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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19古言 来源:百合文库
在这世间,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的主人。
还记得他小心的将我抱起来,夸我长得很漂亮。我非常欣喜,心想:这就是我的主人吗?他好像很喜欢我的样子。
随后,主人拜别了他的师父,带着我开始了游历的日子。
我们每日靠卖艺吃饭,一开始生活还算不错。主人纤长灵巧的手指拔弄白丝飞舞,我和着曲子的节奏裙角翻飞,铃音轻荡,捻指成兰,举手投足都透露着灵巧。
一曲终了,会有很多人给我们钱,甚至还有些人会起哄,要我们再来一次。那个时候,我们是不愁吃喝的。
可是后来,有许多人都不来看我们表演了,主人开始为生计发愁。
听说,要开始打仗了,我担忧着主人,可也无能为力。不久之后,我们离开了常去表演的地方。
我们走了好远,好远,远到再也看不到熟悉的吃食,远到再也听不着怀念的唱腔。就这么飘泊了很久,很久,久到主人从满头青丝到夹杂着白发,久到我快要忘记故乡的模样。
这些年里,我们过得很艰辛。
记得刚出门那几年,有人劝主人将我卖掉,主人眼神复杂地看了我好久。我突然心里有点怕:我除了跳舞唱词之外什么都不会,现在没有人看表演了,多半就只是个累赘,主人会不会真的抛下我。
但是以后的许多年,主人从未向我提起过这件事。
一天晚上,不知主人怎么弄了些碎银两,主人只吃了几个窝头,却不忘给我做了身衣裳。借着烛光,我看清那是件很漂亮的长裙子。
我有些受宠若惊,但主人眼眸似乎恢复了一丝神彩。自此,我更喜欢主人了,心里想着,一定要陪着他一生一世。
我有点暗暗庆兴主人没有娶妻,我好怕女主人不喜欢我,那样主人会为难吧。我们相伴这么久,我大摡算是最与主人相衬的人了,倘若无我,他可能就不是现在的他了。
一阵寒风卷着些雪花,忽地将破庙的木门吹开,发出的声响令我从思绪中抬了抬眼。现在主人年老体弱,破旧的衣衫也只是薄薄几层单布而已。我看见主人缩了缩身子,只可惜,我也全身冰凉,不能令主人暖和些。
今年的冬天似乎是格外冷的,刚被火舌舔着的时候,我心里这么想到。
这一刻,我清楚地认识到,是吧,我是个木偶啊,一切大概只是我的一场独角戏而已。我有一点点委屈,只是没有泪。
我望着主人,主人却只是离火很近,并没有抬头看我。
呐,没有我之后,下着这么大的雪,主人上哪找干柴烧呢?火灭了,主人又该受冻挨饿了。
主人已经很大年龄了,没有我陪着,能安度晚年吗?不,或许有了我,主人会撑不过今晚的。想到这儿,我舒了口气,我还能有这么点用处。
火焰愈来愈烈,焚尽了我的发,燃着我的身体。我想到从前,我在属于我的三尽红台上跳舞,主人唱着词,多好。
我一直望着主人,眼睛也不眨的,忽然,主人抬头,也看向我。
透过主人杂乱花白的发,我这才清晰地看到,主人脸上布满皱纹,眼睛里也充满血丝,早已不复年轻时的神彩。而我,却多年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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