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璧衡】萧声乱（三）

深夜，京城，齐国公府。
齐国公小公爷齐衡猛的从梦中惊醒。
“衡儿，你怎么样了？”守在床边的齐国公夫人关切道。
齐衡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喃喃道：“无谢，我要去找无谢。”边说边扶着帘子站起来。
齐国公夫人赶紧扶住他：“你这还在发着烧呢，是要去哪儿？”
齐衡充耳不闻，只一直念叨着“去花府，找无谢”，踉跄着往门外走去。
国公夫人拦不住他，不由急道：“哪里还有无谢啊，花无谢他早就死了，衡儿，你就接受现实吧。”
齐衡听了这句话，猛的回身：“你胡说！无谢不会死的，他明明在等着我。”
国公夫人上前拉住他，耐心的劝道：“衡儿，这世上再没有花无谢这个人了，母亲求你忘了他吧。他可是皇上亲旨斩首的，以后这个名字都不要再提了。”
齐衡看着母亲，愤懑的说：“无谢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被如此对待？上天不公，皇上糊涂了！”
国公夫人赶紧上前捂住他嘴：“衡儿，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啊。母亲知道你自幼跟他交好，可是，咱们冒着那么大风险帮着花家将他救出牢狱，已经对得起他了。难道你还要为他拼上性命吗？”
齐衡听了这话突然咧嘴一笑：“为他拼上性命？又有何不可？”
转眼间，花无谢已经在将军府待了三个月了。
府里人口简单，日子寻常，傅红雪也从不为难下人，花无谢很是过了一段清闲日子。可是他内心煎熬，又无人可言，已是忍耐不下去了。他决定自己偷偷回京去。
北漠和京城相隔千里，若要回京，需要盘缠和路引。路引就是每个人的身份证明，通常重要关卡和重镇在城门处都要检查，若是没有路引，天下虽大，却是哪里都去不了的。他是皇帝亲自下旨斩首的人，却在行刑当天被花家和齐家用尽手段偷梁换柱救了出去，这可是欺君大罪。若他真被发现了身份，那花家和齐家都会被他牵连。
花无谢思来想去也没想出办法，心里烦闷，夜里辗转，食不下咽，眼见着越发憔悴了。
傅红雪发现花无谢近来都没了精神，陪他用饭时也像例行公事。他不知道花无谢喜欢吃什么，只是每日用饭时都留意他的筷子往哪个碗里多伸了两次，私下就会吩咐厨房。现在饭桌上几乎都是花无谢喜欢的菜了，可他仿佛并不在意，只在碗里数着米粒。
花无谢的心情，傅红雪并非全然不知。可他生性冷漠，独行惯了，自从义父死后从未对别的什么人上过心，他能想到的就是带他出去走走，给他买喜欢的东西，但花无谢似乎并未因此开怀，反倒像是勉力配合他做这些事情。他也真是没辙了，不知不觉每日回府都会留意花无谢的脸色，并且为这个事情烦恼着。
这一日傅红雪深夜才回府。花无谢正准备回房，突然被吴伯叫住，让他去厨房将将军的夜宵送过去。
花无谢端着鸡汤面来到傅红雪的房中，傅红雪见到他愣了愣：“这么晚你还没睡吗？”
“将军还没回来，我们怎么敢睡下。”花无谢边说边将面放在桌上。
傅红雪突然一阵烦闷，脱口而出：“你又不是下人，有什么敢不敢的？”
花无谢愣住了，不知道傅红雪是什么意思。
就听傅红雪又说：“你出去吧。”
他默默的走出门，不知自己哪里惹得将军不高兴了。
花无谢在外面等了一会，想着傅红雪吃完进去收拾碗筷，突然听见房内传来打斗声。他犹豫了一下，推开门进去。只见傅红雪正跟一个黑衣人交着手，他身手凌厉，黑衣人明显不是对手，见花无谢进来，一个转身，往窗外飞身而去。
花无谢正准备去追，却见傅红雪倒在地上。他赶紧过去扶着他，才发现他衣衫全是血。花无谢大声叫人，下人们这才进来，帮着花无谢将傅红雪扶到床上。
大夫很快赶来，随行的还有叶开。
叶开派人将整个将军府团团围住，并且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戒严，搜查刺客。
傅红雪伤的不轻，他半躺在床上对大夫说：“那碗面被下了药，我吃完以后内力迟滞。”他语气平静，一如往常。
大夫检查后发现，面里被下了软筋散，这种毒会让人短时间内全身酸软，无法用使用内力。
叶开恼道：“面是谁送来的？”
花无谢站出来：“是我。”
叶开看了他一眼：“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小子？失忆的那个？我早就知道你有问题，来人！将他拿下。”
“慢着！”傅红雪说话了，“不是他。”
“将军，府里的下人都是用惯了的老人，他一来就出问题，还说什么失忆，不是他是谁？”叶开急道。
“你有什么证据？”傅红雪仍不为所动。
叶开看着花无谢冷笑一声：“我们哪里需要什么证据？关进营内大牢一顿严刑拷打，还不是什么都招了。”
傅红雪又说：“此事还需详查，你先带人去搜捕刺客吧。”
叶开还想说什么，傅红雪不耐道：“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叶开只得忿忿离开，临走前狠狠瞪了花无谢一眼。
大夫开了方子，管家带人去拿药了。房里只剩下傅红雪和花无谢两人。
花无谢对傅红雪说：“多谢将军信任。”
“你若是凶手，必不会亲自将下了药的东西端给我吃，而且失败后也没有逃走。”傅红雪说。
花无谢笑了笑：“将军目光如炬，确实不是我做的。可是，我也是府里最有嫌疑的人。将军还愿将我留在身边，我……多谢将军
傅红雪抬起头看了看他：“你不用对我言谢，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好。”
花无谢不知傅红雪为何会这样说，他也没有深究，又说：“虽然将军相信我，但我认为，此事应是府里人里应外合所为，若将军不弃，我愿一试，看能不能查出凶手。”
傅红雪有些意外，想了想还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