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烛火将熄』（上）

自昨日将少女送回家之后的那晚，他的内心始终没法完全放下，他是希望着能够去照顾着对方的，因为少女娇弱的身影总让他觉得会一下子病倒。
如果昨天在她家留下，为她递一条毛巾为她煮一碗姜汤，这样的温暖是不是也很帅气？
也许是吧，但这不是洛风会做出的事情。他不爱多管闲事，尽职尽责，可以解释为性格含蓄内向，但这也可以被解释为洛风的内心是怯弱的。
因为怯弱，所以就越不敢轻举妄动，不敢过分出格，害怕引起对方的厌恶，害怕引起不必要的纷争或是麻烦。久而久之，在外人看来就成了谨慎。
即使是明白了自己行动的缘由，回家后的洛风仍然不能感到心安，某种异样的感觉一直缠绕在他的心头。
(我这是怎么了？)
褪去衣物，打开淋浴花洒，让流水冲刷着头，洛风对自己质问道。
流过皮肤的水滴掉落到地上滴答滴答，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内心念念不忘的事情——白色的遇水薄纱，若隐若现的朦胧；
发丝垂水若珠帘，脂唇微启似有言，
双眸邃深纳星翰，身形端庄胜飞仙。
(想太多了——)
他使劲地晃了晃头，把自己从那样的幻觉中拉扯出来。
沐浴完毕，也差不多是该休息的时候了。洛风躺在床上，无聊地摆弄着手机，却又看向了床边的窗。
黑幕笼罩了房间外的这个小世界，没有太阳的研究所也没有月亮。只是偶尔会从神秘的地方，透露出温润皎洁的光，或许是仿制的月光。
洛风还记得少女对他说过，这月光非常罕见，因为研究所一直不知道该如何产生完美的月光——所谓完美，就是如同先前的人造日光一样，有着与真正的太阳光照同样的温暖与热烈。而月光，他们却怎么也模仿不出来。所以这月光是待到外界月光明朗之时，借助巧妙的光学结构引进来的真正的月光。算是极为罕有的，在这研究所之中存在的自然之物了。
“月光啊……说起来月亮最近也是很受人关注的事物。“
从手机屏幕上持续地泛出淡淡的光，洛风的眼神在上面闪烁着，随意地瞄了些许字句。诸如“魔法“，“月光“之类的文字有着相当高的频率。
洛风很清楚，能够浏览来自外界的消息，已经是这样的秘密场所中所能给他提供的最大程度的自由了。虽然在一开始的指南上写着，能够写邮件，能够发短信，但是为了不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也减少研究所的工作量——他从前做文书工作，也听某些同事说过这方面的保密事宜，发出去的消息往往都经过多层审核，确保不会泄密才发送出去，其中有着不少人力物力的消耗。如果被怀疑了说错了什么话，还需要进行一番非常严肃而又危险的盘问。体谅着且提防着这一切，洛风也没有对外发送过任何消息。
就算是偶尔加拉哈德给他发来慰问的电邮，他也不曾回复过，估计对方是认为他生气了，反而又多发了几封询问的邮件，使得洛风哭笑不得。
按掉手机屏幕的光，也差不多该是睡觉的时候了。
室内的灯光已经关掉了，房间里的光线来源就只剩下了这一扇窗。银色的月光远比日光要温柔得多，有人说月光如水，是真正地形容得贴切。如水的辉光覆盖着身躯，仿佛就是多了一层被，又如同被月神温柔地拥抱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