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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沧海难为水(一)

2023-03-18德云社张云雷原创女主 来源:百合文库
脑洞自萌 切勿上升
1915年,北京。
这是个多事之秋,北京也是个多事之地。清王朝刚刚覆灭,袁世凯接任中华民国大总统,又企图复辟。保皇党、拥袁党、亲日派、爱国学生,打作一团,每天北京城里都在流血。
但流血的事,总也叨扰不到宅门里面来,也溅不到戏园子里去。
赶着袁世凯年初继任大总统之时,由打天津来了一个戏班,班主姓郭,想当年也是地面儿上与燕十三齐名的角儿,只是年岁大了当了班主就很少唱了。这戏班儿与别家不同,挑班儿的不是老生,而是旦角儿。这年头大多数的戏中旦角儿都是作配,偏是这位老板能卖出座儿去。这旦角儿比不上梅巧伶梅老板那么大的名声,也是津京两地叫得响的名字——张云雷。
这张老板唱戏唱得好,大鼓也是一绝。在天津的时候知道他会唱大鼓的比听戏的多,只是到了北京来就唱的少了。
“好!”一出《霸王别姬》,唱老了的戏,依然叫了三庆园满堂的彩儿。三庆园是个邪性地儿,这戏班儿要是有真本事,唱个三五年也是人财兴旺;要是本事不济硬要唱,不出仨月准炸穴。郭家的戏班儿满打满算,整唱了仨月了。
检场的一掀帘儿,演霸王的孟鹤堂就摘下了盔头回身看着“虞姬”:“师哥,看见坐包厢那姑娘了吗?额勒金德的!”
“虞姬”解开斗篷坐在铜镜前摘头面舔妆,笑了两声:“看见了,也不知是哪家的疯丫头,连着来好几天了。倒是会听戏,该喊好儿喊好儿,该扔戒指扔戒指。”
擦着脸,一张俊秀的脸便显了出来,不正是张云雷?说着话转到屏风后面换回大褂,听着外面的孟鹤堂闲聊天儿:“嘿师哥,我还真扫听出来这姑娘是哪儿的了。”
“扫听?跟谁扫听啊?”张云雷顺嘴搭音。
“还能是谁啊,咱经励科的杨先生啊。人家可是老北京人,这地界儿什么事儿打听不出来啊。诶呦,这眉毛真蜇得慌。”孟鹤堂卸着最后一点儿油彩,突然觉得眉毛一疼,想必是又碰到前两天打破了的伤口上了。
张云雷正好换完衣服出来,赶紧过来吹了两下儿。吹完了一推孟鹤堂的脑门儿:“你啊,接着逞强去啊。为了你的小木匠接着跟那地头蛇打架去,你看看下次还有没有人救你去。”
孟鹤堂讨好的笑了笑:“什么就我的,航航他这不就是倒仓逆反嘛!多好的小生啊,班主这不也是爱才么。”
“周九良可不管那个啊,怎么就没让他怼死你啊,上赶着的买卖。”张云雷甩手回到自己的桌子上收拾东西等着经理人来接。
正想着,经理人杨先生就进来了。这杨先生是京城里头路的经理人,大名杨淏翔,家里行九,熟了的也就叫杨九郎了。
郭家班刚进京城,杨九郎就看上张云雷是个能成名角儿的主。本来是个银行的经理,彻底辞了职专捧张云雷,一个月之内就享誉京城了。张云雷和杨九郎也投缘,成了莫逆之交,见了面儿一口一个“翔子”叫的亲昵。
“翔子来啦,等你半天了。”张云雷招呼杨九郎进屋,杨九郎躬身跟孟鹤堂打了个招呼,转头向张云雷:“角儿,我刚从班主那儿出来,有个事儿得跟您汇报汇报。”
张云雷挑了挑眉毛,好奇地望着杨九郎:“怎么这么客气啊?说来我听听。”
杨九郎挠了挠头,颇有些为难似的:“是这样,开绸缎庄的金家您知道吧?在前清那阵儿,人家可是多罗郡王,老姓儿爱新觉罗。这不溥仪也退位了,他们家老王爷也死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说重点!”张云雷脾气急,看杨九郎说来说去全是铺垫没个正事儿啊。
“金家大少爷本来在燕大念书,现在退了学主外做生意,金家大姑奶奶主内事,想请您给老福晋过生日唱个堂会去。”杨九郎觑着张云雷的脸色,知道这位角儿有大爷的脾气,就不爱唱堂会伺候人。可是金家他得罪不起,想着这是没落贵族,总比这个大帅那个大帅强吧。
果不其然,张云雷的眉峰可就眼瞅着皱起来了。杨九郎赶紧补充:“这家儿给钱多,而且就请了您!规格不大,就是内宅热闹。这金家大姑奶奶连着来三庆园好几天了,专程为了看您!而且出手也大方,还点名听您唱大鼓。肯定比别的堂会强啊!”
