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月光

天色极暗极黑，好在还有月光。
我起身下床，蹑手蹑脚地撕开一条门缝，让月光钻进我屋中一角。“月光是黑夜的眼睛”。从我口中一跃而出的这句诗，足以证明我诗人的身份。我便盯着那细缝中透出的月光看，如同凝望一只玄奥的眼。那眼中分明有一长相酷似自己之人，凿壁借光，十年寒窗，不问世事，一心读圣贤书从而高中状元。至此以后，当高官，做驸马，一路平川。乡人来贺，他讥笑他们以狗脸逢迎；父母病重，他推托给弟妹料理事宜。整日便是寻花问柳，烂醉于宫廷酒肆之中······
“砰！”我猛地从万剑穿心般的刺痛中惊醒。不知何时起了一阵风，竟将门又关上。先前所见如空似幻，颇有黄粱一梦之感。我摇头一笑，再度下了床来，小心翼翼地支起窗户。只听得“哗”的一声，如水般温柔的月光一泻而下，溢满室内。我裹紧被子，目光又与月光交会。我盯着它看，就像要看穿一滴水的内部世界。
光影交错中，一位同我相近装扮的人物，拖着沉重的步子登上层楼。迎着并不温柔的晚风，他吟诗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吟罢，涕流不止，泪落沾襟。恍惚间，又有一位文人骚客，望着明月喟叹不止：“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他们，似乎与亲人骨肉分离，在这理应共看明月之良夜，却只能望月怀远，遥寄衷肠。我暗暗地垂下了头，心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多少个寒来暑往，多少次残卷青灯，为的，不就是一个功名？功名，事业，这些东西想得久了，就没时间想那家中的老母。老母亲为我辛苦缝制的衣裳还未晾干，身上的衣衾已觉寒了。断断续续地，一阵又一阵幽泣。“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断续的泣诉声不断加大，不断刺激着我的耳膜。我抱紧了脑袋，不再去听，心底却有一个声音有节奏地循环响起：
“把门打开，把门打开，把门打开······”我难以忍受，窜起来跳下床铺，用尽全身力气打开大门。
万籁俱寂，空旷的地上，月光普照。这月光仿佛已存活了千古，又像是从遥远的未来而来，静静地，看我。我也凝望它。一位白衣翩翩的诗人，静坐在一芥舟中，漫游在月光酝酿而成的海洋中。清风徐徐，水波澹澹，诗人举酒属客，如入化境。过去，未来，似乎在这一刻与诗人相遇，一起举杯共饮，畅怀抒情。他是见到月亮的第一个人么？还是说，月亮第一次将自己的光华赋予了他，让他顿悟了宇宙的奥秘和启示？疑窦未得解，画面又转。一条绵延万里的城墙，正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之下。那戍边的战士是第几拨？他们戍边的时刻，家中亲人该是何其牵挂。在这亘古的月光中，一切都是转瞬即逝的，唯有他们那亘古不变的情思和情怀与之共生共长。何其渺小的人类啊，却在这年复一年的坚守中，获得了与明月等值的荣光。
我渐渐闭上双眼，不是逃避，而是沉思。同一个月亮，缘何散发出不同的月光？细细想来，千万年中月光何曾有过改变？那变化的，是生生不息的人类自身。“受光于庭户见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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