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微玄幻】独听风吟（二十五）
72.
吃完饭回到家里，明楼循例又去楼上坐了坐才回房。
眼下家里人少，无意多操心的主人便只着人收拾了楼下的书房兼卧室，起居室及楼上房间皆原样封着——除了从前明诚住的那间——原本那房间已经被旧主人搬空了，明楼搬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依照记忆里的样子将它复原。橱中的衣服、桌上的书本，一一搜罗同样或是相似的放在原处。
可惜，尽管煞费苦心，明楼想要的效果还是达不到，那些没有灵魂的物件根本无法起到任何渡引作用。
明楼一次次带着希望走进去，又一次次满含失望地走出来。
照例遭受失望打击的明楼暂时无心公事，想着反正也要下周一才正式上任，那些材料明天再看也来得及，于是便搁在了一边。
洗完澡，又喝下两指威士忌，明楼躺在床上依然毫无困意。
这些天，方方面面的关照话他听了不少。凡是真心为他好的，无一不是在劝他放弃本次任命——前车殷鉴太多，以明楼的家世，没必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危险工作——这种风险，该是那些毫无根基又愿意富贵险中求的投机分子冒才对。
“咱们明氏一族家大业大，你在学界也是有口皆碑，何必去那是非地里钻营呢？”明堂哥上回特意打来的越洋电话里就是这么说的。
其实明楼他自己也不知道去挣这些有什么用。
可不挣又怎么办呢？
活着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越是世家大族，越是松懈不得。旁边都是红眼盯着的饿狼，只要一着不慎，便会被吃得渣都不剩。他天真过一次，不会再轻信祖宗荫佑之说了。当年他为了这些身外物，亲手葬送挚爱，如今哪还有资格去超然物外？更何况，即使他自己不介意粗茶淡饭一辈子，也得顾念家中姐弟和子孙后代——一直躲在象牙塔里，到头来只能任人宰割。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明楼，你不能让明诚牺牲得一点价值都没有！
辗转反侧多时，连眼都不愿闭上的明楼起身了。
横竖是睡不着，不如去找点事做吧！
他拿起书桌上的档案袋，刚破开火漆印，忽然想起苏成刚阅后即毁的叮嘱。懒得去生壁炉的火，明楼干脆拿着文件去了厨房。
苏成刚的收集工作很到位，筹建组里每位成员的身家背景均被查了个底掉，连性格爱好都没漏。明楼挨份看过去，基本跟他在北京得到的信息差不多。看来两边都是靠谱的人。
看到最后，还剩一个小号信封，上面写着“秘书处长 王轸平”。明楼捏了捏，从手感看，里面应该只有两张照片，没有书面材料。
忆起苏成刚在饭桌上的介绍，明楼的好奇心再度被吊起——兰老先生是个颇具传奇性的人物，在普通人眼里，他是学而优则仕的典范；在混迹官场的人心中，做兰老先生的门生，就跟古时金榜题名的效果一样，不，应该说比考中状元还要有前途——他门下出了三位元首，两位行政院院长，以及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封疆大吏。他们中有的出身显赫，有的只是寒门布衣，能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就是共同的老师——兰振湘。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嫌，近十年来，兰老先生已经很少过问正经工作，参与的，都是些慰问性质的活动，俨然已是半隐退状态。现在突然冒出个关门弟子，不像从前那些师兄一样走正经仕途，跑来个定位模糊的外围单位做秘书，这是什么操作呢？
明楼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这问题的答案也不可能由两张照片就能推出来。
于是他抱着兴趣寥寥的心情拿出了照片。
这是？
一看到照片上的脸，明楼瞬时震惊得无以复加——虽然发型有变，可那五官、那轮廓，分明就跟明诚一模一样。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将两张照片——一张正面、一张侧面举在面前看了又看。
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照片里的人就是明诚。
少时，明楼回过神来，赶紧冲回房间去给苏成刚打电话要王轸平的联系方式。
“等一下，我找一份内部通讯录给你发过去，大概半小时左右”苏成刚说。
“这么久？”
“这位大哥，您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间了，能在今天找给你就不错了好吗！”
明楼只能连连道谢，顺便又催了催。
漫长的半个小时中间，明楼又给所有能想到的途径发去了打听自己准秘书的问询，皆是空洞的无价值信息，无一例外。
最后，他想到了方叔。
“方叔，真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没事，离我睡觉的时间还早呢，有事你说吧！”
“阿诚......他还在吗？”
极短暂的沉默过后，方叔问：“你是问我他的魂是不是还能感应到吗？”
“对。”
“出什么事了吗？”
“我看到一个人，一个活人，他好像跟阿诚长得一模一样。”
“我明白了，”方叔说：“我去确认一下，晚一点回复你。你是在家里吗？”
“对......谢谢方叔。”
要挂电话时，方叔忽然想起来：“魂不全的人也是可以活的，待会儿即使我确认了阿诚的魂还在方外游离，也不能肯定那人就一定不是他。所以你最好是能让我见见。”
“我尽量，”明楼愈发紧张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去见您吗？”
“对，”方叔十分明白他的心情，补充道：“就算今晚也可以，我老头子没那么多觉要睡。”
“好，谢谢方叔。”
73.
