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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奇谈新年篇 初审通过【岁月静好】

紫睁开了疲倦的双眼,盛夏的蝉鸣声不绝如缕。
她记不清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梦,不过她也没有太去在意。在午后略带凉意的夏风中,她察觉到了来客的存在。紫从屋檐下抬起了头,万里无云的晴空下,扎着红色蝴蝶结的巫女从远方飞来,缓缓降落在了八云邸前方的石头小径上。
“中午好啊,灵梦。”紫主动打起了招呼。
“嗯......早上好,紫。”
“看你没什么精神啊,刚才是去努力修行了?”紫笑着说。
“不是......怎么说呢...... 雾之湖那边有个比较棘手的东西。”灵梦把御币甩到了肩上。
“有谁引发了异变吗?”
“说异变其实也算不上......”灵梦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如果是异变的话,我也没必要来找你了。”
“那到底是什么?”
灵梦脸上的茫然变成了迟疑,紫也皱起了眉。她对于灵梦的性格再清楚不过了,虽然对异变表面上很少提得起兴趣,但要是真正处理起来,她的态度绝对会是最端正的。
“我觉得你还是跟我来一趟比较好。”灵梦轻声说。
天狗们散发的报纸上,还是报道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妖精们则还是继续着那些永远都玩不腻的恶作剧。正午有些灼热,许多人类和妖怪们的活力或多或少地降低了,进入了短暂而惬意的梦乡。
一切都还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在那里。”
紫和跟在她身旁的蓝顺着灵梦的眼光向下方看,实际上第一眼她什么都没看到,只有波光粼粼的雾之湖湖面和芦苇遍布的湖岸。直到灵梦和她下降到湖面上空极低的高度,她才看清灵梦所指的那个“棘手的东西”。
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球体静静地定格在半空。
紫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她开始仔细观察起那个球体来。这个球体的黑似乎是绝对的极黑,看着它的表面,紫甚至感觉自己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空缺。
“昨天傍晚我在湖边散步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我还以为这是那个宵夜妖怪无聊搞出来的把戏呢,所以就暂时没管它继续散步去了。”灵梦顿了顿说。“但是太阳下山之后,我散步回到这个地方,发现这个黑球还在。而且,在月光都没有的情况下,我很清楚地在黑暗中分辨出了它。这应该是我见过的最黑的东西。”
“你试着封印它了吗?”
“最奇怪的事情其实就是这个。无论什么符卡,符纸,封魔针,甚至连阴阳玉我都试过了,但这些道具的灵力一接触到它就消失了,它对我的力量完全没有反应。后来我回神社拿了个袋子出来。我想能不能把这东西给直接带回去,让魔理沙或者其他人研究一下。”说到这里,灵梦摇摇头,露出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
“然后呢?”
“袋子直接穿过了它,在底部留下了一个洞!”
紫的双眼闪过一丝小小的讶异,但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你没有去碰它吧?”
“当然没有啊。”灵梦耸了耸肩。
紫思考了一小会儿,随后在黑球的边上轻轻挥了挥手,留下了一个比黑球稍大的隙间。隙间向着黑球的方向慢慢移动,但在接触黑球表面的一瞬间,隙间便如云烟般彻底消散。
“确实是有点棘手的东西啊......”
灵梦看着身旁陷入沉思的紫。在往日的异变面前,这个妖怪贤者从来都是淡然处之,从她脸上的微笑就能说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但她现在觉得紫也露不出这样的笑容了。现在,幻想乡里出现了一个非常微小,但却无法解释的错误。虽然它没目前有造成什么灾难性的后果,但它死死钉在了这个空间里,无法抹除。
“我先把它周围的空间封锁起来吧,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它要是扩散开的话,肯定不是好事。”
紫说完,黑球的周围出现了六个矩形的隙间,把黑球包裹在了一个立方体大小的空间中。
“暂时先这么处理吧。以防万一,灵梦,还有蓝,你们去通知其他人,让他们离这东西远一点。”紫叮嘱道。“找天狗她们去通知也行,我觉得,这个东西......可能会比异变还凶险。”
后半夜。
紫还是没有睡着。窗外的每一声蝉鸣听起来都相当刺耳,让她心里更加烦躁了。
每当她合上双眼,出现在一片黑暗中的必然有那个黑色球体的圆形轮廓,它就一直存在于那里,像一个无声的魔鬼,在紫的大脑里也生生地挖去了一个洞。
它到底是什么?
它存在着,却代表着虚无。
紫的一切思路,只要一接触到脑海里的这个黑洞,在半途就会中断,根本无法诠释它。
这让她第一次有了这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感觉。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窗外的点点星光,还有星光之间的夜幕,虽然不及那个圆球的黑,但也让她联想到了它。
黑暗,走向尽头的黑暗。
紫整理了一下散开的长发,她决定去寻求某个人的帮助。
无数的隙间之眼,像深渊中的观测者,一刻不停地监视着这个世界的运作。没有人知道这些是谁的眼睛,但要是凝视着它一阵子,它或许比觉妖怪的第三只眼还要令人心生恐怖。
对于未知且无法解释的事物,人类永远都是会恐惧的。
紫来到了自己的隙间里,此时她忽然觉得,隙间里那成千上万只眼睛都在看着自己,它们的目光中都透露出了困惑。
紫慢慢抬起了手臂,接着,那些遍布了整片空间的眼睛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它们消失的速度越来越快,只留下了一片片黑幕。
很快,整个隙间的绝大部分“眼睛”都消失了,像一片灯火散尽的舞台,而紫就是这个黑暗舞台上唯一的主演。
隙间的深处只剩下了一只“眼睛”。
这个时候,紫身旁亮起了微光,她转头看去,在黑暗中有一个横躺着的巨大圆柱体,直径超过了十米,表面有金属的光泽。它的一端对着紫的方向,另一端则是没入黑暗,看不到头。
在紫和这个圆柱体之间,有一座小小的终端平台,上面只有一块灰色的矩形感应屏。紫走到了终端的前方,把右手轻轻按了上去。
隙间内的空间有了些波动,如涟漪一样轻轻扫过紫的全身。
连接成功。
紫开始用脑海里的声音向感应屏对话,她的思维传递到了那个巨大的圆柱体上,然后发射向了远方的那个唯一的“眼睛”。
我是隙间妖怪八云紫,有人在吗?
......
数秒的沉寂。
黑暗中又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波动,通过圆柱体转化成了一股小小的数据流,汇入了紫的大脑。
那些零乱的数据流开始解调,像是万里之外的深渊中传来的悠长声音。黑暗中的眼睛忽然间注入了某种生命力,直盯着远处的紫,那走调而扭曲的话语就是它发出的。
收到。
你是谁?
......
