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魂归客·下
后期剧情可能很赶，近日较忙，这篇文就这样急急忙忙赶出来了很抱歉，之后忙完会好好发糖的！
————————————
·叁
云深不知处内一派肃然的景象，四周皆是仙气萦绕，入眼尽是绿色的植物，与那些白衣翩然的门生弟子。
时而有人从他面前经过，也有人直接从他身体间穿过来。
可鬼魂也来不及去在意这些过去过来的人们，径直向着里面飘去。
也不知为何，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寻蓝忘机。
可这云深不知处这么大，自己分明不知那人到底在哪里，可还是下意识的朝着某个方向飘着。
“景仪，你在吗？”
飘至某座房屋门前时，忽听见一阵有些耳熟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竟是那一直陪在蓝忘机身边的少年，蓝思追。
——藏书阁？
只听见屋内穿出一阵似是痛苦的回应“啊，思追，你可算回来了。”
蓝思追打开门，走进去，鬼魂也随即跟了上来。
“景仪，你怎么……又被罚抄了？”
只见里面的书案前，正坐着一位同样白衣的少年，正拿着笔奋笔疾书，左手旁放着一本厚重的书，书名为《雅正集》。
“……前天听学，蓝先生抽背，结果背错了几页……”
——原来是被罚抄呀，哈哈哈真可怜。
鬼魂虚靠在身后都书架上，抱着手臂看着那抄书抄的满头大汗的少年，笑的很是幸灾乐祸。
而那后进来的蓝思追，在与那名为景仪的少年寒暄了几句后，便不再做声，坐在了蓝景仪对面，默默看起了摆在书案上的一本书。
可蓝景仪时不时就会发出一阵怨念极强的抱怨，或是试图让蓝思追陪他说话。
原本笑意正浓的鬼魂，忽觉眼前一花，便出现了一阵与此时很像的场景。
——蓝湛，蓝忘机，忘机兄！
满是笑意的紫衣少年看着对面那面无表情的白衣少年，正喋喋不休说着什么，可那白衣少年却是毫无反应，继续看着自己的书写着自己的字，只是在那紫衣少年闹得已经快把头凑到他面前来的时候，在淡淡抬眼看过来。可仅仅是这么一眼，便让那紫衣少年笑意更浓，闹得越发来劲。
“那是我……和蓝忘机？蓝湛？”
——云深不知处，求学，罚抄……蓝湛？
忽然一阵头痛欲裂，更多的回忆涌入了脑海。
鬼魂捂着头，眉头紧促，眼前的混乱，迫使他闭上了眼。
耳边便传来了很多的声音，很多人的声音在呼唤他，在对他说着话。
——魏无羡！
——阿羡，喝莲藕排骨汤吗？
——云深不知处禁酒……魏婴！
“我想起来了！”鬼魂猛的睁开了眼“我想起来了！我是魏无羡…我……”
魏无羡楞楞的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然后伸手去触摸身后的书柜，却直接穿了过去。
“……我怎么会死了？”
——我不是和江澄一起在云深不知处求学吗？我怎么就死了？
“……我和金子轩打架，那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
魏无羡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怎么看都不像是十五六的少年，而且自己一身黑衣，头发也是散乱的，衣服上，手上，脸上，全是血迹。
“这么看来，我是在求学之后又过了些年才死的……好像，还死的挺惨啊？”
魏无羡自嘲的笑了笑，对于自己求学后的记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江叔叔虞夫人呢？江澄呢？还有师姐她们可还好？
此时便觉满脑疑问，对于之后发生的事，还有自己的死因。
“我得去找蓝湛……说起来，我怎么就傻乎乎跟着蓝湛跑这里来了？”
抬眼又看了看哪两个少年，魏无羡便穿过门出去了。
“……我又为何会在夷陵乱葬岗？难不成我死了都还喜欢四处乱跑？”
魏无羡依着记忆，寻着蓝忘机的住处。
·肆
