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农大帝（八）

“天下丛林饭似山，钵盂到处任君餐。黄金白玉非为贵，惟有袈裟披身难。”这天早上，正在打扫竹鼠屎的大帝如是吟道。
华夏大陆，狗为神兽，每年的十一月十一便是传统的圣犬日。每当这个时候，一对对有情人就会携手而出，在月光下许下“终成眷属”的愿望。早些年前，两位王子年纪尚小，其间关系也没有眼下这么水火不容，公子小白曾奶声奶气地问过他的哥哥，为什么圣犬节会有这种习俗，而那时，太子小白正在沉迷于谈情说爱，便不耐烦地答道，“单身久了，看狗都觉得眉清目秀，好不容易有了个对象，当然要趁机拉出来溜溜咯。”
随着节日的临近，竹鼠们隐约察觉到了刘苏良厌世情绪的增长，可一开始，他也不过是情绪低落了些，胃口差了点，如今竟开始作一些不明所以的诗文。论理，刘苏良因为忧郁而不愿意吃东西，对竹鼠来说是好事，而竹鼠们大多不识几个字，他随口念叨的那些拗口的东西，他们也听不太懂，除非其中涉及到了关乎自己性命的内容。
比如今天。
“天下丛林饭似山，钵盂到处任君餐。”
竹鼠们很清楚自己悲剧性的命运，于是在死亡的强压下，得过且过的阿Q精神便深入了每一只鼠的心灵，除了白毛两兄弟。可这短短十四个字就像突如其来的一盆冷水，让它们生生地清醒了过来。
其实最可怕的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而是明知道自己身处劣势，却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就像草原上倒在地上的野牛，喘着气，睁着眼，任由鬣狗撕扯自己的皮肉。
当然，刘苏良可不是鬣狗，这种比喻如果被他听到，会被做成黄豆炖竹鼠的。
“如果大帝有个女人，就不会这么消极了。”竹鼠们心想。
这边刘苏良怔怔地看着偌大的宫殿，只觉得两眼无神，浑身没劲。竹鼠们的小心思他也知道，他只是懒得去搭理他们罢了。刘苏良的心底是有爱的欲望的，而那份冲动的所有者，早已化成他心尖的朱砂痣，窗前的白月光了。
想来，她走的时候，跟在刘苏良身边的黑狗还是个只会嘤嘤叫的小崽子，后山上的树也大多都是光秃秃的小苗，如今几年过去了，黑狗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山上的树已经郁郁苍苍，庭院里的野草枯而又生，刘苏良脸上也多出了几道皱纹。
他始终觉得，所谓时间能化解一切，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过往不但不会淡去，反而会随着一遍遍的回忆，变得更加清晰。若是非要说改变，不过是这些过往的承受者，变得越来越习惯与麻木。
如今想起关于她的事情，刘苏良已经不会流泪了。
然而逝者长已矣，生者犹可追，既然如此隆重的节日即将到来，刘苏良还是要认真准备一番的。前些天出游，他特意给两位王子带了点好东西，以作礼物。这么想着，刘苏良启唇一笑，走到太子小白的隔间旁，伸手就将他提了起来，而突如其来的悬空，吓得它直接嘤了一嗓子。对面的公子小白见它如此窘迫，不禁嘤嘤大笑了起来，“你也有今天呐？”
话音未落，只见刘苏良的手伸进了它的隔间，抓着它的尾巴，也将它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