又是数秒的沉寂,这一次接收装置自我调试完成了,脑海里的声音听起来也没刚才那么瘆人了。对方报上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克劳修斯。
这是我第一次动用境界通讯,我想知道只有你一个隙间妖怪吗?
目前只有我能和你通话。
你在哪里?
......
在永恒裂缝里。
永恒裂缝?那是什么地方?
很抱歉,我目前不能告诉你太多。
......
我遇到麻烦了。
什么麻烦?
我的结界里有一个黑色的球。
......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
你能过来吗?
过来?什么意思?
到永恒裂缝这里来,只要你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了,到那里我会告诉你答案的。
......
虽然很感谢你的邀请,但是很抱歉,我目前还不能离开幻想乡。
......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在我的隙间里给我准备这么笨重的仪器来通讯?既然都是隙间妖怪,用隙间打开通道来面对面交流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
你能往前走一段路吗?就一段路。你每往前走一段路,我就会用梦的形式分享一下我的记忆。等你快走到永恒裂缝那里了,我想你也就得到答案了,到那时候你可以再做决定,是继续向前,或者回头。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是真的想帮你。在终端的后方有一个旋钮,你可以调节它,让你和这个仪器靠近我。每到向前一个刻度线的位置,我就会开始传输记忆数据了......啊,我想先提醒你一下,精神连接的方式并不算稳定,所以在梦里你可能还会看到自己的记忆片段。
紫的手离开了感应屏,她来到了终端平台的后面,那里果然有一个白色的旋钮,对应着四条没有数字标注的白色刻度线。旋钮上的箭头指着第一条刻度线,她轻轻旋动旋钮,让它上方的箭头对准了第二条。
隙间中传出一阵隐约的轰鸣,紫的双手抓着终端平台,空间正在她的身边飞速流动,脚下无形的大地像是醒了过来,带着她前往未知的隙间深处。
轰鸣结束之后,隙间重归宁静。
紫回到了终端的正前方,再一次把手掌按在了感应屏上。
可以开始了吧?
开始吧。
在万籁俱寂的隙间世界中,紫缓缓合上了双眼。来自克劳修斯的数据流汇入了她脑海中的思维长河,那些遥远、古老却似曾相识的光景,也开始一幕幕地掠过她的眼前。
紫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的黑暗褪去了一些。
两侧的竹林依然漆黑,唯有脚下的这条小径上还有些微光,像是在指引着她前往竹林的深处。紫犹豫了一小会,还是向着深处慢步走去。
月光透过竹林,在她的身上投下斑驳的阴影。紫轻轻拂开那些茂密的竹叶,继续向光亮微弱的深处行进着。
似有似无的潺潺流水声,是这片寂静竹林中唯一的声响。不知走了多久,小径消失了,她的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
巨大的天守阁出现在了紫的面前,溪水反射着皎白破碎的月光,环绕着这座古老的建筑物。两侧的鹅卵石小径由小桥相连,一直通向天守阁外围的大门。
这座月夜中的死城,没有灯火,没有守卫。
紫走向了大门。正当她想轻叩的时候,她听到了门后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吱——”
大门缓缓打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穿着朴素浴衣的女孩,留着一头不算长的黑色披肩发,她的脸色在月光照耀下显得相当苍白。
“你是来找公主的吗?”她首先开口。
虽然不清楚梦中到底是何种情况,但为了探知真相,她还是要尽力地融入这个虚假的梦。
反正只是梦罢了。
“是的。”
女孩领着紫进入了天守阁的内部,她提起一盏油灯,照亮了昏暗的走廊。这座天守阁似乎早已被废弃,虽然内部设施明显老化,但还算整洁。
“这里就你和公主两个人住吗?”
“不,还有很多人,只是你现在看不到他们。”
“他们?他们是幽魂吗?”
“不,他们都在这座天守阁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待会可以带你去见他们。”女孩说。
紫皱起了眉毛,心中顿时有些戒备,即便这只是一场由回忆所构成的梦。
就在这时,走廊的深处传出了一阵女声,那个声音幽远婉转,像是在吟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
“梦违,将幻之朝雾中世界的记忆,
现世,构筑于徐徐崩去的沙土之上,
空想的梦,描绘了古老的幽玄世界的历史,
白日,照在逐渐沉没的街市里......”
女孩领着紫向那个声音走去,最终她停在了一扇门前,女孩用纤细的手轻轻打开了那扇移门。
就在清澈的月光下,紫看到那里静静地坐着一个人影。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双手被长袖掩盖,用大蝴蝶结装点的粉色上衣与深红的长裙,月下的公主有着大和抚子般的宁静淡雅。
“辉夜?”紫不禁说道。
辉夜并没有注意到来客,依然凝视着不远处的露天花园。紫注意到在这个和式风格的房间内,有一座用石头堆砌成的矩形花坛,月光从花坛顶上和侧面的窗中透出,照在淡蓝色的土壤上。她顺着辉夜的眼神看,花坛中有一些树苗般的植物,但比起树苗,紫觉得那更像是一堆早已死去的枯枝。
“那是优昙花。”身旁的女孩轻声说道。“我们一直都在种这种花,因为只有它的‘污秽’才能救公主。”
“她怎么了?”紫问。
女孩看了一眼身旁的紫,转身离开房间。
“说来话长,我先带你去那里吧。”
女孩带着紫走下了台阶,随着她们往天守阁的下方前进。女孩手中的油灯灯火变得飘忽不定起来,前方愈发深厚的黑暗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试图绞杀这最后的光亮。
她们来到了天守阁下方的一个房间内。这个房间比公主的房间还要开阔,紫跨过了门槛,她发现脚下的不是榻榻米而是泥土。
“过来吧。”女孩站在前方的一张石桌旁,桌上摆着茶具。
紫换上了门边的鞋子,坐到了桌旁的石凳上。女孩把油灯放在桌上,端起茶壶,小心翼翼地为紫倒满茶水。
紫轻尝了一口茶,沁人的清香更胜于现实中的清茶。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紫问。
“叫我羽铃吧。”
“那么,羽玲。”紫直视着她的双眼。“现在能告诉我其他人都去哪了吗?还有,为什么只有‘污秽’能救公主?”
