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璧衡】萧声乱（十）

花无谢保持这个坐姿已经大半夜了。
他想到了很多事情，想起小时候跟大哥三弟他们嬉笑打闹，想起母亲和祖母对自己的百般疼爱，想起和元若一起在学堂中读书……那时候真好啊，他想。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一朝沦为阶下囚，父母亲人皆不是自己的，与恋人再不能相见，身上还背负着二十二口的不白之冤。如今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被人拘禁，寸步难行。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就死在断头台上，或许更省心，他突然笑了。
自己是多么无能啊，以前觉得自己出身高贵，天资聪颖，是人中龙凤，其实离开了花家，原来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能拖累身边的人，还有什么用处？若是这样，若是这样死去……是不是就好了？想到这里，他突然一个激灵！临行前花正坤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我们花家，只有战死沙场的男儿，没有逃兵！无谢，你的亲身父亲萧将军，也是顶天立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好男儿！无谢，答应父亲，无论你以后遇到何种绝境都要撑下去！为了花家，为萧家，撑下去！”
对，还有花家，还有他们！无论如何我都要回京！就算爬也要爬回去！我要为我萧家二十二口报仇雪恨，要为了花家铲除政敌。往后余生，我花无谢将只为了复仇而活！
“元若。”他拿出贴身佩戴的玉佩，珍惜的轻轻摩挲着，想起齐衡送给他这块玉佩时饱含情谊话语：“无谢，这块玉佩我从出身起就从没离过身，现在我把他给你就是将我的心交给你了，我齐衡这一生，只想与你花无谢共渡，死生契阔，我们都不会分开。”
又想起京兆府大牢中齐衡满是泪水的脸庞：“无谢，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不管是你什么身份，不管你在哪里，你都要记得，我齐衡在等着你！”
“不要等我了，忘了我吧。”他对着玉佩轻声说，“从我下狱那一刻起，就已经配不上你了。我没有心能交给你了，没有此生能跟你共渡了。你永远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小公爷，而我，只是一只复仇的冤魂。”
傅红雪深夜才回府，听小厮说花无谢在找他，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期待，赶紧往花无谢的房间走去。
花无谢见傅红雪进来，看了他一眼说：“请将军屏退房外的兵士，我有话说。”
傅红雪依他的意思办了，问他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花无谢站起身，缓缓道：“自我遇到将军以来，将军为我费了不少心，我想问将军，为何要如此对我？”
傅红雪没想到花无谢会这样问，一时语塞。
花无谢又看着傅红雪说：“我曾在将军书房中见过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少年在梨花树下扶花轻嗅。当时不知那是谁，现在想起来，画中少年应该就是我吧？”
傅红雪被戳中心事，转过头，避开花无谢的眼神。
花无谢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于是又说：“原来将军早就见过我了，既如此，您的心思，无谢也能猜到，其实您不必做那么多事，您想要，那就交换吧。”
傅红雪看着花无谢，没有明白，问道：“你什么意思？”
花无谢嘲讽的笑了笑：“将军将我软禁，不就是将我当作笼中的玩物一般？只要你能带我回京，今晚我就让将军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