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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波三国刘封传(第四章)

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任夔躺在地上,只剩下无规律无意义的抽搐还表示这个人尚未死透,剩下的,就只有等着他死透而已。那支长槊就像戳穿一层纸一样的刺穿了他身上的两当铠。这件铠甲的甲片太大,而且重叠的工艺太过于随意甚至不负责任——这并不是因为审美的需求或者是甲匠的手艺太差,而更有可能是源自披甲者自己的要求——尽可能的让铠甲在能抵御箭矢的前提下,做的更轻。
这种要求源自于两种不同的理由,第一个是这个披甲者本身不太可能身处于直接面对长矛等手持冷兵器的第一线,第二个理由则更致命:这个披甲者的身体素质并不是十分强壮,动辄二十多公斤的铁铠对他娇贵的躯体来说实在过于沉重,但是为了某些利益还必须在战场上露露脸,所以他就想当然的认为,以自己的身份,只需要担心不长眼睛的飞矢就可以了,至于敌人的长矛,离他远着呢。
王双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已经不再抽搐的躯体,后者跟他相比完全就是开在椒房里的花朵,不,甚至比开在椒房里的花还要脆弱。他更多的只关心如何让自己家的庄园拥有更多的奴僮和部曲,只关心如何跟县吏把大酒喝的美美的,好在收税的时候,让酒精化成一层厚厚的白雾扣在县吏的眼睛珠子上,让他直接无视掉庄园里成群结队数千人的庄客,只把自己家的人口报成两三位数。
至于打仗,也不过是跟着吆喝几声,躺在好几层鹿皮褥子和熊皮褥子打成的地铺上睡几天,就权当出门踏青,回家就等着老板打开仓门,赏下来满车满车的蜀锦和粮食。
所以在他面对天下第一精锐虎豹骑中的虎骑时,他根本就没想到过,居然还有骑兵敢于正面冲击长矛阵。
他更不曾想到,他居然会那么近距离的可以观摩到敌人杀气腾腾的脸。
其实如果现在他可以睁开眼的话,他完全可以观摩好几天这个杀气腾腾的脸,这些时间足够他仔细的琢磨他是在哪里看到的刚才那副咬牙切齿的表情的。
因为他的头颅,将被拴在王双的马脖子下,然后化作王双头顶上的第五根雉尾,等到彻底打完这场仗,论功行赏的时候,王双将因为这第五根雉尾,从门下督晋升为裨将军。
但是王双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因为他想要的开心并没有得到。
主将一死一逃,剩下的蜀兵瞬间士气崩溃。原本他们唯一的作战目的,就是因为如果不作战,就会挨鞭子。现在好了,鞭打他们的人已经不存在了,所以为什么还要打仗呢?丢掉武器,解下皮甲,然后跪下来双手朝上。这个动作几年前已经练习过一次了,现在做起来熟练的很。
所以王双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虽然五百人就可以把两千人打崩,这在冷兵器时代已经算得上是大捷了,但是作为天下第一精锐的曹营虎骑,用伏击的方式击破两千乌合之众,就像是用烧红的铁钳子来考验蜡烛的硬度一样,真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甚至在对方已经尽力列出了自以为密不透风完美无缺的矛阵,他在冲锋的时候也依然平静的像是在饮下一杯香茗。
因为在王双冲出埋伏的那片山谷的时候,蜀兵的慌乱已经彻底的出卖了自己的段位——新手村毕业而已。
所以那些软绵绵的弓射出来的轻飘飘的箭就像稻草杆一样在王双身上飘落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担心;所以那些密密麻麻就跟刺猬身上的刺一样的长矛越来越近的时候,他觉得那只是一片等待收割的高粱。
吴兰带着逃出来的几百部曲,总算是回到了大营。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紧坐下来大吃一顿,最好能再痛饮一坛香糯可口的米酒。原本从大营所在的地方到雷定氐那里,只需要区区五天的路程,一来一回,不过十日,因此并不需要带太多的补给,所以他出发的时候,和任夔每人各带了一千名部曲兵和一千名负粮的役夫。没想被伏击之后,绝大多数的役夫就地就投降了,跟着他一起逃出来的几百个部曲中,只有两成是役夫,而且身上的粮食也都不多了。
所以这三天的路程,最后一天半走的最是艰难。饥饿比狼还凶横,让吴兰几乎有种杀人吃肉的冲动。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饥饿让他的大脑比平时清醒了更多倍,早在跨进营门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怎么跟上面解释为什么只有自己带着这么点人回来了。
我这么英勇作战,击退了敌人精锐部队的伏击,虽然任夔英勇的战死了,但是我毕竟顽强而且成功的完成了收降氐人的任务啊!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手刃数敌、坚持奋战、英勇牺牲的裨将军任夔补一个催人泪下的追悼会罢了。
反正那一落氐人部曲现在没人跟自己抢了,所以这个追悼会让他掏钱也没问题啊!
这么想着,更觉得无限美好的前途,就在前面三箭之地处的那顶大帐之中了。不知是被任夔将军的英勇阵亡所感动,还是由于那几落氐人部曲太过于兴奋,又亦或是由于肚子实在太饿了,不由得小跑起来的吴兰,抖动的脸上竟流下几行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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