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别离之前尘似梦（三）

曾经发誓，绝对不吃骨科的人啪啪打脸，龙凤真好吃。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二人在人间已逗留月余，几千年的辗转反侧，求而不得，一朝得以倾心相许，自然是犹如燎原的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二人越渐情浓，竟都有些乐不思蜀，恨不得就此在这红尘之中安家落户，远离天庭的种种烦扰纠缠。
恰逢凡间的上元佳节，旭凤拉着他出门要去凑凑热闹，虽然润玉素来喜静，但对着凡间的节日也有几分兴趣，又有旭凤陪伴在侧也就欣然应允，大街之上人来人往，一派喜气洋洋，宝马香车，络绎不绝，才子佳人，芳心暗许，街上的小贩笑弯了眉眼，时不时有顽皮的孩童成群结队的跑过，润玉第一次来凡间，虽然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可不住转动的眸子却让他多了几分活泼，一路上，旭凤紧紧牵着润玉，小心的将人护在怀里，生怕人被撞到，润玉见他如此大惊小怪：“我又不是陶瓷做的，何必如此仔细？”“我知兄长法力高强，这些凡人自然伤不了你，可对旭凤来说，兄长是我心头之宝，当然要小心翼翼的护着。”润玉耳尖有些微微泛红，离他远了一些：“火神殿下不是一向沉稳持重，何时学了这些诨话！”旭凤知他害羞了，也不敢在随着撩拨自家兄长，要是真把人惹急了还是自己吃亏，遂老老实实的牵着润玉向前走去。
“虽然凡人的一生只有短短百年，但是他们的生活好像很充实。”润玉看着眼前的景象这样感叹。“是啊，正是因为比起神仙，凡人的生命太过短暂，不能随意蹉跎，所以他们的各种感情也比神仙要明白精彩的多。”“噢？”润玉撇过头看他：“火神殿下好像很有感触？”“我以前在军营时，常有兵将说起前世旧事，感慨万分。而且…”旭凤看着润玉，眼中带着莫名的笑意：“难道兄长忘了叔父赠我们的那些人间的话本子，说的不都是痴男怨女恩爱缠绵的故事。”润玉猛然间想起有一次丹朱特地跑到璇玑宫塞给她一堆话本子让他务必仔细看完，结果一番下来竟是凡人灵修的画面，不由面上通红。假意咳了两声：“我只道二殿下博览群书，用兵如神，没想到对那风月之事还有涉猎。”“这琴瑟之好乃是人之常情，若是小仙不耐心研读，遭了大殿的厌弃，小仙可就悔之晚矣了。”两人本就离得极近，旭凤的呼吸拂过润玉的耳尖引得一阵颤栗，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小腿不知被什么撞到，一个站立不稳就要向后倒去，旭凤连忙伸出手拦腰将他扶住，四目相接，眼中只剩下对方。
这场变故自然是引起了周围的注意，众人看到两个风姿卓然的公子姿势如此暧昧，都是兴趣盎然。两人这才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润玉连忙推开旭凤，转身扶起地上的小孩子，原来刚才这个孩子不小心被人群挤到润玉身后，所以他才差点跌倒，旭凤看着人们都盯着他们两个，其中还不乏一些年轻男女爱慕的眼光，心头火起，手掌一挥，人们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纷纷散开来。
那小童不过五六岁年纪，此刻被润玉抱在怀里，不住的抹着眼泪，“小妹妹，你可是哪里伤着了？”润玉温声细语哄着女娃娃，虽然他不常与人交往，可旭凤自小就黏他黏的紧，对待小孩子也算是有些经验。“女童摇摇头，也不言语，只是默默的掉着眼泪，让人看的很是心疼。润玉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那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哭吗？”温和柔软的声音，仿若能抚平人心。女孩轻轻抽噎：“花花，花花没有了。”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旭凤看到一个掉在地上的花盆，一支蝴蝶兰静静地躺在地上，旭凤走到小女孩面前。“那这样吧，哥哥再去帮你买新的来。”女孩儿紧紧的把花抱在怀里眼泪流的更多了：”“花花没有了，娘亲也要死了。”二人对看了一眼，润玉说道：“小妹妹你娘亲在哪里？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乖乖在前面带路。
两人跟着小姑娘走进一间小院，院中一片萧条的景象。急促的咳嗽声自屋里传来，女孩急忙奔去。两人看到一个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努力从榻上撑起身子，面色苍白如纸，对着两人虚虚一福：“多谢二位将小女送回，小妇人重病在身，多有怠慢，还望两位公子见谅。”旭凤拱手：“夫人不必多礼，刚才我与兄长二人不小心打翻了这位小姑娘的花盆，应该是我们向夫人赔罪。”哪知那妇人，猛然间脸色更加苍白，颤抖的声音问：“可是一株紫色蝴蝶兰？”“正是！”那妇人眼中最后一点亮光泯灭，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天意，天意。”原来这株蝴蝶兰乃是她和相公多年前的定情信物，那男子善于饲养花草，对于这株蝴蝶兰更是珍爱有加，甚至是四季常开不败，可无奈世事无常，男子在外出经商之时却不幸殒命，女子悲痛欲绝日日以泪洗面不久也就一病不起，独留一垂髫小儿眼看母亲一日日衰败下去，偷偷把花拿走想要卖掉给母亲买药，却不想被润玉他们遇见。