一说是这几天老坐在包厢那姑娘张云雷心下莫名一松,金家的事儿在京城里他是早有耳闻。
金家老爷子是前清的多罗郡王,马背上打下的军功。前二年过了世,金家大少爷金绍钟从燕大退了学回家接管了绸缎庄的生意。别看学习不好,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一年之内绸缎庄都开到山东去了。
金家大姑奶奶金姗姗二房出身,老爷子过世那年刚刚及笄。按着满族人的规矩,内宅事在大姑奶奶及笄未出嫁前都是交由大姑奶奶掌事,就算是少奶奶进门也得站着听训。更何况大少爷还没有娶妻,内宅事让一个小丫头管的也是井井有条,京城里的两个绸缎庄也是划在二房名下,生意好的不得了。市井传说这金姗姗生的冰肌玉骨气质脱俗,持家理财里里外外的好手,就是脾气不好,活脱的母夜叉,和大房的少爷兄妹不和已久。
张云雷把人和名字对上号后想了想,脾气好不好不知道,生的倒是不错。到底大家闺秀,出门听戏都带着小丫鬟陪在左右别人近不了身儿,躲在包厢听戏也不算抛头露面。
“行啦,不就唱堂会么,我应了。哪天啊?”
一见张云雷松了口,杨九郎喜出望外直在屋里转圈儿:“太好了太好了,后儿!后儿个我家里接您去!走吧角儿,今儿我请客,咱吃饭去!”
这边厢金姗姗下了汽车兴冲冲的跟丫鬟一路往里迈进了垂花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叫:“金姗姗!给我过来!”
金姗姗一回头,正是自家兄长金绍钟,本来听了一下午戏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一翻眼皮不卑不亢道:“干什么啊?没规矩。金家的规矩呢?甭管是谁,见着大姑奶奶点头问个好不应该么?”
“我是你哥!”
“少来这套!爸病成那样的时候于管家去学校找你,你回来了吗?现在了你跟我这儿装什么贤良子孙说什么兄友弟恭?!”
“我不忠不孝?一个宅门里的格格,见天儿跑出去听戏就不丢人?还想把人请回家给我妈唱堂会?做梦!”金绍钟被金姗姗戳到痛处,恼羞成怒。本来唱堂会这事儿他就不满意,又看金姗姗这个态度,不由得怒从心头起。
金姗姗哂笑一声,迈步逼近金绍钟,挑眉看着他:“那是你妈,也是我妈。我虽然不是妈生的,但也是妈养大的,我也叫声妈。妈五十大寿,我是金家内当家的,请角儿唱个堂会,怎么了?”
“有失体统!”
“有失体统?那跟你也没关系!”
“你真是你娘生的!”
“我知道,你又要说我娘是南营房的贫丫头,没见过世面的,生出来的也连带着没出息。那又怎么样?那也是你姨娘,金家内宅的事儿也是我金姗姗说了算。你要是不让我管,就是反对爸的遗愿和金家门儿的家规。要怪啊,就怪你们大房没生个姑奶奶,净让二房的抄了便宜去。”金姗姗挑着嘴角,句句扎在金绍钟的肺管子上。她顶看不上金绍钟在外装孙子回家逞大爷的德行。
眼见着金绍钟的脸憋得发紫,金姗姗越发得意,向后退了两步扬声道:“这儿是内宅。来人啊,请大少爷回前院儿书房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北房给老福晋和二姨奶奶请安聊天儿去了,才不管金绍钟气的手发抖。
不管金绍钟怎么说,两天后这堂会还是办起来了。别看大姑奶奶岁数小,全家上上下下百十来口子人都听着大姑奶奶派遣,热热闹闹有条不紊的就办了起来。
“妈、娘,于管家说张老板到了,咱们过去吧?”金姗姗伸手搀起老福晋,又拉过自己亲娘的手,有说有笑的往院里走。老王爷没走的时候福晋和侧福晋关系就不错,这如今老王爷走了,又有金姗姗在屋里屋外地忙活,俩老太太倒还真像亲姐妹似的了。
因是未出阁又及笄了的姑娘,在底下听了一会儿便告罪回了自己的绣楼。回去的路上悄声跟丫鬟翠翠说:“一会儿你看着张老板唱完了大鼓,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歇着。”
“小姐要是想看他,叫他过来不就是了?”
