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吟·润玉【卷一·回溯】〔天帝玉x夜神玉〕

所有神的属性中，我最同情的是：神不能自杀。 ——芥川龙之介
皓月清辉，红妆十里。
今日，是上元仙子邝露出嫁的日子。
高朋满座，众仙云集。
天界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喜庆热闹过了。
觥筹交错，笙歌闹罢，留给天帝的，唯余这一方凄清的夜潭。
冷冽的酒水一饮而尽，天帝摩挲着琉璃杯，微微出神。
千年来尝过无数次桂花酿，这酒，到底是不复记忆中的味道了。
凭栏望去，潭边的仙树枝条摇曳，淡紫色的光泽，似真似幻。酒香四散开来，愈发的浓烈了。
他曾有所遇吗？亦或是一无所遇？那些人，那些事，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吗？亦或不过是南柯一梦？
大梦三生，最难以忘怀的，竟然不过是夜潭边上的那次初遇。
“你的尾巴真的是无与伦比呀！”
简短的一句话语，换了他一生的念念不忘，求而不得。
“我本就是个万年孤独的命理。”天帝喟叹道，又斟满了酒杯。出现在他生命中的那些人，终归只是漫漫仙途中的匆匆过客，谁都没有留下。
他成为了天帝，成为了六界之主，看似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但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命运的最初，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仙，与心爱的人共度余生罢了。如今看来，一切只是奢望。
现在的他，成为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孤寂本无错，但，最残忍的却是，他也曾爱过，他也曾感受过温暖。然而，把他拉入软红十丈的人，又亲手把他推回了浮生千古。
体会过温暖的人，又如何能忍受千年万年永无止境的凄清呢？
夜潭隐隐传来水波流转的声音，天帝顺声望去，竟恍若看到了千年前的自己，仙人之姿，着一袭白衣，斜靠在石畔，浸泡在寒潭里的龙尾映射出潋滟的水光。
“真的是醉得不轻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敛衣起身，脚步微微踉跄。
星辰寥落，天色微明，潭边氤氲起朦胧的水雾，夜神也收回了尾巴，站起身来。
衣袂翩跹，他走向他。
天帝怔愣住，就这样，亲眼看着夜神从他的身体中穿过。
夜神恍若未觉，径直走向了璇玑宫的方向。
天帝揉了揉有些发涨的额头，剑眉蹙起，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已然分不清这里是现实还是梦境。
定了定神，他悄悄地跟在了夜神身后。
“夜神殿下。”
一路走来，仙子仙娥，天兵天将对着夜神尊敬行礼，对身后的他却如若未见。
璇玑宫清冷一如往昔，整个宫殿，不过三两洒扫小童，一只懵懂魇兽。
天帝轻而易举地穿过了紧闭的房门，甚至无需动用仙法。
金鼎立于案头，缕缕香烟缭绕而出，夜神手持书简，端坐于桌旁，手边是一杯温热的香茗。
天帝旋身在夜神的对面坐下，他注视着他，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观镜，然，镜中的他确是千年前的他。
他不禁回想起千年前的自己，整日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