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撕长篇小说：深圳之吻（十二）
起稿于2012
第二十三话
我把自己撰写的讨论上交编辑，她回电话说很满意，很快寄给了我稿费，这些钱我打算拿来和柳依一起过六一节。这两天我都在寻思着如何给她办一个让她欢天喜地的庆祝，想起她那天和我去书城口里含着阿尔卑斯棒棒糖，我灵机一动，兴许这是她喜欢吃的糖果，那我就买99颗吧！可是99颗不同口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哪里能找齐啊，整个深圳那么大，总不能一间店一间店找吧，除非我是咸蛋超人或者青蜂侠。
这个问题恭桥教给了我一个方法。这天他来到我家开电脑，说自己家准备买一款戴尔笔记本电脑，要在这儿查询售价信息。我把自己最近的烦恼告诉他，他没多想就说可以上淘宝网网购呀。
“听报纸说现在有些网上购物都很危险，东西都是假的。”我担忧地说。那个时候淘宝刚刚热起来没多久，对我们来说还比较新鲜，报纸一再提醒大家要注意网络骗局。
“放心啦，现在这么多人网购，不会假的，而且很方便。”
“我要买99颗不同口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
“我给你找找。”恭桥迅速登陆了淘宝网，还真的找到理想的宝贝，上面说三到五天就可以运到广东。
“现在网上购物很正常啦，我现在穿的叮当内裤就是网购的。”
——“好，就用淘宝吧！”我一拍恭桥的脑袋，心里振奋。就这样，我订购了一箱阿尔卑斯棒棒糖，99颗。过了三天，邮递员真的如期送来了订购货物，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网购，所以我常提醒恭桥，要记得那天我打他头的感觉，以作纪念。恭桥说自己会记住的，这样方便提醒自己等待机会夹我的头。
清风明月，孔明灯高悬空中，转眼间六一儿童节到了。中山公园片片绿草在彩灯下悠闲而柔软，在童声中散发着稚嫩的气息。铺开缤纷彩色的席子，摆上朱古力蛋糕，上面写着六一快乐，点上蜡烛，我和柳依坐在席子上。
在身后的柳树的映衬下，柳依皎洁的脸庞如沉鱼落雁，鼻尖的线条恰到好处的柔美，圆匀的肩膀总让人想起弱柳扶风，那收起的裙摆只露出一点白袜子，显得婉约而美丽。
“这个送给你。”她捧着一个和服小人偶递给我，“这个东西是我闺蜜送给我的，说让我送给自己喜欢的第一个男生。”
“是上次叫我在她手上签字的那个女生吗？”我接过人偶抱在怀里。
“对啊，就是雅子。”柳依咯咯笑道，然后又嘟着嘴，“对了，那你给我什么礼物？”
——“这个！”我胸有成竹地拿出身后的礼品包。柳依一脸狐疑地拿起礼品包，问这是什么。我说打开就知道，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引入眼帘的是99颗不同口味的棒棒糖。突如其来的感动让她来不及说话，一手抱着脚，蜷缩着在一边，用拳头按着自己忍俊不禁的嘴巴，明亮的眼睛水灵灵的，述说着无尽的幸福。
“上次去书城画工房做杯子的时候看到你含着阿尔卑斯棒棒糖，所以我想你应该很喜欢吃这种糖果。”
“那只是我随手买的，呵呵。”柳依嬉笑了很久说道。
“不会吧……”
“不过，从现在开始，我知道自己最喜欢吃阿尔卑斯了。”她把身子向前挪了挪，抚着我的脸颊，“为什么只有99颗？”
“不，是100颗，还有一颗就是我。”
“咦……你好肉麻……”柳依羞涩地，“我头都要冒青烟了。”
“我是一个要让你慢慢吃掉的棒棒糖。”
“好好好，棒棒糖……”她把头枕在我大腿上，点了我的鼻子，“早知道当初就不叫你重返辩论队了，弄得现在油嘴滑舌的，你们男生的嘴巴呀，要真能信母猪都会上树了。”
“我没说假话。”
“你得了，我看你已经被辩论队打通了任督二脉，正在觉醒了。”
我发现柳依对甜言蜜语早已有免疫抗体了，猛然记起她不是单细胞生物，现在的女生真不可小看，时代在发展，脑袋在进步啊！
柳絮飘逸，芳草欣欣。小巧的蜡烛闪着幽静的光，跳动了一会儿，衣领的红丝带落在怀里，像风，让一切都盎然如初。
第二十四话