羽玲轻抿了一口茶水。“很久以前,为了躲避外面的战乱,我们就在竹林深处建起了这座天守阁,从此与世隔绝。那个时候和大家在一起生活,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呢。
“有一天,这座天守阁来了一个女孩,她没有亲人,无依无靠,所以我们就收留了她,她也我们讲了外面世界的很多新鲜的事情,也讲了外面的战争有多残酷。虽然刚来的时候她看上去受了很多的苦,但没过多久她就和我们打成了一片,她很爱笑,每次篝火晚会都是她在主持,大家,包括公主都非常喜欢她的性格,到后来还有好多男生争着去给她送花,看得我都有些嫉妒她了。”女孩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怀念的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了。
“但是有一天,她却笑不出来了。她把自己关在了天守阁最下层的那个房间里,每天都看着墙壁发呆,闭门不出,就连使劲晃她她也醒不过来。我们很担心,当时还以为她是灵魂出窍了,用了各种咒术试图唤回她的灵魂,但都无济于事。
“就在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一天深夜,那个女孩忽然离开了房间,到了另一个男孩的房间门前。那个男孩的性格和女孩正好相反,他很内向,平日和我们也不会说什么话,但我们早就注意到每次篝火晚会,他的目光一直都在那个女孩身上。这也就是所谓的暗恋吧。”
“当时我被走廊里的声音给吵醒了,于是我走到外面去看,发现那个女孩牵着男孩的手,朝着走廊深处头也不回地跑过去了。我跟着他们的步伐来到了走廊尽头,却没看到他们的踪影,而那里的地板上只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
“而奇怪的事,从那之后就开始了。第二天早上,有另外一个少年认为男孩和女孩并没有消失,她们只是通过那个洞,去了一个陌生的国度,过上了永远幸福的生活。可能是那个少年太想念女孩和男孩了,于是第三天,我们发现少年也从天守阁里也消失了,而黑洞也扩大了一圈。到了第四天,想念少年的另一个人也消失了......”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思念成疾,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认为,无法与他们相聚是因为仍处于现世,身上带着现世的污秽。而进入那个洞就能消除这些污秽,就能和其他人团聚,回到记忆中的美好生活去。于是人们一个个消失,那个黑洞也越来越大......”
突然,紫身后的黑暗中传出一声低沉的轰鸣,手中的茶杯也跟着微微颤动,天守阁下方的大地在低吼。她警觉地站起身,看着声音的来源。但是在油灯昏暗的灯光中,她只看到那里有扇紧闭着的门。
羽玲离开座位朝门走了过去,紫跟在她的身后。
“你刚才说的那些消失的人,他们都死了吗?”紫问。
“不......”
羽玲轻声呢喃,同时轻轻打开了面前的门。
“他们都在这里。”
阴冷的狂风铺面袭来,水花在深不见底的崖壁上不断绽放。无数条急流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落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紫下意识地用手遮挡着前方,目力所及只有比夜幕更为恐怖的虚空,这个天守阁就建在这个深渊的正上方,而深渊正在从内向外吞噬着它,它所接触到的一切事物,都不可避免地跌入了虚无的世界里。
紫注意到了在众多注入深渊的地下激流中,有一条闪闪发光的河流,它的每一朵水花看上去都像缥缈的雾花,好像根本就没有质量。它看上去轻如羽毛,跌入深渊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这是......”紫的声音在颤抖。
“这里就是没有污秽的天堂。”羽玲缓缓说。
“天堂?”紫向下看了一眼那无尽的虚空。“别开玩笑了,掉入这样的地方,和死了是没有区别的吧。”
“不,你错了,”羽玲转身。“下面的天堂,是一个没有任何污秽的世界。再无须臾,只有永恒。大家都在这里都达到了最终的平衡。”
“最终的平衡?”
“就是没有任何差异,因为一切污秽都被净化到了零。我以前也不想相信它的存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深渊一直都在扩大,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相信......
“差异的消亡是不可逆的,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回归到永恒的宁静,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紫的眉头紧锁。如果说下面的世界是永恒的宁静,那她宁肯这个天守阁每日每夜都发生天翻地覆的剧变。
“这样的世界不值得向往。”紫冷冷地说。“如果真如你所说,下面是一片净土,那为什么公主没有选择去和他们团聚?”
羽玲的眼神低迷,走向了房间的深处。
“她还留恋着现世的美好吧。”
这个时候,紫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闪电,她想起了幻想乡里的那个黑球。
“羽玲。”紫叫住了她。“优昙花,你忘了吗?”
“优昙花的盛开需要养分。确实,如果它们开花了,它们就会产生无穷无尽的污秽,足以让我们永远远离这个深渊。但是我也说过了吧,一切的差异都有彻底消亡的那一天,而优昙花所需的养分也算是存在现世的一种‘差异’,一直都在向这个深渊跌落。”
“但是还是有解决的办法的吧。”紫严肃地说。
“在深渊的下方,崖壁上有一块凸出的巨岩,在那里有一个机关,如果启动它的话,天守阁会缩小,地下的那些急流也会被地基截断,而只有当所有的急流都被截断,优昙花才能从它们吸收到足够的养分。
“但是,那些想阻止跌落的人,都没能抵达那里。因为只要下去,那些来自净土的记忆就会召唤他们,让他们也永远跌入平衡状态。”
紫恨恨地攥紧了拳头。羽玲似乎早已放弃了逃离“平衡”的希望,只是在和公主等待着最终跌落的那一天的到来。
一切的差异都将被消除,这是个无法逆转的过程。
她不想把这个真相和自己深爱的那片土地相连,但这些明暗交织的线索,已经变成了一张黑暗的大网,笼罩在她的心头。
但在这旷古的黑暗中,还有唯一的曙光。
紫恍然间从朦胧的数据流中醒来,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个并不属于她的幽远记忆中。无数的隙间之眼又重新出现在了隙间里,那台巨大的圆柱体装置和她脑海里的画面一同消失了。
回过神之后,紫马上意识到了一点,刚才梦境中所经历的一切,已经揭露了幻想乡的最终命运。
万物都会不可避免地向着“寂静”跌落。
一阵恶寒爬上了紫的脊背。她尽力说服自己不要去联想太多,但那黑暗已经渗入了她大脑中的每一个角落,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好在她的困意又渐渐泛了上来,她在大脑中最后整理了一遍“回忆”中的线索,然后离开隙间回到了床上,重新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又看到了那座天守阁,只不过这一次它的外型已经极端扭曲,像一根被拉伸到了极端的橡皮筋,然后从一头开始慢慢崩碎,化为尘埃,落入深渊。
第二天的正午,紫起床洗漱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雾之湖的边上确认那个黑球的情况

她带着蓝赶到了湖边,发现自己那不详的直觉已变成了现实。昨天施加在黑球周围的隙间也消失了,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那个球体依然展现着吞噬一切的漆黑。
“紫大人......”蓝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知道。”紫压低了声音。
现在紫和蓝都明白了,这个黑球在膨胀,而梦里那个吞噬一切的深渊,恐怕就是这个黑球的终极形态。
“啊,紫,有什么进展了吗?”紫的背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灵梦和荷取两个人也来到了现场,异变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幻想乡里一如既往地冒出了试图解决异变的人士。
“稍微有点头绪吧。”紫回答。
荷取转移到了黑球的一侧,卸下了和她瘦小体型有些不搭的大背包,在一阵伴随着金属器件激烈碰撞声的翻找后,她从包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装置。
“这是什么?”灵梦问荷取。
“河童的便携式测温计,别小瞧它,测量精度和范围可是实验室级别的。”
荷取一边说按下了装置上的开关,把它对准了黑球。但过了几秒,她就收回了温度计,一脸困惑地看着屏幕上的提示信息。
“啊咧?无法测定?这东西故障了?”荷取自言自语。
“对我试试。”紫说。
荷取照做了,测温仪刚对准紫,屏幕上马上就跳出了正常的读数,以及紫的身体各个部位的热量分布简图。她又把测温仪对准了脚下的湖水,夏天冰凉的湖水也显示出了淡蓝色的热量分布。
“不可能啊。”荷取重新对黑球测量,但在热量分布图上,那个黑球也是同样的漆黑一片,仿佛测温仪根本不承认这个物体的存在。“只要是有一丁点温度的物体,它都能测出来。”
看着那个黑球,在一阵简短的思考后,紫无奈地摇摇头。
“它根本就没有温度。”
“什么?”荷取抬起头看紫。“这怎么可能?”
