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三题短篇，毕业 打工 亡灵(2)

……
我站在海上。不是水面上，而是一艘破船。船有帆，但已经很旧了，有舵，但舵柄已经折了，不，还没折，一个老家伙正握着它使劲。
啪。不响的声音，老家伙折断了舵柄，转身朝左侧的一条鲨鱼扑去，样子并不雄伟，甚至有些狼狈——鲨鱼不和你的气势有什么交集，对于一个再无武器的老人来说，除了将精气神用在当做棍棒的舵柄上，再无其他的想法了。
老家伙又打又砍，这是原文。我想去帮忙，却发现可以移动自己，但却无法使任何东西移动，破船，老人，海，鲨鱼，和那个被啃的七零八落的大马哈鱼，它们不像是实物，而像是铁铸的，没有任何想被撼动的意思。
尝试无果后，我坐在船头，看老家伙用舵柄击打海里冒出来的那些灰黑色的头。不力量，不漂亮，只是在全力重复“鲨鱼我艹你们全家”这一句话所蕴含的所有意思。
既疲惫，又佝偻，但是牛逼。我想。
许久，老家伙打退了最后一只鲨鱼，以我的视角看不清拖在船尾的大马哈鱼的样子，想来已经是一副巨大的骨架了——老家伙在船帮上坐下，喘着气。
他没有被自己打败。我闭眼鞠躬，表达敬意。
画面忽转，我站在了一扇门前，普普通通的一扇木门，不是大门，是一个房间的门。
门半掩着，我看去，是一个低头站着的男人。他在桌前急速地书写着什么，铅笔尖划过纸面发出安静的刷刷声，专注而又专注。
我轻缓地走到他旁边。
是海明威。站着写书，也只有他了。
窗外阴云，偶有阳光，有树，有风，不过被玻璃隔着，没有太响的声音。
只有个在写书的硬汉，硬得不行。
他在写的，正是我刚刚旁观的那一段。
我看不懂他潦草的手稿，是直觉告诉我的。
真是爽爆了。我抬头看天花板，想。
……
我又站在了鬼面前。时间似乎停留在我碰到书皮的那一刻。
鬼看着我：“看到了吗？”
“我要看更多。”我听到自己说。
……
我看了图尔战役，那场决定基督教在欧洲生死的转折点；看了贝多芬用微微颤抖的手写下《命运》，身边是搁着一根木棍的钢琴；看了毛主席在桌前用钢笔写下《沁园春·雪》，屋里被外面雪地的反光照得明晃晃；看了六千五百万年前的墨西哥湾，天上正有一颗大星闪闪发光；看了银河帝国，那颗被金属深深埋藏的首都川陀……
看了爱伦坡瞎编名人名句时嘴角畅快的笑意；看了JK罗琳坐在咖啡厅角落执笔快写的模样；看了李白醉后狂草逼着张旭也写幅和他比结果输的凄惨；看了爱迪生在日记开头写下第六百个“NO”；看了欧拉紧闭深陷的眼窝，复述自己四十年研究却付于一炬的无数成果；看了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还看了“岁大饥，人相食”那六个字所在的时代；看了堆成一座螺旋土山的金字塔上，奴隶们正将黄金铸成的顶安放其上；看了凡尔登那快有镇子大小的停尸场；看了那只叫着“大楚兴，陈胜王”的狐狸；看了马拉松跑马拉松；看了SCP的某个D级人员的一天，看了荆轲箕踞而骂；看了“Hello, world”；看了月球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