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炼传

清道光九年的某个清晨。
无数飞禽忽然从密林中扑腾而起，争相振翅飞离长白山，刹时鸟鸣声响彻云霄，它们的飞行轨迹毫无规矩，分明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目的只有一个——离开长白山。地面的黑土由细微的震动逐渐转为跳跃起来，尘土飞扬，你站在地面只觉得头重脚轻站不稳，只有爬到树上才能瞧见远处的树木在不停的倒下，同样是无数野兽在拼命狂奔，里面不乏有老虎熊瞎子这样的猛兽，如此兽潮在长白山的地理志中从未出现。
这种异象很快就被进山狩猎的猎户察觉，在看到远处升腾而起的烟尘后，他吓得一下子从树上滚落下来，然后顾不得捡起地上的猎具，撒腿就跑，跑着跑着还嫌不够快，果断把腰刀也给扔了。
他跑到村口，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这时村里的人都已起床下地干活，村口的懒汉见他一脸惊恐，取笑道：“咋地啦，被山老爷赶出来啦。”
另一人接嘴道：“拉倒吧，人家是谁？那可是山老爷的干儿子，咋能被撵出来。这指不定是炕上有个小媳妇在催着回去呐。”
王猎户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光棍，这白山黑水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本是常理，可如今别说是子嗣，媳妇儿都没个着落，所以村里都传闲话说是王老猎户惹了山老爷，故意让王家绝后。这种谣言一出，在思想愚昧的那个年代更是吓得所有人家都不敢将闺女嫁给他，甚至连寡妇也瞧不上他。
王猎户暂且歇气，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调侃，语气急促生硬的大声说道：“出事啦，快回家躲着吧，山老爷发怒啦！”
几人不以为然，权当是他发了失心疯不搭理他，王猎户扯着嗓子挨家挨户的吼，关外平原土地肥沃，农户的耕地几乎就在住宅旁边，许多人听见王猎户的喊叫便停下手中的活计，杵着锄头戏谑的看着他。
“那是啥？”眼尖的人已经看见弥漫在山林里的烟尘，地面的震感越来越强烈。
“快回去！”
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率先丢下农具跑回屋里紧闭房门。恐惧这种情绪就像瘟疫一样散播开来，众人作鸟兽散，纷纷回家躲避，广阔的东北平原上，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狭小的木屋能够挡住兽蹄的践踏。震感的变化就像一把锯子在众人有限的胆子上拉锯着，发出可怖的声音，摧残着本就微乎其微的理智。
“咋没动静了？”奔鸣声呼啸而过，屋里的锅碗瓢盆震落下来摔得稀烂，房屋却无一损坏，王猎户从床底下爬出来往窗户看去，地都被踩平了几尺，地里的庄稼更是毁于一旦。很快，妇人的哭泣声传来，惊恐之余，他只觉得心烦，眼冒金星，耳朵旁边像有苍蝇在盘旋飞舞。
然而这却只能算是前戏，兽潮过后马上就发生了一次强烈地震，这次地震始于长白山脉，震感蔓延至数千公里外的黄河流域，地动山摇，无数飞禽走兽纷纷奔走至山海关外却不得而入。天道昭然，关外但凡有点灵性的生物一律不得入山海关，所以便出现了数万野兽齐聚城墙下的奇观。
地震持续了三刻钟有余，当天晚上天刚黑下来，太阳落下的时候好似跳动了一下，随后听见天池上面有什么生物的嘶吼声，长白山下的村民信誓旦旦的说道，那是龙的叫声，这种声音响彻通宵，村民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过了几天，村里才有几个大胆的猎户爬到天池看看动静，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出了大事，天池水变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