“不一样。你就听我的吧。”话没说完,金姗姗自己便那手帕捂了嘴,生怕下人看见大姑奶奶笑的面如春花。
张云雷唱罢了大鼓接了赏钱还难得的说了几句“寿比南山”的吉祥话才下台。下了台管家便说可以让角儿在花园里走动走动不必拘泥,这也是大小姐的意思。
张云雷看这花园倒是雅致,颇有苏州园林的意趣,想来这原来到底是王府,讲究。桃杏争春,玉兰盛放,倒是雅致。
刚要走过去顺着抄手长廊往里走,张云雷便见一抹倩影顺着花影跑过来,隔着满院子的落花站定了望着他。
看身量,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烟眉杏眼,翘鼻薄唇,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梳着二把头,一耳三钳,身着旗装,踩着马蹄底的鞋,却是天足。再傻再木讷的人便也知道这是金家的大姑奶奶。
“给大姑奶奶请安。”张云雷手执折扇给金姗姗打了个千儿。又站起身来,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等着金姗姗说话。
金姗姗第一次见到没扮上戏的张云雷,一时间竟觉得眼前人好看的让她不知道说什么。生的好皮囊也就罢了,这长身玉立通身的气派哪里像个戏子?倒是比金绍钟更像个宅门少爷似的。
“嗯……你就是张云雷?”金姗姗过了半晌才摸了一下鼻子,走到距离张云雷只有一米的地方站定。
“是。”
“抬起头来。”
张云雷抬起头,眼睛无意往前一看,便撞进了金姗姗弯弯的杏眼里,一时间慌了神,耳根瞬间变得鲜红。
金姗姗看他如此自己倒是放松了下来,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忙又敛住,装作不在意似的往两边看:“多谢张老板赏脸肯来唱堂会。”
“是姑奶奶赏识小的。”张云雷复又低下头,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
“这儿没别人,说话这么小心干嘛?我有那么吓人吗?”
“不是不是!”张云雷一听这话急忙摆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本来当着生人就不爱说话,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金姗姗看张云雷如此反应早笑弯了腰,抽出手帕抵在鼻子下面:“我逗你的。大栅栏的金家绸缎庄是我名下的,以后你若是要做大褂,大可去我那儿,不要钱。就当是谢了张老板今天给老福晋过生日逗她开心了。”
“不合适吧,大小姐已经给过钱了,刚刚老福晋又赏下了赏钱。”张云雷连忙推辞。
“那是给你们戏班儿的,赏钱那是老太太给你的,我这个,是我谢谢你替我全了孝心。”金姗姗笑着解释,“还有,我老去你那儿听戏,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大小姐闺名,小的受不起!”张云雷知道,宅门里规矩多,问闺名是夫家大礼,等闲人不可知道。
“都民国了,哪儿那么多规矩。我也是上过学堂读过书的,不碍的。记得,我叫姗姗,金姗姗,记住了?下次去听戏,你可要记得最大的那个戒指是谁扔的。我可不给他人做嫁衣裳。”金姗姗眯着眼睛笑,不自觉地自己脸也红了。
张云雷低着头,两只手垂在两侧捏着大褂,实在不知道说什么。金姗姗转了转眼睛,心一横,先开了口:“行了,不耽误张老板休息了。以后三庆我可常去,绸缎庄你要是不来,我便让他们做好了衣服送过去了。”
“多谢大小姐赏光!”张云雷躬身打千儿,找了借口赶紧回去了。
回到后台,听前面还唱着,便拿过自己的紫砂壶喝茶。杨九郎看他半天才回来,便过去问:“怎么了?这脸红成这样?过敏啊?”
“不是……”张云雷不知道该怎么说。
“哟,看见姑娘了吧?金大姑奶奶?看上金大姑奶奶了?”杨九郎打趣他,谁知还正戳中张云雷的心事,张云雷自己却不敢相信,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别胡说八道!人家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
杨九郎一耸肩:“怎么着?我原来那也是银行经理呢,该傍戏子就傍戏子了!”
一句话,戳了张云雷的心。张云雷一个人摩挲着手里的紫砂壶,思绪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姗姗。好名字。张云雷默默地在心里念了好几遍,总觉不够。
好啦,这新坑就算开咯~~当然《除却巫山非云也》的番外可能还会有,看心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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