“它是死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死。”紫的目光和黑球一样冰冷。“它的内部没有任何东西在运动。而无论是妖怪,人类,还是地上的花花草草,就算可以静下来不动,但体内永远都有无数的粒子在运动,碰撞,所以才会有温度。但这个东西,它的体内什么都没有。”
所有人都沉默了。摆在她们面前的黑球,如同梦中的深渊一样,缓慢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死神的脚步永不停歇。
“不能让它停下来吗?”灵梦问。
“荷取,你能测定这个黑球的膨胀速度吗?”紫转向了荷取。
“可以。”
“现在就测定吧。灵梦,你的灵力能把看不见但是存在的东西给散布到幻想乡全境吗?”
“啊?”灵梦有点惊奇,但很快就点头表示肯定。“理论上来说是可以,不过我需要大结界的一个支撑节点,才能把灵力妖力之类的东西给发散出去。”
“最近的节点,我记得就是在博丽神社吧?你现在到那里去,我会用隙间示意你用符卡的。”
“啊,我知道了。话说你到底要干嘛?”
“缩小博丽大结界。”紫坚定地回答。
在蓝的协助下,荷取很快就在湖岸边上建立好了观测设备,草丛中躺满了红蓝色的电缆,一直连接到湖边上的小型控制台上。紫守在黑球的旁边,她轻轻伸出双臂,像是要把那颗黑球拥入怀中。
“要开始了。”紫轻声说。
紫双眼微闭,用生硬的语调默念出了一连串几乎被她忘记的符卡名称。境界的力量慢慢从紫的身体里流出,飞向幻想乡的各个角落。在结界开始收缩前的一分钟里,蓝,和荷取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结界收缩所带来的剧烈震荡。
突然,空间中传来了涟漪般的微小波动,紫敏锐地感觉到了它。而且她还能确定,这和昨晚与克劳修斯通讯的时候所发出的是同一种波。
但这又是为什么?巧合?
波动结束后,只有芦苇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紫睁开了双眼,转头看着仍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的两人。
“等等......啊,虽然变化很微弱,但它的速度确实慢下来了!”荷取的嘴角微微扬起。
“慢了多少?”紫接着又问。
“呃......”荷取的声音又低缓了下来。“慢了百分之一点八。”
“那至少说明还是有效的。”紫从黑球旁边降落到了湖岸边上。“果然我的猜想没错。”
“紫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蓝问。
“这个黑球是一个具现化的物理量。”
“具现化的物理量?”荷取问。
“好吧,我知道这不太好解释。首先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长度’,‘速度’算是存在的物质吗?”
“当然不是啊,它们是描述某些东西的某种状态的一种......标准吧。”
“对,它们本身就不存在,只是我们为了描述才引入的量度,在外界也只有在数据和公式里才能‘看’得到它。”紫注视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但在幻想乡里,在完全不同于外界的‘常识’作用下,它就被定义成了一种能看得见的东西......它就是描述系统混乱程度的物理量——熵。
“冰放到热水里会融化,木头燃尽之后会变成灰烬,生物的生老病死,这些都是很自然的过程,但在自然条件下,这些都是不可逆的,因为一切物质都有趋向稳定的性质,而对它们来说,变成最无序和混乱的形态,恰恰就是最稳定的形态。
“不过,如果限制它们的活动范围,就算它们变成了最混乱的形态,它们四处散布的程度也就小了,混乱也就会减速。我把这个‘物理量’的境界解除了之后,再把它所代表的不可利用的能量与物质,通过灵梦平均地分散到整个幻想乡里去。”
随着刚才的解释,她心里看到曙光般的欣慰也慢慢消失了,在这个逐渐浮出水面的冰冷事实面前,心中又升腾起了一股莫名的空虚。

那,能让它完全停止膨胀收缩回去吗?”蓝问。
所有人都在等着紫的回答。在整整一天的精神高度紧张后,紫浑身只剩下了无限的疲惫,她先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漫山的田圃,在长达十秒的默然注视后,她才无力地说道:
“我只能让它减速下来,但是无法消除它。”
乌鸦在傍晚的山林中嘶哑地啼叫,夕阳漂浮在暗红色的晚霞中。紫撑着一柄阳伞,看着远方那轮红日慢慢沉入山峦,像一个已经失血过多的巨人,正在死亡线上做最后却无谓的挣扎。
幻想乡的黑夜很快就要降临了。
“你在想什么?”
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紫回头看了一眼灵梦,随后继续仰望着霞光。
“只是想看看夕阳而已。”紫用低缓的语调说。
灵梦走到了紫的身旁,夏风吹起了两人的发丝,比起紫稍显憔悴的表情,灵梦的脸色还是那样平静淡然。
“真是少见啊。”灵梦伸了个懒腰。“对于这次的异变,你简直比我还积极。”
紫沉默不语。
“你还是在担心吗?”
“灵梦,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存在永恒吗?”
“哈?”灵梦没想到紫会突然抛出这么哲学性质的问题,她琢磨了一小会儿,才答道:“应该没有吧。”
“幻想乡的诞生......好像还在昨天呢,时间过得可真快。”
“不就是一场异变吗?真是搞不懂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啊,紫。”
“我明白那个黑球的本质的时候,就发现它不是一场单纯的灾难,它就是想让我明白一个道理。”紫望着如血的夕阳喃喃说道。“一切物质都有趋向稳定的性质,而它所谓的稳定和死亡又没什么区别。它就是想告诉我这个,我不想相信它,但又没法逃避它。”
听完了紫的话,灵梦收起御币,把双手搁在了脑后,慢步走到了紫的前方。
“我啊,其实也没想那么多,能每天喝上几杯茶,懒洋洋地晒一会太阳,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好了。想那么多的话会活得很累的吧......”
