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秦淮景

秦淮景
秦淮河边曾有过一座小戏园，许是因为战火纷飞这园子毁在了炮火里，如今鲜有人还记得这园子。可对于一个人来说，这园子始终活在他心里。
杨九郎第一次看戏就是在这园子里，小园子修得雅致，虽说在这一片莺歌燕语中并不起眼可那日偏生就吸引住了随父亲到江南做生意的杨九郎。
北方特别是北平，好听京戏，混合了秦腔的激昂，似乎很难看得出从前还是吴侬软语时候的模样。杨九郎跟着家里的哥哥们去听过几次，可大都进去没几分钟就找借口出来了，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喜欢这些。直到这日闲来无事，散步到了园子门前突然就有些想听听这里的戏。听说京戏，从前就来自这里，来自这片连空气都散发着甜腻的江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刚进园子，杨九郎就被里面的热闹吓了一跳。跟着进来的伙计对他解释说今儿园子里的角儿受了点伤不能上台了，说让大家点个曲儿给大家道歉，此时这热闹正是在争先恐后地点曲儿。
“秦淮景！”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杨九郎瞧着这热闹也开始想掺一脚，思来想去除了大哥前些天回家哼的这曲子，江南的曲子他也再不知道其他的，跟着就喊了出来。
只是他这一喊，旁的客人反倒安静了下来，连同台上那位陪笑道歉的老板模样的人都看向了他。
“就秦淮景吧。”一片寂静之中，从后台幽幽传来了一个声音，声音清澈柔和却半分媚态都没有，想来是个清秀公子。
“二爷，您玩笑了，这秦淮景可是……”台上的老板听了这句话吓得转头忙到，看得出来他很紧张，不停地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
“无妨，客人想听，唱一次也没什么。”
“可是爷……”
“杜老板，您回后台吧。”上场门的帘子被撩了起来，一个身着墨色长衫的公子被一个孩子扶了出来，苍白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另一只手里执一柄折扇，玉质的扇坠在那黑色的长衫前摇晃，显得格外透亮。
他缓缓走了出来，冲着台上那位胖胖的老板点点头便扶着那孩子走到了台前。那位老板还想再劝几句，跟在公子身边的那孩子却开了口:“杜老板，我家二爷这腿脚您是知道的，别让爷站太久了。”
杨九郎站在自己的包厢里，看着台上那个如玉雕琢出一般的人，早已忘记了方才的尴尬也忘记了问这秦淮景到底是什么曲子，他的眼中此刻只装了那一人。
“我有一段情，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啊，让我来，唱一首秦淮景呀，细细呀，道道来，唱给诸公听。”折扇轻点，两眉微蹙，这样软糯的曲儿从他嘴里唱出来竟是半分也不腻，反倒有了别样的好听。杨九郎听不懂这吴侬软语，只觉得这样好听的声音就像是来这里之前路过的那条秦淮河，潺潺的流水静静地流，桨声伴着灯影在这热闹的地段总能给人说不出的恬静。
散场了以后，杨九郎给伙计塞了一把银票，悄悄地来到了后台，还在琢磨着怎么搭腔比较好，里面的人倒是开了门。
“我家二爷请您进去。”是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