时傅红雪就跟在他的身侧,战斗时便守住他的后方。他能将后背放心交于自己,傅红雪已经满足。
一时间军中虽有伤亡,但捷报连连,战士们皆志气高昂。
花无谢却高兴不起来,看着桌子上的沙盘陷入沉思,如今的状况和当年父亲领兵时何其相似。
但他转而一想父亲当年是主镇压,他这次却是要彻底打残对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惧。
这时傅红雪端着一个托盘掀帘而入。“无谢,你整日斟酌军情,想必这南疆独有的特色都没尝过。先过来吃点吧。”
“好,小雪你坐下一起吃吧。”花无谢见到傅红雪紧锁的眉头瞬间展开,嘴角也有了笑意。连忙拉住要出去的傅红雪。
“不用了,我在飞扬那里尝过了。”傅红雪依旧拿着刀,低眉站立,浓密的睫毛盖住眼底的情绪。
“我管你们尝没尝过,我,是要你坐下,陪我一起吃。”花无谢笑着摇摇头,有手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傅红雪,然后拉其入座。
可傅红雪只备了一双筷子。他刚一坐下就发现了这一窘状。想拿起刚放下的刀起身的那只手被花无谢一把按住。
“啊。”花无谢搛了一块肉放在傅红雪嘴边示意其张嘴。
傅红雪眨眨眼,下意识地张开嘴,那一筷子肉便被塞入其口中。
花无谢又搛了块塞入自己口中,点点头。“嗯,不错。上次来南疆我与爹他们……”
都没来得及尝过。
说到这里他突然失声。
傅红雪抬眼看了看花无谢,仿佛在看曾经的自己。因为经历过,所以他更加不愿花无谢只活在仇恨里。
“没事吧?”傅红雪拉住花无谢僵在那里的手捏了捏。
花无谢被惊醒,定定的看着傅红雪摇摇头。“我没事。等平定南疆,夙愿了结,我就请皇上赐婚。”
傅红雪抓着他的手一紧随后彻底松开。
花无谢未发现有异,只当傅红雪是听了心中欢喜。他继续道:“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成婚。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
傅红雪听后果然欢喜。眼睛少见的弯了弯,唇角也勾起浅笑,隐隐露出雪白的牙齿。整个人如同冬雪迎春般悄然融化。
6.【半城烟沙 随风而下】
“我军需深入此处,拔掉敌军藏在这里的一个粮草储备。”王胜身边的一位军师木眠指着沙图上一块地点说道。
那里虽在敌军侧翼并未深入。但花无谢总觉得这个位子太微妙。不管是埋伏还是快速增援都是个不错的位子。“敌军的粮草不在大后方藏着掖着,放在此处作甚?”
“根据我军内应传来的消息,异族的第一军师前日已经来到边境,他下的第一命令就是将粮草一分为四运往了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我和王将军一致认为用强硬的实力让他一切算盘落空。”军师木眠解释道。
“花将军,这两处位置距离不远,我和木先生的意思是我二人领军快速拿下这两个据点,劳烦花将军带着精锐攻打此处…”王胜在沙盘上仔细推演着。
“那么靠近敌军侧翼的地方,王将军和军师又有何打算?”花无谢笑了笑问道。
“下属听闻,花将军身边跟随着江湖中的一位高手,名叫傅红雪,不知此行可否由他胜任…”木眠捏了捏下巴上的短须,语气带有一点试探。
“不可。”
“不知将军为何觉得不可,傅红雪既然随军而来,难道要毫不作为吗?”木眠笑着问。
“不作为?他斩敌的数量比你的岁数还大。”花无谢顿了顿看着木眠说:“我说的不可,不是他不可,而是我不可。”
“南疆的风沙太大了,王将军的这位军师怕是被吹坏了脑子吧?先不论这是不是陷井,一下子把我们两位将军都派出去?到时,若我们被围住难以脱困,敌军主力兵临城下,军师该当如何啊?”
花无谢走进王将军的军师,木眠身材矮小又生的奇丑,花无谢可以居高临下的打量他一番,他眨眨眼又道:“或是说,您的这位军师…已经通敌?”