还未行至静室的门前，魏无羡便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檀香味。
原本还在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地方的魏无羡，现在确实肯定了不远处那建筑一定是蓝忘机的住所。
虽然曾经在云深不知处待了三月，甚至是将云深不知处的所有地方都摸了个遍，可方才一路走来他才发现很多地方似乎都有重新修过，虽然外表看来与最初一模一样，可连着各处的道路却是多了几条。
还在疑惑为何云深不知处突然想着重新修建，还修的与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时，魏无羡已经站在了静室门前。
此时已是戌时，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了下来，静室的门也是紧闭着，但魏无羡很肯定，蓝忘机一定就在里面。
想着又要见到蓝忘机，魏无羡感觉莫名的兴奋，站在屋外打量了一阵后，便准备进去，却在即将靠近台阶前停了下来。
“这是……兔子？”魏无羡弯腰瞧着正沿着台阶边缘慢吞吞一蹦一跳的两团白花花的小圆球，有些不敢置信“云深不知处里谁会养兔子啊？”
——等等…我记得我好像有送给蓝湛两只兔子来着……可那么久了应该……
“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像是想到了什么搞笑的事，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蓝湛这个小古板真是的，当时给他他不要，结果现在却自己去四处找兔子来养……明明心里喜欢的紧啊。”
只见那两只兔子爬上了台阶，蹭到静室的门前，一起抬着爪子挠了挠门，似是想寻蓝忘机。
“怎么啦？想找你们主人了？”
话音刚落，静室的门却是缓缓打开了，门前站着的，正是蓝忘机。
“蓝湛！”虽然知道蓝忘机听不到，但魏无羡还是很是高兴的唤了一声。
蓝忘机听见门外有动静，可打开门，外面却又空无一人，只是脚边有两只兔子正想顺着他的衣摆往上爬。
“你们怎么来了？”语气里尽是温柔，全然不是脸上那般冷淡，弯腰将两只兔子一同抱起来。
一旁的魏无羡表情却是夸张的不行，宛若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瞪大了眼看着蓝忘机。
——我天啊，这、这是蓝湛？他是这么温柔的吗？
蓝忘机将兔子抱在怀中摸了摸，然后放下“回去吧。”
两只兔子又围着蓝忘机绕了一圈后，才一步一回头的向另一边走去，颇有一番依依不舍的味道。
“蓝湛，看不出来你这么惹小动物喜欢啊…一定是对它们很是温柔细心了。”
明知蓝忘机无论如何也是听不到他的声音，魏无羡还是跟着蓝忘机一路念着走进了屋内。
静室内四处飘着檀香的味道，陈设简单规整，很有蓝忘机的风格。
蓝忘机转身回了屋，便径直走到了书案前坐下，拿过一本书认真翻阅起来。
以前虽然数次经过了静室门前，却从未进来过，魏无羡便在屋内来回看了看，可内部陈设太过简单，所有东西能收纳的都尽数收了起来，摆在面儿上的东西极少，奈何魏无羡是鬼魂之身无法触及实物，即使是在好奇的东西也没办法拿起来看，只好作罢飘回了蓝忘机身边，凑上前与蓝忘机同看一本书。
“蓝湛？蓝忘机？忘机兄？”
换到另一边。
“蓝，二，哥，哥？”魏无羡凑近耳朵，轻轻叫道“哎哟，你换一本书看行不行啊？这书好无聊呀……”
——当只鬼魂太无趣了吧？什么都不能摸，这还有什么意思？
百无聊赖的飘在蓝忘机书案的上方，盼着蓝忘机能做件其他的事。
“这是什么？”
魏无羡忽然发现看到右上角放着的另一本书下面压着几张有些泛黄的纸，未被书遮挡的部分还露出了几个字，魏无羡深觉那字迹很是眼熟。
看了好一会儿，发出了一阵惊呼“这不是我的字吗？”
魏无羡这才发现，那纸上的字迹竟是他的，虽然只能看到几个字，但还是很快就分出来这是《雅正集》上的内容。
