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末日

1
“据桓龙洞工作人员介绍，此次被人为破坏的唐虞石刻，距今已有4200年历史，是新石器时代末期人类最伟大的艺术创造之一。目前犯罪嫌疑人龚某已被公安机关抓获，其承认，由于失恋产生报复社会的冲动，从而造成了对整个人类而言不可估量的损失…..”
屏幕一闪，逐渐暗淡下来，裙带着整个客厅沉入浓厚的黑夜。借月光披洒，把沙发包裹中人焦灼挣扎的面容渲染得苍白。
毕竟愈合了的伤口，也偶尔会阵痛。
“快了…… 快了……”
2
两年后。
联邦科学院宣布，由周仁礼院士牵头的神经网络互联项目取得重大成果，即将走出实验室，进入实地测试阶段。
依旧是那陈设着全包围沙发的客厅，不过此时阳光正暖融，那人也抖擞了精神，脸庞肃穆时现激动。
“爸，只要今天联邦审核通过，项目就能正式投入使用。只差这最后一步了，我有十足的把握，准备是很充分的……”向来严谨的周仁礼，难得说出了逻辑有些乱套的话来。发觉一旁的老爷子并没搭茬，他也暂停了手上规整领结的动作。打落地妆镜观察，老爷子斜倚在那把包浆圆润的藤椅上，歪头凝视屋角某处——一如过去20年里的每个早晨。
那屋角，周仁礼也常痴望。壁橱中老式相框怀抱着全家福，照片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与客厅里的老周小周，于眉眼间能轻松发觉痕迹。而那精灵的丫头和绰约的妇人，却连花草桌椅都不记得曾被她们亲手侍弄过了。
周仁礼在父亲面前蹲下，并没在意刚熨烫过的西裤起了褶子，轻缓的捶揉父亲久坐略僵的腿脚，轻声低诉：“等项目投入使用，就能彻底解决所有这些问题，到时候，妈妈和小妹也可以……”
老爷子终于收回目光面对儿子，纤薄的唇翕动几下，却终究没吐出一个音节。而是伸出老树盘根般的手掌，轻拍了儿子的肩头。
周仁礼的心蓦然抽疼，曾经独领风骚的父亲，何时沉默如老僧了？大抵……是自己读博决定研究方向的时候? 是了，那时父亲还……
“博士，到时间了。”
学生兼助手崔佚的提醒，打断了周仁礼的回忆。
“嗯，是啊，走吧。”
一定会成功的。
关车门前，回望父亲纤劲的身影，他这样对自己说。
3
“大师兄。”联邦科学院，看到一位肩宽背阔方脸剑眉的中年人走进实验室，周仁礼赶忙上前打招呼。
中年人波澜不惊的面庞依旧冷峻，仅远远一点头，算作回礼。
周仁礼不禁苦笑，自己这位大师兄啊，确确是得了老爷子的真传，严肃得可以。不过今天这种场合，他作为顾问评审员之一，避嫌也是应该的。
“人到齐了，周院士，准备吧。”联邦代表如是说。
周仁礼立刻收笑，整个人肃穆起来，到准备间除尘消毒，朝圣般的换上实验装束，手套，护目镜，头罩，白大褂，熟稔娴巧，有条不紊。定了定神，坚定快速的输入密钥，打开合金门，当先走进处置室，步幅不大却沉稳有力。
继电器机簧弹动声中，无影灯次第亮起，将处置室照得纤毫毕现。中央两张操作台上，已分别绑缚住一位双眸通红年轻男子和一位花臂中年女性。男人在无谓的疯狂挣扎，甚至因撕咬皮革束具，牙龈发炎肿胀成紫黑色。女人则目光阴冷的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