木眠的额角一滴冷汗暗自滑落。
“花将军这可不能乱说的啊,木先生最多是愚钝了点,他可万万没有通敌的胆量,更没有叛国的心思。”王胜说完他身侧的一票人跟着点头附和。
“要不这样吧,计划还是不变,花将军则留下坐镇,李虎你带一队人去这个点,我们必须得探探他的虚实。”
“我看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这些人想方设法的目的是小雪?花无谢皱眉。
花无谢住处。
傅红雪手指并拢从花无谢紧皱的眉心抚到眉梢。“如果我不去的结果是换你去,我更愿意他们要我去。”
“可我不愿意要你冒险。”花无谢捉住傅红雪的那只手吻了吻。
最终,傅红雪还是参与了这次的行动。花无谢一是无法否定所有人的意思,二是觉得凭傅红雪的武功就算有埋伏也能全身而退。临行前他再三嘱咐傅红雪一旦发现不对之处,立刻撤退。
趁着夜色,队伍尽量无声无息的出了镇关城,并行一段距离后就朝四个方向分散而去。
傅红雪知道自己只适合独行,不会领兵。于是只吩咐随他而来的人注意隐蔽自由行动,便自己快速的朝那处赶去。
所以没有一个有经验的士兵及时告诉他粮草无重兵把守必定有诈,傅红雪到了粮仓里准备一把火烧掉时才发现不对劲,帐篷里几乎是空的,仅有的几个粮袋装的还是碎石。
傅红雪脸色一变再想退走却已经迟了。穿着异域服饰的中年男子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傅红雪,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傅红雪的回答是——拔刀。
7.【窗间月夕夕成缺】
此时南疆的沙漠已经步入后半夜,恶风呼啸,气温骤降。王将军带着他的木军师站在花无谢的屋外,见对方屋里灯火通明两人对视了几秒,也不通报便私自闯了进去。
“王将军?”花无谢睡不下,此时正在着墨作画,见到二人进屋先是惊讶随后脸色马上难看起来。“若没记错的话,王将军才出城两个时辰。就算再快此时应该还没有返程,怎么现在已经回来了?”
“花将军果然能掐会算木某佩服,我和将军之所以现在回来,是因为我们根本没走。”木军师点点头。
“傅红雪呢?”花无谢一急眼眶就微微有些红。
木眠看了一眼镇纸下那副半成品的画,了然的摇摇头。“就知道此时瞒着花将军是必要的。”
花无谢和傅红雪认识这三年,学会了一个道理。说不通的事拔刀见效最快。
花无谢抽出桌边的佩剑。
这时王将军才慢悠悠的说道:“花将军息怒。”又慢吞吞的从腰带里摸出一个卷起的纸条。
“粮草的事是存在的,也的确是对方的圈套。另外我们接到的情报里有一个武功极高的奸细已经混入我军多年。”
“你们怀疑傅红雪是异族内应?”花无谢接过那张卷纸打开扫了一眼,随后他抬起头笑了一下,那笑还没展开便被收了起来,像是自嘲又像是嘲笑对面王将军二人。
“不瞒将军,木某得到消息后派人调察过傅红雪,此人三年前突然出现在南疆被您所救,说不清身份查不明来历,而今,又恰巧在两军开战不久来到南疆,不说怀疑,恐怕奸细就是此人了。”
“他不是。”花无谢斩钉截铁的话还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将军,请勿感情用事。他若不是,是木某对不起他。他若是,此行他反而什么事都不会有。”
“你还不配对不起他。”花无谢眼眶红了红。
“将军!!”木眠不可置信的喊道。
“你们出去吧。”
王将军和木军师互相看了看点点头。“希望将军以大局为重。”
三年前,南伐军回京。花无谢身披白衣头戴孝布,骑着白马。他的身侧是同样着装骑着一匹黑马的花飞扬,两人身后的将士运着两口棺椁。正是他的父亲与兄长。数万大军路过割路崖,队伍被拉的又细又长。
花无谢打头路过时,割路崖上跌落一袭身影。重重的摔在他的马前,他急拉马绳,马蹄险险踩着对方的衣角而过。
周身的将们立刻戒备的围了上去。花无谢抬手制作了他们。下马去看面朝下趴着的那人。
此人一身黑红相间的紧身衣,一把黑刀被他紧紧抓在手中,那粗布缠绕的刀鞘沾满了血污。而他的背部更有好几处裸露在外的狰狞伤口。这一人一刀显然经历了一场血战。
花无谢将他翻过身看到那张脸时愣了几秒,此人脸色苍白,嘴角干裂,眉头紧皱。即使陷入昏迷额头还因为疼痛蹦起一根青筋。然而这张脸竟然和花无谢有几分相似。花无谢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二哥,这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三哥吧?”花飞扬下马后看到那张脸也惊奇的叫道。
“费什么话呀,赶紧救人啊。”
后方的军医闻讯赶来,命人将其抬上自己的马车。花无谢看了一眼那人的左手,即使被抬着左右折腾,那手中的刀仍然紧紧抓着未曾放下。
花无谢跨上白马,军队继续前行。再次相见是在三天后的晚上,花无谢坐在篝火旁翻烤着一只野兔。“听飞扬说你已经醒了一天了?”