——蓝湛他……把我那时候抄的家训都收起来了？还放在自己的屋里？
“……这么喜欢我写的字吗？”
——兔子，罚抄的家训……蓝湛都留着的。
魏无羡忽然回忆起当初自己送蓝忘机兔子时，蓝忘机起初一口回绝自己的场景，还有那罚抄的一段日子。
他一度觉得，蓝忘机应该是很讨厌他这样的人的，毫无规矩又爱惹事。那时候收下兔子也只是因为不忍心看见他将兔子烤来吃了，魏无羡从来不指望过蓝忘机会真的把他送的兔子留下好好养着，可蓝忘机确实是这样做了。
不仅仅是留下了他送的兔子，还将他那时的罚抄保留下来。
虽然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魏无羡忽然觉得，也许蓝忘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讨厌他。
对于蓝忘机这个人，魏无羡本人虽然总是满嘴都在说他是小古板，说他无趣很无聊。
可终究心里对他还是一股没由来的好感，想让蓝忘机注意到他，想和蓝忘机一起玩。
即便是每次都不曾换来好脸色，但魏无羡就是喜欢去惹他，因为看见蓝忘机因为他而情绪失控的模样，就会感觉很开心。
“……其实还是喜欢我的是吧？不讨厌我的是吧？”魏无羡有些得意“喜欢我就直说嘛，干嘛每次都黑着脸啊？”
可这走神的一会儿时间，原本看书的那人却不见了踪影，魏无羡正想出门去找找，蓝忘机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
原来是自己去打水了。
“也对，毕竟快亥时了，这会儿确实该沐浴了。”
蓝家人这可怕的作息时间每次都让魏无羡很是佩服，这种到了时刻就会去做该做的事，该睡的时候就睡这样的好习惯，魏无羡觉得自己在活多少世都做不到。
打好了水，试过了水温，蓝忘机便开始脱衣物。
——如果蓝湛能看见我，发现我居然站在这里看他脱衣服，肯定要抓起避尘追着我打……
“不对。”魏无羡摇了摇头“感觉现在这个蓝湛，还真不会那么容易生气了……”
魏无羡脸上的笑容却在蓝忘机褪去最后一层里衣后尽数消失。
蓝忘机原本白皙干净的后背上，布满了长短不一的伤痕，密密麻麻，估计也有几十条，有些伤痕甚至是从后背延伸到了手臂。
这伤，魏无羡很熟悉，是鞭痕。
“这……”
——蓝湛他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
虽是鬼魂没有任何感觉，可魏无羡还是清楚感觉到了自己莫名的胸闷不适。
还在魏无羡疑惑蓝忘机满身戒鞭痕的期间，蓝忘机早已泡在了浴桶中。
“云深不知处内能对蓝湛下如此重手的应是只有泽芜君与蓝启仁，可蓝湛他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
魏无羡想走近浴桶，忍不住抬手虚抚蓝忘机背后早已结痂脱落只余丑陋的疤痕的伤口，那只有活人才会有的胸闷之意却是愈发浓烈。
忽然很想看看蓝忘机的脸，魏无羡缓缓飘到蓝忘机的面前，却又被蓝忘机胸前的某个印记吸引了注意力。
“烙印？这是……岐山温氏的图案！”
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忽然意识到什么的魏无羡，将自己胸口的衣服往下拉了一些，露出了那个一模一样的伤口。
忽又是一阵头痛欲裂眼花缭乱，随之而来了的是无数个场景在脑海里不断闪动与很多声音纷纷传入了耳内。
——不会说？那会不会唱啊？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魏婴，你给我听好，好好护着江澄，死也要……
——阿羡，我马上就要成亲了，过来给你看看。
——魏婴，跟我回姑苏。
——蓝湛，我们就此别过。
那些被遗忘的往事，一幕幕逐渐清晰起来，快乐的幸福的，悲伤的痛苦的，魏无羡尽数再一次感受了一遍。
即便是最后那被万鬼反噬的痛苦也没能逃过，再也承受不住回忆的侵袭，魏无羡捂住双耳蹲了下来，随即便是一声痛苦万分的吼叫。
