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个疯子的故事
疯子的父亲原本是城里教书的,因某些原因得罪了大人物,被迫举家迁至这个不为人知的大山里的小村落。
村里基本都是些大字不识几个的人,但也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懂些文化。于是众人帮他们一家圈地砌房,从此他们在这儿落了户。
那是疯子最开心的时光,那时候他有着像苹果一样的小脸和像小鸟一样的嗓音,用小铲子在门口的地上挖一个坑,发现一只蚯蚓就会高兴的跑去告诉妈妈,喋喋不休,对着妈妈的耳朵兴奋的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他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在田野奔跑,一起捉蜻蜓,一起爬上村里最高的树眺望远方,一起在父亲搭建的临时教室里学习……
直到有一天中午。记得那天疯子的父亲在村外的大湖里钓回了一条长的有点奇怪的鱼,它的鱼鳍很短,鱼头上有坚硬的倒刺,鱼吻是渗人的暗红色,像村里杀猪后地上凝着的污血。那天疯子约了小伙伴去地里烤红薯,心不在焉的扒拉了几口饭便跑出去了。当邻居急切跑来呼喊疯子回去的时候,他拨开围在他门口指指点点的人群,一眼看见他的父母脸色发青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疯子泪水绝提而出,哭喊着扑倒父母身上。村里的赤脚大夫检查出了是中毒而死,可谁也不知道是怎么中的毒,村长询问疯子,疯子泪眼迷离的摇头。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庄,碰到这样的事,只能不了了之,最后大家把他的父母埋在一条溪水附近,并决定共同赡养这个七八岁的孩子。
疯子的快乐似乎随着父母一起死了,他变得不爱说话,不爱与人对视,他变得喜欢睡觉,喜欢发呆。他的学名叫张凌峰,以前村民们会亲切的叫他“峰子”,渐渐的,亲切的语调变得嫌弃,有一天村里的泼妇对他喊到:“看你痴痴傻傻的,还真就是个疯子哩!”从此,村里的大人孩子都学着泼妇的语气叫他疯子。
美德是一个规规矩矩的盒子,里面包装着邪念。
时间慢慢扶高生长的树,人们好像已经忘了那个曾经的教书老师;而那曾经共同承诺抚养疯子的誓言,也在相互推脱中被默契的遗忘。
疯子在父母的坟附近开辟了一块菜地,每天清晨去山林里砍拾柴火然后拿去村里的一个老头那里换些粮米,再回家里,爬到屋顶晒太阳,发呆,这样生活着。
疯子有时候会有兴致和村里的小孩子聊天,说是聊天,大部分是自言自语,常常会有几个百无聊赖的孩子爬上屋顶围着他一起晒太阳,听他讲一些闻所未闻的“疯话”,然后“哇~”的一片唏嘘,其中一个小胖子,叫的声音最大。疯子说:在山林深处啊,有通人言的狐狸,那些狐狸会躲在树后面给你说话,把你吸引到它的陷阱里。在溪流另一边的草原里,有跑的飞快的像乘着风的独角兽。还有那村子里最高的树上啊,住着一条会变色的靠吸食树汁为生的蛇……
村里的妇人聚在一起做针线活的时候,小胖子的妈妈抱怨自己的孩子不敢晚上出去上茅房,因为她的儿子听疯子说,在起风的夜里,有时候会有成群结队的癞蛤蟆跑到粪坑里捕食蛆虫。说完女人们哄笑一团,笑孩子的傻,笑疯子的疯。有一次,那个小胖子与人嬉闹,不小心把脸摔破了皮,孩子的妈妈质问他的时候,他害怕,就撒谎说是疯子挠的。孩子的妈妈也是村里有名的泼妇,她风风火火的跑到疯子家门口叫骂他的时候,他望了一眼躲在后面心虚的孩子,没有说话,一如之前的痴呆模样。邻里村民看着热闹,妇人有了观众骂的越发起劲,唾沫横飞,坏人在穷凶极恶中体会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