“是。”刚被带过来的人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站在花无谢的身后,手中依旧握着那把漆黑的刀。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割路崖。”花无谢一边说一边往兔肉上撒调料。
“傅红雪……无名无姓之人。”傅红雪握紧黑刀。“我也刚知道我是个弃婴。我的娘不是我的娘,我背负的仇恨也不是我的仇恨。”
“你很在意你的刀?”花无谢削下一块肉尝了尝味道。
“有刀就有人,有人就有刀。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你的外伤虽已救治,但体内有一种古怪的毒,我的军医救不了你。你活不了几个月。”花无谢将烤好的兔肉一片片削在食盘里起身递给傅红雪。
“我知道。”傅红雪的声音很轻,没有接过那盘肉,只是抬头望着天上的皎月。“以前我都在替别人活,所以剩下的时间我想,我想能不能做一回我自己。”
“我就是活的太自己了,反而失去了很多。”花无谢收回那盘肉自己吃了起来。“跟我回京吧,我会请灵姑子姑姑替你看看。她的医术高深,也许你还有救。”
“不用了,谢谢。”能活多久已经不重要了,何况此毒定然无解。
花无谢刚想再说什么时,一旁偷听了许久的花飞扬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为什么不用!你说不定是我失散在外的三哥哥,我可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8.【一将成 万骨枯】
‘傅红雪,无名无姓之人。’
‘花无谢,与我成亲。’
‘如果我不去的结果是换你去,我更愿意他们要我去。’
花无谢吹熄了油灯,站在窗前发了一会呆,便穿上轻甲快速出了住处。
然而他很快被木眠带着一批人拦住了去路。
“这夜里风沙大,将军战甲披身是要去何处啊?难不成是想偷偷调兵去营救傅红雪?”
花无谢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木眠,好脾气的笑了笑。“木军师,我真是小瞧你了。”
“将军秒赞了。”
“让开。”花无谢见木眠无动于衷便抬了抬自己的剑。“你最好让开,否则傅红雪出什么事,我定杀你。”
木眠见花无谢要拔剑连忙后退了几步,一脸苦口婆心的劝道:“将军,一将成万骨枯,若是只为了那傅红雪一人就要调动大军部署,全然不顾其他将士的性命,恐怕将军会失了威信和人心啊。将军若执意孤行,休怪木某不客气了。”
“就凭你们?”花无谢说完就打算硬闯过去。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若是加上我呢?”
“李彦?”花无谢转过身发现王胜正领着李彦朝这边走来。
“花将军,圣上对南疆一战可是及其重视的,听老奴一句劝,莫要辜负了圣上对你的赏识与栽培。”李彦边说边对着远在天边的皇帝拱手弯腰了一番。
“李公公,我与傅红雪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等平定南疆后我还要上奏皇上求他赐婚,他不可能是奸细,我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花将军果然重情重义。”李彦愣了愣,白嫩嫩的一根手指从袖口伸了出来。“这样吧,老奴只允一百人随你出城。你可答应?”
花无谢带着一百骑兵出城,城内的王将军欲言又止的看着李彦。
任谁都觉得不管傅红雪是不是奸细,花无谢带着这点人出城那是有去无回了。
而花无谢哪怕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是要去的,而且时间越久他越担心傅红雪所以他只能答应了。此时无人牵制,若是敌军下定决心围杀傅红雪的话,他很难脱身。
花无谢照着傅红雪的行军路线前进,在快要接近那个粮草库时,发现了大量的尸体,那是傅红雪带着的人。
9.【荒乱中邪正如何辨】
‘粮草库’的中间区域一片寂静,只有两个人在默默等待着。被粗铁链绑在木架上的傅红雪和穿着异族服装的中年男子。
“花将军,想必已经到了此处,出来相见吧。”
天色将近黎明时,风沙突然歇了下来。异族的男子对着空气喊着话。“我是异人族军师莲良,花将军可否出来一见?”
而在他身后的傅红雪听到花无谢已经来了后,眉毛不安地皱了起来,剧烈挣扎中铁链被他甩的哗啦啦作响。一下刻傅红雪却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痛苦地低下头,唇边再次染上新血。
莲良听到动静转过身略带可惜地摇摇头“你中了我的春秋蛊,就不要妄动内力了嘛,这只会让你死的更快一些。”
“可惜啊,你我都高估了花无谢,看来他是不会来救你了。”
“谁说我不会来,放了他!”
花无谢只身一人前来,他带的一百人被他下令在远处的沙丘窝着。
二人听到花无谢的话向他看去,一个神情惊喜,另一个则是恼怒。
恼怒的是傅红雪。“谁让你来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我只知道我的心一直催促着我,要我快点去找你。”花无谢看着被绑着的傅红雪感觉自己的心揪了起来。
“花将军果然有胆识。难道你认为只带着那么点人就能从我手中救出傅红雪吗?”
“所以我不是救他,我是随他赴死来的。”花无谢拔出剑,将剑鞘扔在沙地上。“不过就算是我死了,镇南军也会扫平你们攻城的军队,再直接讨伐你族的主城。”
“哈哈哈哈好,说得好呀!所以我今天其实不是想要你的命,而是要创造一个…可以这样和你对话的机会。”莲良说着指了指周围的帐篷。“你可以放心,这里除了我们三个,没有其他人。不过你依然奈何不了我。”
“你什么意思?”花无谢皱眉。
“合作。我放了傅红雪,你和我族合作。”莲良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的短笛向花无谢展示。“他中了我的蛊,没有我出手,你救回去他也会死。而且我会让他死的更快更痛苦。”
“你要怎么合作?”
