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陆白|独角戏·第十四回

明月夜盗圣动心旌 凉河面双侠斗强敌 话脱口，他才惊觉自己被楚留香激得着实忘形了些。方才那两句竟喊得中气十足，将水面上的足音也盖过了。罢了罢了，大约是掌柜的良心发现，酿酒酿得醇了些，才把白展堂和楚留香这两个贼头灌醉了吧。
若非如此，白展堂岂会答应寻画？又岂会背着偷画的污名竟生出踏月凌江的雅兴？
若非如此，楚留香又怎能将足音点得如此清亮，还自以为不会被人听见呢？
此刻他倒收敛了，水面上再无丁点响动。
白展堂忽觉有些好笑，忍不住道：”小楚啊，别藏了，哥虽然收手了，耳朵还是灵光的。你看把你给得意的，刚才那几声儿响的跟敲锣似的，以后还怎么闯荡江湖啊？”
水面依旧静得很，尽管如此，楚留香也骗不过自己。
白展堂大概真有几分醉，只觉今夜连郁金香气都比往日更浓郁些。
身后人离自己近了些，隐约间，白展堂竟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区区一条西凉河，也能让盗帅累得喘粗气吗？
白展堂想开口打趣，却忽地想到之前陶老头儿求人时，楚留香在陆小凤肩头那轻轻巧巧的一按。白展堂当时便有些好奇，那么毫不施力的一按如何就能教陆小凤老老实实地揽麻烦上身呢？
他自然知道因为按住陆小凤的是楚留香。可为什么呢？
自然不是因为那一按。那一下半点力气也不曾用上，而且甚至连情·欲的意味也不曾有，仅仅是示意人稍安勿躁的信号罢了。白展堂确信，他与楚留香闯荡江湖时，楚留香以同样的方式按住过自己的肩膀。
也不是因为楚留香说的话。白展堂的耳力很好，那日楚留香的话，旁人听不清，他却听得清清楚楚。不过是句风凉话罢了。尽管语带暧昧，到底是句打趣的话，不足令陆小凤这么个浪子服软。
此刻白展堂忽然想通了，是因为陆小凤耳畔的气息。
大概是温柔又热切的吧，仿佛这气息都传到了白展堂自己的耳侧，令人心神动荡。白展堂只觉周围似乎很静，却又很吵，水声、衣发摩挲声、甚至是空气声，都被放大了。
陆小凤和楚留香这两个浪子。
白展堂猛地回神，似自省却又似纵容般喃喃道：”小楚，别闹。”
楚留香的声音却响亮得很，直喝道：”小白留心！”
白展堂一惊，猛转头却见一人与自己咫尺之隔，背负卷轴、面蒙黑巾，双手成爪，正要袭向自己后心。再看楚留香，正与另几名黑衣人缠斗。
这阵势吓得白展堂魂飞魄散，忙侧身避开对方双爪，发足便欲往楚留香处奔去。这人又哪里肯放，回身又去抓白展堂后心。
这么个夺命阎罗，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能把人认成楚留香。
孤家寡人的，胡想什么风月之事。
白展堂又气又急，一面出手去格，一面不禁怒道：”兄弟，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彼此抬一手不成吗？”说话间，倒瞥见这人右掌掌心有一个小小的梅花标记。
黑衣人手头出招不停，却也似有几分犹疑，并不招招致命，扬声反问道：”你是盗圣？”