·伍
“魏婴……”
——有人在叫我？
又是这样的感觉，闭上眼，眼前便全是正在燃烧的莲花坞与满地的尸体，还要江厌离死在面前时的画面，无论自己有多么不愿意想起，可一旦闭上了眼就会自动浮现挥之不去。
想起生前的事的同时，魏无羡也想起了死后这些年，不断的做噩梦无法醒来，眼前是一片漆黑，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大脑里不断不断重复着那些让他痛苦不堪的画面。
可那天听到蓝忘机的琴声，竟是清醒了过来。
——那曲子，不就是当年暮溪山玄武洞里，蓝湛哼给我听的吗？
“魏婴……”
——蓝湛在叫我？
“魏婴……”
方才始终无法睁开仿佛有千万斤重的眼皮忽然一轻，魏无羡睁开了眼。
“蓝湛！”
无需看清魏无羡便知道自己还在静室，并没有回到乱葬岗，因为鼻息间满满的檀香味不会骗人。
他还在云深不知处，让他从噩梦里醒来的蓝忘机就在这里。
魏无羡忙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蓝忘机躺在榻上，眉头紧促，额上有细密的汗水，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
“魏婴……”
蓝忘机竟是在叫魏无羡的名字。
魏无羡忙飘到蓝忘机的身边。
“蓝湛，你怎么了？”
“魏婴……”蓝忘机只是低声叫着他的名字，抓着床单的手越发用力。
魏无羡想触碰蓝忘机的脸，却无论如何尝试，也触碰不到。
“蓝湛？我在这里啊。”
“……跟我回姑苏。”
再次听到这句话，魏无羡只觉鼻尖一阵酸楚，眼眶发热，分明鬼魂不会有这些反应，更不会哭。
可魏无羡却觉得自己险些落下泪来。
蓝忘机曾经不只与他说个一次让他一起回姑苏这种话，可那段时间自己总是说不上几句话就发脾气，一想到蓝忘机是想将他抓回去关起来，他便感觉心头一阵无名火，以至于那之后为数不多的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可现在想来，在那种自己被万人唾骂的时刻，蓝忘机确实是从未说过他一句不是，每次提前鬼道，蓝忘机说的最多的不过是担心他心性受损，不过是想带他回姑苏罢了。
魏无羡现在终于明白，蓝忘机口中的“跟我回姑苏”，不是想要问罪他。
这些事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好好去感受过。
方才关于生前的记忆再次重新回到脑中的同时，却是将这些被自己忽略的事仔细看明白了。
——魏婴，跟我回姑苏。
其实，他是愿的啊。
“看吧，活着的时候老拒绝你跟你发脾气，现在倒好了，死了都要自己傻乎乎跟你飘回来。”
离天亮还有很久，可蓝忘机并不能听到魏无羡的声音，魏无羡只好漂在蓝忘机的身边，不停说着话。
直到看见屋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法阵，正将他一点点往里面吸。
在身体即将消失的时候，转头看着蓝忘机的侧颜，展颜一笑。
“蓝湛啊，下次见面可不能那么凶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忙道：
“要是我又不好好跟你说话，你记得拿绳子把我绑回来。”
·陆
天微亮的时候，蓝忘机从榻上坐起了身。
他在榻上呆坐了好一阵，然后默默低头，抬手将身侧已经被自己捏皱的床单抚平整。
“他没有回来。”
——是梦。
“含光君。”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思追的声音响起。
“何事？”
“离这里不远的莫家庄有些异响，让我与景仪与您一同去看看。”
蓝忘机整理衣襟的手顿了顿“你二人先行出发，我随后到。”
