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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旅记:血贼

2023-03-18致郁心理微型小说贼系 来源:百合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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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子健拙写
【开篇】
一番搏杀后,男人蹒跚着身躯原地坐了下来,坐在了裹附着粘稠物的石堆上,仰着脖颈靠在岩壁上。岩洞的霉味融合着男人的喘息回荡在静谧的岩道里久久挥散不去,他在想,这简直就像是一个不该死的人被错投进了坟墓里,但若是只有这些味道和这种安静,或许是一个人死得其所的最好的征兆。男人很恬然地小憩着,衬着这空旷的黑暗,他回归了清醒。男人口中一阵发干,便俯身去喝岩壁上流淌下来的液体,黑暗中他看不清这种液体是什么颜色,只隐约闻到一股金属味道,咸中带着一丝甘甜。他咽下了一口后发出了一声痛快地长叹,从未觉得渴意被消解的如此彻底,可能是因为他对任何的感受都充满渴意并且很容易得到缓解,回想起在那个不透光的暗屋里,自己蜷卧在两年没有换洗过的床被里,酣畅的睡着,那屋里的一切除了飘浮着的旧尘,其余的都停滞在了很久以前的某一刻,桌案上的食物早已不是一开始的味道,它唯一的意义就是能让他充饥,霉变的液体替代了瓶罐里原本该放的东西。
而现在,这个岩壁安抚了他内心的腌臜,他觉得自己此刻更接近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动物,更彻底的、更忘乎所以的。
男人抬身,准备开始寻找,谁也不知道他待在这已经多久了,只有他急促的动作和慌张的目光在透露这这个洞窟的来龙去脉。他把匕首插在土里,发出了干脆的、金属剐蹭的声音,他凝视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匕首,发呆遐想,他害怕血的红,却对冷兵刀具独具钟爱,这块铁握在手里能让他更具安全感,也许能抵消他内心对自己懦弱的谴责,那份懦弱来自他自己的血,思绪甚至因为这些脏血臭血而缠绕在一起,在头腔里迅速搅拌,替他换了一副心肠,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和大脑窃窃私语,对话显得光怪陆离,为男人打开了一扇通往狂暴、狡猾、仇恨和愤怒的通道,通道里充斥着能孕育生机的温暖,让男人在黑暗中变得比白天感觉到的还要明亮和清晰。重振精神之后,搏杀带来的疲乏也随之消散,他朝地上仍在抽动、讥笑的头颅残肢看了一会,随之提膝便踩,踏得浆块横飞,之后便只剩下男人一个人的动静了。
前进的道上满是比梦里的奇景还要耐人寻味的东西,长着人类体毛的肉藓覆盖在岩壁上扭动着,透着和人类肉体一样的温度,此地的诡异让男人再度感到温暖,周围的黑暗在向他示意友善的问候,他相信自己所见过的那些正常之事要比这些黑暗中的怪奇更残酷、更让人感到不安、更容易置人于死地,同时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未曾目睹的,男人快速的在黑暗里汲取着自己仅求的快意,他不希望这温暖的门在下一秒就为他关上,他畏畏缩缩的让黑暗成了自己久违的同类。这一过程一直是很清晰,就像一双躲在他盔甲里的眼睛,无论这副盔甲上沾上多少的臭粪和脏血,男人都已然是一个够格的冒险者,男人一步步哦印证着这污秽中诞生的完整。
【死盔】
男人步进了一个明亮了些的地方,印着一片暗红包围着自己,这婴胚还在胎盘里的景象在男人面前平缓安静的蠕动、跳动着。男人也随之平复到同样的动静里,体液和脉搏在“盔甲”里翻腾着,窃语的清晰让男人很快觉察到。
盔甲:“这些是你过去的重现,更是你现在的倒影,你总是打眼观望,却要将之至于何处?被你奉为至宝的双眼又为你带去了什么?它只会不断地看,就像那张不知疲累的嘴似的,一直地嚼,好让你狂吐不止。我现在在帮助你。”
男人:“我们……”
“嘘嘘嘘嘘……我们一直都认识,我可是你的一部分,你难道不明白我的来意吗?我一直都在注视着你…….甚至小小的帮助着你。还记得你被母亲鞭打的那一次吗?这我可帮你记着呢,如果你不是那么重的话她甚至可以把你当成一个布偶玩具一样摔来摔去,她差一点儿就做到了,哈哈哈哈…….这样让你想起我一点来吗?
男人对盔甲说起话来感到意外
盔甲:“没错,我是在和你用说的,你是要说为什么一副盔甲要对你说这些是吗?你和我在镜子和梦里有过很多次对话,待我走近些,你便知道。”
盔甲进到男人跟前,男人近了些打量起来,隐约在盔甲上映着自己的轮廓,随后男人面露疑色,便轻轻退了一步驻足了起来。
盔甲:“你记得你每一次被责打之后,只有对着镜子生出那股陌生感才会停止悲伤吗?回想他们从来没有在你的头和躯体上吝啬过他们的鞭笞,他们的巴掌抡得那般痛快,或许他们能做的就是以那种样子来帮你实现他们想要的你。你那时几乎傻了眼,你需要容器,需要面对那些一道道的淤青,那没有难住你,真是难能可贵,你选择需要了我,因为我替你看明白了你将遭遇到的一切。”
男人:“………”
盔甲:“多少个日夜轮换,你不停地感受着遭遇给予你的那些感受,你不以为然,当他们是废纸扔进了垃圾堆,你做的很好,这是我的功劳,你大概察觉不到是我所指使,并藏起你来,而你现在是透着迟疑与不敬,退我而不前,你可知少了我后你便会如何?”
