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人生若只如初见(拾)
他很想扯出一抹笑,告诉他,没事儿。
周宝宝,我没事儿。
可眼前被大片红色浸染,脑子里嗡嗡的响,巨大的眩晕感控制了他的感知。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曹鹤阳看着周边还在愣神的小弟,气急败坏的喊道。
醒过神来的众人接受指令,冲上前去对着跪倒在地的那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你们给我住手!
孟鹤堂!孟鹤堂!你还手啊!
你不是自诩说自己最能打的吗?!
你站起来,还手啊!”
周九良疯了一般的努力挣脱着,刀刃划过自己的脖颈留下淡淡血痕却毫不自知。
眼中只有那个躺在地上的人。
那个一直笑着叫他“周宝宝”的人,
那个承诺要保护他的人,
那个时刻都跟在自己后面傻笑的人,
那个……“说自己是他的人”的人。
“够了!”
烧饼看的也算出完气了,出声制止,
他也不想闹出人命,给点儿教训就得了。
松开对周九良的钳制,任由那个小小的白面团子冲上前去,
紧张扶起躺在地上一身泥土,浑身脏兮兮的人。
“孟鹤堂,我敬你是条汉子,我们这也算扯平了。
以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下次,可就没那麽便宜你了。”
烧饼走到那人跟前,蹲下身。
无视眼前那个白嫩小孩儿的恶狠狠的眼神,高声威胁道。
视线一转,落在周九良的身上,眼中满是水光,
眸子却晶莹透亮,白乎乎的小脸儿上是恨不得杀了他的神情。
不由得伸出手,挑起那人的小下巴。
语气满是调戏。
“跟个包子似的。”
就算被那人一把挥开手,也毫不在意。
“小包子,孟鹤堂对你可真是不一般啊,要不是因为我拿你威胁他,他都不一定来这儿送死呢。
今儿啊,也得谢谢你特地跑过来,不然,躺在地上的,可能是我了。”
拍了拍那人白嫩嫩的小脸,一脸的嘲弄。
“兄弟们,我们走。”
站起身,带着众多人走出了后巷。
只独留一脸痛苦神色的孟鹤堂还有呆愣在原地,紧紧揽着孟鹤堂的周九良。
原来……
他是因为我?
周九良想到这儿,心里止不住的酸疼。
怀里的人意识渐渐模糊,他连忙拿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喂,喂,孟鹤堂,你可不能睡啊,你醒醒好不好?
你醒醒,我陪你说会话。”
周九良拍了拍那人逐渐迷离恍惚的脸,拽紧袖子为他轻轻擦拭着脸上混着泥土的血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以为他不会哭,只是,没想到,那人的受伤,竟然让他如此的惊慌失措。
一直以来,他看惯了大人的阴险狡诈,社会的险恶复杂。
虽然他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郎,但,内心熟知这个世界的残酷和现实。
人都是会离开的,何必太在意周围人的去留?
一直,他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自从孟鹤堂的出现,打破了他以往的观念。
他的傻里傻气,他的温柔笑脸,他的单纯善良,都在一点一滴的渗进他的生活里,让他开始在意,甚至不想让他失去。
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孟鹤堂的脸上,让他昏沉的意识渐渐有些清晰,
努力的睁开眼,看到的,是周九良已哭肿的双眼,心下不免有些心疼。
抬起手,努力为那人擦拭着,却不料,越擦越脏。
孟鹤堂皱了皱眉,轻声笑道:
“周宝宝,别哭了。我……心疼。”
瞥见那人脖子上的血痕,孟鹤堂的语气更加颤抖了。
轻颤着手,抚上那白皙的脖颈。
“疼吗?”
周九良看着那人眉心皱起,一脸自责的神情,心里一阵揪疼。
他自己都伤成那样了,却还在关心,自己,有没有伤到。
“你真傻。”
带着浓浓的鼻音,周九良忍不住轻声骂道。
孟鹤堂轻扯了扯嘴角,还未等他开口,一阵黑暗吞噬了他。
意识失去前,他听到的,是周九良紧张的呼唤。
“孟鹤堂!”
等到再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扶着被包成粽子的脑袋,强撑着坐起身,就看到床边站着一人,熟悉的身影让孟鹤堂不由得一僵。
“爸?你怎么在这儿?”
孟鹤堂怯怯的喊道。
“你说呢?”
孟氏集团的总裁,同样也是孟鹤堂的父亲,孟祥辉静静的转过身来。
刚毅的脸庞上,剑眉星目,微抿的薄唇,带着一丝“生人勿近”的气息。
“头一回啊,打架把自己送进医院的。说说吧,因为什么。”
孟祥辉迈开腿,走向椅子,坐下,
盯着自家儿子那个完全遗传他妈妈的面容,淡淡的开口。
“他们先欺负的贤儿,我忍不住,把人打了一顿,谁知他们来找我麻烦,我抵不过,才……”
孟鹤堂低着头,嘀咕道。
“你是我儿子,你什么样子我会不知道?
是不是因为那个叫周九良的孩子?”
孟祥辉语气加重,自带一副审讯架势。
“不是!”
孟鹤堂急忙抬起头反驳,可是,看到那双严厉的眼睛,又心虚的低下头去。
“你的事儿,我一清二楚,别想着瞒我。”
孟祥辉蹙起眉,直视着床上那人。
“你最好,收起你那份心思,周氏集团,你惹不起,我也惹不起。
若是,你对周文王唯一的儿子下手,就算我赔上身价性命,也护不了你。
而且,你觉得,你跟他,有未来吗?他才十一岁,他若是知道你的心思,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爸,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心疼他而已。”
孟鹤堂情绪低落,轻扯了笑,反驳道。
看着自家儿子已有些病入膏肓的地步,孟祥辉不由得叹了口气。
“儿子,离开吧。
爸送你出国,去外面看看大千美好的世界,等什么时候忘记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吧。”
“爸……”
孟鹤堂一听到这话,不由得惊抬起头。
还想再说什么。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
爸就你这一个儿子,之前,周氏就已经给我打过预防针了。
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你为你爸想想好吗?
你若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对得起你去世的妈妈?”
孟祥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挥手打断眼前人的话。
之前周氏就已经借势打压孟氏集团,再加上在学校安插看管周九良的眼线跟周文王的禀报,自家儿子被孟鹤堂纠缠,对孟氏的打压愈加狠毒。
不仅仅是为了自保,
更加担心的,是自家儿子的安危。
周文王心肠歹毒,又独宠周九良,之前就曾听说,有意想接近周九良顺势攀上周氏的有心人士,被周文王设计,直接赶尽杀绝。
妻儿老小,沦落街头,那人本人跳楼自杀。
更何况,自家儿子,还是那种心思,他怎么能不担忧呢?
“爸,我能再见那孩子一面吗?”
孟鹤堂的脸色苍白,无神的眼睛里满含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