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唐】叹风流（二）(2)

这片土地上的丰饶令他不禁回想起了幼时那段明灭的幻梦。
在好奇心的不断驱使和大人们的含笑纵容下，幼小的陆玺时常偷偷溜进集市的酒帐里。在胡琴伴奏的悠扬旋律中，他侧耳倾听着那些远道而来的中原商人们醉意酩酊的讲述与调侃，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他对中原最初也是最深的印象。
巍巍的国度、富饶的子民，只待温一壶热酒，枕一轮明月，便打马纵歌醉入长安，生活在那里的人们素日肆意欢笑无忧。那座城池似乎繁华得令他迷惘。
多年以后，长大的陆玺穿越过无尽的沙漠，独自立在巍峨的城门面前，脚下踩着一段平铺的青石板，望着往来如织的行人们，就连空气中都似是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的熏香。
像是虚幻的梦境与真切的现实交织在了一起，顺着街边两侧的招牌，他神情恍惚地漫步前行。
片刻后，路边小贩将蒸好的甜糕摆在身前，挥散出的香甜气味唤回了他游离的意识。他默默止步，掏出腰间的金线钱囊买了几块热腾腾的糕点，捧在手中一口一口慢慢啃食，细嫩白皙的脸颊被熏染上一丝薄晕。
对面是一家人声喧嚷的酒肆，时值正午，门口的伙计冲着街上来去的路人笑容满面地大声招呼道：“客官里边儿请！小店自家酿的米酒，又香又醇，且进来尝上一杯吧！”
他探头望了一眼满坐的大堂，试探性地迈步上前，立时被迎上来的店小二点头哈腰领至楼上雅间。
屋内正中摆着一张中等大小的红木圆桌并几把雕花长椅，桌上放着一套陶瓷茶具，曦光透过窗棱印在地面，粉白的墙上挂着一幅精致的仕女图，一番看似简单的布置亦显出几分雅致。
他兴致勃勃地点了几道小二热情推荐的招牌菜，那些菜肴在小二的催促下很快便陆续端了上来。他先是鼓起腮帮大口咽下了那些甜饼，又啜了一小口清茶去味，而后方才动筷品尝中原的味道。
虽是吃的很慢，但那几盘新奇的美味却令他很是过瘾。卷曲的发丝随着咀嚼的动作在脸颊两旁微微颤动，犹如一泓碧泉的通透眼眸在暖阳的照拂下泛着一缕融融的柔光，面上漾起了纯然的满足，活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一般惹人怜爱和心痒。
白秦岚饶有兴致地轻轻摇晃手中的酒杯，深邃的目光忍不住停驻在对面那名长相十分出众的胡人行商身上。
那人身着一条色彩鲜艳的宽松长袍，佩戴着些零碎层叠的大小金饰，浓翘的眉睫、深邃的眼窝、幽绿的碧眸、高挺的鼻梁、红润的薄唇以及那头罕见的金色卷发，配上分外白皙的肌肤，神色一派单纯无辜，大肆彰显着那份异域的独特魅力。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易被世间的美色所吸引乃是人的天性。对于一贯信奉及时行乐的白秦岚而言，尤为如此。他望着那胡人男子引人垂涎的一颦一笑，贪婪地舔了舔唇，眼里浸着透骨的温柔，浓得几可让人沉溺其中。
陆玺浑然不觉他人的觊觎之意，酒足饭饱后施施然迈出了酒肆，四下打量以思索接下来的去处。
这时，一名埋头快步行走的矮瘦男子不经意地撞了一下他的肩，也不曾留步致歉便神色匆匆隐入人群。他皱了皱眉，回身望向那名失礼之人的背影，颇感不悦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