男人抽出了紧握已久的匕首刺向了盔甲,匕首插入盔甲当即流出了温润可感的血液,盔甲的嘶喊响彻周围,随即化为血水流向四周,未流走的便凝结成了血块,钻出了割开的裂缝,像腐败的息肉一样裹住了碎裂的盔甲,男人伸出手,用匕首在另一只手上划下一道口子,让他的血滴在这些肉瘤上,那是一幅喂养牲畜的样子,男人从中看到了一个有始的事物也同样会有的殆亡与初生,他觉得这是自己完成的又一桩事情。
【一个样子的女人】
匆匆离开了上一处,男人将脚步放缓了下来,打手挡在自己的眉骨前,拨开红雾,寻找着接下来的进程,近前的是一个有着木质扶手的楼梯,楼梯一直绵延到更下面的黑色之中,黑色中零星的飘絮着一些亮点,就像夜空为他亮起了星幕,男人佝身走着,这些星光融化了男人心中的卑鄙,以及对那些卑劣行径的懊悔,如同野兽在黑夜中更为自如一样。在黑色中孕育了整个世界,是一种原始的亲切感。就在这黝黑的楼梯里,男人听不到任何包括自己呼吸声在内的声音领着他徐徐下行,只有黑暗在笼罩着他,带给了他比在明亮中还要丰富的东西,男人开始认同了黑暗中并不是滋生下贱和懊悔的温床,并在睡意模糊中和宽慰了自己一声。
男人醒来时,一双女人的纤手正轻轻抚着他的手背,男人看了看依偎在他肩膀上的女人。
女人:“我又等到你了,带上我继续出发吧”
男人:“你让我很诧异,你为什么说又等到我……”
女人:“你每次都在这样怀疑我,我对你的所做还不够换取你的信任?你要如何才肯带我离开这里。”
男人:“亲爱的,我希望你就是要带走的那个你,可是你脸上每次都变幻着不同的模样,你躲到了黑暗里,每次再看到,你都说着同样的话,让我对信任太过于迟疑了。“
女人:“你忘了之前你是多么爱我吗?你为了你的离开而后悔终日悲伤。你看这道疤,我将它留在我的胸口上,你是否觉得它更清晰了?”
男人看向了那道似曾相识的疤,脑海浮现着刺向女人的每个画面,待到回想停下来时,男人紧捂着匕首的手正朝着女人伸去,顺着裂口喷出了鲜热的血浆
女人:“亲爱的,你看,这一次你刺中的位置一如从前。”
男人:“…….”
女人:“我看到你已然拥抱这狂热走了过来,刺在了这里,你为了我对你的诉求,做了另外一个自己,你想要成为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你甘于放弃你自己的路,你说你为了这份爱我的热诚,不再去看那些天倒悬河,地覆生星的梦景。你一直坚持着要融到我的故事里来,甚至用你的爱来取悦我,你在这份爱情之中总是显得那样的卑微,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你注定不能得到爱,就如同你得不到认同一样,”
男人:“这难道不是一个真正让你感觉到爱的举动吗?”
女人:“你爱着的是我,还是那种爱我的感觉呢?你能够让自己区别这两者吗?”
男人:“我…….”
女人:“你沉浸在忘我的爱,你的狂热、你的热诚,但是现在的我们还是我们自己,你不能从这彼此中看到美吗?
男人:“亲爱的,我…….”
女人:“你不用多虑和多想,你将我一次次刺死,我又一次次出现在你眼前,其间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你以为是同一个我,你认为男女之间的爱就是那个同样的感觉,而人不是重要的,所以你一次次将我在这里刺死,你为之疯狂去爱着那个爱的感觉,到头来却走不出同样的结果。我并不责怪你,但却担心你,因为我曾经爱过你,我希望看到你能去到另一个不同的地方。你不用再忘记自己,也不用再刺杀别人。”
【戏法师的脸】
男人眼眶里转着不舍的泪珠,却在女人的这番话后,嘴角露出了释怀的微笑,男人觉得这是欣慰的,女人觉得这是值得的。便作风散去,只男人自己留在原地,周围随着光的明亮也暖和了起来,在和女人的伤口同样的位置上也流出了他自己的血,伤口也随着脉搏的跳动有节奏的往外渗着血,男人长舒了一口气,心想:黑暗只给予了暖和的温度,而这个温度已经开始有了声音,透着卑微和狡黠凌空回荡了起来,仔细看声音的方向站着一个戏法师打扮的人,这人脸上的油彩已经模糊、扭曲了原本的样貌,完全看不出来了。
戏法师:“你勾起了我对你的一些敬佩,伙计,我是说你完全配得上你所遭遇的这一切,可是你知道的,这完全论不上是同一码事,除了我说你配得上,你还能找出第二个这样称赞你的人吗?我觉得这就够了。”
男人:“你是在我的耳膜后面说的话吗?你的话怎么能如此沁人心脾”
戏法师:“嚯嚯嚯……你管那个地方叫耳膜后面吗?”