06年的高考来临了，又一批学长学姐被赶到了考试的独木桥上。我觉得高考对学校来说就好像古代的乡绅等着自己的老婆生孩子，高雅一点说叫临盆，他期望母婴平安，但更期望生出来的是一个男孩。高考前学校在几乎所有显眼的地方除了厕所都贴了祝愿高考胜利的标语，希望考生们在考试前亢奋起来；高考那一天学校让高一高二放假，然后全体老师动员起来，保持考场良好如一的秩序；考试的时候，学校希望全体同学都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实力，当然，更希望大多数同学除了充分发挥之外，顺便考个重点提高学校声誉。
高考结束之后，我们这所百年老校真的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好事——一个全省高考状元在我校诞生了！于是报纸，电视和校刊铺天盖地地大肆报道，校长和老师笑得牙都在闪光，连学校旁边的一个小吃店都干脆改名叫“状元米粉店”。
上午莫老师在办公室边看报纸边对旁边的我念叨——人家今年考了一个状元，明年就到你高考了，我不要你全科都第一名，只要你当上语文状元就好了。
我说，莫老师，你念叨都这么有喜感……我现在的成绩能拼上一个高考作文状元就不错了。
我脑子里停留着状元这两个字，一直到中午。午时的饭堂又变得热闹起来，陆续许多同学进来了，厨师们忙得不可开交。我端着菜盘放在台上，刚要伸手进口袋里拿饭卡，忽然滴的一声，有人已经帮我刷了卡。一看是秋意，她拿着校园卡冲着我微微一笑，稍稍仰着头。
“噢，谢谢你，下次吃饭我请你吧。”我端着菜盘。
“好啊，别忘了哦。”她端起台上的饭菜，“一起吃饭吧。”
我说过，04年之前的深圳是人间。时间进入06年，街头巷尾都在讨论一件事情那就是房价，政治老师在下午上课中不时提到上海的房价突飞猛涨，她说自己担忧深圳的房价也会跟着涨。其实不用老师担忧了，这已经是一个事实。
回到家把鞋子放进鞋柜里，我看到爸爸边翻着报纸边对妈妈说福田的房价涨得很厉害，妈妈也抱怨道最近买菜的时候猪肉价格什么的都涨了。看见我到家，她就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训道：“你呀，该好好读书了！现在生活成本都提高了，深圳的日子以后越来越难混了。”
“嗯。”这类话我听到的太多了。
——“你最近在学校学得怎么样？”爸爸放下手中的报纸问道。
“还好啦，在准备期末考试。”我随口说着就要进入房间。爸爸又把我叫住，让我和他坐在沙发上。我猜到他又要学耶稣给我讲道理了。
“现在你也听说了，房价越来越高，物价一直不停地涨，你现在不努力考上大学，将来在深圳怎么生活？”他顿了一下，又说，“我们单位最近在搞什么收购兼并，领导把一些部门卖给香港私人老板，这些老板收购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忙炒人，降低自己的成本——你说现在的社会，工作都做得让人提心吊胆哪！”
“嗯嗯嗯。”
“……你杨叔叔今早领了遣散费，已经下岗了……”爸爸淡淡地说道，“他要养家庭，要供孩子读书，你说在深圳生活有那么轻松么？”
“啊？！”我目瞪口呆，心里有说不出的震惊。
“你现在只能想着读书，不要想其他的……”爸爸仿佛话里有话，一边说一边思考着，“……等你大学毕业了才能交女朋友谈结婚，现在的一切都太早……”
“有了女朋友就差不多要结婚了，现在的女孩子那么开放，你书读不好没有好工作，人家能认你吗？”正在厨房洗菜的妈妈用布擦擦手也走过来，“你以为现在还是妈妈那个年代要女人从一而终吗？”
“我知道了。”我的思绪飘得好远好远。
杨叔叔下岗了，家里今后就靠那些遣散费和老婆的工资维持了，近期的话是可以挨过的，但柳依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小学呀，这往后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生活靠这些杯水车薪怕是会穷得连内裤都保不住……总之，柳依作为长女，作为现在学习良好前途光明的长女……她的担子一下子就重了。
我不愿意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可是这个世界就像上帝安排狼一定要吃羊，羊一定要吃草一样，你除了接受现实又能改变什么呢？
