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南墙（十五）(3)

他是真的愧疚。
魏无羡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当年江枫眠没有把他带回江家，是不是现在江家还好好的，是不是现在金子轩还会活生生地和江厌离一起逗弄金凌，是不是现在大家都可以其乐融融地活着，没有他，只会活得更好……
江厌离抬起了他的头，认认真真地擦掉了魏无羡脸上滚滚而下的泪水，点了点他的额头，眼神温柔而悲伤，“阿羡，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对不起我，但是我今天既然来了，就说明我没打算怪你。造化弄人，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我只知道，你一直都是我的弟弟，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知道你为人如何，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处，又怎会……”江厌离的胸口上下起伏着，苦痛地闭上了眼睛，她终是不愿意提起那些血淋淋的回忆，那是埋在她心里的一根刺，拔不出，碰不得。
“师姐，对不起，我错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魏无羡的眼泪止不住地滑落，掉在江厌离的裙摆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之前再怎么痛、再怎么累、再怎么绝望都不曾掉过眼泪的魏无羡，在江厌离的面前却像个迷了路的孩子，面对着巨大的世界，不知所措地哭出声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在待自己如亲弟弟的江厌离面前，似乎什么尊严都可以不要了，他就是想痛快地哭一场，把这些天里憋在心里的那份委屈和歉疚都原原本本地宣泄出来。
也只有在江厌离和江澄面前，他才能一点不遮掩地痛哭流涕，告诉他们，我害怕，我不想一个人，你们别走，别不要我。
因为他们是家人，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家人啊。
江厌离最是心软，看不得这种场景，竟是眼眶一红，跟着掉下了眼泪。她强自提起嘴角，毫不介意地用袖子将魏无羡的脸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把他像小时候那样抱在怀里，轻声道，“我不会不要你的，你永远是我们江家的人，这一点，从你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就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了。我和阿澄，永远都是你的家人。永远都是。”
其实魏无羡向来是不相信所谓“永远”的，但是当这两个轻飘飘的字从江厌离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又是那样笃定，对，我们是家人，永远都是。
江澄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扭开了头，轻轻抽了抽鼻子，心底的坚冰悄然化开——他还有家，还有家人，已经很好了。
正在这时，门再一次被推开，屋中的三个人齐刷刷地扭头，看着端着药的蓝忘机。
四个人相顾无言了老半天，蓝忘机才艰难地把视线落到抱在一起的姐弟身上，脸色微微变了。他深吸一口气，僵硬地走进来，把药放在桌子上，尽量淡然地说道，“既然金小夫人来了，那便有劳了。”说罢便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江厌离看着蓝忘机离去的方向，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讶异——是她看错了吗？刚才含光君那个眼神……好像是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