“和我里应外合,攻下南疆城,再养精蓄锐杀入皇城。如今天下硝烟弥漫,每天都有自立为王的起义之士,你可以做你的开国皇帝,而我族只要南疆附近的所有城池。绝不窥觎南疆以外的江山。”
“我终于知道你们为什么自称异人了,原来都是如你这般异想天开吗?”花无谢摇摇头“先不说你们兵力如何,就说你们选择我就是一个最错误决定。你们杀我父兄之仇,不管何时势必会让我踏平南疆异族。”
“好,果然真君子。若你与我族虚与委蛇,我才会觉得我族做了最错误的决定。”不等花无谢再说什么,莲良将手中的短笛放在唇边吹出一段古怪的音符。
木架上的傅红雪忽然觉得全身血液翻涌,身体却开始逐渐发冷,一种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他难受的眼珠上翻,终于忍不住“哇”的咳出一大口黑血。
黑血中一个白绿相间的蛊虫扭动着。
“小雪!”花无谢顾不得莲良的危险,立刻上前扶起傅红雪垂下的头。莲良则朝花无谢扔出一物,是一枚钥匙。
花无谢打开锁住傅红雪的铁链,将晕过去的傅红雪抱在怀里。“你伤了他的腿。”
花无谢之前就观察到傅红雪面色苍白恐怕失血过多。这条腿曾经伤过。旧疾新伤恐怕难以恢复了。想到这里花无谢不禁捏紧拳头。
“没办法,他一言不合就要杀我,太不听话了,我只能用蛊虫制住他绑在这里。”莲良摊摊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我已经表达了我族的诚意。…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不会与你们合作的。”花无谢将长剑插入沙土里,抱起傅红雪往回走。
“慢着!花无谢你不想知道花正坤真正的死因吗?”莲良见此立刻追了上去。
花无谢停了下来。“真正的死因?”
“你天真的以为你父兄是死于我族之手,死于那场埋伏。错了。他们是死于你们皇帝的猜忌。”莲良点点头跟着顿住脚步,有些嘲讽的说道。“你父亲为人正直威望很高,你的长兄手握兵权,将相之才。可是这却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要离间我?”花无谢当然不信。
“你们的皇帝平庸无能,又生性多疑,就怕身边的人抢了他的椅子,一有风吹草动便自断手脚臂膀,其实他这样的皇帝,那椅子怎么也坐不长久的。”不理会花无谢的问题,他用手抠了抠头发继续说道:“我族到底有没有埋伏成功,我身为当年的随军军师还不清楚吗?那场战斗我族派去的勇士被花满天灭杀大半,我族撤退时他二人可是安然无恙的。”
“哈哈哪知第二天我竟然收到了花正坤花满天死在了那场埋伏的军报。天知道我比谁都惊讶。”
“谢谢你说的这些。我的仇人是谁我会自己调查清楚的。”花无谢抱着昏迷的傅红雪继续往前走。他跨过自己之前丢掉的剑鞘,听到身后的长剑被从沙中拔出的声音,以及莲良向自己追来的脚步声。
花无谢以为莲良会给他一剑,但是莲良却只是拾起他身后的剑鞘,将长剑归鞘。“拿好你的剑。我给你调查清楚的机会。等着你回来找我。”
“傅红雪的刀呢?”听莲良这么说,花无谢就想着能不能替傅红雪要回黑刀,毕竟那把刀对傅红雪很重要。
“啊。之前被我的族人当成战利品带回去了。我看着也就是一把随处可见的普通长刀,便没阻止。”莲良仿佛突然记起有这么一回事似的,故作惊讶的说道:“怎么?这么把刀对你们很重要?我回去就将其讨回。改日定当亲自奉还。”
“……无妨。他的腿还有伤需要医治,无谢先告辞了。”
10.【半城烟沙 血泪落下】
天亮时,花无谢和带来的一百人汇合。为了傅红雪的腿能快点得到医治,花无谢冒着危险极速赶路。
傅红雪醒时发现自己正被花无谢抱在怀中,身后还跟着许多人马。耳朵偷偷红了挣扎着要下来。
“醒了?”花无谢见此停了下来。就着姿势亲了亲傅红雪。傅红雪的唇已经干裂脱皮口感并不好,花无谢却觉得像舔了一口蜜。
他从随从手里要过水囊给傅红雪喂水,傅红雪漠然的扭过脸。花无谢只好喝了一口含在嘴里试图用嘴喂给傅红雪。傅红雪连忙推开他,抢过水囊自己喝了起来。
花无谢看着傅红雪喝水的侧脸,喉结滚动默默咽下口中的水。
“小雪,你没事真好。”花无谢将怀里的人抱紧。
“嗯我没事,倒是你下次别这么冒险了。”傅红雪反手搂住花无谢,在他的背上拍了拍。
再回到荒城时,风沙大作。花无谢和傅红雪共乘一骑。花无谢早已替傅红雪将帽兜戴好,然而他的眼角还是被风沙吹红,这是他在漠北就染上眼疾。自从遇到花无谢后还是第一次再犯。
两人在风沙中仰望着这座古城。城墙上值守的将士瞌睡被这一百来号人马惊走,纷纷惊疑地往城下看。
见此,花无谢身后一人勒马上前冲着城墙上的人喊道:“镇南将军回城,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城内的士兵闻言四下商量了一下,有人已经悄然下了城墙。最后由一位头领高声回话。“军中收到情报,异族人不久将要攻城,王将军已下了死守城门的军令,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得私自打开城门,我等无权请将军入关,小的已派人前去核实,请将军稍候片刻。”
花无谢不但未伤一兵一卒,还将傅红雪安然无恙地带了回来,这显然出乎王胜的预料。