戏法师近了一些
戏法师:“这样是不是对我就更不陌生了,哈哈,想必一路来你很煎熬吧,你对一切都是那么的警惕,但是和之前相比,你精神了许多,该不会是匕首和血的原因吧,伙计?”
男人:“你和他们一样了解我,说吧,你能告诉我些什么?”
戏法师:“喔~我的朋友,我似乎还不能够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但是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能帮助你回想的事情,我知道你会很乐意接受我的建议的。”
“你在你的害怕的未知面前甚至不能正常的想出要怎么对其表达和相处,你浸泡在那个黑黑的颜色里,被圈养起来,任由自己变得羸弱不堪,你的这个样子甚至你自己都觉得滑稽,黑色里的那些东西,它们总能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犯什么错,想什么,你让我回想起了我以前的一个提线玩偶,它们可听话了,哈哈哈!可它们总是不可能反过来指点我,因为它们习惯我控制它们来表演布偶剧了。”
男人:“我不善于做别人的提线木偶,我也不喜欢那样!”
戏法师:“哦?是吗,但我在很多木偶师那里了解到,你很喜欢在他们的操纵下演那些发臭的、用粪便堆砌而成木偶剧。”
戏法师:“是的,你甚至回避不了这种对你的安排,你是那么的需要被操纵,伙计,哈哈哈哈……你相信自己深爱着的人,一次一次的欺骗你、羞辱你、伤害你、离开你,父母一次次鞭挞你、驯化你,而你最后才知道你寻找的出口还是一个和提线布偶一样被操纵的故事而已,你能做的仅此而已,你看到的、拼命去做的这一切也会被用到你的未来,你会杀死那些挡在你命运面前的东西。你迫切的想剪断那些线,你是这样想的吧,我的朋友,嚯哈哈哈~”
男人在这个戏法师的讥笑声中彻底崩溃了。
戏法师:“这是早已排练好的演出,我们都应该尽责,这样才能博得满堂欢笑,伙计。重新加入我吧。”
男人抬起空洞而迷茫的双眼望着这个戏法师,说道:“我……还活着,对,还活着”
戏法师没有理会男人。
戏法师:“你要知道,木偶想要成为自己,往往却不能自己,当木偶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木偶时,它会迷茫自己又是谁。”
男人:“那么你很肯定自己能做的更多吗?你又觉得自己是谁”
戏法师:“我是谁?我可以做的?得让你看看我的本事,我可以幻化得如此健硕,而你虚弱的四肢只能勉强撑起你那副疲惫不堪的躯架;我也可以幻化得如此俊俏,而你粗糙的皮肤只能让你看上去像个糟糕的流浪者。我可以是富贾,可以是美人,可以是骑士,也可以是忠诚的朝臣,这幻化的本事让我在众人的需求和渴望面前让他们一一满足。”
男人看着戏法师的变化默不作声。
戏法师:“你的内心开始自卑和恶心,看看你身上肮脏的样子,你认为这是比我强的证明吗?你应该自卑,是自卑让你成了一个像样的奴隶,是的这就是你该有的样子。随我一起,取悦他们像喂食牲口一样满足他们,去慷慨的讨好他们。忘了自己,去侍奉在背后操控我们的暗主,就像满足他们一样,让暗主也同样喂食着我们。”
“他会告诉你每次看到自己濒死画面时那背后的一切。”
男人顿然站起。
男人:“我若把匕首次进你的血肉,你会将你的脸给我吗?
戏法师:“你真是个肮脏的暴徒,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这样了,我将为你所做的这番威胁谴责你。”
男人:“肮脏的暴徒?你我都知道,你来找到我,我能看到你,是因为这里的混乱,我们都是诞生在这恶臭里的产物,而你仿佛在说你是这里最干净的,最值得敬仰的,你掩饰你的来处,高谈你的去处,是因为这样才能让你在众人面前让他们一一满足吗?”
男人:“若是这样,请让我把你的脸皮割下,好让我据其为己有,让它在该在的地方,因为它需要血来支撑它。”
男人抬手,将匕首比偏不倚的刺进了戏法师的脸颊,一时间惨叫的声音贯耳不绝,戏法师的脸只剩一个黑口,将躯干吞噬了进去。
周围亮起了久违的星空与河流一同在天上搅动的景象,这奇景还是那么的空灵,还是那么的让人暖彻心扉,里面的自己再次被得知,得知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去在乎光有多白,暗是多黑,壮丽的景给了光和暗都无法给与的,这是他欢喜的时刻。男人准备继续赶路,将血脸系在了身上,提着焰红的匕首,机警地狼顾了四周,深吸口气,迈出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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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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