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消逝 第一篇章：聚合

第一章 时序联合会
如果将记忆的磁带倒退至头，我想它必将被锁死在1997年的那个夏天。这并不是说那就是我的生日，事实上那时我已经六岁啦……但讽刺的是，我的记忆也只能追溯到那么远了。
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有了印象，是从一间陌生的卧室里醒来。依稀记得，那间卧室最初并不是属于我的，因为在我睁眼诧异地环顾四周时，这房间里满是属于青春女孩的东西。彩虹小马水晶球在书架上默默反射着阳光，满墙的海报混合着叛逆与随性，巨大的毛绒玩具堆满了一面墙，迎着窗户透来的光线，散发出熏烤尘螨的独特香气。如果轻轻一嗅，依稀间还能分辨出一股尼古丁的味道。现在想来的确没错，那是一个个性十足的女孩的房间。
作为一名失忆的孩子，我理所当然地充满了困惑与紧张。匆忙下床，推门，迷茫地扶着吱呀作响的楼梯，我一路来到了这间屋子的花园。草地上，一名微蓄着胡须的大叔正穿着园丁装，悠闲地推着锄草机，与天际的鸟儿一同舒惬地沐浴日光。我愣愣地看着他，等着他行遍了整个花园，梳理好了那片不大的草皮，然后又怯怯地注视着他摘下手套，朝我走来，就像是我被太阳晒傻了一样。
“早餐还是培根煎蛋加牛奶。先去餐厅坐好，我这就给你端过来。”他的表情和善而慵懒，在擦肩而过时，一只大手自然地摸了摸我的头，“下次可别赖床了，奕楠。”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我亲爱的养父的口中。
伯纳德·奎克，我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亲人。他是个略显懒散的男人，但对生活却有着刻板的习惯与追求。作为博利克兰郡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的口语却显得非常标准化，生活则更是和周围充满年轻活力的挥霍风气格格不入。他爱好园艺，有自己的花圃和盆栽，闲着无聊也会去拨弄几下扔在客厅的吉他，哼一些从未听过的乡村小调。在我的教育上，他从来都抱着一种半放养的奇妙态度，不会频繁过问我的成绩评分，也不会在我受挫时用训斥打击我这个笨蛋。当我开始在圣博利克兰私立小学就读时，许是因为失忆前的什么原因，我的性格懦弱而不懂变通，这也难免让我……嗯，受了很多很刺激的欺负……不过多亏伯纳德老爹，能在我惨兮兮哭着鼻子到家的时候，温柔地安慰我说：“真正的绅士，是不会用哭来解决问题的。”然后，嗯……然后他就交给我了一把木质打刀，开始给年仅六岁的我上日均三小时的课下剑道修行…
…
唉，也多亏了他这昏天暗地的一顿操练，我才有力气把那群不给我好脸色看的大孩子揍地哭爹喊娘。知道吗，那帮混蛋在接下来再没敢动过我一根毛！如果不是长大后偶然发现我学的“剑道”和老爹给花圃翻土的手法一模一样，我真的觉得他还是挺酷的……
在我们亲缘关系这件事上，他好像从来没打算瞒过我什么。所以当年少的我问起我们和其他父子间的不同时，他很爽快地就承认了：“很简单，我不是你亲爹。”这件事在我的心上属实造成了蛮大的心理阴影，并且持续了长度可观的一段时间……可是当你拥有一个可以带你在半夜一边躺在懒人沙发上喝饮料一边看蝙蝠侠，还能得意洋洋地和你吹嘘自己年轻时纵横情场多么潇洒的老爹时；当你的老爸能背着你去附近每一个大型游乐场，玩最有趣的设施、吃最丰盛的快餐时；当他在你面前博古通今无所不能，连你想和女生约会都能帮你从去哪家高档餐厅到买什么浪漫礼物一步准备到位时，是不是亲生的，其实又有什么所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