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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最后,有我给你光亮(2)

有泪水从眼角溢出,我别过脸,用白服的袖口悄悄抹去。
医生不能在患者面前流泪,不能表露出颓废沮丧,非抢救不能在走廊里奔跑……
穿上这一身白服,就扛上了无边的责任。
这责任下是无数艰难求生的生命,是无数心心念念的渴盼,也是无数家庭团圆的希望。
我也一直渴望着,自己能扛起这份责任。
可现实却给了我当头一棒。
就算我再努力,我也不是神。
我们都不是神。
我救不了所有人。
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我想起了外祖父最后的日子。
呼吸机是最先用上的,然后是尿管,胃管……
外祖父的身上插满了管子。
那段日子,外祖父握着我的手,艰难地跟我讲他过去的事情。
那些故事我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但外祖父已经不记得了。
也许,他只是想握住亲人的手,握住生命里仅剩的温暖。
我们都知道,外祖父没多少日子了。
那段日子,我几乎时时刻刻地守在他身边,就怕我一离开,就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营养针用了一针又一针,到最后,连导尿管里也导不出尿了。
导尿管里甚至有红色的血丝。
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外祖父握着我的手,艰难地张开了嘴。
他的声音嘶哑地,我要紧贴到他面前才听得见。
他说:“疼。”
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我那慈爱的外祖父,眼中已不复曾经的光芒。他曾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如今只能遍体鳞伤地,缠绵于病榻。
我终于肯推翻我一直坚信的东西,终于不再自欺欺人,终于肯承认其实外祖父的病,早就已经无力回天。
我们要抢救到最后一刻的信念,其实只感动了我们自己。
对于外祖父来说,那些连接在他身上的各种各样的仪器,不仅拯救不了他的生命,反而把他本就痛苦的身体折磨地更加伤痕累累。
那一晚,不用值夜班的我,在办公室坐了一夜。
厚重的内科学外科学摊了一桌子,里面的书页都被我翻得发黄破旧,我却依然救不了想要留下的人。
泪水撼动不了疾病,医学摧毁不了疾病。
外祖父的脸庞不断地回现在我眼前。
那一夜,我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最后,他能走得不那么痛苦就好了……
果以前有人告诉我,我会放弃大医院里优渥的条件而选择更苦更累工资微薄的临终关怀医院,我一定会觉得他疯了,或者是我疯了。
但现在,我真的从事了临终关怀。
在我的学生时代,学生们谈到临终关怀,往往都是不在意,甚至是不屑的。
学临床的学生无一不是抱着救死扶伤的念头,几乎没人愿意在学了五年八年甚至十年之后,满身本事不但不能治病救人,反而眼睁睁地看着患者死去。
况且,临终关怀医生工作量几乎是普通医生的十倍,工资却只是他们的十分之一。
导师和同学,甚至我的父母亲人,都不能理解我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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