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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许多年后的圣诞节 文/花犯

2023-03-18圣诞节 来源:百合文库
如果有人问二十一岁的我俄林波斯山在哪儿,我会答,它在拉雪兹神父公墓。许多年后,我系着蓝黄格子围巾,紧攥着飞往花都巴黎的机票,随身带的包里没有装他的书,身边也没有谈论他的朋友。直到下飞机后飞舞的雪花沾白我的毛线帽子,直到伸手抹去鼻尖融化的雪水,直到听见这座城市的呼吸和心跳,我的心才后知后觉地下起雪,洋洋洒洒的,像一千次夜读《自深深处》时脑海中闪过的只言片语。
他曾在字里行间对我说过一千次晚安。
我在圣诞节的清晨走在花都的街道上,咖啡三明治的早餐略显单调。街角的花店门口立着一棵小小的圣诞树,上面缀满彩灯和小礼物。“Merry Christmas!” 女店员递给我一束精心包装的白玫瑰,用墨绿色的绸带束系。我把白玫瑰藏在大衣里,不让它受雪和寒风侵扰,如果心头血真的能染红它娇嫩的花瓣的话。
迎面跑来两个金发碧眼,宛若天使一般的小男孩,与我心中的西里尔和维维安的身影重叠。恍惚看到了一家四口圣诞夜围坐在餐桌旁的情景,小孩子们高声唱着“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他们的母亲慈爱地握着维维安的手,他们的父亲,同样面带笑容地抚摸西里尔的头。那柔软的如黄金般发亮的发丝是阿耳戈勇士追逐的金羊毛,不幸的是他们的父亲散尽钱财、藏书、友情、幸福、灵感和艺术家的才华后才辗转发觉。
怎样能把一篇悼念的文章写得四平八稳、不痛不痒?倘若波西和我一起走在拉雪兹神父公墓里寻找大文豪的坟墓,他可能会告诉我,就像他在半便士的报纸上为锒铛入狱的大文豪发声一样。被爱的人做什么都显得可爱,波西的白风衣像我怀中的玫瑰一般不染纤尘。我有点明白王尔德为什么喜欢他了,这个在葬礼上哭得最凶的人,也曾不染纤尘地走过伦敦阴暗龌龊的巷子啊。
“一只夜莺的生命哪有人心来得珍贵。”赴死之际夜莺说,“我不要你回报我,我只要你做个真心的爱人。用那滚烫的爱充盈你的心,别让它被仇恨的毒水浸灌。”
倘若此时,《自深深处》唯一够格的读者就在我身边,我一定要问:曾被他讥笑的童话故事有没有哪一篇走进他心里;“爱能读得出最遥远的星辰上写的是什么,恨只能蒙蔽你的双眼”这句话有没有哪一刻走进他心里;相隔半世纪后在他孤苦弥留之际,王尔德情辞并茂的书信有没有哪一封走进他心里。如果没有,那我替王尔德感到可惜,他留下的一字字、一行行、一页页作品是给世界的馈赠,供人欣赏,任人赞叹,却入不了那唯一读者的心。波西啊,我嫉妒你。二十一岁的我曾从这巨大的馈赠中顺走了一小瓶神秘药水或是别的什么,拿去滴在我的花园贫瘠的土壤里。“长成大树吧,世界树!”我当时是这样祈愿的,谁知道它会不会长成歪歪扭扭又不开花的玫瑰树呢?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我看到了,王尔德坟墓上的浮雕。手拿花束来悼念的人不少,拍照观光的游客更多。那是什么?快乐王子的雕像斜躺着,在跟过路的姑娘们抛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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