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物语】玉藻前（一）夏夜

仲夏的夜晚，轻柔的银光从蓝宝石般的天河间泻下，温柔地亲吻着大地。暖风微拂着远方的花田，带来缕缕薰衣草的气息，催使夜间的一切沉入梦乡。
我躺在床上，仰望窗外天上的银幕，将那天琴座中的星星数了又数。楼下不时传来“吱嘎吱嘎”的响动，我知道这是一种叫作鸣屋的小鬼又在摆弄门窗了，这刺耳的声响让我不能入睡。
“睡不着吗？”这是一道好听的女声。
我看向镜子里的镜姬，没有吭声。
“要不然，我给你讲个故事？也许你就能睡着了。”她建议道。
我翻了个身，不置可否。
镜姬莞尔一笑，她知道这表示我愿意听，就像过去的几千个夜晚一样。我已经记不清是从多大的时候开始，或许是从有记忆之前——就听着镜姬的故事入睡。她经常讲一些鬼怪精灵的秘闻轶事，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那么多故事，我敢说即便是四方游历见多识广的文车妖妃也讲不出这么多故事，总之至今为止她的故事从来没有重复过。只是，我好奇她今晚会讲什么故事。
“是玉藻前的故事哦。”镜姬很容易地看穿了我的心意。
我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好，闭上眼睛。
镜姬拍了拍手，开始了她的故事。
“一千多年前，日本的民间流传着一桩宫廷秘闻。传说鸟羽天皇出宫打猎，却遇到了岚天狗。一时间雾气四塞，所有人都迷失在了雾中。等到雾气散去，大臣和武士们重新聚在了一起，却唯独不见了天皇，这可把大家急坏了。于是大家派人四处寻找，可是找遍了附近村落仍然找不到天皇。
过了半个月，臣工们焦急万分的时候，天皇自己回来了，他的身边还带了一位绝色女子。这女子肌肤皓白，好像霜雪凝成；眸光闪耀，映射出满天辰星。一张桃面，沁润着脉脉秋色；一双杏目，浮动着缕缕春风。大臣们都被这绝世容颜震动，纷纷祝贺天皇喜得佳人。于是鸟羽天皇在大臣们的簇拥下回到了宫中，不待择良辰吉日，即日便成大婚。
女子在宫中一待便是十年。女子很受宠爱，被天皇赐名‘玉藻’。曾经有近臣问过这位妃子的家世，天皇只说她是一名下等武士的女儿。这女子也曾得到过一个孩子，可是孩子刚刚出世就夭折了，谁也没有见过这个孩子的遗体。虽然如此，天皇和女子仍十分恩爱，他们每天都会互递情书。
然而慢慢地，天皇的身体每况愈下，眼见卧床不起，滴水不进。这可把大臣们吓坏了。大臣们请来了最好的医生，用上了宋朝皇帝馈赠的最好的药，但天皇的身体仍然不见好转，渐渐不省人事。万般无奈之下，一位大臣请来了大阴阳师安倍泰亲。泰亲占卜之后，断言宫中有妖怪作祟，并确定了那位被天皇带回来的女子就是大妖玉藻前。泰亲用大法力使女子在群臣面前显出了原形——一只九尾狐。九尾狐被识破后，逃往了那须野。
安倍泰亲向大家讲述了九尾狐的来历：她本是中土的一只狐妖，先后化为苏妲己和褒姒，迷惑了商王帝辛和周幽王，想要夺取江山。在被击败后，她逃到了摩竭佗国变成了华阳天。数百年后，她返回了东方，隐姓埋名，不知去向。到了奈良时代，藤原清河、吉备真备率领使团前去觐见唐朝皇帝，返回时被九尾狐混上了使团的船只。虽然她被鉴真高僧识破了身份，但高僧慈悲为怀，并未取她性命，而是把她放逐到了深山中。从此她便在山中修行，直到那天遇上了迷路的鸟羽天皇，用美色混入后宫之中。这狐妖化作绝色女子迷惑天皇，为的就是日夜吸取天皇精元，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