李彦在听到花无谢说自己与傅红雪情投意合时就已经将他当作弃子放出了城。此刻他觉得自己已经试探出异族人此次粮草调动的用意了。花无谢救人归来定然已经与异族人达成了什么交易,毕竟有些事情除了他和皇上知道外,就只有那些异族人心知肚明了。想到这里,他的眼皮跳了跳。对着前来报讯的人下令。“花无谢已经叛变。立刻将其乱箭射死于城外。”
“督使,这么做是否太过于草率了?”木眠脸色一变,低眉垂首的上前问道。
“草率?你们认为傅红雪是奸细时不是也这般草率吗?”李彦不置可否的说。
“可…花无谢,他毕竟是皇上亲封的大将军!”王胜也是脸色发绿。他虽然不服花无谢,可从没想过用如此手段对他。同朝为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今日站在城外的是自己呢?王胜能爬到如今的位置他又何尝不知李彦的用意呢。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我的话也是圣上的意思。”李彦冷淡的看了一眼王胜,并挥手让报讯的那人回去。
李彦从床边拿起一把弓端详,白嫩的手指像抚琴一般轻轻抚弄弓弦。人间无常,但愿你们父子能在此弓下团聚。
“你二人随我到城门前看看去。”
“……”某个不喜欢听墙角却总是无意中听到一些什么的花飞扬,手里的烤红薯已经惊掉在了地上。见李彦三人走后连忙偷偷跟了上去。
城墙上的头领一脸不可置信地听着下属的回话,正犹豫要不要亲自下去确认一下的时候,李彦已经带着人上来了。
王胜对着弯腰行礼的将领摆摆手。“传令下去,将花无谢放入射程最近范围,等他放下防备之时,就放箭将其射杀。”
“是。”那将领听后不再犹豫,立刻领命执行去了。
“花将军果然奇人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傅少侠给救了回来。”王胜对着城墙下的花无谢啧啧称奇。
“既然王将军和李督使亲自来了,应该可以确认我的身份了吧。现在可以打开城门了吗?”花无谢看着城墙上那居高临下的三人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这是自然。”王胜说完抬手招来离自己最近的一人。“还不去打开城门。”
众人骑着马一点点接近城门,城门缓缓打开。城墙上的弓箭手已经张弓搭箭。
花无谢放慢速度,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劲。听到怀中的傅红雪小声说了句‘小心。’
城门半开时,一匹黑马从中快速冲了出来。正是花飞扬。“二哥,李彦那狗贼有诈。快撤。”
花无谢勒住马绳,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李彦。
李彦的眼睛微微眯起。
“放箭!”王胜见此挥手下令“将叛军全部射杀。”
瞬时箭如雨下。花无谢与花飞扬拔剑挥挡。花无谢快速调转马头,那一百骑兵却很快都死于乱箭之下。就连花飞扬的马屁股也中了一箭,鼻孔哼嗤哼嗤的喘着粗气。
眼看三人就要冲出箭雨范围,乱箭齐飞的景色之下,城墙上有一枚暗金色的箭羽被射出,它不像其他箭手那般乱无章法射出的箭半道就失了力,金色的箭羽带着独有的厉气有目标性地朝着花无谢的后心而来。
傅红雪似有所感的回过头,来不及多想,只能侧身一掌拍倒花无谢。那一掌比他出刀还快。
没想到怀中人会对自己出手。花无谢毫无防备的往身后倒去,拥着傅红雪的手臂也被迫松开,花无谢险些摔下马背。
还未来得及细尝那一掌的疼痛,就感觉到一道凌厉的劲风呼啸着从面前划过,那枚金色的箭羽迅速地刺入了傅红雪的胸口。花无谢这时才觉得自己的胸前隐隐作痛,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那血又洋洋洒洒地落了他一脸。
“无谢!快走。”傅红雪按住那枚箭,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小雪你怎么样?”花无谢起身,一剑挥开落来的乱箭。夹着马肚快速冲了出去。
“雪哥哥…”花飞扬紧随其后。
“一群废物。”城墙上李彦收弓而回,他的手指颤了颤,又将双手藏在了袖子里,一滴血落在他行走的脚边。为了射出刚刚那一箭,他弄伤了手指。
王胜看了看城外漫天的风沙,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滴血迹,无声的叹了口气。花将军,再见时就是生死仇敌了。
傅红雪觉得自己快死了。这箭头涂着毒。一种他不知道的毒。
花无谢撤出一定范围后,选了一个沙谷停了下来。他要给傅红雪拔箭止血。
花无谢在傅红雪的箭上前看了看,脸色一变。他摁住伤口试探着往外拔了一下。然后他颤抖着手停了下来。将头埋在傅红雪的肚子上。
“二哥!雪哥哥怎么样了?”花飞扬心下一突。
花无谢没心思回答他。
如果看到箭伤上的毒花无谢还只是有些担心的话,在确认了那箭出自何人之手后,他已经无法思考了,先是仇恨涌上心头,可马上就只剩下害怕了。
他恨箭主但更害怕失去傅红雪。
花无谢这个样子,傅红雪见了就觉得心中发闷,恨不得再中一箭好让自己忘记这种感觉。他将自己的头挪了挪位置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他喘息着说:“是李彦。”
花无谢不出声继续埋着头。傅红雪的衣角被他死死的拽在手心里。
傅红雪咳了一声,笑了笑。“我一直想着,等这次回去了,要吃你煮的面,要学你练的剑。”