夜晚把所有的忧虑都慢慢稀释着。趴在窗台上和柳依聊了几句之后我们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电话那头的她半晌无语，我极目望去，她在书桌上默默擦拭眼角，却没有哽咽声，怕被我听见，一瞬间让我心如刀绞。
“……我觉得自己好辛苦，好累……”她的声音脆弱得好像一吹就散了。
“人生总有不顺……下岗了是很正常的……再找一个工作吧。”
——“都中年了你叫他去哪儿找工作呀？今天老妈去了职介所上面贴的都是要招年轻人。家里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老爸老妈吵架吵个没完，弟弟吓得不敢早回家，我都觉得很无奈！你懂什么！”
“呃……后面杨叔叔怎么打算……”
“……不知道……我有个舅舅在珠海开外贸公司，今天老妈给他电话，他看样子对老爸的工作也无能为力。”
“外贸工作要会英语的……”一想到外贸，我第一个反应就想起近年来不断出现的中外贸易纠纷。
“从小到大，受伤的都是我，而负担也离不开我……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世界会怎么样呢，也许世界照常运作，不在乎少了一个人吧……”
“柳依，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想到哪里去了，别吓我！”
“……你说，我能追求到幸福吗？”柳依孤独的声音。
“……能，这个世界还有爱你的人……”
她用轻微的笑声敲击着我的不安和沉重，而后抹抹脸颊，转过头透过窗看着对面的我，抽了一下气，“……以后打电话的时间短一点吧，我老爸今天都在问我最近是不是在跟男生打电话，又很长气很长气地教训我大学毕业之后才能找男朋友之类的。”
“哇，这么巧，我老豆今天也这么说了，当然，是找女朋友。”
“呵呵，父母辈都把恋爱等同结婚，所以才希望我们晚恋。”
“你说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情了？”我有些惴惴不安。
“也许嗅到一点气息了吧……反正以后别那么没克制。”
楼下幽暗的小道，柳依的窗台拂过一簇细长交错的竹叶影子，像洒脱的山水画。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话
我把自己撰写的讨论上交编辑，她回电话说很满意，很快寄给了我稿费，这些钱我打算拿来和柳依一起过六一节。这两天我都在寻思着如何给她办一个让她欢天喜地的庆祝，想起她那天和我去书城口里含着阿尔卑斯棒棒糖，我灵机一动，兴许这是她喜欢吃的糖果，那我就买99颗吧！可是99颗不同口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哪里能找齐啊，整个深圳那么大，总不能一间店一间店找吧，除非我是咸蛋超人或者青蜂侠。
这个问题恭桥教给了我一个方法。这天他来到我家开电脑，说自己家准备买一款戴尔笔记本电脑，要在这儿查询售价信息。我把自己最近的烦恼告诉他，他没多想就说可以上淘宝网网购呀。
“听报纸说现在有些网上购物都很危险，东西都是假的。”我担忧地说。那个时候淘宝刚刚热起来没多久，对我们来说还比较新鲜，报纸一再提醒大家要注意网络骗局。
“放心啦，现在这么多人网购，不会假的，而且很方便。”
“我要买99颗不同口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
“我给你找找。”恭桥迅速登陆了淘宝网，还真的找到理想的宝贝，上面说三到五天就可以运到广东。
“现在网上购物很正常啦，我现在穿的叮当内裤就是网购的。”
——“好，就用淘宝吧！”我一拍恭桥的脑袋，心里振奋。就这样，我订购了一箱阿尔卑斯棒棒糖，99颗。过了三天，邮递员真的如期送来了订购货物，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网购，所以我常提醒恭桥，要记得那天我打他头的感觉，以作纪念。恭桥说自己会记住的，这样方便提醒自己等待机会夹我的头。
清风明月，孔明灯高悬空中，转眼间六一儿童节到了。中山公园片片绿草在彩灯下悠闲而柔软，在童声中散发着稚嫩的气息。铺开缤纷彩色的席子，摆上朱古力蛋糕，上面写着六一快乐，点上蜡烛，我和柳依坐在席子上。
在身后的柳树的映衬下，柳依皎洁的脸庞如沉鱼落雁，鼻尖的线条恰到好处的柔美，圆匀的肩膀总让人想起弱柳扶风，那收起的裙摆只露出一点白袜子，显得婉约而美丽。
