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物语】雪女（三）夏至
我是青隐山山顶的雪女，常年和雪童住在一起。
雪童是唯一不怕我的寒气的人，勉强算是我唯一的朋友吧。
可是他老是长不大，说着幼稚的话。和他在一起，我只能陪他玩一些小孩子的游戏。
“雪女，陪我玩翻花绳嘛。”他总这样嚷嚷。如果我不同意，他就要撒娇耍赖。
我想要的是一个真正能陪我说话陪我笑，跟我有共同语言，能够关心我、照顾我、可以倚靠的朋友。
我自知这不过是一个奢望罢了。谁愿意和一个冰窖呆在一起呢？
今天雪童还是像往常一样吵闹，嚷嚷着让我陪他玩小孩子的游戏。
我好不容易才哄他睡着，一个人走到外面去透透气。
虽然已经是夏天了，但是只要不走到山腰以下的地方，还是没有问题的。
夏天的峰顶积雪皑皑，偶尔有几朵雪莲开放。虽说不能增添多少新意，总算是聊胜于无吧。
我漫无目的地在山谷间漫步，不时摘一些绣线菊，拿回去给那没心没肺的雪童弄成些点心出来。
突然，我看见前面雪地里卧着一个人，他的脸已经被雪覆盖，四肢冻僵，不能动弹。真是送上门来的食物。
许多探险者趁着夏天暖和登山，这倒也没什么。但是有的人偏好奇心发作，往不该去的地方跑，比如山顶。而探险者们怎么都想不到山顶会有这么大的风雪，很多前来山顶的人被雪埋在了山谷间，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还有的人则会遭遇雪女。对，就是我。
夏天是探险的季节，也是雪女狩猎的季节。通常意义上的雪女并不是善类。她们会诱惑行人，吸取他们的元气，然后杀掉他们。在夏季成群上山的探险者们浑然不觉他们已经成为了雪女的猎物。
我和一般的雪女不同。
我已经好多年不去主动杀人了，我只捡一些已经冻死的冰鲜吃掉。
今天这个送上门的冰鲜看上去很不错呢。
我拨开他脸上的雪。
按照人类的标准，还是个蛮英俊的面孔。
我把他扛回洞里去。
不要质疑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毕竟我是妖怪啊。
回到洞里，我把冰鲜放在地上，就去一边烧开水。已经睡醒的雪童爬过来，摆弄冰鲜玩。
“雪女雪女，这个冰鲜好大啊。”雪童子咋呼着。
“嗯嗯。”我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拿着勺子搅弄锅里的水，敷衍地回应着雪童。
“雪女雪女，这个冰鲜有胡子呀。”小孩子就是喜欢大惊小怪。
“嗯嗯。”
“雪女雪女，这个冰鲜穿的衣服好漂亮。”小孩子真是精力旺盛。
“嗯嗯。”
“雪女雪女，这个冰鲜还会动啊。”还有完没完？
“嗯嗯。”
等一等……会动？
我丢下勺子，小跑到冰鲜旁，推开正在用手指戳弄冰鲜的雪童。
听说试探人类是否活着，可以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呼吸。
我把两根手指放在冰鲜鼻子下面。
我感受到有微弱的气流拂到我手上。
“嗯，他应该还活着。”我判断道。
雪童眨巴着眼睛：“还活着。”
“至少现在还活着。”我补充了一句，这样能显得我更高深。
雪童仍然眨巴眼睛：“现在还活着。”
虽然我觉得雪童像个复读机一样，很傻。但是我能用我渊博的有关人类的知识得到他的崇拜，还是感觉欣慰。
“那他还是冰鲜吗？”雪童问了一个不怎么高明的问题。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是不懂。
“当然不是啦。”我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对他的愚蠢感到很失望。
“那我们还能吃他吗？”雪童又问了一个很高明的问题。
我一时语塞。
我们只吃冰鲜。但是现在冰鲜活了，就不是冰鲜了。我们还能吃他吗？
“那就……就……不能吃了吧。”我很费力地想出了这个答案。
“为什么呢？”雪童问了一个更加高明的问题，高明到即使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我只好用人类的大人常常应付孩子的一句话回复他：“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我在烧开的水中掺了些雪，让它很快冷却下来，变成人类喜欢的温水。然后用毛巾蘸了温水，给冰鲜擦擦脸，擦擦手，又把他挪到了洞里较深处暖和些的地方。
我在做这些的时候雪童一直傻傻地看着我，不太明白我为什么要怎么做。其实我也不太懂，那个人只是个冰鲜而已，我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到了傍晚，把我折腾了个半死，那个躺着的人才醒转过来。