短短一串数字，明楼竟拨错了三次。
到最后，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将正确的号码拨通。
“喂？”
尽管只有一个字，明楼也从那声音中听出了久违的熟悉，瞬间喉头发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喂喂？”电话那头又传来两声不耐的问询，有可能是把这不出声的来电当作骚扰电话了。
“喂——”明楼按住胸口，强行调整呼吸，两秒后再度开口：“我是明楼。”
电话里的人听来有些吃惊：“明主任？”
对方瞬间转换的公务语气让明楼失望：“对，是我。”
“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现在跟你见面，”顿了顿，刚想起礼貌的明楼补充道：“如果你方便的话。”
“没问题，您想在哪里见面？办公室吗？”
“不，”明楼说：“你住在哪？我马上过去找你。”
“您现在是在明公馆吗？”
“对！”
“那我过来找您吧！我住的离您家不远，前些天去做安保准备时也进过明公馆，”对方毫不避讳自己曾经的非请擅入：“我对那边的路很熟，我过去更快。”
“好，那你尽快。”
放下电话，明楼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74.
明楼站在宅子门口，看着从不远处车道走过来的人，心跳得比十分钟前还要快——不够明亮的路灯使他无法看清对方的眉眼，可那走路的步态，与明诚几乎如出一辙。
同样的一条路，同样长身玉立的青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
这场景太过震撼，以至于来人走到面前，明楼除了呆呆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王轸平虽然吃惊，但不形于颜色，只做没发现未来领导的失态，若无其事向明楼问好：“明主任您好，我是王轸平，今后您叫我小王就行。”话说到这，眼见明楼还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木然表情，王轸平只好继续客套：“真不好意思，还让您来门口接我。晚上有风，这里又是风口，您看咱们是不是进屋说话呢？”
明楼如梦方醒，却不能像对方一样应对自如。“不用，我想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明楼喑哑的声音吓了王轸平一跳，然毕竟是训练有素，他压下想问领导是不是要去医院这种容易引起歧义的话，转问：“好的，您想去哪？坐我的车过去吗？”
明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完全无法分辨对方究竟是真不认识自己还是演技太好，半晌，他点点头：“好，上车我告诉你地址。”
吃完饭回到家里，明楼循例又去楼上坐了坐才回房。
眼下家里人少，无意多操心的主人便只着人收拾了楼下的书房兼卧室，起居室及楼上房间皆原样封着——除了从前明诚住的那间——原本那房间已经被旧主人搬空了，明楼搬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依照记忆里的样子将它复原。橱中的衣服、桌上的书本，一一搜罗同样或是相似的放在原处。
可惜，尽管煞费苦心，明楼想要的效果还是达不到，那些没有灵魂的物件根本无法起到任何渡引作用。
明楼一次次带着希望走进去，又一次次满含失望地走出来。
照例遭受失望打击的明楼暂时无心公事，想着反正也要下周一才正式上任，那些材料明天再看也来得及，于是便搁在了一边。
洗完澡，又喝下两指威士忌，明楼躺在床上依然毫无困意。
这些天，方方面面的关照话他听了不少。凡是真心为他好的，无一不是在劝他放弃本次任命——前车殷鉴太多，以明楼的家世，没必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危险工作——这种风险，该是那些毫无根基又愿意富贵险中求的投机分子冒才对。
“咱们明氏一族家大业大，你在学界也是有口皆碑，何必去那是非地里钻营呢？”明堂哥上回特意打来的越洋电话里就是这么说的。
其实明楼他自己也不知道去挣这些有什么用。
可不挣又怎么办呢？
活着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越是世家大族，越是松懈不得。旁边都是红眼盯着的饿狼，只要一着不慎，便会被吃得渣都不剩。他天真过一次，不会再轻信祖宗荫佑之说了。当年他为了这些身外物，亲手葬送挚爱，如今哪还有资格去超然物外？更何况，即使他自己不介意粗茶淡饭一辈子，也得顾念家中姐弟和子孙后代——一直躲在象牙塔里，到头来只能任人宰割。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明楼，你不能让明诚牺牲得一点价值都没有！
辗转反侧多时，连眼都不愿闭上的明楼起身了。
横竖是睡不着，不如去找点事做吧！
他拿起书桌上的档案袋，刚破开火漆印，忽然想起苏成刚阅后即毁的叮嘱。懒得去生壁炉的火，明楼干脆拿着文件去了厨房。
苏成刚的收集工作很到位，筹建组里每位成员的身家背景均被查了个底掉，连性格爱好都没漏。明楼挨份看过去，基本跟他在北京得到的信息差不多。看来两边都是靠谱的人。
看到最后，还剩一个小号信封，上面写着“秘书处长 王轸平”。明楼捏了捏，从手感看，里面应该只有两张照片，没有书面材料。