灵梦突然转头看紫。“但是,要是有异变的话,我也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不知何时,紫觉得那轮夕阳不再像一团血渍那样压抑了,它散发出了一缕微不足道的光,照在了现实的坚冰上。她看着霞光中灵梦的身影,恍然间,好像有无数的人影和她重叠在了一起,记忆中的岁月飞速流逝,光阴似箭,所有的人影如云烟般消散,只剩下了面前的巫女。
“说实话,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人类的。”紫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
“是因为不用操心那么多事情吗?”
“从幻想乡建立以来一直都没有什么毁灭性的异变,对这里的人类来说,足够安安稳稳地过完一辈子,已经很幸运了。”
紫的视线回到了那轮夕阳上,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
“总之,这场异变,我不把它解决掉也不会罢休的。”紫补充道。她又露出了一个难以理解的笑,不过笑容很快就消去了。
她说完便转身走向了身后的隙间。
灵梦一直呆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孤独的身影没入黑暗,直至和黑暗一并消失。
紫在黑暗中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静些。
她走到了控制台的后方,右手在旋钮前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把它对准了第三条刻度线。
熟悉的空间波动穿过了她的身体,旋即归于宁静。紫回到了控制台的前方,她一把手放到感应屏上,那个似乎来自千里之外的声音便幽幽响起:
你很累了吧。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
为什么它会以这种形式存在?
......
为什么就算是收缩幻想乡也消灭不了它?
......
为什么?
......
我问你为什么?!
作为妖怪贤者的紫,此刻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她的五指在颤抖中弯曲,在感应屏上抠出了深深的抓痕。
克劳修斯还是一言不发,从紫的大脑那里传来了的极为激烈的思维数据流。虽然和紫相隔了未知的距离,但他可以切身感受到那个妖怪贤者的每一种情感。紫把的怒火洒向了他,他也只是木然地站在那里。
她的怒火慢慢燃烧殆尽了,情感的激流中留下了一条没有波浪起伏的细流。克劳修斯慢慢让那条细流流进自己的脑海深处,从这条细流中,他读出了比刚才的怒火还要深刻的情感。
绵延的悲哀,还有更加强烈的不甘。
自己的世界正不可逆转地滑向深渊,她却从未放弃过。
......
我会让它停下来的。
紫在自己的内心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会有代价。
我已经一把年纪了,什么代价对我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我只要幻想乡能过着像以往那样的平静日常,这就够了。
......
紫似乎听到了对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空间中的微弱波动,把无数的图像与声音信号解调成了思维的细流。在这股细流中,紫合上了疲倦的双眼,再一次被送向了那条真实与虚幻、过往与未来并存的记忆长河中。
紫还在处在迷蒙中,天守阁内部的记忆已经深烙在了她的脑海深处。数据流在紫的大脑里只运行了数秒,她却感觉自己已经在此度过了整整一年。
虽然整个世界只有月光,从来没有看到过天边有一丝亮色,但永夜让这里的生活保持着宁静。后来紫和羽玲达成了分工,羽玲负责照顾公主,而紫负责精心培养那些优昙花。但紫也不知道,在不坠入深渊的的情况下,她们究竟能不能看到开花的那一天。
在这“一年”的时光中,紫和羽玲渐渐成为了好朋友。作为妖怪贤者的紫,在某些日常打理方面却显得有些笨拙。后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向羽玲坦承自己之前也是由式神照顾起居,羽玲也只是笑笑,接着开始耐心细致地指导着紫,告诉她作为一个普通女孩至少也要精通于自理。
作为回报,紫教会了她舞蹈。羽玲也学得很快,她成为了紫在这个孤寂世界中的完美舞伴,她们经常在一天工作结束后,沐浴在天守阁内的月光下静静起舞,忘记时间,忘记烦恼。最后两人收起舞步的时候,总是会相视微微一笑。
梦境中时光飞逝,比在幻想乡还要宁静的生活,让紫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是在此寻求真相。
一天,紫为那些优昙花浇完水后,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针精准地指着晚上八点。
负责照顾公主的羽玲还没有出现,紫觉得有些奇怪,她平日都相当准时。
“记忆这种东西,你是怎么看的呢?”
身后的辉夜忽然提问。
紫迟疑了数秒,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公主。
“记忆有很多种,公主。”紫看着月光下端坐着的公主。“不管是高兴的,还是悲伤的,它们都是人生的一部分。”
“人生吗......”公主抬头看着窗外的永恒的明月。“紫,你知道以前消失的那些人,为什么会如此想念堕入‘平衡’的朋友,以至于要去那里寻找他们吗?”
“想要和他们团聚吗?”紫说。
“换句话说,是因为他们害怕忘却。”辉夜纠正。
“忘却?”
“人逝去了,当他下葬的时候,他的亲朋好友都会缅怀他,为他建起墓碑,告慰他的亡灵他永远活在人们的心里。十年过后,人们可能还会给他的墓碑献花,但内心已经没有当初的悲痛了,因为在他们的生活里早已抹去了这个人的位置。”辉夜顿了顿说。“那么一百年以后,一千年以后呢?当他的墓碑也被风沙掩埋的时候,还会有人记得他吗?”
看着辉夜深邃的双眼,紫摇摇头,她的目光又转回了优昙花花坛。
“紫,你也不是人类。那你还记得吗?那些人类离开你的时候.....”
“他们的一生,对你来说就像是匆匆与你擦肩而过的路人。”
月光下的优昙花旁悬浮着无数晶莹的尘粒,像弥散在空气中的微小泪珠。
“这里有84棵优昙花,公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曾经生活在天守阁内的人的数量吧?”