看到我和雪童，那个人很快爬了起来。
“在下名叫佑，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大恩本当报效，奈何如今要事缠身。日后在下定然亲自具礼登门相谢。”那人这么说着，便踉踉跄跄地向洞口走去。
“回来！”我一把揪住他。
他这条命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要是再搭进去我岂不是白干了。
我对他冒失的行为很不满，忍不住数落他：“你们这些人啊，到哪里去不好，非要到这么高的地方寻死。要是真的冻死了也就罢了，偏偏又剩下一口气。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又……唉？你又要去哪里……回来啊！”
我还没数落完，他竟然又要往洞口跑。
我虽然是妖怪，但平心而论还是蛮漂亮的，他这么怕我吗？
到了晚上，外面的风雪还是很大的。我怕他出事，赶快跟了出去。
果然，他出了洞口没走两步，就被大风吹倒，又栽在雪地里了。
我只好用法术平息下风雪，又把他从雪里刨出来。
我揪着他的耳朵，教训他：“你跑那么急做什么呀？知不知道风雪很大的。要不是我，你早就没命了。”
是该好好教训一下。
我挥了一下手，让厚厚的积雪散开一条道路。
“你这么想走，那就走吧。”我没好气地跺跺脚，发誓再也不管这个比雪童还没心没肺的人了。
看到我要走，他慌了神。
“姑娘恕罪。”这回换他扯住我的袖子。
“在下母亲身患重病，命在旦夕，只有这山上的雪莲能救她。在下救母心切，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家母病愈之后，在下一定登门致歉。”他看上去很急的样子。
“是这样啊。”看不出来，他还是个孝子。看在他孝顺母亲的份上，我就原谅他这一回。
我挺了挺胸脯，走在他前面：“跟我来吧，我知道雪莲在哪。”
这下他乖乖地跟在我后面，再也没有违抗过我。
有我在前面控制风雪，他身上没沾半片雪花就找到了雪莲。
他大喜过望：“大恩不言谢，今后在下定然为姑娘出生入死。即使赴汤蹈火也绝无怨言。”
人类都是这么爱说场面话吗？
我摆摆手，打了个呵欠：“从这里一直往前走，很快就能走出风雪区。我要回去了。”
说罢，我就不再管他，转身往回走。
月光淡淡，疏星几点。我两边是怒吼的暴雪，脚下是来时的脚印。只是来时脚印是紧贴的两排，现在就只剩下了一排。
雪童是唯一不怕我的寒气的人，勉强算是我唯一的朋友吧。
可是他老是长不大，说着幼稚的话。和他在一起，我只能陪他玩一些小孩子的游戏。
“雪女，陪我玩翻花绳嘛。”他总这样嚷嚷。如果我不同意，他就要撒娇耍赖。
我想要的是一个真正能陪我说话陪我笑，跟我有共同语言，能够关心我、照顾我、可以倚靠的朋友。
我自知这不过是一个奢望罢了。谁愿意和一个冰窖呆在一起呢？
今天雪童还是像往常一样吵闹，嚷嚷着让我陪他玩小孩子的游戏。
我好不容易才哄他睡着，一个人走到外面去透透气。
虽然已经是夏天了，但是只要不走到山腰以下的地方，还是没有问题的。
夏天的峰顶积雪皑皑，偶尔有几朵雪莲开放。虽说不能增添多少新意，总算是聊胜于无吧。
我漫无目的地在山谷间漫步，不时摘一些绣线菊，拿回去给那没心没肺的雪童弄成些点心出来。
突然，我看见前面雪地里卧着一个人，他的脸已经被雪覆盖，四肢冻僵，不能动弹。真是送上门来的食物。
许多探险者趁着夏天暖和登山，这倒也没什么。但是有的人偏好奇心发作，往不该去的地方跑，比如山顶。而探险者们怎么都想不到山顶会有这么大的风雪，很多前来山顶的人被雪埋在了山谷间，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还有的人则会遭遇雪女。对，就是我。
夏天是探险的季节，也是雪女狩猎的季节。通常意义上的雪女并不是善类。她们会诱惑行人，吸取他们的元气，然后杀掉他们。在夏季成群上山的探险者们浑然不觉他们已经成为了雪女的猎物。
我和一般的雪女不同。
我已经好多年不去主动杀人了，我只捡一些已经冻死的冰鲜吃掉。
今天这个送上门的冰鲜看上去很不错呢。
我拨开他脸上的雪。
按照人类的标准，还是个蛮英俊的面孔。
我把他扛回洞里去。
不要质疑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毕竟我是妖怪啊。
回到洞里，我把冰鲜放在地上，就去一边烧开水。已经睡醒的雪童爬过来，摆弄冰鲜玩。
“雪女雪女，这个冰鲜好大啊。”雪童子咋呼着。
“嗯嗯。”我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拿着勺子搅弄锅里的水，敷衍地回应着雪童。
“雪女雪女，这个冰鲜有胡子呀。”小孩子就是喜欢大惊小怪。
“嗯嗯。”