忆起苏成刚在饭桌上的介绍，明楼的好奇心再度被吊起——兰老先生是个颇具传奇性的人物，在普通人眼里，他是学而优则仕的典范；在混迹官场的人心中，做兰老先生的门生，就跟古时金榜题名的效果一样，不，应该说比考中状元还要有前途——他门下出了三位元首，两位行政院院长，以及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封疆大吏。他们中有的出身显赫，有的只是寒门布衣，能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就是共同的老师——兰振湘。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嫌，近十年来，兰老先生已经很少过问正经工作，参与的，都是些慰问性质的活动，俨然已是半隐退状态。现在突然冒出个关门弟子，不像从前那些师兄一样走正经仕途，跑来个定位模糊的外围单位做秘书，这是什么操作呢？
明楼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这问题的答案也不可能由两张照片就能推出来。
于是他抱着兴趣寥寥的心情拿出了照片。
这是？
一看到照片上的脸，明楼瞬时震惊得无以复加——虽然发型有变，可那五官、那轮廓，分明就跟明诚一模一样。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将两张照片——一张正面、一张侧面举在面前看了又看。
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照片里的人就是明诚。
少时，明楼回过神来，赶紧冲回房间去给苏成刚打电话要王轸平的联系方式。
“等一下，我找一份内部通讯录给你发过去，大概半小时左右”苏成刚说。
“这么久？”
“这位大哥，您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间了，能在今天找给你就不错了好吗！”
明楼只能连连道谢，顺便又催了催。
漫长的半个小时中间，明楼又给所有能想到的途径发去了打听自己准秘书的问询，皆是空洞的无价值信息，无一例外。
最后，他想到了方叔。
“方叔，真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没事，离我睡觉的时间还早呢，有事你说吧！”
“阿诚......他还在吗？”
极短暂的沉默过后，方叔问：“你是问我他的魂是不是还能感应到吗？”
“对。”
“出什么事了吗？”
“我看到一个人，一个活人，他好像跟阿诚长得一模一样。”
“我明白了，”方叔说：“我去确认一下，晚一点回复你。你是在家里吗？”
“对......谢谢方叔。”
要挂电话时，方叔忽然想起来：“魂不全的人也是可以活的，待会儿即使我确认了阿诚的魂还在方外游离，也不能肯定那人就一定不是他。所以你最好是能让我见见。”
“我尽量，”明楼愈发紧张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去见您吗？”
“对，”方叔十分明白他的心情，补充道：“就算今晚也可以，我老头子没那么多觉要睡。”
“好，谢谢方叔。”
73.
短短一串数字，明楼竟拨错了三次。
到最后，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将正确的号码拨通。
“喂？”
尽管只有一个字，明楼也从那声音中听出了久违的熟悉，瞬间喉头发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喂喂？”电话那头又传来两声不耐的问询，有可能是把这不出声的来电当作骚扰电话了。
“喂——”明楼按住胸口，强行调整呼吸，两秒后再度开口：“我是明楼。”
电话里的人听来有些吃惊：“明主任？”
对方瞬间转换的公务语气让明楼失望：“对，是我。”
“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现在跟你见面，”顿了顿，刚想起礼貌的明楼补充道：“如果你方便的话。”
“没问题，您想在哪里见面？办公室吗？”
“不，”明楼说：“你住在哪？我马上过去找你。”
“您现在是在明公馆吗？”
“对！”
“那我过来找您吧！我住的离您家不远，前些天去做安保准备时也进过明公馆，”对方毫不避讳自己曾经的非请擅入：“我对那边的路很熟，我过去更快。”
“好，那你尽快。”
放下电话，明楼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74.
明楼站在宅子门口，看着从不远处车道走过来的人，心跳得比十分钟前还要快——不够明亮的路灯使他无法看清对方的眉眼，可那走路的步态，与明诚几乎如出一辙。
同样的一条路，同样长身玉立的青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
这场景太过震撼，以至于来人走到面前，明楼除了呆呆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王轸平虽然吃惊，但不形于颜色，只做没发现未来领导的失态，若无其事向明楼问好：“明主任您好，我是王轸平，今后您叫我小王就行。”话说到这，眼见明楼还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木然表情，王轸平只好继续客套：“真不好意思，还让您来门口接我。晚上有风，这里又是风口，您看咱们是不是进屋说话呢？”
明楼如梦方醒，却不能像对方一样应对自如。“不用，我想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明楼喑哑的声音吓了王轸平一跳，然毕竟是训练有素，他压下想问领导是不是要去医院这种容易引起歧义的话，转问：“好的，您想去哪？坐我的车过去吗？”
明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完全无法分辨对方究竟是真不认识自己还是演技太好，半晌，他点点头：“好，上车我告诉你地址。”
自我惩罚方法要疼五十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