也不知道是伤口痛还是心里痛,他的眼中带着痛苦声音压的很低。“但是我又想着,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倾城公主嫁给你之后,那你也不属于我了…还找你吃什么面…练什么剑…其实当年你烤的兔肉,我一直后悔没有尝尝味道。”
“什么倾城公主!我属于你,你属于我。我不许你离开。”花无谢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只是有点红,傅红雪的衣服却湿了一片。
“现在倒是不用对倾城公主这些事情发愁了。可我也没有陪你走下去的机会了。”
“你不会有事的。”花无谢说完就将傅红雪重新抱上马。
花飞扬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又想起自己好像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本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一看到花无谢上马要走连忙弱弱的问道:“二哥,你要带雪哥哥去哪?”
“去找一个人。”说完花无谢一拉缰绳。马儿前脚一抬便快速的奔跑起来。
眼看花无谢越走越远快要被漫天的风沙遮住了身影。花飞扬嘴里说着安慰马儿的话,咬咬牙骑上自己受伤的马跟了上去。
靠在花无谢的怀里,傅红雪耳边的风啸声越来越清晰,眼前的景色却有些模糊。他在风沙里看到了一些模糊的身影。渐渐的,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那也是一个骑马赶路的人。那人身穿红衣,很独的走在风沙中。他面无表情的掀起帽兜,漫天的风沙也没让他多眨一下眼。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已被他漠然的隔绝在千里之外。
傅红雪和那人那马擦身而过,对方淡漠无欲的眼睛似乎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
傅红雪的手指动了动抓住花无谢的胳膊。“无谢,你带我回漠北了吗?我好像看到漠北的自己了。他正要去寻那不存在的仇恨呢。”
花无谢抱紧傅红雪,将头埋在他脖颈处蹭了蹭。“嗯,我带你回漠北。”
关于傅红雪的事,花无谢所知道的只存在于初识时的那场对话。后来,傅红雪不说,他也没问。
记忆中自己好像从未想过去了解他,也从未真正关心过他。这三年自己的心已经被仇恨填的快溢出来了。傅红雪是如何才在花无谢充满仇恨的心中挤出一点空间再把自己塞进去的?花无谢知道却说不清,或许第一眼看到傅红雪这个人自己就喜欢上了而不自知。
花无谢不知道漠北在何处,他甚至都没走出南疆的这片沙漠,还没见到莲良这个人…怀中的人就已经没了气息。他只能无助的抱着对方在天地之间驻足。
“二哥…我们要为雪哥哥报仇!我亲耳听到李彦那个狗贼说这是皇上的意思。”花飞扬在一旁哭了很久。
花无谢将那只箭拔了出来,仔细擦干上面的血迹递给了花飞扬。然后便提傅红雪擦拭伤口。
“无常箭!”花飞扬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箭镞上的小字。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父亲和大哥死于何箭之下。
“新仇旧恨一并还之。”花无谢红着眼说道。
“不好!二哥你看!”花飞扬忽然惊叫着递出那枚箭。
花飞扬闻声望去,只见那箭镞上的【索命】正一点点被无形的手抹成灰烬,再被风吹走。
【索命】消失。【无常】仍在。那一面光滑如初,就像那两个字从未出现过。
忽然,花无谢想到了什么,有些期待地看向怀里的傅红雪。
傅红雪的眉心似乎动了动。就在花无谢以为上天垂怜要将傅红雪还给他的时候。傅红雪的眉心裂开了一道漆黑的裂缝。那裂缝中似乎有无垠的宇宙又或者通向地狱。然而什么都没有,眉心的裂缝只是一点点的在扩大。
“不!!不要!”花无谢近乎绝望的叫喊中,傅红雪整个人如同瓷娃娃一般碎成无数片…在空中逐渐消逝。
花无谢伸手抓住一块碎片,那碎片入手毫无触感,如同雪一般在他手中融化,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花无谢突然就如同死掉一般摔下了马背。
“二哥,二哥你振作点!”花飞扬连忙下马扶住他。“你想想,同样是中的此箭,可父亲他们却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也许是…也许雪哥哥并没有死…”
花飞扬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父亲和大哥并没有中毒。”花无谢投靠在花飞扬的胳膊上喃喃自语。“这一定李彦的手段。”
“三弟,我要和异族合作,我要从荒城杀上皇城。”只是如此一来,花府的人便全保不住了。
“二哥,我明白的。即使我们现在回京城也只是羊入虎口。救不了姐姐们的…”花飞扬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何况现在连边关都过不去。
收起傅红雪的衣物。花无谢重新调整情绪。“上马!”