“是。”
“地上的优昙花,是三千年才一开的圣花。它们的寿命比你我还要长。它不会记得是哪颗雨滴滋润了它,也不会记得是哪缕阳光给了它力量,但三千年后它绽放的时候,它的花朵就是最好的证明。”紫蹲下身,看着那些外表如枯枝却蕴藏着生命力的花杆。“或许再过三千年,我会忘记他们,但我今天的模样,就证明了他们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听完紫的回答,辉夜稍稍一怔,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释然与欣慰的表情慢慢浮现出来。
“是啊......他们,来过啊。”
紫从克劳修斯的“梦”中再度醒来。睁眼之际,梦中一年的“时光”,如一道空灵的幻光射入了她的记忆。
她的心境总算缓和了下来,不知何时,眼角的余光也有些朦胧。
第二天,
紫从蓝那边得知了一个坏消息,黑球的膨胀仍在加速。
她又找到了荷取。昨天晚上,荷取和蓝凭借着白天收集到的数据,连夜建立起了黑球的数学演化模型。根据推演,如果继续放任它膨胀下去的话,只需要不到48个小时,幻想乡就会永远陷入黑暗。
紫来到了雾之湖畔,黑球的体积已经大到可以塞下一个人,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膨胀着。
紫咬了咬牙,眼下的情况意味着她不得不再继续收缩大结界。但她也意识到了一个相当严峻的问题。幻想乡的大小是有限的,黑球的膨胀却无法停止,那这么做也只是稍稍推迟大结界最终毁灭的时间而已。
紫甚至都不知道,如果黑球摧毁了幻想乡,它是否会继续疯狂地膨胀下去,然后把整个外界,把她们所熟知的一切,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能再去思考太多了,她立即开始对大结界进行收缩。
紫刚刚发动符卡,更剧烈的空间波动从四面八方传来,整个大结界和她一样经历着剧痛,使用如此大范围的符卡也让她的妖力近乎透支。
最后,煎熬般的空间波动终于停止了,她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已是荒凉星空。
这时候她想到的第一个人是灵梦,她和自己一样,也承受了大结界剧变所带来的痛苦,更何况她还是人类之身。
紫迈着沉重的步伐踏上博丽神社前的石阶,来到鸟居下。神社内亮着温暖的灯火,灵梦坐在屋前,一边享受着晚风的凉爽,一边和身旁的小女孩有说有笑。那个女孩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扑到了灵梦的怀里,小手轻轻摸着她的发梢。
“紫?”灵梦看到了鸟居下的人影,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是你啊。”
“这......这是?”
“她吗?”灵梦抱起了小女孩。“这孩子是我前阵子从妖怪的巢穴里救出来的,她的父母好像都被妖怪杀了。看到没人照顾她,我就把她留在神社里了。来,爱衣,这位是八云紫阿姨哦。”
爱衣用稚嫩的目光看着紫,有些胆怯地抱紧灵梦。
“妖......妖怪......”
“没事的,她不会伤害你的。”灵梦安慰她。
爱衣咽了口口水,然后从灵梦的怀中慢慢滑下,蹒跚地走向了紫,在她的面前停下脚步,打量着这个疲惫不堪的妖怪贤者,然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人类......”爱衣脸上的恐惧消失了,很快就恢复到了那个甜甜的笑容。
紫还处在一片茫然中,眼前的一切似乎才是梦境,或者说,她在幻想乡的千年,才是在一瞬间产生的虚假“记忆”。她作为境界妖怪,此刻却摸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境界。
但爱衣手心的温度,却是只有现世才有的温暖。
紫俯下身,轻轻摸了摸爱衣的头,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只是笑得相当凄惨。
之后她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打开了隙间就要离开。爱衣不解地牵着紫的衣角,但紫还是头也不回地踏入了隙间。
“哎?不进来坐坐吗?”灵梦问。
“算了,我今天......应该是有点太累了吧。”紫用虚弱的语气回答。
紫回到了隙间内,她头一次有了行尸走肉的感觉。她的灵魂深陷在了梦境与现实的隙间里,向着两侧望去,两侧都是无穷无尽的迷雾。
还差最后一步了。
......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吧。
......
告诉我,克劳修斯,你也和我一样吗?
是的。都过去了。
......
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两人在脑海中的对话有些模糊,黑暗在她的脑海中慢慢压了下来,天边只有唯一的光,她的脚下是只有绝对零度的地狱之路。
这次紫是从天守阁内部醒来的,她看着四周,标准的和式房间,室内放着青翠的盆栽,窗外月光依旧。
午夜十二点。
紫紧了紧身上的蓬松的睡衣,随后来到了羽玲的房间。
“羽玲?”
没人回应。
她轻轻打开羽玲的房间门,床上的被单叠得整整齐齐,桌台与镜面都一尘未染,似乎这里就从未有人入住过。
她又走出了房间,重新确认了一下这个房间所处的位置,确定这就是羽玲的房间。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萦绕在紫的心头。她连衣服都没换,就朝着走廊深处的楼梯间奔去。
“羽玲?”
紫有些焦急地打开了房门,这个黑暗的室内庭院,是她和羽玲第一次品茶叙谈的地方。她手里提着一盏油灯,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开始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搜索着羽玲的身影。
“羽玲?你在哪?”
紫搜索着庭院的每一个角落,在油灯摇曳的亮光下,她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根极其粗壮的树干,上面还系着注连绳,像上古时代的大自然之神所建起的一堵墙。
一把铁锹倚靠在树干上,随着紫拿起那柄冰冷的铁锹,一股熟悉的恐惧涌入了内心,她品尝过那股恐惧,还有隐藏在那股恐惧中的,刻骨铭心的悲哀。
“不......不......”
紫抄起铁锹,开始疯狂地挖掘起了树前的泥土,素白的睡衣上沾满了泥土。她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双臂颤抖。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但那绵延千年的悲哀就像魔鬼一样,把她拉回了千年前的噩梦。
铁锹碰到了一个稍硬的东西,是一具深埋在树下的棺材。
紫的双手止不住地抽搐,她忍着把铁锹丢出去的冲动,然后高高举起了铁锹,把它用力砸向了棺材板。
破了洞的棺材里,永眠少女的面容,让紫的大脑只剩下了空白。
“羽玲......不......幽幽子......”
紫急忙打开了那扇通往深渊的门。羽玲正站在悬崖边上,穿着单薄的浴衣,深渊的寒风吹起了她的短发。
羽玲回眸。千年前埋葬在西行妖下的少女,此刻重新站在了紫的面前,她苍白的脸上虽无表情,却是紫内心千年之哀的源头。
“幽幽子!”紫大喊道。
羽玲慢慢转回了头,闭上双眼,向着面前的深渊轻身一跃。
紫紧紧抓着幽幽子纤细的手腕,她的身形虽如幽灵般轻盈,但深渊的下方传来了强大的引力,无情地拖拽着深渊边缘的少女。
“幽幽子,别再做傻事了!”
“紫......”幽幽子的双眼黯淡。
紫的右臂疼痛不已,她一个人在和整个深渊对抗。
她只是想把那个女孩第二次从死亡线上救回来。
“那之前的记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幽幽子望了一眼下方的深渊。“我的记忆......早就和我的生命一起前往地狱了,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想起来吧。”
“但我全都记得啊!就算你全忘了,我也会帮你想起来的!所以......”
“记忆里的那段空白一想起来,就好怀念......”幽幽子哽咽。“果然,活着的时候,和紫的生活......一定很高兴吧。”
“如果幽幽子你走了的话......那还有什么高兴可言啊!”
幽幽子凝望着紫,紫的右臂已经快到了极限,但深渊的引力却愈发强大。
“那......和紫在一起,我的记忆就能恢复吗?”