“这个送给你。”她捧着一个和服小人偶递给我，“这个东西是我闺蜜送给我的，说让我送给自己喜欢的第一个男生。”
“是上次叫我在她手上签字的那个女生吗？”我接过人偶抱在怀里。
“对啊，就是雅子。”柳依咯咯笑道，然后又嘟着嘴，“对了，那你给我什么礼物？”
——“这个！”我胸有成竹地拿出身后的礼品包。柳依一脸狐疑地拿起礼品包，问这是什么。我说打开就知道，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引入眼帘的是99颗不同口味的棒棒糖。突如其来的感动让她来不及说话，一手抱着脚，蜷缩着在一边，用拳头按着自己忍俊不禁的嘴巴，明亮的眼睛水灵灵的，述说着无尽的幸福。
“上次去书城画工房做杯子的时候看到你含着阿尔卑斯棒棒糖，所以我想你应该很喜欢吃这种糖果。”
“那只是我随手买的，呵呵。”柳依嬉笑了很久说道。
“不会吧……”
“不过，从现在开始，我知道自己最喜欢吃阿尔卑斯了。”她把身子向前挪了挪，抚着我的脸颊，“为什么只有99颗？”
“不，是100颗，还有一颗就是我。”
“咦……你好肉麻……”柳依羞涩地，“我头都要冒青烟了。”
“我是一个要让你慢慢吃掉的棒棒糖。”
“好好好，棒棒糖……”她把头枕在我大腿上，点了我的鼻子，“早知道当初就不叫你重返辩论队了，弄得现在油嘴滑舌的，你们男生的嘴巴呀，要真能信母猪都会上树了。”
“我没说假话。”
“你得了，我看你已经被辩论队打通了任督二脉，正在觉醒了。”
我发现柳依对甜言蜜语早已有免疫抗体了，猛然记起她不是单细胞生物，现在的女生真不可小看，时代在发展，脑袋在进步啊！
柳絮飘逸，芳草欣欣。小巧的蜡烛闪着幽静的光，跳动了一会儿，衣领的红丝带落在怀里，像风，让一切都盎然如初。
第二十四话
06年的高考来临了，又一批学长学姐被赶到了考试的独木桥上。我觉得高考对学校来说就好像古代的乡绅等着自己的老婆生孩子，高雅一点说叫临盆，他期望母婴平安，但更期望生出来的是一个男孩。高考前学校在几乎所有显眼的地方除了厕所都贴了祝愿高考胜利的标语，希望考生们在考试前亢奋起来；高考那一天学校让高一高二放假，然后全体老师动员起来，保持考场良好如一的秩序；考试的时候，学校希望全体同学都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实力，当然，更希望大多数同学除了充分发挥之外，顺便考个重点提高学校声誉。
高考结束之后，我们这所百年老校真的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好事——一个全省高考状元在我校诞生了！于是报纸，电视和校刊铺天盖地地大肆报道，校长和老师笑得牙都在闪光，连学校旁边的一个小吃店都干脆改名叫“状元米粉店”。
上午莫老师在办公室边看报纸边对旁边的我念叨——人家今年考了一个状元，明年就到你高考了，我不要你全科都第一名，只要你当上语文状元就好了。
我说，莫老师，你念叨都这么有喜感……我现在的成绩能拼上一个高考作文状元就不错了。
我脑子里停留着状元这两个字，一直到中午。午时的饭堂又变得热闹起来，陆续许多同学进来了，厨师们忙得不可开交。我端着菜盘放在台上，刚要伸手进口袋里拿饭卡，忽然滴的一声，有人已经帮我刷了卡。一看是秋意，她拿着校园卡冲着我微微一笑，稍稍仰着头。
“噢，谢谢你，下次吃饭我请你吧。”我端着菜盘。
“好啊，别忘了哦。”她端起台上的饭菜，“一起吃饭吧。”
我说过，04年之前的深圳是人间。时间进入06年，街头巷尾都在讨论一件事情那就是房价，政治老师在下午上课中不时提到上海的房价突飞猛涨，她说自己担忧深圳的房价也会跟着涨。其实不用老师担忧了，这已经是一个事实。
回到家把鞋子放进鞋柜里，我看到爸爸边翻着报纸边对妈妈说福田的房价涨得很厉害，妈妈也抱怨道最近买菜的时候猪肉价格什么的都涨了。看见我到家，她就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训道：“你呀，该好好读书了！现在生活成本都提高了，深圳的日子以后越来越难混了。”
“嗯。”这类话我听到的太多了。
——“你最近在学校学得怎么样？”爸爸放下手中的报纸问道。
“还好啦，在准备期末考试。”我随口说着就要进入房间。爸爸又把我叫住，让我和他坐在沙发上。我猜到他又要学耶稣给我讲道理了。