“好的，含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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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不知处内一派肃然的景象，四周皆是仙气萦绕，入眼尽是绿色的植物，与那些白衣翩然的门生弟子。
时而有人从他面前经过，也有人直接从他身体间穿过来。
可鬼魂也来不及去在意这些过去过来的人们，径直向着里面飘去。
也不知为何，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寻蓝忘机。
可这云深不知处这么大，自己分明不知那人到底在哪里，可还是下意识的朝着某个方向飘着。
“景仪，你在吗？”
飘至某座房屋门前时，忽听见一阵有些耳熟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竟是那一直陪在蓝忘机身边的少年，蓝思追。
——藏书阁？
只听见屋内穿出一阵似是痛苦的回应“啊，思追，你可算回来了。”
蓝思追打开门，走进去，鬼魂也随即跟了上来。
“景仪，你怎么……又被罚抄了？”
只见里面的书案前，正坐着一位同样白衣的少年，正拿着笔奋笔疾书，左手旁放着一本厚重的书，书名为《雅正集》。
“……前天听学，蓝先生抽背，结果背错了几页……”
——原来是被罚抄呀，哈哈哈真可怜。
鬼魂虚靠在身后都书架上，抱着手臂看着那抄书抄的满头大汗的少年，笑的很是幸灾乐祸。
而那后进来的蓝思追，在与那名为景仪的少年寒暄了几句后，便不再做声，坐在了蓝景仪对面，默默看起了摆在书案上的一本书。
可蓝景仪时不时就会发出一阵怨念极强的抱怨，或是试图让蓝思追陪他说话。
原本笑意正浓的鬼魂，忽觉眼前一花，便出现了一阵与此时很像的场景。
——蓝湛，蓝忘机，忘机兄！
满是笑意的紫衣少年看着对面那面无表情的白衣少年，正喋喋不休说着什么，可那白衣少年却是毫无反应，继续看着自己的书写着自己的字，只是在那紫衣少年闹得已经快把头凑到他面前来的时候，在淡淡抬眼看过来。可仅仅是这么一眼，便让那紫衣少年笑意更浓，闹得越发来劲。
“那是我……和蓝忘机？蓝湛？”
——云深不知处，求学，罚抄……蓝湛？
忽然一阵头痛欲裂，更多的回忆涌入了脑海。
鬼魂捂着头，眉头紧促，眼前的混乱，迫使他闭上了眼。
耳边便传来了很多的声音，很多人的声音在呼唤他，在对他说着话。
——魏无羡！
——阿羡，喝莲藕排骨汤吗？
——云深不知处禁酒……魏婴！
“我想起来了！”鬼魂猛的睁开了眼“我想起来了！我是魏无羡…我……”
魏无羡楞楞的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然后伸手去触摸身后的书柜，却直接穿了过去。
“……我怎么会死了？”
——我不是和江澄一起在云深不知处求学吗？我怎么就死了？
“……我和金子轩打架，那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
魏无羡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怎么看都不像是十五六的少年，而且自己一身黑衣，头发也是散乱的，衣服上，手上，脸上，全是血迹。
“这么看来，我是在求学之后又过了些年才死的……好像，还死的挺惨啊？”
魏无羡自嘲的笑了笑，对于自己求学后的记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江叔叔虞夫人呢？江澄呢？还有师姐她们可还好？
此时便觉满脑疑问，对于之后发生的事，还有自己的死因。
“我得去找蓝湛……说起来，我怎么就傻乎乎跟着蓝湛跑这里来了？”
抬眼又看了看哪两个少年，魏无羡便穿过门出去了。
“……我又为何会在夷陵乱葬岗？难不成我死了都还喜欢四处乱跑？”
魏无羡依着记忆，寻着蓝忘机的住处。
·肆