“当然了......因为......不管是生前的你,还是死后的你,我都不想再......”
“真好啊......”
幽幽子抬起了头,脸上带着幸福的泪水。
突然,紫身下的那块不稳的地板终于迸裂,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和幽幽子一起向黑暗坠落而去。
“这样子的话......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吧......”
两人在半空中紧紧相拥在了一起,紫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幽幽子,看着她像破碎的人偶,身体在空中渐渐化为碎片而分崩离析。
她终于明白了。
从一开始,羽玲——幽幽子,就是不存在的泡影。
那只是深渊中的黑光照射在她的记忆上,所留下的记忆的影子。
“没有差异,没有污秽,再无生死之境,永远宁静的世界......”
紫的视野和意识都变得模糊起来,幽幽子身上的碎片拂过眼前,居然有点像春樱烂漫的季节,那漫天飞舞的花瓣。
白玉楼的大小姐,手中拿着印有御所车图案的折扇,在古老的妖樱下翩翩起舞,死蝶和樱花,还有记忆的碎片,都重叠在了一起。
“来吧,紫......”
这里只有西行妖和树下的少女。
除此之外,万物早已随着时间湮灭。
离别再无意义,因为整个宇宙只剩下稀疏与寒冷。
“我们一起......做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吧。”
紫的身体也开始剥落成飞舞的碎片,她在虚空中永远地下落着,眼前所看到的只有黑暗,最后的光芒也即将消逝。
没有生死离别的世界......只有永恒......
不......
不要......
光明完全被吞没了,她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破碎的双手还在向深渊跌落着,不久也会化为尘埃。
突然,那双破碎的手碰到了岩壁,虽然在急流的冲刷下这是相当艰难的事情,但它居然慢慢地减缓了坠落的速度,最后停了下来,十指死死地抠在了岩缝里。
“现在......还不行......”
这样的宿命,紫选择了无法相信。
深渊中,紫的碎片也停止了飞散,开始渐渐向着她的双手靠拢,极其缓慢地聚合成了手臂,接着是肩膀,然后开始恢复成一张充满了悲愤的脸。一块碎片停在了她破碎的右眼处,变成了一颗转瞬即逝的水滴。
“那样的未来......我怎么可能......接受!”
紫的上半身慢慢恢复成型,她的右手挣扎着向上伸去,想要抓住上面的岩石,然后猛地滑落了下来。她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碎,忍着剧痛,再次抬起右臂,在这样反复了数次后,她的手指才用近乎掐入岩壁的力量攀住了岩石。
接着,紫极其艰难地伸出左手,紧紧抓住更上面的岩石。
整个世界都在向着虚空跌落,只有她在无声地抗争着。她孤身一人抗拒着整片黑暗的引力,从地狱的边缘向上攀爬。
她的十指早就被磨出了血,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无数的情感充斥着她的大脑。眼前微弱的光像一株即将燃尽的残烛,但忽然间又慢慢亮了起来。紫朝着光的方向攀爬着,她看到了面前有一块凸起的巨岩,于是用上最后的力气向那里爬去。
她已经意识不到究竟是何种意志支撑着她爬到此处,大脑里就像被硬生生塞入了一条指令,让她拼了命地远离黑暗。
巨岩上插着一根木制的操纵杆,虽然不知道是谁建在这里的,也不知道它为何这么久还未腐烂。紫没想那么多,只是用鲜血淋漓的右手紧紧扣住了它。
她在瀑布中缓慢扳动着操纵杆,用自己残存的力气撬动整座天守阁。深渊传出了轰鸣,身边的水流也跟着放缓了速度,眼前的光越发明亮。
她看到四周的瀑布都逐渐停止向深渊奔流,只有那微微发亮的河水仍在下落,而她现在才发现,那条河流中的水波,其实是由无数微小的光粒所组成,它们数量众多,看上去却依然没有质量。
“不行......还不够......”
紫继续用力扳动机关,看着四周的水流趋于枯竭,在她甚至几乎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的时候,机关传出了“咔哒”一声。她转过头,那条充满了光粒的“河”,终于也停止了坠落。
光粒在空中弥散,瞬间照亮了整座深渊,紫的双眼短暂躲避着强光的刺激,再度睁开时,她发现自己身处辉夜的房间。
明月消失了,远处黑暗的地平线,终于泛出了一抹霞光。花坛里的优昙花也结出了五彩的球状花朵,屹立在那刺破黑暗的光芒中。
“公主......”紫用微弱的声音说。
“谁?”
......
“初次见面,我是辉夜。你......就是启动机关的人吧?”
“公主......我是紫。”
“紫?”
公主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紫,过了一小会,她的脸上漾出了微笑。
“虽然没什么印象,但是......谢谢你。”
“公主,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一直都被这里的‘记忆’禁锢着,留恋着过去的生活。不过现在......我终于可以放下它们了。”辉夜抬头,望着远方升起的朝阳。“我们自由了啊......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紫?”
......
在一片朦胧中,辉夜牵起了紫伤痕累累的手,拉着她走向了那片溢出的光。
“你要......去哪?”紫问。
辉夜没有回答,只是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她。
紫感觉自己和辉夜都变成了那条光河中两颗没有质量的粒子,顺着这条大河,慢慢被送向了远方......
从光明重回黑暗,那个如现世般真实的梦最终消散殆尽。脸颊上,两道温热的泪痕也渐渐冷却下来。
这种隔绝于世的感觉却还残存着,她的心中有无数道看不见的裂缝,把上千年的记忆分割得支离破碎,一时间,她分不清究竟哪块碎片是属于自己。
过往的那些人就像光一样,悄然掠过自己的身旁,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远方,而紫只是一棵只能扎根于地面的大树,只能默默地看着星辰变换,经历沧海桑田。
你也这么是这么选择的吗?
是的,我想让她们的生活延续下去。
......
我知道了。
隙间中忽然亮起了无数星尘的光辉,舞台的黑色幕布终于被拉起,紫看着自己的脚下的银河,她正置身于浩瀚的外太空。
她的视线转回了正前方,看到“永恒裂缝”的真面目后,她也没有什么过于吃惊的反应,淡然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能和我直接见面的原因吧。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完全解决熵增的问题,熵在结界里的表现形式和外界不一样。
这我知道,外界看不到它。
其实你更应该庆幸,因为外界的熵增是真的没有任何解决方法的。
为什么?
外面的宇宙在加速膨胀,所有的能量都会变成无法再利用的内能,平均地分配到整个宇宙中。在未来的某一天,最后一颗恒星将会熄灭,所有的质子都会衰变,整个宇宙将变成无限接近绝对零度的虚空,彻底死去。
那幻想乡呢?它也属于宇宙的一部分吧?你怎么保证在未来,它不会跟着外面的宇宙一起毁灭呢?