11.【来世燕还故榻 为你衔来二月的花】
在差点被异人族的大军包围杀之前,花无谢再一次见到了莲良。
“花将军,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此刻莲良身穿白色长袍站在大军之前,金色的面具遮住了面容。
“你说是合作我答应了。”
莲良面具下的表情无人可见,他沉默了一会说“和在下进屋谈吧。”
“我族要合作的人是镇南将军,可你现在这么匆忙而来定然事情有变。你若只是花无谢我族凭什么和你合作?”莲良一边给二人沏茶一边淡漠的抢先开口。
“此变你没有预料?恐怕皆在你的算计之内吧?”花无谢冷笑着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两个月之内,替你拿下荒城。”
“好。”莲良一拍桌子端起手边的茶水敬了敬花无谢,跟着饮下。
然后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不知傅红雪为何没和花兄一同前来?傅兄的刀法在下佩服。那日,若不是我提前用了一些小手段,恐怕已经是他的刀下亡魂了。”
“我害他葬身荒城了。”花无谢黯然。
“唉…倒没想到会这样。花兄节哀。”莲良一愣,有点可惜又有点尴尬。
……
一个月后,异人族大军果然攻下了荒城。
花无谢和花飞扬截住了发现不妙早已远遁的李彦。
李彦趴跪在花无谢脚边,常年在皇帝身边伺候,这个动作早已刻在他的灵魂里。此刻做起来亦是娴熟至极。“花将军饶命,这一切都是皇上要奴才做的呀。”
“二哥,让我杀了他。”花飞扬的剑已经架在了李彦的脖子上。李彦听到他的话颤抖了一下。
“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考虑要不要饶你一命。”花无谢把玩着从李彦手里夺过来的弓箭。“这弓什么来历,为何你逃命也不忘带着它?”
“回将军的话,这把弓是皇上赐下之物,小的轻易不敢舍弃,此弓名为无常,此配箭名索命。专杀叛…叛逆…之贼…”李彦说着说着冷汗已经爬满额头。他虽箭法了得,可是一旦被人近身却只能任人宰割。
“一个月前,你在城墙上射下的那一箭与三年前的那两箭有何不同?”
“这…如今的箭镞上比三年前多了一种名叫‘必落’的毒,沾之必落黄泉。这种毒也是临行前皇上赐予。他知道您轻功了得,若您有了叛逆之心,怕小的奈何不了您这才赐下此物。此毒小的并无解药更不知调配之法啊。”
“这毒的威力只有这些吗?”
“…的确如此。万不敢欺骗将军。”李彦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好。我可以放你走。”花无谢点点头。
李彦一听喜形于色。花飞扬却急了。“二哥你是不是糊涂了!”
这时,莲良和几个异人押着王胜木眠二人来到此处。花无谢没理花飞扬的质问也没给刚来的莲良一个眼神。
他弯着腰一只脚踩在李彦的背上笑着说:“帮我带几句话给你的主子。告诉他,那张椅子他坐的太久了猜忌贤良自断臂膀。他的江山终究会如同南疆的这座沙城一般毁灭。给他们陪葬。”
花无谢放下脚。“一个字也不许少。滚吧。”
“是,小的一定原话带到。”李彦慌忙爬起来,牵着自己的马小心的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跨上马背后,李彦立刻扬鞭甩出一声巨响。那马双蹄仰起快速的冲了出去。
李彦冲出去后,脸上冰冷眼中凶光闪动。
而他身后,花无谢已经张弓搭箭。瞄准了他的后心。一瞬间许多年前的记忆在他眼前闪过。
‘二弟别急,射箭呀最忌心浮气躁,把手端平对准靶心,力量集中在手腕上、你再试试?’
‘大哥,你想当太阳可以,可你为什么要我做你的影子?’