还未行至静室的门前，魏无羡便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檀香味。
原本还在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地方的魏无羡，现在确实肯定了不远处那建筑一定是蓝忘机的住所。
虽然曾经在云深不知处待了三月，甚至是将云深不知处的所有地方都摸了个遍，可方才一路走来他才发现很多地方似乎都有重新修过，虽然外表看来与最初一模一样，可连着各处的道路却是多了几条。
还在疑惑为何云深不知处突然想着重新修建，还修的与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时，魏无羡已经站在了静室门前。
此时已是戌时，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了下来，静室的门也是紧闭着，但魏无羡很肯定，蓝忘机一定就在里面。
想着又要见到蓝忘机，魏无羡感觉莫名的兴奋，站在屋外打量了一阵后，便准备进去，却在即将靠近台阶前停了下来。
“这是……兔子？”魏无羡弯腰瞧着正沿着台阶边缘慢吞吞一蹦一跳的两团白花花的小圆球，有些不敢置信“云深不知处里谁会养兔子啊？”
——等等…我记得我好像有送给蓝湛两只兔子来着……可那么久了应该……
“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像是想到了什么搞笑的事，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蓝湛这个小古板真是的，当时给他他不要，结果现在却自己去四处找兔子来养……明明心里喜欢的紧啊。”
只见那两只兔子爬上了台阶，蹭到静室的门前，一起抬着爪子挠了挠门，似是想寻蓝忘机。
“怎么啦？想找你们主人了？”
话音刚落，静室的门却是缓缓打开了，门前站着的，正是蓝忘机。
“蓝湛！”虽然知道蓝忘机听不到，但魏无羡还是很是高兴的唤了一声。
蓝忘机听见门外有动静，可打开门，外面却又空无一人，只是脚边有两只兔子正想顺着他的衣摆往上爬。
“你们怎么来了？”语气里尽是温柔，全然不是脸上那般冷淡，弯腰将两只兔子一同抱起来。
一旁的魏无羡表情却是夸张的不行，宛若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瞪大了眼看着蓝忘机。
——我天啊，这、这是蓝湛？他是这么温柔的吗？
蓝忘机将兔子抱在怀中摸了摸，然后放下“回去吧。”
两只兔子又围着蓝忘机绕了一圈后，才一步一回头的向另一边走去，颇有一番依依不舍的味道。
“蓝湛，看不出来你这么惹小动物喜欢啊…一定是对它们很是温柔细心了。”
明知蓝忘机无论如何也是听不到他的声音，魏无羡还是跟着蓝忘机一路念着走进了屋内。
静室内四处飘着檀香的味道，陈设简单规整，很有蓝忘机的风格。
蓝忘机转身回了屋，便径直走到了书案前坐下，拿过一本书认真翻阅起来。
以前虽然数次经过了静室门前，却从未进来过，魏无羡便在屋内来回看了看，可内部陈设太过简单，所有东西能收纳的都尽数收了起来，摆在面儿上的东西极少，奈何魏无羡是鬼魂之身无法触及实物，即使是在好奇的东西也没办法拿起来看，只好作罢飘回了蓝忘机身边，凑上前与蓝忘机同看一本书。
“蓝湛？蓝忘机？忘机兄？”
换到另一边。
“蓝，二，哥，哥？”魏无羡凑近耳朵，轻轻叫道“哎哟，你换一本书看行不行啊？这书好无聊呀……”
——当只鬼魂太无趣了吧？什么都不能摸，这还有什么意思？
百无聊赖的飘在蓝忘机书案的上方，盼着蓝忘机能做件其他的事。
“这是什么？”
魏无羡忽然发现看到右上角放着的另一本书下面压着几张有些泛黄的纸，未被书遮挡的部分还露出了几个字，魏无羡深觉那字迹很是眼熟。
看了好一会儿，发出了一阵惊呼“这不是我的字吗？”
魏无羡这才发现，那纸上的字迹竟是他的，虽然只能看到几个字，但还是很快就分出来这是《雅正集》上的内容。
