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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铃木福君(迫真)


大正八年八月二十四日,就是国立下北泽女子师范大学为十日在野田执政府前遇害的铃木福三浦两君开追悼会的那一天,我独在礼堂外徘徊,遇见远野君,前来问我道,“先生可曾为铃木福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她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铃木福生前就很爱看先生的文章。”
这是我知道的,凡我所编辑的漫画,大概是因为往往有始无终之故罢,销行一向就甚为寥落,然而在这样的生活艰难中,毅然预定了《死神》全年的就有她。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死者毫不相干,但在生者,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在天之灵”,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364个青年(大嘘)的雪,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学者文人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恶臭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真的野兽,敢于直面痛苦的雷普,敢于正视雪染的林檎。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nonke设计,以米青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褐的雪色和微漠的恶臭。在这淡褐的雪色和微漠的恶臭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兽非兽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我也早觉得有画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八月十日也已有两星期,忘却的天使(意味深)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画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在364个被害的青年之中,铃木福君是我的学生。学生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她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她不是“苟活到现在的我”的学生,是为了好时代而死的下北泽的青年。
她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去年夏初谷冈俊一女士做女子师范大学校长,开除校中六个学生空手部职员的时候。其中的一个就是她;但是我不认识。直到后来,也许已经是葛城莲率领男女木毛,强拖出校之后了,才有人指着一个野兽一般的学生告诉我,说:这就是铃木福。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我平素想,能够不为势利所屈,反抗一广有羽翼的校长(指极道头目)的学生,无论如何,总该是有些桀骜锋利的,但她却常常半笑着,态度很温和(大嘘)。待到偏安于3—23—14,赁屋授课之后,她才始来听我的讲义,于是见面的回数就较多了,也还是始终半笑着,态度很温和(大嘘)。待到学校恢复旧观,往日的教职员以为责任已尽,准备陆续引退的时候,我才见她虑及母校前途,黯然至于泣下(呕)。此后似乎就不相见。总之,在我的记忆上,那一次就是永别了。

我在十一日早晨,才知道前天上午有群众向执政府请愿的事;下午便得到噩耗,说骑在银龙背上的卫队居然开枪,死伤至数百人,而铃木福君即在遇害者之列。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nonke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况且始终半笑着的和蔼的(迫真)铃木福君,更何至于无端在霞关门前喋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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