润玉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我知夫人情深意重，可夫人可曾想过，若是连你都不在了，这位小姑娘以后应当如何？”那妇人一愣，转头看着跪在床边的女儿，懵懂的眼中满是惶恐不安，心下百感交集，眼泪再次落下。“宝儿，是娘亲对不起你。”小女孩放声大哭：“娘亲不要死，不要留下宝儿一个人。”母女两人相拥而哭，却总算是解了那妇人的心结。
夜色渐浓，旭凤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润玉，两人一路无话。蓦然轻笑了一声，润玉转过头看他眼神有些迷茫。“看来兄长对小孩子很有一套，以后肯定会是个好父亲。”润玉眉峰一挑：“看来凤儿已经想着为为兄开枝散叶了，是我这个做兄长思虑不周。”旭凤眼中闪过一道光彩手上使力，将润玉整个揽在怀里：“凤儿确实很想要个和兄长一样可爱的女儿，不知兄长可愿给凤儿这个机会？”润玉失笑，轻轻拍开他的手臂：“别闹了，你也发现了吧？”旭凤点点头：“没错，看来那对母女惹上了不得了的人物。”
天空不见一点星子，偏僻的小院里，窗边的蝴蝶兰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一缕雾气从花中散出，慢慢形成一个模糊的影像，一步步靠近床上睡着的母女。一束火光自窗外飞来，直冲他的面门，黑影连忙躲过。跃窗而出，向着屋外跑去，走到门口却被一道冰蓝色的水雾阻拦，旭凤长身玉立站在门口，黑影手上变出一把宝剑，泛着黑色的魔气猛的向旭凤砍去。旭凤勾唇一笑一把火红的宝剑出现在手中，举剑相迎，两把剑在空中擦出猛烈的火花：“你是何人？为何纠缠这对母女？”“这和你们无关，我无意伤人，你们最好速速离开。”旭凤轻蔑一笑，手中赤霄宝剑上下翻转，挑开那人的剑，剑尖直指他的咽喉。”“这世上还没有人敢这么威胁我，魔将玄蜂。”
黑影慢慢显了原形，抬起头冷冷盯着他：“你是火神旭凤？”“看来你还有几分眼力。说你不在魔界好好呆着，跑到人间来干什么？”玄蜂低头不语，旭润二人交换了个眼神，润玉走到床边直尖泛起冰蓝色的光芒：“住手，不要动她们！”旭凤凉凉说道：“怎么终于愿意开口了？”玄蜂像失了力气般跌坐在地上苦笑：“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我出生在魔界，自小喜爱花草。但魔界浑浊，连花草都不喜生长，我听说在人间繁花似锦，所以时常会来人间逛逛，我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她，我便化成凡人，告诉她我以饲养花草为生，很快我们就在一起了，后来还有了宝儿，可是…”玄蜂哽咽了一声，润玉接着道：“可惜你们毕竟人魔有别，凡人之躯，承受不了你身上的魔气，加之你们的女儿是半魔之身，更是加速了你妻子的衰弱。”玄蜂点点头：“我一开始并不知情，等到我发现时，娘子已经怀了宝儿，我也劝过她将孩子打掉，可是她始终不答应。
”旭凤不解：“既然你如此爱她，又为何要假死？让她们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润玉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难道你想用你的内丹去修复她的身体？”玄蜂点点头：“娘子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这是唯一的方法。”二人都非常惊讶：“值得吗？万年的修为，换她凡尘百年。”面容魁梧的汉子扯出了一个温柔之极的笑容：“我第一次在百花丛中见到她时，我就知道他是我命定的劫数，心之所向，九死不悔。”话音未落，玄风身上散出了点点光芒。“火神殿下，我知你宅心仁厚，刚正不阿，我妻女对这一切并不知情，还望火神殿下可以放过她们。”旭凤点点头，只见玄蜂化为一道纯白色的光芒缓缓落进那妇人的眉心。
润玉看着这次回来之后，一直站在院内出神的旭凤，润玉走到他身边：“还在想玄蜂的事？”“这些年来我镇守忘川，在我眼中一直以为魔族都是一些好勇斗狠，狼子野心之徒。今日才发现所谓魔族也有向玄蜂这样至情至性之辈，其实以他的修为，要救他的妻子还有别的办法，可他偏偏选了牺牲最大的一种。”“也许在他的心中，让他的妻女能平安喜乐的在凡间过完一生，才是最重要的吧，人也好、魔也好、仙也好每个人都有属于每个人的因果轮回，而有时我们常常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世间万物，一叶障目。”
望着星光，旭凤突然笑了：“兄长，我曾经怨过我们两个人是同胞兄弟，可是现在我突然间很庆幸我很庆幸。”少年笑得弯弯的眉眼中蕴含着万千深情，润玉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因为他们是骨肉至亲所以可以朝夕相对，一同成长，以后的千年万年，也会相伴而行。轻轻将头靠在旭凤的肩上：“旭凤，我们就这么千年万年的一起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