“现在你也听说了，房价越来越高，物价一直不停地涨，你现在不努力考上大学，将来在深圳怎么生活？”他顿了一下，又说，“我们单位最近在搞什么收购兼并，领导把一些部门卖给香港私人老板，这些老板收购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忙炒人，降低自己的成本——你说现在的社会，工作都做得让人提心吊胆哪！”
“嗯嗯嗯。”
“……你杨叔叔今早领了遣散费，已经下岗了……”爸爸淡淡地说道，“他要养家庭，要供孩子读书，你说在深圳生活有那么轻松么？”
“啊？！”我目瞪口呆，心里有说不出的震惊。
“你现在只能想着读书，不要想其他的……”爸爸仿佛话里有话，一边说一边思考着，“……等你大学毕业了才能交女朋友谈结婚，现在的一切都太早……”
“有了女朋友就差不多要结婚了，现在的女孩子那么开放，你书读不好没有好工作，人家能认你吗？”正在厨房洗菜的妈妈用布擦擦手也走过来，“你以为现在还是妈妈那个年代要女人从一而终吗？”
“我知道了。”我的思绪飘得好远好远。
杨叔叔下岗了，家里今后就靠那些遣散费和老婆的工资维持了，近期的话是可以挨过的，但柳依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小学呀，这往后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生活靠这些杯水车薪怕是会穷得连内裤都保不住……总之，柳依作为长女，作为现在学习良好前途光明的长女……她的担子一下子就重了。
我不愿意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可是这个世界就像上帝安排狼一定要吃羊，羊一定要吃草一样，你除了接受现实又能改变什么呢？
夜晚把所有的忧虑都慢慢稀释着。趴在窗台上和柳依聊了几句之后我们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电话那头的她半晌无语，我极目望去，她在书桌上默默擦拭眼角，却没有哽咽声，怕被我听见，一瞬间让我心如刀绞。
“……我觉得自己好辛苦，好累……”她的声音脆弱得好像一吹就散了。
“人生总有不顺……下岗了是很正常的……再找一个工作吧。”
——“都中年了你叫他去哪儿找工作呀？今天老妈去了职介所上面贴的都是要招年轻人。家里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老爸老妈吵架吵个没完，弟弟吓得不敢早回家，我都觉得很无奈！你懂什么！”
“呃……后面杨叔叔怎么打算……”
“……不知道……我有个舅舅在珠海开外贸公司，今天老妈给他电话，他看样子对老爸的工作也无能为力。”
“外贸工作要会英语的……”一想到外贸，我第一个反应就想起近年来不断出现的中外贸易纠纷。
“从小到大，受伤的都是我，而负担也离不开我……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世界会怎么样呢，也许世界照常运作，不在乎少了一个人吧……”
“柳依，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想到哪里去了，别吓我！”
“……你说，我能追求到幸福吗？”柳依孤独的声音。
“……能，这个世界还有爱你的人……”
她用轻微的笑声敲击着我的不安和沉重，而后抹抹脸颊，转过头透过窗看着对面的我，抽了一下气，“……以后打电话的时间短一点吧，我老爸今天都在问我最近是不是在跟男生打电话，又很长气很长气地教训我大学毕业之后才能找男朋友之类的。”
“哇，这么巧，我老豆今天也这么说了，当然，是找女朋友。”
“呵呵，父母辈都把恋爱等同结婚，所以才希望我们晚恋。”
“你说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情了？”我有些惴惴不安。
“也许嗅到一点气息了吧……反正以后别那么没克制。”
楼下幽暗的小道，柳依的窗台拂过一簇细长交错的竹叶影子，像洒脱的山水画。
（未完待续）
冰九囚笼二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