如果大结界变成永恒裂缝这样,在裂缝的最深处,维度会被重构。外面的宇宙死去之后,你可以解除裂缝,在大宇宙的残骸中通过大爆炸的形式制造一个新的宇宙。幻想乡就是新宇宙的种子。
......
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你要去新宇宙了吗?
......
啊,对了,谢谢你,紫。
什么?
谢谢你愿意陪我一同追忆。
......
随着星空慢慢黯淡下来,永恒裂缝的体积开始急剧收缩,散发出了最后的光和热,最后坍缩成为了一颗体积无限接近于零的星星,在永恒的夜里,只剩下它在闪闪发光。
克劳修斯的声音永远消失了。
紫离开隙间之后,她听到窗外传来嘈杂的声响。
在过去的数个小时内,黑球的膨胀速度再度暴增。此时已过了早晨六点,紫看着东方的天空,满天霞光已被黑球冰冷地挖出了一个巨洞,村庄中的人们正惊恐地四处逃难,他们以为太阳已经被黑暗掐灭了。
“紫!紫!”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紫的神思拉回,她打开门,灵梦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前,双手撑着膝盖。
“咳......咳......”
“没事吧?”
“没事,刚才只是在人里维持秩序......比起这个,咳咳,那个黑球,如果不想办法把它彻底封印的话,幻想乡马上就会毁灭的......再来一次吧,紫,一定要把这场异变结束掉。”
灵梦拿着御币,转身准备飞往神社。
“等一下,灵梦!”紫叫住了她。
“怎么了?”
“我们......上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啊。”
“不,不是,再往前一次。”
“再往前......我记不太清了。外面这都要世界末日了,你这个时候还想叙什么旧啊。”
“这样吗......”。面对着以往的异变时,紫的双眼里都会有种贤者特有的认真,但现在这种认真正在熄灭,慢慢地变成了一种低沉的无力感。
“不能再拖了!我们得赶紧出发了,让幻想乡毁灭的异变什么的......我也绝不能容忍啊,咳咳......”
灵梦起身飞向了神社,紫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离开,直到灵梦的背影渺小得如一粒浮尘,她才回过神。
黑球的体积已经达到了遮天蔽日的规模。平日没有多少人拜访的博丽神社,此时也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而他们也出乎意料的平静,每个人紧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像是在等待着最终时刻的到来。
紫来到了黑球的正下方,她望着被黑暗慢慢吞食着的太阳,心跳加速到了极点。
她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了和“熵”的最终对决。
紫把自己蓄积的所有妖力全部集中了起来,她的力量变成了一双巨大、温柔的手臂,把她一生最爱的这个世界,紧紧地抱入了怀中。
幻想乡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坍缩,强烈的引力波从她面前的一个点处向整个结界传播,紫感受着那股几乎要撕裂她骨头的力量,那疼痛更甚于梦中的地狱爬行。
黑球的膨胀速度开始明显减缓,但还没有停下来。
“不行......还不够......”
古老的博丽神社,巍峨的妖怪之山,静谧的迷途竹林,黑暗下的太阳花田,引力在拖动着它们,把它们带向紫的身旁。
“还不够......”
躲在树荫下,因恐惧而抱在一起的妖精与妖怪们,渐渐腾空而起。引力在拖动着她们,把她们带向紫的身旁。
“还不够......”
气流急速地向着幻想乡中心的某一点汇聚,河流如升起的帷幕缓缓离开了河床,幻想乡每一滴水与每一道风,引力在拖动着它们,把它们带向紫的身旁。
“还不够......”
超过太阳核心温度的光瞬间穿过了紫的身体。幻想乡的每一颗电子,引力把它们的位置永远地确定在了质子的内部。
“还不够!”
紫在引力的地狱中攀爬着,她想到了那条奇异的河,那条没有质量,速度最快,从不同角度看有不同本质,却同时属于两者的河。
刹那间,幻想乡似乎变成了超脱宇宙外的东西。紫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那一瞬,四季交替都重叠在了一起,众多的怪谈与传说还未开篇便宣告尾声。天上的星星像顷刻间绽放再凋零的焰火,她脚下这片广袤的土地,只是一朵名为“地球”的焰火中转瞬即逝的小火星。
幻想乡的逃逸速度终于达到了光速。
大结界变成了不可逾越的事件视界,所有的法则都被颠覆了,在这里的一切都将真正地永远“神隐”,与宇宙彻底隔绝。
她知道发生了件相当可怕却无法避免的事情。现在,她是离奇点最近的人,所受到的引力也是最强的,相对论变成了最致命的死神。
她的一瞬,等于幻想乡的万年。
紫睁开了疲倦的双眼,盛夏的蝉鸣声不绝如缕。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博丽神社的石阶前,抬头望去,那石阶以弧线拔地而起,一直延伸到她的头顶,但那里已经没有天空了。红色的鸟居倒悬在她的头顶,湖泊像一面明亮的天窗。原野从湖畔向她身后的天空绵延,慢慢回到地面,直到她的脚下。
在她的左右不远处各有一个人影,她发现拿两个人影竟是自己的背影,而两个人影的面前也各有弧形的通天石阶。
已经坍缩成黑洞的幻想乡,它的内部是由无数相同圆柱叠加形成的超圆柱体,紫站在圆柱的内侧,向顶部和底部的尽头处远望,两侧只有来自宇宙深处的古老星光,它们永远停在了事件视界上。
紫朝着那台阶向上走,来到鸟居下,原先她所在的那条小径,现在是“天空”中一道浅浅的细线。
鸟居还保留着以前的样式,没有一丝破败的痕迹,神社前摆放着空荡荡的赛钱箱,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推开门,紫才发现神社内的世界大得难以置信。这是一个巨大的博物馆,无数的阶梯以超越三维的方式相连。似乎这座博物馆所展现的,是一种物理学也无法解释的“宽广”。
这里的展览架上摆着数以万计的沙漏。她注意到了门口旁离她最近的架子,以及放在架前的一块黑色石碑。
给2990718年前的那个拜访者
她们的记录从这里开始
永恒纪元3723862年
紫沿着左手边的展览架开始寻找起来,这里的展览架和外面的阶梯一样,在空间中呈现着扭曲却稳定的形态,头顶的沙漏反射着晶莹的光,像2990718年前天上的那些星星一样。
那些沙漏的底座和顶座上都有块小小的铭牌,上面只写了人名和生卒年。她沉默地用目光扫过一座座沙漏,在沿着那横跨博物馆空间的台阶走了一段时间后,她停下了,然后用颤抖的手拿起了面前的沙漏,还有紧挨着它的一座。
博丽灵梦
公元1999——2076
博丽爱衣
公元2015——2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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