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灰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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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
入夜，天空开始飘起雪花。
周九良回去时，家里没有开一盏灯，他心一凉，孟鹤堂果然走了，他是去举报自己了吗…
周九良走近书房，借着窗外黯淡天光，他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孟鹤堂。
他不明白孟鹤堂为什么还在这里，是带着人来抓他了吗？想着，他慢慢走到落地窗前，看向外面，又走到书架前，看着那上面一个个精致的摆件 那一对玉象后面，放着一把枪，那些人给他的。
“九良，那些证据我都烧了，我不能没有你，我还想听你弹三弦。”孟鹤堂说，眼睛一直看着周九良，不曾移开，“我们走吧。”
周九良回头看他，他的眼神那么真，周九良下意识的想说好，可那些人的话又钻进脑海：“他是骗你的，他在演戏……”
周九良的目光落在书架最下面，他的三弦上，“去哪？”
“我听你的，平淡富贵，我都跟了你了。”孟鹤堂说。
周九良不再看他，默默思考着，他相信孟鹤堂不会骗他，可他嘴里那句好还没说出来，窗外便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打破夜的宁静。
他在演戏…他在骗你…
孟鹤堂不敢置信地看着窗外越来越多的车辆，焦急地拉着周九良的手，扯着他说：“快走！”
周九良伸手摸向书架，他没拿三弦，而是拿了那把枪。
“先生，不必再演了。”周九良拿枪抵住孟鹤堂的下颔，“先生想让我下楼去去送死，告诉我就好了，你知道，我不会违逆你的。”
孟鹤堂一愣，却听得周九良继续说：“先生为什么要装的情深，让我这么深陷进去…”
那纠缠不清的感情，仿佛两颗埋在了一处的种子，一同生根发芽，待到彼此枝繁叶茂时，命运的根系早已相互盘虬缠绕，不分你我。谁的爱，谁的恨，谁的亏欠，谁的付出，谁的退让，都已分不清楚，却还是相互支撑生长。
于这一望无际的灰海里，都是彼此的救赎。
周九良的眼里有晶莹的东西闪过——孟鹤堂抱住了他，那么轻，仿佛是在抱着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温热的泪滴在孟鹤堂脸上，周九良扔下枪，脸上的两道泪痕濡了天光，荧荧惑人，他反抱住孟鹤堂，那么用力，仿佛要将他揉进身体，成为自己的一部分，那样，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但故事的结局一旦写好了便不能更改，正如那颗射向周九良的子弹无法退回枪膛——早已埋伏在附近屋顶的狙击手接到命令，那些人要周九良的命。
孟鹤堂听到子弹穿透玻璃窗的声音，那颗子弹，甚至还带着玻璃碎裂的悦耳余音，第二个穿透的，是周九良的心脏。
“先生，我和你走…”周九良的话没说完，也没有机会说完了。
先生，你总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为什么，独独不肯饶了九良的心呢？
先生，九良愿倾尽所有，佑先生一世平安喜乐。
先生，九良不能再为你弹三弦，陪你入睡了。
先生，九良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先生，忘了九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