——蓝湛他……把我那时候抄的家训都收起来了？还放在自己的屋里？
“……这么喜欢我写的字吗？”
——兔子，罚抄的家训……蓝湛都留着的。
魏无羡忽然回忆起当初自己送蓝忘机兔子时，蓝忘机起初一口回绝自己的场景，还有那罚抄的一段日子。
他一度觉得，蓝忘机应该是很讨厌他这样的人的，毫无规矩又爱惹事。那时候收下兔子也只是因为不忍心看见他将兔子烤来吃了，魏无羡从来不指望过蓝忘机会真的把他送的兔子留下好好养着，可蓝忘机确实是这样做了。
不仅仅是留下了他送的兔子，还将他那时的罚抄保留下来。
虽然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魏无羡忽然觉得，也许蓝忘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讨厌他。
对于蓝忘机这个人，魏无羡本人虽然总是满嘴都在说他是小古板，说他无趣很无聊。
可终究心里对他还是一股没由来的好感，想让蓝忘机注意到他，想和蓝忘机一起玩。
即便是每次都不曾换来好脸色，但魏无羡就是喜欢去惹他，因为看见蓝忘机因为他而情绪失控的模样，就会感觉很开心。
“……其实还是喜欢我的是吧？不讨厌我的是吧？”魏无羡有些得意“喜欢我就直说嘛，干嘛每次都黑着脸啊？”
可这走神的一会儿时间，原本看书的那人却不见了踪影，魏无羡正想出门去找找，蓝忘机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
原来是自己去打水了。
“也对，毕竟快亥时了，这会儿确实该沐浴了。”
蓝家人这可怕的作息时间每次都让魏无羡很是佩服，这种到了时刻就会去做该做的事，该睡的时候就睡这样的好习惯，魏无羡觉得自己在活多少世都做不到。
打好了水，试过了水温，蓝忘机便开始脱衣物。
——如果蓝湛能看见我，发现我居然站在这里看他脱衣服，肯定要抓起避尘追着我打……
“不对。”魏无羡摇了摇头“感觉现在这个蓝湛，还真不会那么容易生气了……”
魏无羡脸上的笑容却在蓝忘机褪去最后一层里衣后尽数消失。
蓝忘机原本白皙干净的后背上，布满了长短不一的伤痕，密密麻麻，估计也有几十条，有些伤痕甚至是从后背延伸到了手臂。
这伤，魏无羡很熟悉，是鞭痕。
“这……”
——蓝湛他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
虽是鬼魂没有任何感觉，可魏无羡还是清楚感觉到了自己莫名的胸闷不适。
还在魏无羡疑惑蓝忘机满身戒鞭痕的期间，蓝忘机早已泡在了浴桶中。
“云深不知处内能对蓝湛下如此重手的应是只有泽芜君与蓝启仁，可蓝湛他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
魏无羡想走近浴桶，忍不住抬手虚抚蓝忘机背后早已结痂脱落只余丑陋的疤痕的伤口，那只有活人才会有的胸闷之意却是愈发浓烈。
忽然很想看看蓝忘机的脸，魏无羡缓缓飘到蓝忘机的面前，却又被蓝忘机胸前的某个印记吸引了注意力。
“烙印？这是……岐山温氏的图案！”
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忽然意识到什么的魏无羡，将自己胸口的衣服往下拉了一些，露出了那个一模一样的伤口。
忽又是一阵头痛欲裂眼花缭乱，随之而来了的是无数个场景在脑海里不断闪动与很多声音纷纷传入了耳内。
——不会说？那会不会唱啊？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魏婴，你给我听好，好好护着江澄，死也要……
——阿羡，我马上就要成亲了，过来给你看看。
——魏婴，跟我回姑苏。
——蓝湛，我们就此别过。
那些被遗忘的往事，一幕幕逐渐清晰起来，快乐的幸福的，悲伤的痛苦的，魏无羡尽数再一次感受了一遍。
即便是最后那被万鬼反噬的痛苦也没能逃过，再也承受不住回忆的侵袭，魏无羡捂住双耳蹲了下来，随即便是一声痛苦万分的吼叫。
