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水煮鱼 15-16

刺客同人——水煮鱼15
子煜以为，萧然定是出于羞愤乱说，奈何摁不住那一点耻于出口的期待，追了出去。
果然。
什么都没找到……
晚一些再去信德殿寻人，说王上散朝后换了常服就出去，还不曾回来。
子煜看看天色，愤愤地教训小全子伺候不周，把这几日憋的不悦一股脑撒出来，
——你是近身服侍的人，他出去这半日功夫就不知道跟着？！
——莫说茶水冷热，午膳错过了这么久，你躲着偷闲不肯动，也该使唤人去……
平时挨两句骂随便应付过去就算，但小全子这几日过得实在艰险。
王上整宿整宿看折子，灯火烛蜡、茶炉纸墨都仔细着呢，他连灯罩都叫内务院换了最新的琉璃瓦……养神的暖香熏着，昏昏欲睡，王上却精神百倍于从前，有时看着看着，就噌地开门出去了，他抱着绒衣追出去，再抱着绒衣跑回来，仔细关好门。
王上也不做什么，就在院子里走一圈，每次出门时急切带风，回来时就挟裹怒气。大冷天这么闹腾，迟早要生病的。昨日小全子悄悄掺了王上最厌恶的姜茶驱寒，在殿里熏了点清水醋，还被罚去小厨房烧火。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奴才，这莫大的不白之冤，决不能忍，
——一日两餐是王上定下的规矩……
子煜怒敲一记爆栗，都是狡辩！
——先王去了之后，太师病重太尉掌权，诸多艰难，王上一日两餐的习惯也是那时候有的。
子煜听了更怒，我怎么从未发现他有这样的习惯。
——这个月用午膳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左右不过是在霜云殿，或者王爷您来信德殿的时候。况且今日忙的是公事，王上吩咐了不许打扰。
子煜听他说这些，想起那空荡荡的宽松腰封下细瘦的小腰，直气得肝疼，又暗自欢喜领了毓骁破例陪他用饭的情。一边下决心要将人喂胖些才好，一边在院里寻个地方坐下，吃着果茶继续挑三拣四，
——巡回的侍卫比你更懈怠，难道不曾想换些机敏的？
小全子见他悠哉坐下，愁得心里皱成一团，眼见话头终于从自己身上移开了，一股脑倒豆子似的全都实话实说，
——这宫里宫外，都是百里挑一的侍卫，王上跟前的，那更是以一顶百的高手，您衣摆扫过信德殿外一根草的动静，都有人知晓，只是得了令不许与王爷动手罢了。
——今日在榭音阁召见贡生，巡回的侍卫分了一半过去，不然也要叫屈，王上惜才，登基后的头一回科考……
后面再叽叽喳喳些什么，子煜都没听进去，心中的欢喜甜蜜炸开，起身叫小全子带他去那个没见过的榭音阁，脚步轻飘着，像是醉深了。
嗖嗖的小寒风刀一样刮着脸，看着王爷春风得意的侧脸，小全子感觉很不妙，开始反思刚刚说错了什么。
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一路被催着说他腿短，等转过假山，王爷步子才慢下来，小全子喘着气说，周遭几处宫苑都要整修，王上挑了这雅致的地儿仔细布置，匾额昨日才挂上去。
说罢，觉得大约没自己什么事了，观察着王爷神色，预备着撒腿开溜。
子煜全没注意他，方才眉开眼笑的欢喜在脸上凝成一个诡异僵硬的表情，哭笑不得。
刺客同人——水煮鱼16
这地方，他用目光凌迟过一遍，梦中咬牙切齿数次，正是那几个碎嘴宫人议论的——慕容离在宫中最初的住处。
原来精心布置，不是为怀念，有新的用途罢了。
是他武断地下结论，误会毓骁旧情难忘。
不知道毓骁私下有令，侍卫才给他放行，不曾注意他有饿着自己的恶劣习惯……
又喜又怒。
欢喜的是，毓骁待他好，绝非什么狗屁待客礼数，是心中有他，分量似乎还不轻。
恼怒的是，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就闷起来独自伤神，活像个占了便宜就跑的采花贼，毓骁一定生了好大的气。
子煜放轻脚步踱到西侧，戳破齐眉处的一小格窗纸，冬日阳光黯黯地透进去。
满厅的青年才俊，恭恭敬敬在下首坐了。
他的小公主只看得到小半边侧颜，专注认真，带着一分痴气，子煜心里涨涨地发热，生出些荒诞的冲动来。
但最终什么也没做，他靠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像是要把这几日落下的都补回来。
地方州县空缺巨大，安排起来异常繁杂。生杀予夺的大权在手，终于能理解王兄当初的用心，提携小吏，门阀倾轧，都在这方寸之间的政令。
本就落笔滞涩，毓骁总觉一道燎人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在众人中掠一圈，新举的贡生个个规矩，眼观鼻鼻观心，并没谁放肆地乱看。
毓骁觉自己多心，不再理会。
等到挑挑拣拣做了归类，遣散众人，毓骁正要回信德殿看折子，就见一人悠悠从门后转进来。
子煜脸上挂着笑，随意将门掩上，手背在身后，悄悄从里面落了扣。
连日的委屈疑惑，毓骁一见着人，开口就要骂。
被灼灼地盯着看，倏然又泄了气般什么都不想说，唇无声地张合两下，冷着脸低头洗笔。
自那晚被抛弃在温泉池中，子煜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他，聚精会神地看。
踏着青黑的地砖，翡翠色的衣袍下摆逼近，毓骁垂眸在水丞中浑搅。子煜停在一步远的地方，微微俯身，凑到他眼下。
一抬头四目相接。
——你在生我的气。
他没用敬称，也不顽笑地叫他殿下，只是细微低语，无奈又怜惜。
毓骁被他若有若无的低叹搅扰，想说他没有，但他确实是生气了，且听着子煜的声音，又想起另一桩公案，
——你少来烦我，我兴许还高兴。
这话听着颇耳熟，再一想，不正是早上他与萧然说的，哄好了媳妇，回去就自罚掌嘴……但这样近的目光相连，想混过去可不容易。
倏忽小跨一步，子煜抱小孩儿一样楼了他的腰，将人抱起举高高，
——殿下高兴了，我不高兴，还是得来烦你。
子煜甚至得意地转了两个圈，毓骁不防他这样无赖，被弄得头晕，手臂软软扶着他的肩，不敢用力推，
——快放我下来，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子煜将人抱着颠了几下，换个舒服的姿势，同他讲条件，
——放下来殿下就不生气了？
毓骁只气恼地锤他的背，子煜自语自语道，不成不成，得接着哄。
还是同抱小宝宝一般，边走边颠，一本正经哼起摇篮曲，只是轻拍着后背的手，游走着拍在了臀上。
毓骁气得捏住他两片唇，又去拧他的耳朵，子煜还不肯撒手，就势退两步，靠着矮桌向后坐，两人一起滚在宽大的乌木棋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