“雪女雪女，这个冰鲜穿的衣服好漂亮。”小孩子真是精力旺盛。
“嗯嗯。”
“雪女雪女，这个冰鲜还会动啊。”还有完没完？
“嗯嗯。”
等一等……会动？
我丢下勺子，小跑到冰鲜旁，推开正在用手指戳弄冰鲜的雪童。
听说试探人类是否活着，可以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呼吸。
我把两根手指放在冰鲜鼻子下面。
我感受到有微弱的气流拂到我手上。
“嗯，他应该还活着。”我判断道。
雪童眨巴着眼睛：“还活着。”
“至少现在还活着。”我补充了一句，这样能显得我更高深。
雪童仍然眨巴眼睛：“现在还活着。”
虽然我觉得雪童像个复读机一样，很傻。但是我能用我渊博的有关人类的知识得到他的崇拜，还是感觉欣慰。
“那他还是冰鲜吗？”雪童问了一个不怎么高明的问题。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是不懂。
“当然不是啦。”我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对他的愚蠢感到很失望。
“那我们还能吃他吗？”雪童又问了一个很高明的问题。
我一时语塞。
我们只吃冰鲜。但是现在冰鲜活了，就不是冰鲜了。我们还能吃他吗？
“那就……就……不能吃了吧。”我很费力地想出了这个答案。
“为什么呢？”雪童问了一个更加高明的问题，高明到即使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我只好用人类的大人常常应付孩子的一句话回复他：“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我在烧开的水中掺了些雪，让它很快冷却下来，变成人类喜欢的温水。然后用毛巾蘸了温水，给冰鲜擦擦脸，擦擦手，又把他挪到了洞里较深处暖和些的地方。
我在做这些的时候雪童一直傻傻地看着我，不太明白我为什么要怎么做。其实我也不太懂，那个人只是个冰鲜而已，我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到了傍晚，把我折腾了个半死，那个躺着的人才醒转过来。
看到我和雪童，那个人很快爬了起来。
“在下名叫佑，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大恩本当报效，奈何如今要事缠身。日后在下定然亲自具礼登门相谢。”那人这么说着，便踉踉跄跄地向洞口走去。
“回来！”我一把揪住他。
他这条命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要是再搭进去我岂不是白干了。
我对他冒失的行为很不满，忍不住数落他：“你们这些人啊，到哪里去不好，非要到这么高的地方寻死。要是真的冻死了也就罢了，偏偏又剩下一口气。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又……唉？你又要去哪里……回来啊！”
我还没数落完，他竟然又要往洞口跑。
我虽然是妖怪，但平心而论还是蛮漂亮的，他这么怕我吗？
到了晚上，外面的风雪还是很大的。我怕他出事，赶快跟了出去。
果然，他出了洞口没走两步，就被大风吹倒，又栽在雪地里了。
我只好用法术平息下风雪，又把他从雪里刨出来。
我揪着他的耳朵，教训他：“你跑那么急做什么呀？知不知道风雪很大的。要不是我，你早就没命了。”
是该好好教训一下。
我挥了一下手，让厚厚的积雪散开一条道路。
“你这么想走，那就走吧。”我没好气地跺跺脚，发誓再也不管这个比雪童还没心没肺的人了。
看到我要走，他慌了神。
“姑娘恕罪。”这回换他扯住我的袖子。
“在下母亲身患重病，命在旦夕，只有这山上的雪莲能救她。在下救母心切，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家母病愈之后，在下一定登门致歉。”他看上去很急的样子。
“是这样啊。”看不出来，他还是个孝子。看在他孝顺母亲的份上，我就原谅他这一回。
我挺了挺胸脯，走在他前面：“跟我来吧，我知道雪莲在哪。”
这下他乖乖地跟在我后面，再也没有违抗过我。
有我在前面控制风雪，他身上没沾半片雪花就找到了雪莲。
他大喜过望：“大恩不言谢，今后在下定然为姑娘出生入死。即使赴汤蹈火也绝无怨言。”
人类都是这么爱说场面话吗？
我摆摆手，打了个呵欠：“从这里一直往前走，很快就能走出风雪区。我要回去了。”
说罢，我就不再管他，转身往回走。
月光淡淡，疏星几点。我两边是怒吼的暴雪，脚下是来时的脚印。只是来时脚印是紧贴的两排，现在就只剩下了一排。
凯×至尊宝草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