·伍
“魏婴……”
——有人在叫我？
又是这样的感觉，闭上眼，眼前便全是正在燃烧的莲花坞与满地的尸体，还要江厌离死在面前时的画面，无论自己有多么不愿意想起，可一旦闭上了眼就会自动浮现挥之不去。
想起生前的事的同时，魏无羡也想起了死后这些年，不断的做噩梦无法醒来，眼前是一片漆黑，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大脑里不断不断重复着那些让他痛苦不堪的画面。
可那天听到蓝忘机的琴声，竟是清醒了过来。
——那曲子，不就是当年暮溪山玄武洞里，蓝湛哼给我听的吗？
“魏婴……”
——蓝湛在叫我？
“魏婴……”
方才始终无法睁开仿佛有千万斤重的眼皮忽然一轻，魏无羡睁开了眼。
“蓝湛！”
无需看清魏无羡便知道自己还在静室，并没有回到乱葬岗，因为鼻息间满满的檀香味不会骗人。
他还在云深不知处，让他从噩梦里醒来的蓝忘机就在这里。
魏无羡忙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蓝忘机躺在榻上，眉头紧促，额上有细密的汗水，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
“魏婴……”
蓝忘机竟是在叫魏无羡的名字。
魏无羡忙飘到蓝忘机的身边。
“蓝湛，你怎么了？”
“魏婴……”蓝忘机只是低声叫着他的名字，抓着床单的手越发用力。
魏无羡想触碰蓝忘机的脸，却无论如何尝试，也触碰不到。
“蓝湛？我在这里啊。”
“……跟我回姑苏。”
再次听到这句话，魏无羡只觉鼻尖一阵酸楚，眼眶发热，分明鬼魂不会有这些反应，更不会哭。
可魏无羡却觉得自己险些落下泪来。
蓝忘机曾经不只与他说个一次让他一起回姑苏这种话，可那段时间自己总是说不上几句话就发脾气，一想到蓝忘机是想将他抓回去关起来，他便感觉心头一阵无名火，以至于那之后为数不多的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可现在想来，在那种自己被万人唾骂的时刻，蓝忘机确实是从未说过他一句不是，每次提前鬼道，蓝忘机说的最多的不过是担心他心性受损，不过是想带他回姑苏罢了。
魏无羡现在终于明白，蓝忘机口中的“跟我回姑苏”，不是想要问罪他。
这些事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好好去感受过。
方才关于生前的记忆再次重新回到脑中的同时，却是将这些被自己忽略的事仔细看明白了。
——魏婴，跟我回姑苏。
其实，他是愿的啊。
“看吧，活着的时候老拒绝你跟你发脾气，现在倒好了，死了都要自己傻乎乎跟你飘回来。”
离天亮还有很久，可蓝忘机并不能听到魏无羡的声音，魏无羡只好漂在蓝忘机的身边，不停说着话。
直到看见屋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法阵，正将他一点点往里面吸。
在身体即将消失的时候，转头看着蓝忘机的侧颜，展颜一笑。
“蓝湛啊，下次见面可不能那么凶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忙道：
“要是我又不好好跟你说话，你记得拿绳子把我绑回来。”
·陆
天微亮的时候，蓝忘机从榻上坐起了身。
他在榻上呆坐了好一阵，然后默默低头，抬手将身侧已经被自己捏皱的床单抚平整。
“他没有回来。”
——是梦。
“含光君。”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思追的声音响起。
“何事？”
“离这里不远的莫家庄有些异响，让我与景仪与您一同去看看。”
蓝忘机整理衣襟的手顿了顿“你二人先行出发，我随后到。”
“好的，含光君。”
羡忘write莲玉生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