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南境之王与北境之王

提斯伯汀东南的方的山脉从平地上突兀地耸立而起，远远望去像一片错落有致的哥特式拱顶。它们的山顶被积雪和流云映成了纯白，从半山腰开始又被季风染出绵延绿茵。那山脉的曲折的走势正是罗多克与斯瓦迪亚的天然疆界，它所能睥睨的土地永远是有一丝湿润和温热的，在卡拉德帝国尚未成形数千年前就是如此。
但是在这个夏天，这片山脉感受到了来自北海岸的狂风。诺德人的战吼一波又一波席卷而来，时不时夹杂着骇人的号角轰鸣，像他们故乡的怒涛一般撼动着罗多克北方的群山，那些高耸的山峦仿佛随时都能被震碎，化作任凭风波蹂躏的岩石海岸。
葛瑞福斯军队的阵型并没有出现一点散乱的地方，他们整齐有序地缓缓后撤，并且阻击那些暴叫着的不怕死的诺德轻甲步兵。弩手们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所以还没有感觉，但是前排手执阔盾的军士们已经察觉到了，诺德人和他们的距离已经比一开始近了很多。葛瑞福斯的眼睛始终眯着，他知道对方的长弓和投掷武器马上要派上用场了。
拉格纳拎着盾斧向前狂奔，他手中那面皇家卫士盾的直径比他的肩膀还要宽。经年累月的作战让他能分辨出来天上那些流失那些与自己有关，那些与自己无关。所以他不经常举盾却很少受伤。诺德人是不会一直把盾牌举过头顶，缩着脖子冲锋的，他们觉得那样的懦夫死后只配在地狱里面喝羊尿。艰苦的攻城战并不是完全没有裨益，至少它能让那些日渐堕落的战士找回血性。余光扫视自己身边的这些士兵，拉格纳心中暗喜，他们现在多多少少有一些当年横扫卡拉德时的样子了。伊阿亚元帅传来口令，诺德人开始还手的时候已经到了。
“准备防御！”葛瑞福斯压了压自己的锅盔，大声传令。整齐划一的动作和干净的声音简直让人赏心悦目，一排盾墙瞬间立起，每个盾牌上黑色的熊纹连在一起，是一条完美的直线。相比之下诺德人的进攻就有些无力了，箭矢不但稀疏，而且完全没有节律，至少有一半的箭根本够不到罗多克人的盾牌，那些能勉强插在盾上的也自然不会造成什么威胁。罗多克军人对于弓箭的认识来自于蒙面的萨兰德弓箭手，以及骑射无双的库吉特游骑兵，他们包括葛瑞福斯在内都没有见过这么弱的弓兵。罗多克细密的箭雨节奏分明，与整个阵型后撤的步点相呼应，每次扣动扳机的声音几乎只有一声，那声音响过之后，前排的军士便会感觉自己头顶飞过去一片薄薄的乌云。两相对比，高下立判。就连葛瑞福斯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那些拿着盾牌和大镰刀的军士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就这样也来打仗？”一个军士忍不住对身边的战友说。
“我感觉我给我儿子做的弹弓都比他们的弓好用。”另一个军士咧开嘴乐起来。
嗡得一声，一个黑影飞过来，那个军士的嘴再也没有闭上——一根投矛从他的嘴里插进去，又从脖子后面穿了出来。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有褪去，眼睛就已经涨成血红，那条灌满了血的嗓子里面翻滚出“咕噜，咕噜”几声，他便直挺挺拍在了地上。
“严肃！举盾！阵型补齐！”葛瑞福斯赶紧大喊起来。他的盾牌上挨了一投矛，这险些让他从马上仰面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