‘做影子或许不会被人轻易注意到,但是却活的轻松自在。无论太阳如何灼热前面都有一个身体替他挡着。’
——来,二弟再射一箭给大哥看看。记得用寸劲。
嗖的一声,花无谢红着眼眶射出一箭。
李彦死了。那一箭正中后心。死在了自己的索命箭矢下。
“二哥。”花飞扬挠挠头看到李彦死了有点高兴。
“…既然李彦死了,我刚刚说的话就麻烦王将军带回去吧。”花无谢拍了拍花飞扬的肩膀。转头看向王胜。
“花将军说笑了。以皇上的心性我若带着败绩同此话回京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而我若嘴上答应选择远走恐怕下场就是此时的李彦。”王胜脸色发白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趴在远处的李彦。“我愿为花将军效犬马之劳。”
“想不到狗皇帝已经到了愿意给他送话的人都没有的地步了。”花无谢摇摇头。“想投诚问莲良。我无权决定。”
木眠一脸讨好的走到花无谢面前。花无谢一见是他,二话不说,就拔出一旁花飞扬手中的剑,一剑捅死了正要说话的木眠。
“卧槽!”一旁正在指挥缠毒蛊研究箭矢上必落之毒的莲良听到声音一下子跳了起来。“花无谢,我是不是忘了和你说,木眠军师是我的人?”
“哦…抱歉没忍住。”花无谢听后面无表情的拔出剑。
木眠死不瞑目。
花无谢站在李彦的尸体下等到了天黑。尸体早已凉透了全身爬满了毒斑。也没有如傅红雪那般飞灰湮灭的事情发生。
荒城易主,但荒城灯火依旧,风沙如约而至。只有异人族一声高过一声的欢笑庆功声在宣告着什么。
半醉的莲良抱着两坛酒跑了过来递给花无谢一坛,将人拉离那具尸体。“我要是不知情,还以为躺在这里的是傅兄呢,你再盯能盯出一朵花来不成?来喝酒。”
“傅红雪的刀你拿去这么久该还给我了吧?”花无谢喝了一口酒问道。
“对,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命人打听了一个月才终于将这把转手多次的刀找回。”
“你是异人族的第一军师,以你的身份找到它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花无谢哼了一声。“你的这些小心思我就不同你计较了。”
“哈哈哈知我者花兄也。”莲良哈哈一笑。“等着我这就命人将刀给你拿过来。”
莲良踉踉跄跄的走了,又踉踉跄跄自己抱着傅红雪的刀回来了。他大着舌头将刀递给花无谢。 “给。傅红雪的刀,还给你。”
花无谢接过傅红雪的刀,轻轻擦拭,端详片刻,拔刀。
一刀砍向莲良,莲良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瞬间醉意全无,连忙侧身躲避却还是避之不及。所幸只是伤在肩上。他防备地看着花无谢。“你疯了?”
“知道吗,如果是他出刀,你的胳膊已经掉了。”花无谢看着黑刀上的血迹淡淡的说。“如果你不设计拿走他的刀,他就不会死。”
傅红雪的刀一定快过无常弓的箭。
莲良吞咽了一口吐沫。“所以你要杀我?”
花无谢摇摇头:“不会,攻上皇城才是我的第一目标。”
莲良觉得吞口水都困难了,他瞪着眼睛奇道:“也就是说,你还是要杀我?”
“那时,我们各凭本事。”
莲良:“……”我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莲良哭唧唧的跑去包扎伤口了。
花无谢就抱着那把漆黑如墨的刀,一个人跑到城墙上坐着,那刀像是从地狱而来的魔物要吞噬他的灵魂。但他依旧呼吸困难地抱着不舍得放下,他张开嘴,提起酒坛往脸上倒酒,他的眼眶一直都是红着的,满是酒水的脸上分不清是哭了还是没哭。
花无谢依稀看见风沙里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抬眸望向他说,有刀就有人,有人就有刀。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傅红雪,你食言了…”
一个王朝的覆灭如雪山崩塌,不过顷刻之间的事情。
花无谢与花飞扬带着前朝皇帝的头去见父母兄妹。花飞扬要给他的雪哥哥立个衣冠冢。向花无谢讨要傅红雪的衣物。花无谢不给,并且死活不同意给傅红雪立碑。两兄弟为此大吵了一架。
花飞扬气的跑了出去。没想到竟然便宜了莲良。平时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的两个人,从此之后竟开始擦出了点火花。花无谢知道后差点用黑刀敲爆了莲良的头。
前朝覆灭,群雄逐鹿。这一日莲良问花无谢今后的打算。
花无谢说是答应了傅红雪报完仇后要做什么林间煮酒的隐士。便一口回绝了莲良邀请他一起夺天下的计划。
临走时又拔刀砍伤了莲良另一边肩膀并给以警告。“好好照顾我弟弟。”
莲良疼的龇牙咧嘴。这下舒服了肩膀上的伤疤对称。
花无谢不愿意给傅红雪立什么衣冠冢,对比了李彦的死,再结合傅红雪说的一些话。花无谢觉得傅红雪并没有死,只是回到了他属于的那个地方。
也许那个地方就是他说的漠北。也许漠北就在南疆的另一边,也许不在此世间,在那天上某一隅。
他会等着傅红雪回来找自己,或许没过几天就能等到了,或许这一生也等不到了。
——割路崖上住着一个怪人。那怪人喜欢喝美酒,手中有一把从地狱带上来的怪刀。传说那刀斩落过天神。
传说只要你让他喝足了美酒,或是找到他要找的美人。怪人就会帮你做三件你不可能办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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