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ry Christmas》

周二，半下午的时候公交车还是挺空的，更何况在起始站上车，能有个座也是正常。
“咱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坐公交车？”杨九郎压低了嗓子附在他角儿的耳畔窃窃私语。
“要不呢？咱偷偷摸摸地坐？”张云雷一挑眉毛，对这个话痨表示恰如其分的嫌弃。
“偷偷摸摸是哪个‘zuo’啊？”大庭广众，嘴唇贴耳垂，佯装晕车。
“杨九郎！你的思想怎么这么肮脏！”咬牙切齿，又不敢大声嚷嚷。
“我的思想都是你，您多干净啊。”
脸颊绯红，一抖肩膀，懒得搭理他。
窗外的景物飞快地倒退，由于太真实 反而像假的，像是电视剧里蹩脚的蒙太奇拼接。余晖在俩人身上镀了一层金，有温度而不灼人，冬阳总是好脾气。
公交车走走停停，车上人越来越多，空座是没有了，但站着还算宽裕。
又上来一位抱孩子的大姐，小孩儿有三四岁，肉乎乎的，大姐抱起来明显有些吃力。
靠窗坐着的杨九郎“噌”就站起来了，“大姐，您坐这吧。”说着从他角儿膝盖前蹭出来，“你给人让让。”
张云雷一侧身，把大姐让进来，抬眼一瞅杨九郎，脸上赫然写着俩字：“显你！”
“谢谢您啊，谢谢，谢谢。”大姐道着谢坐妥当，把孩子搂在怀里，“宝贝，快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小孩笑着，嘴边汪着一圈亮晶晶的口水。
“没事，不谢。”杨九郎一乐，“大姐，给您提一醒，这车开得挺猛，您把孩子抱好喽。我这兄弟人瘦，”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一身骨头架子，孩子撞上可疼了。”
“没事，我们孩子皮实。”话是这么说，大姐明显把孩子搂紧了。
得逞的杨九郎拉着吊环，一脸傻笑。
“笑什么呢！”偷偷侧过身面对他坐着。
“助人为乐，我高兴！”
看他笑得像个孩子，自己也忍不住乐，条件反射想把脑袋贴在他身上，脸颊一点点靠近，又在最后一刻恢复理智，动作是僵硬的暂停。
“晕车了吧？”杨九郎直接把他摁到了怀里，顺手捋了捋他难得的顺毛，“一会儿就到了。”
脸埋在棉线针织衫里，呼吸之间都是他的味道，不舍得起来。耳朵发烧，贪恋与恐惧并存——这众目睽睽之下的亲密大概不能被理解，抬起头来还不知是怎么样的情况。
“哎，你们哥俩感情真好。”大姐发出一声赞叹，低头吻着怀里的孩子，“等弟弟或者妹妹出生了，你们也得好好相处，知道吗？就像叔叔们这样。”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大姐身上，或是说，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大姐，我这没看出来…”张云雷说着就要站起来，“您让孩子坐这吧。”
“别别别，你快坐着。”大姐腾出一只手来拽住他，“我可不敢让他自己坐，淘着呢他！”
“就是，你站起来我还得护着你。”
这句话是无声的。以一种震动的方式，从杨九郎的声带开始，辐射到他头顶的旋儿，散成无数个小火星，落在所有他可能会疼的地方，慷慨地给予一些熨帖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